第10章 晨驚

裴露白跟着侍人一路尋了過去,只見裴月溶一人站在花廊盡頭的亭中,亭中白色的紗帳輕飄,裴月溶一身碧色翻飛,有些說不出的孤絕。

裴露白止了侍人,獨自走了過去。

裴月溶聞得細碎的鈴铛響動聲兒,曉得是裴露白過來,未有回身,只輕輕夾着喟嘆的說道,“你來啦。”

裴露白見此情狀,便曉得是不成了,只應了一聲,“嗯,”不作多問。

兩人并立無話,只靜靜臨風聽暮蟬,初秋饒有蟬鳴,聲聲已弱,“姐姐,明兒我們上湯山去玩兒吧,聽說那裏的花開遍十裏,很是好看。”

裴月溶應道,“好,”說着微微頓了頓,又說道,“此番白費你的心思了。”

裴露白說道,“姐姐無悔便好。”

裴月溶聞言,眼中驟然盈了淚水,說道,“如此,只能是無悔了。”

裴露白将絲帕遞給裴月溶,兩人在亭中坐下,裴月溶輕輕拭淚,只有在裴露白的跟前,她才現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裴月溶眼中還是閃着波光,神情有些頹色,委委屈屈的,卻又是付之一笑,笑自己糊塗,若是太子有意,不回禮也不算什麽,早該向她家提親,自己偏還抱有一片遐想,要一念孤注。

風又起,裴露白伸手攏了被風吹亂的鬓發,“姐姐,咱們回去吧,出來久了母親要擔心的。”

裴月溶點了點頭,應道,“好,”說着,卻又輕輕笑了笑,握了裴露白的手,說道,“今日我胡鬧之事,你我就都忘了吧。”

裴露白笑道,“好,都忘了便是。”

說罷,兩人便起身,順着花廊往回去,要往宴席上去,卻是行至花廊轉角,迎面而來翁涼慈,眉眼輕蹙,“上哪裏去了?”

裴露白微愣,便是笑了笑,說道,“還能去哪裏,就在禦花園裏玩呢。”

裴月溶低着頭,翁涼慈也看不清究竟是何表情,只又問道,“現下又往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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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露白說道,“去尋母親去,小堂叔去哪兒?”

翁涼慈應道,“我無事,你們會宴席去吧,別胡亂在禦花園裏跑。”

裴露白笑着應了,“曉得了,”說着,便拉了裴月溶離開。

翁涼慈瞧着裴露白和裴月溶的身影,微微垂眸,亦是轉身離開。

回到了宴席上,裴氏的兩位夫人還在同皇後說話,裴露白和裴月溶自落了座,裴露白端了點心給裴月溶,說道,“姐姐吃一點兒吧,宮裏的核桃酥最好吃了。”

裴月溶點了點頭,接了點心,吃了一些便住了口,只神色厭厭,好在裴露白一直伴在左右,同裴月溶說閑話,這宴席也顯得不那麽難熬了。

好容易挨到宴席散去,上了馬車,一路回了太傅府,裴月溶同大夫人告了聲福,大夫人應了,裴月溶便回了自己的住處。

大夫人拉了裴露白,問道,“你大姐怎麽了?”

裴露白聞言,說道,“哦,在宮裏叫一只小野貓驚着了。”

大夫人皺了眉頭,說道,“怎麽宮裏還有小野貓,我那有安神茶的方子,明兒你給你大姐送去,知道了,別讓她夜裏驚了夢。”

裴露白點頭應了,拉了大夫人的衣袖,笑道,“知道了,母親。”

大夫人笑了笑,摸了摸裴露白的額發,笑道,“你也該懂事了,你姐姐親事定了,難免心中容易有些情緒,她不跟我親,你沒事兒多去陪陪你姐姐啊。”

裴露白笑道,“知道的母親,我都跟姐姐說好了,過兩天去湯山玩兒。”

大夫人點了點頭,應道,“嗯,出去玩也成,要多帶些家仆,要會拳腳的更好。”

裴露白沖着大夫人福了個兒身,笑道,“曉得了曉得了,孩兒告退啦。”

大夫人微微蹙眉,卻又含笑,說道,“去吧。”

裴露白笑了笑,便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一回了自個兒的院子,便是松懈了下來,剛過了前廊,便在花廊上坐了下來,輕嘆一聲,“今兒累死了。”

染冬笑道,“小姐累了,那就進屋裏歇去吧,怎麽在這兒坐下了。”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就這兩步兒我都懶得走了,真是身心俱疲。”

荷夏從屋裏出來,笑道,“怎麽進宮一趟,就把小姐造成這樣了,快進屋,我這就叫人備上熱水,叫小姐好好沐浴一番。”

裴露白聞言起身,便是應了荷夏的言,進屋去将衣裳換了,自去沐浴,之後才覺得身上爽快,歪在榻上休憩了一會兒,才又用了晚膳,旁的事自是無暇惦念。

只道一夜無夢,睡到了天色微朦。

窗外鳥雀微鳴,夾雜着細細的雨聲,裴露白便支起了身子,将窗戶打開了看去,她裹在錦被裏,覺得一陣寒氣撲面而來,連忙關上了窗子。

在屏風外邊兒守夜的荷夏聽到了動靜,披了衣裳進來,“小姐醒了?”

裴露白躺在床幔裏頭,應道,“許是昨夜睡得太早了,這會兒便醒了。”

主仆二人正說話間,忽有人在外頭叩門,一疊聲兒的喚着,“荷夏姐姐,荷夏姐姐。”

裴露白聞言将床幔挑來,說道,“去看看又什麽事兒?”

荷夏說道,“沒事兒,染冬昨晚跟我一同上的夜,她在外間兒呢。”

果然外頭聽見了響動,染冬開了門,問道,“是什麽事,這樣着急?”

只聽得是個小丫頭的聲音,說道,“是二房出了大事,就是那位姍姑娘,夜裏不知起的什麽癔症,将二公子給傷了,園裏人都往亭中院去呢,小姐也起來去看看吧。”

染冬忙走了進來,裴露白自床榻上坐起來,說道,“知道了,這就收拾收拾過去看二表哥。”

荷夏忙從櫃子裏給裴露白尋了披風,外頭下雨,又拿了雨屐,只端了盆溫水擦了一把臉,又将長發梳過幾道,什麽膏子都不用的,将風帽兜上,便叫荷夏陪着撐了傘過去。

待到了亭中院,已然是人裏人外的,再進了堂中,便是二老爺一臉郁色的坐在堂上,二夫人的啜泣聲斷斷續續從裏間兒傳出來,大老爺同大夫人也在,見着裴露白過來,大夫人便拉了裴露白的手,問道,“可冷不冷?”

裴露白說道,“不冷的,二表哥如何了?”

大夫人說道,“已經請了禦醫來,想來不會有事的。”

大老爺瞧了瞧裴露白,吩咐下人道,“去給二小姐倒杯熱茶來,這樣大清晨的迎着雨過來,再津了寒氣。”

聞言,裴露白應道,“謝謝父親。”

大夫人便拉着裴露白在身邊兒坐下,叫她捧了熱茶,說話間,裴月溶亦是匆匆而來,便也捧了茶置了椅子,挨着裴露白坐了,沒有知會老太傅,怕再擾了他心緒,經不起折騰,衆人便坐在這裏等着禦醫的診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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