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題
裴露白一回了自己的住處,才瞧見是忙裏忙外的,丫鬟們端着各色的紗匹,行走往來。
荷夏迎了上來,"小姐回來啦。"說着,替裴露白打了簾子。
裴露白進了屋子,解下了披風,在軟榻上坐下,問道,"這是做什麽?"
荷夏笑道,"夫人說了,今年秋天冷的早,就吩咐了奴才們,将窗紗換了厚密一些的,這紗送來,讓小姐挑個色兒呢。"
裴露白聞言問道,"怎麽緊着我先挑,我從大姐那裏回來,也沒見到送紗的過去。"
荷夏應道,"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
話音剛落,便有一位整紗的嬷嬷笑道,"大小姐用的是銀紅的軟摩紗,是夫人親自點了的,只是府上庫裏的銀紅軟摩紗舊了,已經派了人去采辦新的,午後就給大小姐送過去。"
聞言,裴露白應道,"原來是這般,大姐喜事在身,是該用紅的。"
那嬷嬷笑道,"二小姐惦記着大小姐,真是有心了。"
裴露白笑了笑,便起身去瞧那幾匹軟紗。
裴露白的房中多是青帳藍幔,上頭繡的水紅花兒,家具多為楠木并着些青瓷擺件兒,洵麗清豔,便說道,"那就要匹藕荷色的吧。"
那嬷嬷便應下了,只叫裴露白和荷夏都往院子裏坐會兒,便帶着小丫鬟開始将舊窗紗取下來,染冬閑不住,便跟在一旁幫忙。
裴露白在院中也是閑呆着無趣,便是叫荷夏取了鳥食兒來,逗着廊下養着的一只畫眉,忽又想起為裴蓮時畫扇面兒的一事,就又取了幾張做折扇的紙來。
荷夏瞧了問道,"小姐這是想到典故了?"
裴露白聞言,笑道,"哪裏想到了,只細致的多畫幾張,到時候給表哥送去,讓他挑吧,我是想不出來。"
荷夏笑了笑,"如此甚可,"說罷,便幫裴露白将筆墨水彩都拿了出來,一一擺開,又拿了小海碗替裴露白化了些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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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露白取了一張灑金紙,在扇鋪上擱好,又說道,"将院兒裏養的那一對兒丹頂鶴牽來。"
荷夏自應了,便将那對兒家養的丹頂鶴抱了過來,擱在了院中石山的水塘裏頭,恰在裴露白視線之內,方便作畫。
裴露白便是提筆落畫,細細的描了輪廓,又添上了繁花簇錦,才為一對兒鶴上了顏色,正是五光十色之中一抹素色,富貴紅塵裏一對兒超脫,着實不俗。
裴露白作畫向來不是揮墨恣意,總是細細勾勒,所以這幅雙鶴漫花的扇面兒畫好,那邊兒的窗紗早就換好了新的,裴露白便将筆擱下,起身去瞧了瞧。
新換上的藕荷色窗紗,瞧着十分的舒展,倒是與那深色的窗框很相配。
裴露白吩咐荷夏将畫具收了,扇面兒壓在一處通風的桌案上晾着,便坐在房中,拿了一本閑書悠悠的看過幾章,便又覺得沒趣兒,便同染冬說起了話來。
裴露白翻出歲歷本子來,瞧着說道,"又快中秋了,聽說今年杭州的姨母要帶表妹過來呢,跟咱們府上共度中秋。"
染冬繡着荷包袋子,應道,"是聽得夫人那麽說過一次,好像還要帶二表小姐來呢。"
裴露白聞言說道,"二表姐身體多病弱,若是這次随着姨母上京,想必是身體康健了。"
染冬應道,"是如此,"說着,又擡眸瞧了瞧四下,起身将手中的繡活兒放下,湊到了裴露白的身邊兒,說道,"不過我可是聽人說,這次中秋節姨夫人上京,是要為兩位表小姐選夫婿呢。"
裴露白聞言笑了起來,說道,"你是又從哪兒聽說的,這沒譜兒的話,你可不要瞎傳。"
染冬說道,"我沒瞎說,是聽夫人那兒的老嬷嬷說的。"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罷了,不論你從哪兒聽的,表小姐要不要選夫婿,跟咱們都沒得關系,這話不許再對別人說了。"
染冬聞言連忙應了,"是,奴婢曉得了。"
裴露白點了點頭,說道,"你去看看那扇面兒幹透了沒有,若幹透了,用鎮紙壓上就成了。"
染冬聞言,便起身去查看,見那扇面兒幹的差不多了,便平放到了桌案上,用鎮紙将兩邊兒壓着,擱在了那裏。
可巧正無事,荷夏從小廚房回來,端回來一碗正熱的桂花雞蛋羹,"小姐,趁熱吃吧。"
裴露白接了,問道,"怎麽去了廚房這半天?"
