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漸離
秦琅書眉眼冷冷的卧在軟榻上,瞧着婢女端來的藥劑,心下不知是何情緒,只對婢女說道,“擱在那裏便是,我一會兒就用。”
嫡女應了,将藥碗擱下了,抽身退了出去,又替秦琅書将房門掩上,待婢女出了門,對着站在庭院中的容王搖了搖頭,容王擺擺手讓她退下,深深的瞧了那房門一眼,轉身離開。
秦琅書翻身從軟榻裏起來,披了一身長衫在椅子上坐下,半敞了衣懷,眼見着擱在桌上的一碗藥,伸手摸了摸碗壁,還燙的很。
這藥是昨日秦拂風請的醫師來開的藥,秦琅書将藥推到了一旁,他不想喝,也不願意去喝。他與秦拂風相識多年,昨日的試探,雖然秦拂風沒有表現出來,但秦琅書還是察覺到了,秦拂風在試探些什麽,秦琅書不願意深究,但也不會當作沒有察覺到一樣。
秦琅書起身将窗戶打開,早晨的秋風滿是冷意,吹的秦琅書心中一冷,轉身又瞧見那碗湯藥。罷了,擡腕端了起來,一口了飲下,口中苦澀中含着微甜,秦琅書不由得輕笑了一聲,語氣中帶着些許嘲意,不知是在嘲諷秦拂風還是他自己,又或是別的什麽。
裴露白自是不曉得秦琅書那邊兒水深火熱,只聽得裴菡因從朝堂之上回來,說容世子患了病痛,已然幾日不曾上朝了。不由得滿是擔心,卻又不能拉着裴菡因追問,便是愁上心頭,只好坐在房中想對策。
天空從晨起便是灰暗,如今正細雨蒙蒙,翁涼慈坐在府上廊亭裏,與翁莫成烹茶對弈。正閑靜時間,卻是有小厮走了過來,說道,“小公子,太傅府的帖子,”說着,将一封帖子遞給了翁涼慈。
翁莫成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問道,“誰給你遞的帖子?”
翁涼慈笑道,“還沒看呢,”只說着将帖子打開了,上頭署名是裴菡因,寫着得棋譜一冊,未得其解,請他午後往城西仙人樓一趟。
只粗粗閱覽,翁涼慈已是瞧出了蹊跷,便是唇邊微微含出了笑意,将帖子收了起來,對着翁莫成說道,“是裴菡因,邀我去看棋。”
翁莫成自然瞧出了翁涼慈帶出的笑意,只覺得有些詫異,裴菡因邀個棋而已,不知道有什麽可高興的,只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哦。”
翁涼慈自然是曉得根本不是裴菡因向他邀棋,這帖子上頭的字,雖寫得已然是十分的大氣,但還是有些秀麗的筆彎,再說,他竟不知道裴菡因何時也喜歡下棋了,又想想這幾日秦琅書都稱病不上朝,他已是猜到了究竟是何人下的帖子了。
兩人又是繼續對弈,翁莫成瞧着翁涼慈心思已不在,真從詫異到了好奇。這裴菡因到底有什麽事兒,讓翁涼慈心都飛了,這兩人別是有什麽事兒吧。
瞧着翁涼慈随意的落子兒,翁莫成更是多想了,這裴菡因每日上朝都哈欠連天的,除了那一張能跟二裴比美的臉,還真沒得什麽意思了,可竟不知是何時候與翁涼慈好到這般了,邀個棋邀的魂兒都不附體了。
翁涼慈無意下棋,翁莫成便也懶得下了,只撤了棋局,兩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待到了午後,翁涼慈便乘了馬車,一路往仙人樓去了。
仙人樓在城西青山客棧旁,人來的甚少,翁涼慈登上了仙人樓,推開了雅間的房門,果然見着裴露白坐在那裏。
Advertisement
翁涼慈在裴露白對面坐下,已然猜到裴露白是為着何事,卻還是問道,“有何事啊?”
