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忍
裴露白在大夫人那裏坐了一會兒,便是回了自己的住處,坐在軟榻上出神。去大夫人那裏一趟,除了瞧瞧大夫人,還是為了打探打探裴月溶的近況。
聽見了大夫人說的話,裴露白是心中煩亂。但到底沒有證實,裴露白輕舒了一口氣,只願是自己多想。
待到傍晚,裴大老爺回了住處,大夫人已經歇下了。裴大老爺便坐在堂前喝茶,喚來了伺候大夫人的嬷嬷,問道,“夫人今日如何,可有哪裏不适?”
嬷嬷應道,“夫人沒有說哪裏不适,剛才夫人睡前,老奴為夫人聽了脈,脈相平和,老爺不必憂心。”
裴大老爺聞言點了點頭,說道,“如此便好,只我成日裏事務繁忙,不得空陪夫人,辛苦你要多多費心了。”
嬷嬷聽了,擡眸看了看裴大老爺,說道,“老奴做的不過份內的事兒。今日二小姐來了,陪夫人說了好一會兒話。”
裴大老爺嘆了一聲,說道,“難為露兒了,才脫了兇險,我也沒去好好的瞧瞧她。”
嬷嬷說道,“二小姐好孝心,必定體諒老爺的,”說着,微微頓了頓,又說道,“只是,二小姐問了大小姐呢。”
裴大老爺聞言端起了茶盞,說道,“露兒向來聰慧的很,想來是菡因應了我的吩咐,同露兒說過了話了,”說着,又将端起的茶盞擱下,嘆道,“只是月溶這孩子……實在是讓我為難啊,夾在當中,我這個當父親的,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這嬷嬷是裴家多少年的仆人,對于裴家上下之事知之甚清,也明白裴大老爺對于大小姐裴月溶,本來就心有愧疚。如今,裴月溶也沒做出什麽損害裴家的事,卻要處處提防着,确實有損人情了。
這嬷嬷便是說道,“要不将這其中的利害都同大小姐說說,大小姐也是個懂事的孩子。”
裴大老爺聞言擺了擺手,說道,“不可,露兒已經落險一次,萬一同月兒說了,再生出些什麽別的事端來,更是不好。月兒那孩子看着随和,其實有些事她也執拗。”
嬷嬷應道,“老爺思慮周全。”
裴大老爺說道,“如今是君臣博弈,難就難在,兩方的底子都太過清楚,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說罷,便是起身沐浴,回屋歇息去了。
東宮之中,秦拂風坐在燈下,看着手中的玉牌,用手提着玉牌,挑着玉牌的穗子玩兒,心情仿佛甚好。
秦拂風心情确是甚好,裴家上下仿若鐵桶一般。他正愁安插不進去人,就想起來了裴月溶,不是正退了婚事歇在家中。
Advertisement
秦拂風便是差人将裴月溶請了出來,好一通的言語,推心置腹的說自己悔不當初,又說自己懦弱。裴月溶就算再死了的心思,哪裏見的了自己心中天神一般的人,如此的低聲下氣的自讨,便是灰燼也得給複燃了。
秦拂風笑了笑,将玉牌在桌案上擱下。手指描摹着玉牌上頭的紋路,這玉牌精致是精致,可惜沒得什麽用處,只能做裝飾一用罷了,便将玉牌撂在了一旁。
秦拂風端了茶盞,抿了一口,對着站在一旁的侍者說道,“去給侍郎府遞個消息,讓翩舟明日宴請裴家小姐過府,随便尋個什麽由頭,哦,還有翁涼慈,也一并請去。”
侍者聞言應道,“是,奴才知道了,奴才這就去辦。”說着,便是從殿裏退了出去,辦事去了。
次日一早,侍郎府的帖子就遞到了各府,宴請京中諸位世家公子小姐赴宴,說是午後賞畫。京城到底是京城,邊疆将要開戰,京中的公子小姐還是照常玩樂,林翩舟的帖子一下,衆人便是應了。
裴府裏,裴露白坐在軟榻上,手中拿着帖子揣度,想必是秦拂風的意思,只還沒思慮片刻,荷夏便是走了進來,說道,“大小姐來了。”
聞言,裴露白點點頭,應道,“曉得了。”
裴月溶自是進了裴露白的房中,只見裴露白擁了薄毯子,便是有些擔憂,在裴露白身邊兒坐下,說道,“怎麽青天白日的還搭着個毯子,可是夜裏着了涼?”
