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閑事

秋日斜斜細雨,京中且不論因着靜安帝要挑起戰事,各方派別勢力之間暗潮洶湧,只丞相府中,已是風雨将至。

榮西樓坐在堂上,看着堂下坐着的女子,正是他的遠方表妹程堇如。委身坐在那裏,拿着一塊兒方帕子輕輕拭淚,嬌嬌啼啼的,口中斷續不停,“表哥,我也是沒法子,你又不是不曉得我的一片心意。”

榮西樓懶懶的換了個姿勢,斜着靠在了椅子背兒上,以手撐着下颌,聲音有些冷滞,“你的膽子也忒大了,你以為裴家,是我們榮府能夠輕易得罪的起的嗎?”

程堇如聞言,擡眸含淚看向榮西樓,問道,“那表哥你,是非要娶裴大小姐嗎?”

榮西樓嘆了一聲,說道,“那日在淩波寺遇上,至今裴家那邊兒沒什麽動靜,已然算的上是大度了,你就不要給我尋事生非了,”說着,微微頓了頓,語氣裏已有了些許的不耐,“如今我竟才知道你對裴二小姐說了那些話,裴家又沒有說什麽,這是顧及着兩家的聲名,已經叫裴大小姐委屈了。”

說起來這程堇如到底同榮西樓是何情愫,兩人自是含着兩般思緒。程堇如對着榮西樓,是愛慕與依托相交彙,融成情深一片,又自恃相識早,情分該與年份一般深厚。

可榮西樓卻是不一樣,自打程堇如以為是青梅竹馬初相見,榮西樓便覺得只是兄妹之情,這些年每每程堇如到了他家,他也是一秉兄長姿态,從未越禮半步。可偏就程堇如将榮西樓的謙和柔順,全當作了,是縱容情人胡鬧的好脾氣。

程堇如聽了榮西樓說的話,便是眼淚止了個不住,只覺得榮西樓心忒狠了,自己這般做小低伏的,他竟也不哄哄自己。

榮西樓見程堇如坐在那裏抹眼淚,啜泣不止,只覺得心中煩惱,便是見不得程堇如,只嘆道,“你自回你自個兒的住處去吧,待我明日去向裴家小姐賠罪。”

程堇如聞言,便喚道,“表哥,那我也要去。”

榮西樓聽了,只覺得程堇如半點分寸都無,微含了薄怒,“你去做什麽,趕緊回你住處去。”

程堇如起身拉住了榮西樓的袖子,說道,“我不走,表哥定要答應了我,帶我一同去才成。”

榮西樓再沒得了耐心,甩開呢衣袖,“你不走我走,”說罷,便是拂袖起身,程堇如只放了哭聲,他聽着如同鬼哭狼嚎,只趕緊離了這地兒,省得心煩。

又過一日,且說裴露白正在園子裏花廊上逗貓,卻見裴菡因行了過來,眉眼十分困倦的,哈欠連天,在裴露白的身邊兒坐下。

裴露白将貓兒抱在了懷裏,笑問道,“何事呀,難為你這大忙人過來?”

裴菡因聽得裴露白打趣他,輕輕笑了笑,從袖中拿出了一方帖子,遞給了裴露白,懶懶的說道,“榮西樓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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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露白聞言微愣,未接那帖子,只問道,“怎麽他給我遞帖子做什麽,不是遞給大姐的?”

裴菡因将帖子擱下,将貓兒從裴露白的懷中抱了來,說道,“我又不曾看過,哪曉得到底是找誰,他只那麽一說,叫我帶一下,你看看不就曉得了。”

裴露白聞言便将帖子展開,閱讀一番,只見上頭寫着的,不過是那日侍郎府上,為着那位程小姐的莽撞行為,請她與大姐午後往天一閣一聚,他要賠禮道歉。

看罷,裴露白合上了帖子,說道,“我曉得了。”

裴菡因心思不在,每日同着裴老太傅早起入宮,只覺得困倦的很,便也懶得過問,只将貓兒還給了裴露白,“罷了,東西遞到了你手上,我也了事兒了,回去睡會兒,”說罷,又打着哈欠走了。

裴露白自是也無心再逗貓了,拿着帖子便往裴月溶那裏去了,畢竟是裴月溶的事,如何行事,還要裴月溶定奪才是。

裴露白到了裴月溶這裏,還是那副滿屋子繡樣兒的樣子,裴月溶正低頭在繡篷上飛針走線,見裴露白來了,笑道,“那邊兒有茶點,自去尋了吃。”

裴露白聞言笑了笑,在裴月溶身邊兒坐下,說道,“姐姐,我不是來玩兒的,是有事兒。”

裴月溶只管低頭問道,“好吧,那你說,是為了什麽事兒啊?”

裴露白未有言語,将帖子在繡篷上放下,瞧着裴月溶笑了笑。裴月溶讓帖子擋住了視線,只好将繡花針在布上別了,将帖子拿了起來看去。

待裴月溶看了,笑了起來,“怎麽這事兒都過去這許多日子了,他現在要賠禮做什麽?”

裴露白聞言說道,“那上邊兒不是說了麽,他才曉得這事兒呢,”說着,笑了看着裴月溶,“姐姐,去不去呀?”

裴月溶笑了笑,說道,“不去,你幫我回了帖子便是,找個人送過去就成了。”

裴露白聞言,說道,“這是姐姐的事兒,幹嘛讓我回帖子呀,我不要,盡讓我做些媒婆的事兒。”

裴月溶聽了笑了起來,說道,“好吧好吧,那我便自己回了便是,你還有別的事兒?”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我以為姐姐要去呢,都這麽長時間了,姐姐都待在府上,有什麽意思啊,還不如去見了榮西樓,好好的問問他,與那個女子,到底是什麽關系嘛。”

裴月溶應道,“不是說了,兩人是表兄妹嘛,”語氣平淡的,無有半分起伏。

裴露白見裴月溶混不在意,便是起身,說道,“好吧,既然姐姐不去,那我也就回去了。”

裴月溶點了點頭,算是應了,笑道,“你且回去便是。”

裴露白笑了笑,擡步要離開,卻又反身,問道,“姐姐當真不去,他可是你未來的夫君,要共度一生的人啊。”

裴月溶聞言微愣,只聽得裴露白說榮西樓要同自己共度一生,忽然覺得時光慢了下來。自打繡娘進了府上,她每日就像趕時間一般似的,做個繡活兒從白日到燈上,原來後頭還有那麽多的日子,自己要同榮西樓一塊兒度過。既然未來夫君要賠禮道歉,怎麽也不能就這麽拂了面子,如此想來,倒覺得與榮西樓見上一面,也不是不可行。

裴露白見裴月溶不說話,心有所思,便知道裴月溶有所動搖,便是笑道,“姐姐去吧。”

裴月溶笑了笑,說道,“還不是你想出府去玩兒,又能看熱鬧,是不是。”

裴露白笑了起來,說道,“我就是想看看,他要怎麽賠禮道歉嘛。”

裴月溶應道,“罷了,午後便去見他。”

聽得裴月溶說了此話,此事便是定下了,裴露白回了自己都住處,只待午後裴月溶派人來喚她了。

午後溫陽正好,裴月溶便命人喚了裴露白,兩人乘了馬車,一路向天一閣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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