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驚聞

裴露白早早的便醒了，還要多虧有了安神香，一夜之間睡得深深淺淺，不過終究是睡着了。夢中的自己仿佛失了眼眸，一切都是昏黃的，她看不清，想要喚來染冬點燈，卻發現燈是燃着的。

她掐了一下自己，不知是身在夢裏還是夢外。她想醒來，她的身子卻是不肯，只沉沉的笨重的控制不了，不知是掙紮了多久，方才醒來。

窗外有脆脆的鳥鳴聲，裴露白半支起了身子，額上覆了一層薄汗。将軒窗推開了個細細的縫，外頭月亮已黯淡，卻還瞧得清那一彎的輪廓，不知道秦琅書在澄洲如何，想來過的也不怎麽好。

秋日的清晨很涼，從軒窗的細縫裏送進來徐徐的涼氣，冷冽的帶着刀子一般。裴露白昨夜睡得太過昏沉輾轉，正覺得頭腦不清，叫這涼氣一津反倒覺得清醒。

裴露白起了身，将披風披在了身上。外頭荷夏問聲進了屋來，見着裴露白坐在美人榻上，提了小爐子烹茶，忙說道，“小姐要喝茶，怎麽不喚奴婢，這爐子燙的很，別傷着小姐的手了。”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無妨的，又不是金尊玉體，還烹不得個茶了。”

荷夏聞言，說道，“怎麽不是金尊玉體，在奴婢眼裏，那就是金尊玉體，半點兒傷不得的。”

裴露白微微勾了唇角，便是靜靜的瞧着荷夏烹茶。

荷夏擡眸看了看裴露白，只見裴露白手臂支在憑幾上，斜斜的依着身子，長發披散，眉間微蹙，面色蒼白。

裴露白向來早上起的早了，就喜歡這樣坐着，荷夏見慣了的。可今日這麽一瞧，仿佛不似從前閑閑之态，多出來許多虛弱。

荷夏便問道，“小姐昨兒夜裏睡得可好？”

裴露白聞言，點了點頭應道，“睡得很好，今兒中午休憩時也将那安神香點上吧。”

荷夏含笑，應道，“好，奴婢記下了。”

染冬亦是走了進來，說道，“小姐怎麽這麽早就醒了？”

裴露白說道，“昨兒夜睡得早，早上便醒的早了。”

染冬聞言笑了笑，便是拿來了梳子，說道，“我為小姐梳梳頭吧，反正也起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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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露白點了點頭算是應了，染冬便為裴露白梳起了頭發，問道，“小姐脖子疼不疼？”

裴露白聞言微愣，“怎麽了？”

染冬笑道，“前兒看小姐睡那個玉枕，覺得怪硬的，要不給小姐換個軟一點兒枕頭？”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你說如何便如何吧。”

茶烹好了，荷夏端給了裴露白，輕輕點過，遞給了裴露白，裴露白漱了口，才飲了茶，笑道，“荷夏烹茶烹的越來越好了。”

荷夏笑道，“小姐又胡亂誇人呢。”

染冬應道，“就是，明明我烹的茶，比荷夏烹的好多了。”

裴露白聞言笑着問道，“這是誰說的？”

染冬被問住，嗫嚅了一下，說道，“奴婢自己覺得的。”

裴露白聽了笑了起來，說道，“染冬慣會讨人開心。”

染冬笑道，“小姐開心便好了。”

主仆三人，便就如此閑閑的說了一會兒話，到了用早膳的時辰，便是擺了桌用膳。早膳倒全是巧宗兒，裴露白見了也曉得，是荷夏和染冬用了心思，怕她胃口不佳，便就将點心多食了一些。

裴菡因不知為何沒來檢查功課，裴露白悶在房中也無趣，頭發也懶得绾，便是披上了披風，說道，“我去別鶴軒轉轉，你們都不必跟着了。”