裴露白聞言,搖了搖頭,應道,“沒有,就是之前吓了一下,一直沒好。”
裴月溶聽了,皺了眉頭,說道,“這可不好,那等子事可不要總記在心上,是不是夜裏害怕,做噩夢了?”說着,拉了裴露白的手,“要不要我夜裏來陪着你睡?”
裴露白聽在耳中,心中各種情緒翻湧,覺得對于裴月溶是沒來由的愧疚。又許是夜間睡的不安,正要說話來,方覺得喉間一緊,便是掩了面咳嗽了一陣。
裴月溶見了,忙為裴露白斟茶,又是擡手輕輕拂着裴露白的後背。裴露白方才堪堪止住,對着裴月溶笑了笑。
裴月溶見了,擡手為裴露白擦了擦眼角,皺着眉頭說道,“這怎麽又咳嗽了起來,連眼淚都咳出來了,怎的咳的這樣狠,秋咳嗽可不容易好。”
裴露白聞言,自己揩了揩眼角,說道,“無妨的,都是小事。”
裴月溶聽了,說道,“母親那兒懷着身孕,上次就吓了母親一跳,你可也自己顧就這自己些,別生病了又讓母親擔心,”說着,又瞧了荷夏和染冬,說道,“你們打小就跟着二小姐,跟主子親份了,時日長了是不是也懶怠了?”
荷夏和染冬連忙俯身,說道,“奴婢不敢。”
裴月溶見了,說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是要訓斥你們,你們得多加仔細些。不要主子寵着你們,你們便覺得自己也是半個主子了。”
裴露白在一旁聽着,不覺得便是濕了眼眶。裴月溶的好,如今愈發的讓裴露白愧疚心痛。她想問個清楚,卻又怕問出個難收場,只得撲在了裴月溶的腿上,說道,“姐姐我,不關她們的事,”裴露白咬了咬唇,說道,“是我自己夜裏做了噩夢。”
裴月溶見狀,便作輕柔一笑,順着裴露白的長發,笑道,“原來是夜裏做了噩夢,剛才問你,你也不說,”說着,擺了擺手,讓荷夏和染冬退下。
荷夏和染冬便是退下了,裴月溶笑道,“你就是死鴨子嘴硬,真是應了裴蓮時說的,就是平日裏瞧着膽子怪大。”
裴露白只管俯在裴月溶的膝上,細細的飲淚。裴月溶不察,輕輕的為裴露白揉着額角,說道,“好了,你也別想太多,每天想的太多了,頭也要疼的。這頭一疼,晚間自然就睡不好了,可不是要做噩夢。”
裴露白聞言沒有答話,她不曉得該說些什麽,卻在裴月溶看來,是裴露白吓得狠了。如今見了又心疼,便是微含了埋怨,說道,“父親和爺爺也是的,帶你進了宮,也不曉得好好兒的看着你,沒得叫你驚了心,連累的夜裏又做噩夢,”說着,又問道,“可是一連着做噩夢呢?”
裴露白阖上了眼眸,搖了搖頭,說着,“只昨晚做了一回。”
裴月溶聞言說道,“那便好,若是一連着做噩夢,可要早些說,讓太醫來開些安神的方子。”
裴露白點了點頭,裴月溶見了,便是笑道,“你小時候也是這樣,害怕了老喜歡忍着,偏每次都叫我瞧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