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秘情
且說這日天氣尚好,裴露白便邀了裴月溶去往白雲觀,好歹也是出去走走。自打與榮家的婚事退了,裴月溶也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出家門了,去白雲觀一趟,也算散心。
裴月溶左右在家也是無事,便是應下了,同裴露白乘了馬車往白雲觀去。
待兩人到了白雲觀,叩開了山門,還是那位小道童開的門,見是裴露白和裴月溶,連忙請了進來。還是那條青竹夾道的小路,翠竹依舊蒼蒼,白雲觀中仿佛沒有四時節氣一般。
兩人還未行近,便聽見了幽幽的埙聲,凄涼蕭瑟。裴露白不由得心中一窒,裴月溶眉眼微垂,卻是輕含起淡淡笑意,輕聲說道,“裴家的傷心人,還真不少啊。”
裴露白聞言,心下微微嘆了一口氣,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應裴月溶的話,兩人從青竹小路走出,便是見着了裴蓮時住的院落。裴蓮時就坐在院子裏的石凳子上,叩着一只陶埙作樂。
裴露白喚了一聲,“表哥。”
樂聲驟然止住,裴蓮時看了來人,微微笑了笑,将陶埙擱下,笑道,“難得月溶也來了,真是稀客啊。”
裴月溶笑道,“怎麽,我又不是頭一回來你這兒,只怎麽不住從前那件屋子?”
裴蓮時應道,“山路太陡。”
原來裴蓮時一早便入了白雲觀,上次裴月溶來的時候,裴蓮時還住在白雲觀後山的一件屋子裏,只是裴露白沒去過。
裴露白聞言便道,“從前那間屋子在哪兒,我還沒去過呢。”
既然說到此處,裴蓮時便是笑道,“那就帶你去看看,反正也沒事兒,那件屋子可是看白雲觀景致的好去處。”
說罷,三人便是并行,從這處院落出來,由裴蓮時引着,上了一條細細的石階路,腳邊便是山崖,真是一條險峰之路。
裴月溶回身兒牽了裴露白的手,笑着問道,“可有些腿軟?”
裴露白和笑點了點頭,裴蓮時自走在前邊兒,回頭瞧了一眼,笑道,“露白就是瞧着膽子大罷了。”
裴露白聽了倒也沒有否認,只笑道,“這麽險的路,還不準我怕一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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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三人都笑了起來,只又行了一段路,見着前頭靠山的一面是繁花爛漫,仿若踏入了春日,裴露白見了便問道,“這是什麽花兒,怎麽深秋了還在盛開?”
裴蓮時聞言應道,“是一種蘭花,叫什麽名兒我也不曉得。”
裴露白便折了一枝,湊在了鼻尖兒輕嗅,果然有一股子仿若蘭花的香氣,只是又有些不同,裴露白便遞給了裴月溶,說道,“姐姐,你聞聞看。”
裴月溶便是接了那枝花兒,低頭聞了聞,說道,“是有些像蘭花,”說着卻是笑了笑,喚了裴蓮時來,說道,“你今日這發冠上頭,空空無一物,待我将露白折下的這支花為你簪上,該是好看的很。”
裴露白聞言笑了起來,裴蓮時倒也随意慣了,便是低了頭去,讓裴月溶将那花兒簪在了發冠之上。待裴月溶和裴露白瞧了,只見裴蓮時穿着一身素色的道服,戴着青玉發冠,正是秀美奕麗,卻是簪着一枝紅鮮鮮的花枝,沒得透出來一股傻氣。
衆人便作一笑而過,裴蓮時将花枝取了下來,拿在了手中。一路于崖上緩行,風景致豔,倒讓三人暫将心中郁事略略擱淺。
又行過一段山澗,便到了從前裴蓮時的住處,那住處正是一間小木屋,立于山崖的一面之上,正好瞧見白雲觀的雲霧騰飛之态,裴露白便說道,“果然是個看風景的絕佳之處。”
裴蓮時卻是眉眼微淡,他從前住在這裏,卻又搬了下去,皆是因為以前林湖色每次來都說不便。他那時就該将人看清的,林湖色說山路難行,裴蓮時便喚了人來将山路修了,可每一段路,都是程恕年看着下人一塊一塊将石板鋪上的,只說若是鋪的不穩當,失足之禍便是了不得。
三人到了那間房屋,裴蓮時推開了房門,卻是一塵不染,月白的紗帳輕輕飄拂。裴月溶手指輕輕滑過門框,指下無塵,看來每日都有人打掃此處。
裴露白便在羅床上坐下,山路行了許久,真有着累了,便是倚在了憑幾上頭。剛一歪下,忽然聞見了憑幾上頭的龍涎香氣,便是連忙坐起了身來,擡眸瞧了瞧裴蓮時,只見裴蓮時正在尋火折子,要為裴露白和裴月溶燃爐子烹茶喝。
裴月溶看着裴露白忽然從憑幾上起身,便是問道,“怎麽了?”
裴露白聞言應道,“剛覺得身上癢癢。”
裴月溶便道,“是不是上山來時,路上落了蟲子,我給你瞧瞧,”說着,便在裴露白的身邊兒坐下。
裴露白見狀,也只好随意指了身上一處,裴月溶替她瞧了,說道,“沒有,什麽都沒有的。”
裴露白便是笑了笑,裴蓮時只顧得要為裴月溶和裴露白烹茶,便往後頭去,“我去打一壺水來啊,”說罷,便到屋後去了。
只留的了裴露白和裴月溶在房中,裴月溶便是含了笑眼,問道,“剛才究竟是怎麽了?”
裴露白聞言,只得說道,“這裏怪怪的,好像有人在這裏住着呢。”
裴月溶聽了笑道,“剛才我也以為,只是每天有人清掃此處,可往那燃香的爐子裏一看,裏頭龍涎香還沒燃盡呢。”
裴露白便是問道,“那姐姐也覺得這裏有人住,是不是,誰呀?”
裴月溶笑了笑,說道,“還能有誰,他身邊兒的人呗。”
裴露白聞言便是心下了然,是程恕年了,可怎麽住在這裏。裴月溶見狀,笑道,“別想了,那是他們之間的事兒罷了。”
裴露白點了點頭,說道,“我曉得的,我不問。”
只說這邊兒裴露白和裴月溶都察覺出了,兩人只以為裴蓮時曉得。可裴蓮時推門而入那刻,便是一股子龍涎香氣撲面,生要将他的眼淚催下,他竟不曉得,程恕年在這裏住過。
只推了借口出來屋後打水,如何都不得在裴月溶和裴露白面前掉眼淚,微微将心神穩住,舀了半桶水,提了回去。
三人圍爐而坐,若要論起誰烹茶最好喝,還是裴蓮時。從茶盒裏拿了茶出來,放在了茶盞中,這茶是進獻宮中的雀舌,三人倒是默契十足,不問也不說,只靜靜品茶。
待喝過了茶,裴蓮時便領着裴露白和裴月溶往屋外去看雲,飛雲伴風,變幻奪目。裴露白和裴月溶是賞的認真,裴露白還想着怎麽沒帶筆紙來,只是裴蓮時的心思已然不在這景致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