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相忍
三人便都俯在了地形圖的前頭,拿着筆細細的标注,這制定奇襲的路線,是走一條常人不走的路子,需的絞盡了腦汁。非一日之功,便是要些心思才得以成事。
且不說澄洲戰事如何,只說京中朝堂之上,靜安帝是心願得償,每日是覺得心中舒展。更何況,派出去的那幾家,通有些他不想待見的人。
此回,就是裴家滑頭,讓靜安帝什麽也沒抓住,靜安帝便在朝堂之上,處處尋裴家人的不是。
不知是不是靜安帝尋的事茬兒太過牽強,又或許裴家權勢深重,朝臣總有巴結之意,只靜安帝一尋了茬子,便有朝臣為裴家說好話。靜安帝又要作出個賢君的樣子來,只得忍了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撒。
這日天氣尚好,有溫陽和煦,待下了早朝,靜安帝讓秦拂風陪着,在禦花園裏閑逛。經得上回朝見大典一事,靜安帝如今是對秦拂風處處信任,身邊兒是只許秦拂風陪着,甚至有些時候,靜安帝身乏,那奏章都是許了秦拂風替他批閱的。
秦拂風自然是愈發的懂事貼心,事事處處為靜安帝思量,連夢姬吹的枕邊兒風都仿佛吹偏了似的,秦拂風算是抓着靜安帝的心了。
靜安帝和秦拂風兩人行至春亭,便是往亭子裏坐着去了,随行的宦官為兩人擺上了棋盤。靜安帝擺了擺手,示意叫人都下去。
宦臣們會意,便都退的遠遠兒的,秦拂風見了,笑問,“父皇可是有話要說?”說着,自己拿了黑子。
靜安帝聞言,低眸笑了笑,拈起一顆棋子落下,說道,“今日朕在朝堂上,欲要壓一壓那些老臣的士氣,”說着,又嘆了起來,“朕還沒說兩句,就有一堆人站出來,說什麽請命擔保啦,弄得朕心煩。”
秦拂風聽了笑道,“父皇也不必心煩,由得他們去,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靜安帝微微皺了皺眉,說道,“這個理兒朕還能不清楚,只是看着就覺得煩得很,朕說個一,便有人要說個二出來。”
秦拂風手上落子,擡眸對着靜安帝笑了笑,說道,“可是做主的不還是父皇嗎,就像這回與和國開戰,父皇點了他們家的人去,不也還要道一句叩謝皇恩不是。”
秦拂風到底是舌燦蓮花,只見靜安帝聽了他的話,便是眉目舒展了起來,點了點頭,笑道,“風兒說的有理,難道誰還敢違背朕的旨意不成。”
秦拂風聞言笑了笑,說道,“父皇不要心煩了便好。”
靜安帝叫秦拂風哄的心情大好,面兒上亦是見悅。秦拂風低眸觀棋,眼底卻是一片冷漠。
這些日子以來,靜安帝對秦拂風是信任百倍,時常召秦拂風往玉階殿去,幫靜安帝處理政務。每到夜晚,靜安帝疲頓之時,便是将事務都交于秦拂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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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靜安帝離了玉階殿,秦拂風便坐在那把金燦燦的椅子上,手持玉玺,寫着朱批,有時候一坐便是能坐上一整夜。不是那龍椅有多舒坦,倒是龍椅摸着冰冰涼的,反而能叫人熱血沸騰,想起來便是抑制不住的顫抖。
秦拂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微微穩了穩心神,擡眸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靜安帝,眉眼皺着,一步棋下得左右不定。
到底是老了啊,秦拂風眼中浮上了一絲輕蔑,他只要再等等,等到靜安帝再也下不動棋了。那整盤棋局便都由得他定,他想讓黑子勝便讓黑子勝,他想讓白子翻身便讓白子起死回生,到時候,這一切,都要聽他的。
一局下畢,黑子落陷,秦拂風笑了笑,說道,“兒臣還是不敵父皇,讓父皇見笑了。”
靜安帝捋着胡須笑道,“風兒的棋已然下得很好了,只是父皇比你多看一步罷了。”
秦拂風聞言,溫馴謙和的笑着應道,“是,兒臣多謝父皇的教誨,一定謹記在心。”
靜安帝笑着起身,拂了拂衣袖,笑道,“好了,朕也該回玉階殿去了,你也去忙你的吧。”說罷,便是擡頭,離了春亭。
秦拂風應道,“兒臣恭送父皇,”微微一躬身,便是直起了腰,站在春亭的臺階上,瞧着靜安帝和那長長的儀仗隊走遠,冷冷的牽動了唇角,亦是轉身離開。
跟着秦拂風的侍者問道,“殿下,現在往哪裏去?”
秦拂風應道,“出宮去,今日與月兒有約。”
太傅府中,裴露白站在別鶴軒中,瞧着兩只仙鶴,時不時振翅,十分優美好看。
裴露白倒不是欣賞景致,只是這別鶴軒裏邊兒很是幽靜,她不知從何時起,心中一有事,便想來這兒靜靜心。
她是愈發的擔憂裴月溶了,今天上午,她讓荷夏和染冬都不許跟着,自己往裴月溶的住處去了,只想把那些事情同裴月溶說一說,她擱在心裏也難受。
只待她到了裴月溶的院落前頭,卻又不知該如何跟裴月溶說,便在裴月溶住的院落前頭徘徊。可不巧,還沒想個萬全的說辭,便是瞧見裴月溶從院子裏出來了。
只見裴月溶面若桃花,一身月色的衣裳襯的她更是動人,見了裴露白,便是綻開笑顏,說道,“露白你怎麽在這兒?”
裴露白只好笑道,“正要來尋姐姐說說話兒呢,姐姐這是要往哪裏去?”
裴月溶笑了笑,說道,“出府去。”
裴露白聞言點了點頭,說道,“那真是我來的不是時候。”
裴月溶笑着拉了裴露白的手,說道,“無妨,明兒個了我去找你玩兒便是,這一陣兒,是沒好好同你說過話了,”說着,打量了裴露白,說道,“怎麽好像又瘦了?可是夜裏還做噩夢呢?”
裴月溶愈是關心裴露白,裴露白便愈是愧疚,只得低眸應道,“沒有,就是天氣冷了,胃口也不大好,”說着,擡眼對着裴月溶笑了笑,說道,“姐姐你不是要出府去,早去早回吧。”
裴月溶聞言應了,又說道,“嗯,你也快回去吧,這裏風頭大,別再吹着了,染了風寒就不好了。”
裴露白聽了點點頭,不敢去瞧裴月溶,只應道,“姐姐去吧。”
裴月溶笑了笑,方轉身離開,裴露白才敢擡眸去瞧裴月溶的身影。看着那腳步,便曉得裴月溶開心的不得了,裴露白微微嘆息,已經很久,裴月溶都沒有這麽開心過了。
“小姐,這裏風大,咱們回去吧。”
裴露白聞聲回神,打斷了裴露白的神思,回身兒去瞧,只見染冬站在她的身後,一臉關切的樣子,裴露白便問道,“你何時來的?”
染冬微微垂眸,說道,“奴婢站那兒有一會兒了,小姐不讓奴婢跟着,奴婢還不會問人啊,”說着,擡眸瞧了瞧裴露白,說道,“奴婢也是擔心小姐,畢竟小姐的身子還沒好呢。”
裴露白聽罷,笑了笑說道,“我竟不曉得你在我身後站了半天,罷了,那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