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相離

今年中秋的月亮不算圓,想必是要等到十六才會圓的好看,宮中的花燈盡數點燃,璨若星鬥挂在屋檐之間,燈火卻又太搖曳,讓人晃眼。裴露白站在花廊的盡頭,看着夜色将馳,身後是秦琅書的衣襟,随風獵獵。

靜安帝今日當衆宣旨,要翁莫成程恕年和秦琅書三人,明日即動身,先率兵去往澄洲鎮守,再待君令。任命程恕年為将軍,秦琅書和程恕年為輔。

裴露白看了看秦琅書的側臉,說道,“明日我去送你。”

秦琅書聞言微微笑了笑,說道,“明天肯定一早便要走,你別來送我,待我歸來,你來接我便是。”

裴露白聞言,沒有說話,只輕輕的牽了秦琅書的手。至此,兩人自以為的順闊坦途已然不見,仿若眼前皆是鏡花水月一般,虛幻難測,不知世事将要如何對待他們。

宴席散去,裴露白自回了太傅府。秦琅書亦是回了容王府,只是看着房中容王為他準備好了铠甲,伸手去撫摸了铠甲上頭冰冷的甲片,只覺得前路渺茫。

秦琅書将铠甲放下,從劍鞘裏抽出了長劍,寒光映月。秦琅書便是輕巧的挽了個劍花兒,如同疾光迅電,從前這柄長劍,只是秦琅書的玩件兒。如今,卻是平添了許多殺意,他怨,那些人,讓他和裴露白的姻緣變得艱難。

東來侯府中,翁莫成敞着衣懷,坐在屏風前頭,治華公主在為他收拾東西。她想她是喜歡他的,要不何至于事事親力親為,只可惜他心裏有別人。

正靜默時分,翁莫成起身,将立在一面牆上的屏風打開,扭轉機關,背後竟是一間小小的屋子。治華公主連忙跟了過去,翁莫成見狀笑了笑,說道,“只是來挑一件兒兵器。”

治華公主聞言看去,只見這間房中,果然是陳列着各種兵器。翁莫成的指尖從兵刃上一一滑過,終于在一把長槍上停了下來,将那長槍取了下來,在手中掂了掂,便是選定了兵刃。

翁莫成便和治華公主從屏風後頭退了出來,又将屏風關上了,翁莫成便在椅子上坐了,拿了細絹擦拭起來這長槍。

治華公主端來了熱湯,說道,“驸馬也吃一點兒,今日喝了許多酒,也怎麽進食的。”

翁莫成見狀,便将長槍擱了,接過了湯碗飲下,說道,“再過一會兒我就走了,”說着,微微頓了頓,才又說道,“讓軟語和我同去。”

治華公主等了一晚上,只等到了這樣一句話,只好說道,“好,軟語侍奉你多年,讓她陪着你去,我也安心。”

翁莫成聞言笑了笑,說道,“在家裏好好的。”說罷,便是擱下了湯碗,起身換上了铠甲,只待天至三更。

秦琅書和程恕年一早便到了軍營,軍士也未得眠,軍營裏燃着篝火,皆是整裝。秦琅書和程恕年坐在主帳裏邊,溫酒對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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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恕年瞧見秦琅書手腕子上頭的瑪瑙手串,心下一嘆,想着裴蓮時還是被自己灌醉了,方才離開的,若他拿一雙淚眼瞧着自己,如何舍得起身。

秦琅書正為程恕年添酒,卻見翁莫成挑了簾帳進來,剛要說話,便見着他身後跟着一個女子,秦琅書便是微微挑眉。

程恕年只支了下颌,見着翁莫成坐下,方才說道,“小侯爺真是厲害,治華表姐竟允許了。”

翁莫成聞言笑了笑,說道,“她自然得準了的。”

秦琅書也只是微微含笑,拿了酒壺來,為程恕年添了一碗熱酒,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出發?”

翁莫成飲了酒,說道,“四更天我們便動身,這會兒,只等陛下的聖旨了。”

秦琅書聞言便是抱了臂靠在了椅子裏,笑了笑不說話,果然,皇叔是不會讓他們三個毫無矛盾之人領兵的。太過團結也不好,太過排斥更不好,三人成行,最不容易相互制衡,所以,還差一人。

“那會是誰來呢,”程恕年似是不經意的問出,擡眸卻是滿眼的狡黠。

翁莫成笑了笑,說道,“左不過就是侍郎府的,要不就是太傅府的,”說着,将酒碗擱下,又笑道,“不過裴菡因的可能不大,畢竟裴家與我們幾個太過親密了。”

程恕年聞言,微微皺了皺眉,他可實在是懶得瞧見林湖色,只嘆了一聲,說道,“還指望着裴菡因能來呢。”

秦琅書聽了輕笑兩聲,說道,“若是真讓裴菡因來,還不知道該想着怎麽脫身呢,朝堂之上就數他每日哈欠連天。”

說罷,三人便是笑了起來,秦琅書這話可是說的一點沒錯兒。只要在朝堂之上,目光若是觸及裴菡因,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就是掩唇皺眉打着哈欠。

果然,随着聖旨一同到的,是侍郎府的林湖色。

秦琅書微微皺眉,自然是曉得這林湖色是秦拂風的人,從前秦琅書對于秦拂風沒得防備,對于林湖色也無感。只現下不同,便是懷了防備之心,對着林湖色多有忌憚。

程恕年同林湖色那可正是相看兩生厭,互相見不得的,不過是因為着裴蓮時,分外眼紅。

程恕年倒是摘得一身輕松,安置了軟語,讓她跟着軍營裏的廚娘一路随軍,便是冷眼作旁觀。

四人便是這樣暗自各懷心事的領兵上了路,帶兵往澄洲行去。不曉得何時開戰,亦是不曉得何時能夠回返,恰是月正圓,人離別。

軟語跟着幾個廚娘坐在一個大馬車裏,将車簾挑開,看着月光已淡,聽着馬蹄踢踏之聲,卻覺得心中溫滿。

太傅府中裴露白正是焚香拜月,只求秦琅書能夠平平安安,早日歸來。

白雲觀中,裴蓮時捧着酒壇,對月飲酌,程恕年還以為将他灌醉了,他其實只是裝的,是不想讓程恕年為難罷了。

京城中還沉浸在中秋佳節的一片祥和之下,暗底下卻是已然暗潮湧起,領兵出征的只是浮于表面的,容王調動暗衛,秦拂風送出探子,靜安帝召見和國質子。這些所為,都還沒有顯露出來,只道是腥風血雨将至,一将功成更難得,衆人心中的目的不同,卻是欲望相同,權力,在人們心中行走了經年,絲毫未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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