荷夏笑道,"還不是廚房裏新來的小丫鬟,取個雞蛋,把那大花母雞給從籠子裏放了出來,鬧的整個廚房的亂了套,幫着收拾了半天。"
裴露白聞言笑了起來,問道,"是不是那只從前飛到過前院兒的大花母雞?"
荷夏應道,"正是那只,跟個雉雞一般,一點兒家養的性子都沒有。"
裴露白笑了笑,用湯匙挖了一口雞蛋羹,香甜軟滑,說道,"你們取了它的雞蛋,它可不急了。"
荷夏含笑問道,"這桂花雞蛋羹如何?"
裴露白應道,"不錯。"
染冬見了,說道,"這會兒小姐用了雞蛋羹,那過會兒午上還用不用膳啦?"
裴露白說道,"這雞蛋羹還算頂事兒,那便不用午膳了,待我午後餓了,再尋些吃頭便是。"
染冬應了,"好,那便如此。"
待裴露白用罷了雞蛋羹,腹中微有飽意,便尋了軟榻歪下,吩咐染冬将青紗帳子放下,躺在軟榻上休憩了起來。
溫軟的睡了一覺,便是被餓醒了來,喚來了染冬,用了半碗雞湯并幾塊兒糕點,便聞得荷夏從前頭園子裏回來,說是從夫人那裏得了消息,姨夫人明日傍晚到京。
聞言,裴露白笑道,"今兒個上午剛同染冬說起,今年姨母來府上過中秋,這便來了信兒了。"
荷夏笑道,"聽夫人說,是姨夫人前兩年都不曾來,便想來京中多住些日子,就提前來了。"
衆人口中的姨夫人,是裴露白母親嫡親的胞妹,裴露白的母親娘家是金陵人,姨夫人的夫君是金陵姓沈的大戶人家,官至杭州,姨夫人便跟着一同去往杭州定居,如今兩年未回金陵,便到京中太傅府與裴露白母親相敘。
既說起裴露白的母親,裴露白便想起也有兩三日不曾向母親問安,便想着今天的晚膳時分過去,請個安再一齊用個晚膳。
待到傍晚時分,裴露白便起身往大夫人那裏去,行至萍洲榭,瞧見了二房的小小姐在那邊兒玩水。
二房的小小姐年紀将至始龀,是妾室所生,但生的向來乖巧,正顯可愛之态,二房又無女,亦從來如同嫡出一般相待。
看照小小姐的婆子瞧見裴露白過來,笑盈盈的福身兒做禮,"二小姐貴安,要往哪裏去?"
裴露白應道,"去母親那裏。"
那婆子聞言笑道,"原來二小姐要去大夫人那裏,是去用晚膳罷。"
裴露白笑道,"正是。"
說話間,二房的小小姐用帕子擦了手,拉住了裴露白的袖子,說道,"好久不見二姐姐了,二姐姐陪我玩兒吧。"
裴露白笑道,"二姐要去母親那裏用晚膳,稚童也該用晚膳了。"
二房小小姐的乳名兒叫稚童,二老爺親自定的,取天真爛漫之意。
裴稚童點了點頭,說道,"是該用晚膳了,稚童也好久沒見嬸嬸了,稚童想跟二姐一起去。"
伺候裴稚童的婆子聽了,說道,"小姐,咱們不是說好了,過會兒回去吃魚羹的嗎?"
裴稚童聞言,微微皺起了眉頭,說道,"可是我想跟二姐玩兒。"
裴露白見狀笑了笑,說道,"罷了,便同我一起去,也無妨。"
裴稚童聽了,便是眉眼轉彎,笑着牽了裴露白的手,跟着裴露白一同往大夫人那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