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中秋宴

次日即是中秋宮宴,衆人便是着華裳赴宴,宮中四處花燈高挂,一派繁華熱鬧景致,愈發顯得人心悲涼。

裴露白穿了一身湖藍的衣衫,身上披着茶色的披帛,發髻松松绾着,發間只用一根白玉镂空簪子,行動間有清脆響聲,眉間點了桃花妝,眼角飛紅。從馬車上下來,神色有些冷怠,卻在眼神流轉間波光潋滟。

翁涼慈遠遠瞧着裴露白,只恍惚以為自己瞧見了裴月溶,定神一看,才發覺是裴露白。裴家姐妹從來甚少做豔麗打扮,從來只是淡妝點綴的,最後一次看到裴月溶做盛妝,還是上次賞秋宴。

裴家的女子向來都是美的,只是當已然習慣了裴家女子的美之後。裴露白突然美得如此拒人千裏,衆人便是心中驚豔。

大夫人不來宮宴,二夫人又說頭疼,便都不來,裴月溶又要在家繡嫁妝,沈家姐妹不願入宮,覺得拘束,便是只裴露白一個人來赴宮宴。

裴露白行在人群中,瞧見了站的遠遠的秦琅書,微微垂眸,并未再去目光追尋,只先一步進了宮門。秦琅書随後便也進了宮門,兩個人沒有走同一條宮道,卻是往一個地方去的。

今日天有陽光,卻是已經至深秋,再大的太陽都冷了下來,裴露白站在疏影裏,有細碎的光斑從樹葉間穿過,打在她的眼睫上。此處是宮中舊棄的培花之處,如今荒廢了,倒是團花茂枝漫地。

秦琅書從開的正盛的繡球花叢後邊兒繞了出來,行了過來,對着裴露白含笑。待站定,擡手摸了摸裴露白發間的玉簪子,想要親一親裴露白的額間,卻又怕弄花了她的桃花妝,便是手指從裴露白的發間滑下。

秦琅書行動止步,裴露白便湊了上去,伸手摟在了秦琅書的頸間,将自己遞了上去。只裴露白身量不夠,秦琅書便是一把攬住将裴露白的腰肢,将她放在了白玉闌幹上,扣在懷中擁吻,難得,兩廂都有不顧世俗之意。

秦琅書放開裴露白,為裴露白輕輕擦去眼淚,低聲笑道,“你怎的又哭了?”

裴露白擡眸瞧了瞧秦琅書,只将蹙着的眉頭微微松了松,卻又低了頭,玩弄秦琅書手腕上的瑪瑙手串,說道,“你去了要諸事小心,要顧好自己,千萬要平安歸來。”

秦琅書為低着頭的裴露白擦去了眼淚,應道,“我曉得的,你也不要成日為我憂心,再累了身子就不好了。”

裴露白點了點頭,止了眼淚,秦琅書見狀便是問道,“怎麽今日忽然做盛妝?”

裴露白聞言微微擡眸,說道,“昨兒一夜沒睡,做個盛妝,也好蓋蓋我的容色。”

秦琅書聽了便是心疼,說道,“下次可不許,你的身子又不是強健的很。”

裴露白忽然覺得秦琅書有些像大夫人,便是微微含起了笑意,說道,“你說這話,好像我娘親說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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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琅書見着裴露白起了笑意,方才也笑了起來,将裴露白從白玉闌幹上抱了下來,說道,“我們回去吧,估計着快開席了。”

裴露白點了點頭,應道,“好,”便是擡步,秦琅書忽然俯身,為裴露白将衣裙邊兒上的落葉摘去,又為裴露白整理了腰間的玉帶,方才同裴露白離去。

兩人又是一前一後的回到了席間,翁涼慈自是心下有數,只是瞧着裴露白眉間郁色,卻不知為何。想着秦琅書對裴露白是百般依順,自不會是秦琅書惹了裴露白不高興,那卻又是為何。

只待衆人将将落座,皇後還是那樣一副神色倦怠的樣子,同靜安帝攜手而出。下頭坐着夢姬,一臉的寵妃之态。

衆人便是起身拜見,靜安帝便讓衆人起身,只才又在座位上坐穩,便聽得靜安帝說道,“今日中秋宴,朕有一事要宣,朕有一統天下之雄心,”才聽了這麽一句,裴露白就已經覺得心頭戰栗不止。

後邊兒又說了什麽,她都沒聽清,只聽見了靜安帝說了容世子,便覺得身形将要倒下,卻是強忍着,扶了面前的茶幾穩住。

翁涼慈皺起了眉頭,看着裴露白的臉色白了又白。方才明白過來了,裴露白是為何不高興,又瞧了秦琅書眉眼淡漠,該是早就曉得了的,又與裴露白說了,裴露白才會如此。

領旨的是翁莫成,秦琅書和程恕年都跪在他的身後,只因翁莫成年紀最長,三人面上全無喜色,将聖旨接了。宮宴繼續,一片莺歌燕舞,裴露白對着上頭坐着的,一臉惬意的靜安帝,忽然生出許多的憎惡。

治華公主坐在翁莫成的身邊兒,翁莫成飲酒不斷,她也勸不住,只由得翁莫成添酒不斷去了。她又不是那個女人,三言兩語的,就讓翁莫成事事依着的。

程恕年幹脆不在這裏,只待靜安帝将旨意頒下,便是說宮外有事,離了宮闱,往外頭去了,想必是去白雲觀尋裴蓮時去了。

裴露白端起面前的茶盞飲下,勉強壓了壓心神。旁邊兒的淮寧郡主一臉關心的瞧着她,裴露白笑了笑說道,“我無事,你也不要盯着我看了。”

淮寧郡主微微皺眉,說道,“你臉色看着不好,”說着,又将話頓了下來,不知該要如何安慰裴露白,便只攜了裴露白的手,将其握在手中。

裴露白曉得淮寧郡主不好安慰,便報之一笑,說道,“沒事兒的,要不咱們往禦花園裏去玩吧,這兒多無趣。”

淮寧郡主連忙應了,便是和裴露白起身離了席,往禦花園裏行去,行至花廊上。淮寧郡主為裴露白從廊閣的角檐上摘了一盞花燈,是一盞鯉魚燈,裴露白接了,提在手中與淮寧郡主漫步在花廊上。

其實禦花園兒裏也沒得什麽好玩的,裴露白只不過是不想再坐在那裏。坐在宴席上邊兒,看着秦琅書,她怕自己在衆人面前失了态。

兩人并行無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麽,淮寧郡主不想再說讓裴露白更難受,只在一處臨近水榭坐下,裴露白低頭擺弄着鯉魚花燈。

兩人正相對靜默之間,卻見秦琅書走來。淮寧郡主便是知趣的起了身,看了看秦琅書,從廊閣的另一邊離開。

裴露白見了來人,問道,“你怎麽跟來了,我只是出來同淮寧說會兒話。”

秦琅書在裴露白身邊兒坐下,說道,“瞧不見你,我心慌,便尋了過來。”

裴露白聞言,牽強笑了笑,說道,“別時時都跟着我,小心到時候你舍不得走。”

秦琅書亦是微微含笑,卻沒有說話,只有秋風卷落葉,輕輕拂過。将兩人的長發吹在一起,竟是有一番時光靜好,歲月歡喜的錯覺。

“我會等你的,”裴露白一聲擲地,在靜默時刻更顯動聽,秦琅書看了看裴露白的側臉,應道,“我知道。”

承諾至此,便該是情深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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