裴露白聞言,只得賠了笑,說道,“小堂叔,我有事相求,”說着,瞧了瞧翁涼慈的臉色,還算和善,才又說道,“我想請小堂叔去看看琅書,聽聞他病了幾日,從來他不曾這樣病過,我也是沒得法子。”
翁涼慈聽了便是嘆了一聲,說道,“他身為容王府世子,有什麽病痛自有伺候的,你也不要太擔憂了。”
裴露白聞言說道,“小堂叔你就去替我看看,好是不好你跟我說一聲便是,省的我每日都吊着心的。”
翁涼慈看了看裴露白,他長裴露白五歲,裴家的兩個公子,打小就是一個神一個懶的,小時從來都是他和裴月溶,将裴露白帶在身邊兒玩的,只當她一直還是小孩。如今他才驚覺,裴露白已然是個懂得關心人的女子了,竟在眉眼間,愈發像裴月溶的神态。
翁涼慈端起茶盞,飲了一口,說道,“好了,我曉得了,明兒上午我便去瞧他,看了他是如何,與你帶個信兒便是了。”
裴露白聞言便是明朗,笑道,“多謝小堂叔,”說着,便将一方手帕遞給了翁涼慈。
翁涼慈接了帕子,點了點頭,算是應了,只揮揮手說道,“沒事兒了你就回去吧,你先走。”
裴露白聞言應道,“好,那小堂叔你也少坐一會兒,這裏若要瞧景,有些風大。”
翁涼慈應道,“去吧去吧,你自去你的,不用管我了。”
裴露白便是應聲兒離去,從仙人樓下去,打後門兒離了此處,上了馬車,回了太傅府,只等翁涼慈的信兒去了。
卻說翁涼慈自在仙人樓中坐,将裴露白關上窗戶打開,果然是冷風吹至,卻是将窗外青山飽覽眼底。忽然間有些失落湧上了心頭,竟不知是何緣故,又想起裴月溶将嫁去丞相府,萬般望她安,能夠忘卻秦拂風,餘生皆是享平。
只說這日過去,翁涼慈既是應下了裴露白,次日清晨一早,翁涼慈便是起了身,乘了馬車往容王府去。
秦琅書躺在床上,昨日他心一狠,可真是将自己吹着了風寒,只覺得昏昏沉沉。恍然聽見丫鬟來報,說是東來侯府小公子來看他,只覺得心中詫異。沒事兒翁涼慈來見他作甚,便是起身洗漱一番,換了衣裳往屋裏正堂去。
只見翁涼慈端着茶盞坐在那裏,見了秦琅書,也懶得打招呼,秦琅書只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懶懶的斜了身子倚在椅子裏,問道,“怎麽有空來瞧我?”
聲音微微清啞,翁涼慈去瞧秦琅書,只見他面色微蒼,身形懶怠,便是笑道,“可真是病了。”
秦琅書聞言,拿着手帕掩唇咳嗽了兩聲,說道,“怎麽不盼着我些好。”
翁涼慈笑了笑,從袖中拿出了一方絲帕,擱在了秦琅書的手邊兒,說道,“露白讓我來瞧你,你以為我沒事兒來瞧你做什麽。”
秦琅書聽得此言,方覺得神思即刻清明了,将那帕子拿起來看了,果然是裴露白的帕子,上頭細細的繡着一叢翠竹,是他送的。
翁涼慈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說道,“你要我怎麽給裴露白回話兒啊?”
秦琅書說道,“我只是偶感風寒,叫她不要擔心了便是,”說着,起身至房中,提筆寫下了幾個字,遞給了翁涼慈。
翁涼慈接了紙封,收了起來,說道,“罷了,這便無事了,我走了,”說罷,便是起身擡步,卻又反身說道,“以後若還有這般,你且自己先向她支會一聲兒,省得她還要求我。”
秦琅書聞言微愣,片刻皺着眉說道,“多謝你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