荷夏聞言，說道，“小姐，準奴婢跟着吧，好歹能陪小姐說個話兒呢。”

裴露白見狀，便是笑了笑，應道，“好吧，你跟着便是，”說罷，便是擡步往院外走去。

荷夏回身兒給染冬遞了個安心的眼色，便是跟上了裴露白，往別鶴軒去了。

別鶴軒中還是翠竹依依的樣子，那一對兒仙鶴就在那水汪萋草裏邊兒偎着，模樣甚是可愛。裴露白見了便是笑了笑，說道，“以前這對兒鶴買回來的時候，有一只的脖子上有一處兒抓傷，如今也瞧不見了，我也區分不清了。”

荷夏說道，“是呀，這對兒鶴能養到現在真是不容易，才買回來的時候可憐兮兮的。”

裴露白應道，“這對兒鶴是母親買回來的，母親跟我說，那些買鶴的人，怕鶴賣不出去，故意将那鶴弄出一副慘狀來，專門叫人看了心疼。”

荷夏聞言，說道，“竟有這種事兒，那賣鶴的人心也太黑了吧。”

裴露白聽了，說道，“可是母親還說了，那賣鶴的家中有病兒，為圖生計才出此下策。京中的郎中都是要先付診金，才開藥抓方，你說說，誰更可憐一些？”

荷夏聞言搖了搖頭，說道，“奴婢不知道。”

裴露白亦是嘆了一聲，說道，“我也不知道。”

正說話間，卻是染冬走了過來，身後跟着一個人。裴露白定神一瞧，是翁涼慈。

染冬給裴露白見了個禮，說道，“小姐，翁小公子看您。”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小堂叔，還沒謝你，可是來讨謝的？”

翁涼慈看着裴露白，只幾日不見便消瘦了許多，眉間滿是郁色，便是說道，“怎麽竟熬得這樣憔悴顏色？”

裴露白聞言，說道，“哪裏有多憔悴，只不過瘦了一些罷了，”說着，微微頓了頓，對着荷夏說道，“別鶴軒裏可有茶具？”

荷夏應道，“有的，奴婢這就去準備。”

裴露白便是對着翁涼慈笑了笑，說道，“咱們上別鶴軒裏坐着去，還沒說你來為了何事呢。”

翁涼慈只微微蹙着眉頭瞧着裴露白，随着裴露白往別鶴軒裏去坐下。荷夏已然熱了爐子，裴露白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都下去吧。”

荷夏和染冬應了，便退了出去，在門外邊兒候着。

翁涼慈問道，“可是睡得不好，我聽你大姐說，夜裏做了噩夢了？”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就那麽一回，倒叫姐姐給記住了。”

翁涼慈皺起了眉頭，說道，“你看看你自己都瘦成什麽樣子了。”

裴露白應道，“哪兒有多瘦，”說着，擡腕為翁涼慈添茶，又替自己倒了一杯，說道，“小堂叔，還沒說為什麽來呢。”

翁涼慈看着裴露白為自己斟茶，只覺得連那手指都纖了許多，指甲的顏色亦不是多鮮豔，裴露白是一身的頹靡怠色。

裴露白見翁涼慈不說話，便是問道，“怎麽了，也不說為何事來，難不成是要找我下棋嗎？”

翁涼慈聽了，端起了茶盞。只覺得有些不好開口，卻又是微微斟酌，覺得事情不是小事。便還是問道，“月溶同太子是怎麽回事兒，昨兒我去侍郎府赴宴，怎麽瞧見月溶同太子很是親份。”

裴露白聞言便覺得身上一冷，一股郁氣頂上了心口，喉嚨裏一口腥甜，勉強含笑說道，“小堂叔別是看岔了吧，沒有的事兒，”說罷，低眸将茶盞端了起來，想要壓一壓。只還未飲下，便是一口猩紅咳在了茶盞裏，清湛的茶水裏蕩開血絲，很是鮮豔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