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除夕(上)

轉眼便是到了除夕,京中裏裏外外已經熱鬧了起來,處處張燈結彩,春聯貼了起來,太傅府中亦不外如是。

裴露白和裴月溶坐在大夫人的房中,提筆寫對子,說來裴露白的文采并比不得裴月溶辭藻精華,便只是寫了兩貼,就撂了筆,去瞧裴月溶的對子去了。

大夫人坐在一旁瞧着,自是笑道,“露兒,你怎麽又不寫啦?”

裴露白笑了笑,說道,“哎呀母親,我寫的又沒有姐姐好,還費那個事幹嘛。”

裴月溶聞言,亦是擡眸對着裴露白笑道,“你就是想躲懶兒。”

裴露白聽罷也不惱,自己大大方方的認了,笑道,“我就是不喜歡那些嘛,拗着口還要壓着韻的,多麻煩呀。”

大夫人聽了,只是輕笑,目光溫柔的瞧着裴露白和裴月溶,正是一家其樂融融。

這過除夕,便是要一起守歲的,好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除了裴蓮時遠在澄洲,只報回來一封家書,讓二夫人拿着書信垂淚罵了好半天。不過到底還是歡喜的,人好好兒的便是好。

待到了晚間,便是裴菡因自領了小厮們,在門前放過了爆竹,這便是要開始守歲了。守歲其實也沒得什麽,就是長輩們在祠堂裏邊兒,對着列祖列宗上上香,說說吉祥話兒也就罷了,剩下的,便是一夜坐到天明了。

大夫人因着是雙身子,便是坐了一會兒,裴老太傅便是讓人領着大夫人回房了,早些休息下,畢竟有孕之人還是不得操勞的。

裴露白便和裴月溶在祠堂的偏堂裏邊兒,兩人抓了瓜果,跪坐在蒲團上邊兒擲骰子玩兒,也算得趣兒。

東宮中,皇後跪在佛像前頭誦經,秦拂風打外邊兒進來,一身的寒氣,自解下了披風,說道,“父皇,不在啊。”

語氣裏邊兒,有些了然又有幾分無所謂,皇後起身,在暖爐前頭坐下,說道,“他不在不是常理,他若是在我這兒,才真是反常了。”

秦拂風聞言輕笑了一聲,自在榻上坐在,即刻便有宮女上來為秦拂風倒了茶。這宮女手指纖纖,身上還帶着一股香氣,離得秦拂風這麽近,秦拂風自然是聞見了。

秦拂風擡眸看了看這宮女,這宮女馬上便是羞赫一笑,秦拂風微微挑眉,說道,“下去吧,”說罷,便是看了看皇後,眼中有些笑意,卻也沒說話。

皇後見狀笑了笑,說道,“風兒你年紀,也不小了,母後這是心疼你身邊兒沒個可心的人,伺候的不周全。”

秦拂風端起茶盞,輕抿了一口,笑道,“不必了,母後不必為我操心這個。”

皇後自然聽出弦外之音,便是連忙問道,“怎麽,風兒有人了,誰家的姑娘,怎麽不同母後說說?”

秦拂風輕聲笑了笑,說道,“說來也是母親見過不知多少次的,太傅府家的大小姐。”

皇後聽罷,先是微驚過後便是喜得合不攏嘴,笑道,“真是月溶那孩子?”

秦拂風應道,“自然,兒臣怎敢拿女子的聲名開玩笑,”說着微頓,複又笑道,“從前我與她便是相識,沒同母後說起過罷了。”

皇後笑了起來,說道,“怎麽也不早些跟母後說,真是的,還讓母後幫你操這份兒心思。”

秦拂風笑了笑,說道,“母後不是也沒有問兒臣,要不是今日,母後直接往兒臣這兒塞人,兒臣也想不起說。”

皇後眉頭輕輕蹙了蹙,微有埋怨的說道,“那你還準備何時同母後說,哎呀,月溶那孩子,生的那般靈秀,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秦拂風應道,“兒臣曉得的。”

皇後便又是含笑,起身說道,“一定是佛祖聽見了我的心聲,”說着,便又是跪在了佛像的前頭,叩拜了起來。

秦拂風見狀,心中情緒不明,只覺得稍稍有些酸澀,起身說道,“母後,若無他事,兒臣便先回去了,今日忙了一天,兒臣有些累了。”

皇後連忙應道,“好好,你快回去早點兒休息吧,也別為了政事太過操勞了,別讓身體吃不消。”

秦拂風躬身行禮,說道,“是,兒臣曉得了,兒臣告退,”說罷,便又是披上了披風,出了皇後的宮殿。

皇後瞧着秦拂風的背影,心底一片溫暖,便是拉住了身邊兒的嬷嬷,笑道,“哎呀,我真是多慮,風兒從來心中有數,我還替他安排女子,真是惹人笑。”

嬷嬷笑道,“娘娘也是為了殿下好,有什麽惹人笑的。”

皇後眉眼彎彎,笑道,“我真是沒想到,會是月溶那孩子呢,”說着,又握了握嬷嬷的手,笑道,“看來上回我說話,風兒還是聽進去了呢。”

嬷嬷扶着皇後坐回了榻上,笑道,“殿下從小就聽娘娘的話,老奴就說,娘娘不要太過憂心了。您看,這跟太傅家不是好着呢。”

皇後聞言,笑着點點頭,說道,“是我多慮了。”

卻說秦拂風出了皇後宮殿,走在宮中的廊橋上,夜色寒涼,他也并非是有多累,他只是不想看見皇後那般樣子。

秦拂風在廊橋上邊兒站定,這廊橋架得很高,站在這兒可以望見皇宮裏邊兒大大小小的宮室,鱗次栉比的宮檐,猶聽得見西宮的奏樂之聲,秦拂風有些嘲諷的輕笑了一聲。

寒風習習,卻是掩不住秦拂風眼底的心緒翻湧,這個皇宮,早晚會是他的,這個天下,也會是他的。那些該死之人,他一定不會讓他們輕易的就死了。

從前他狠不下心,如今他軟不下心,這便是人心的變化,有時候硬的像一塊兒寒鐵,有時候又柔的像一池春水,變化莫測。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麽,這便是足夠了。

輕呵一聲,秦拂風擡步下了廊橋,往自己的宮殿回去了。只這一聲,不知是在笑自己還是笑他人。

太傅府中,二夫人把裴稚童送到了偏堂裏邊兒,讓裴露白和裴月溶帶着她玩兒,只是裴稚童已然瞌睡的不行,仍撐着眼皮瞧着裴露白擲骰子。

裴露白每擲一下兒,裴稚童便睜開眼看一下,便又閉上眼睛,歪在蒲團上邊兒。裴月溶見了,便是同裴露白笑了笑,将裴稚童摟在了懷裏,讓裴稚童倚着睡。

裴露白笑道,“要不叫嬷嬷把阿稚送回去睡?”

裴月溶笑了笑,說道,“你沒聽剛二嬸兒說呀,都給她送回去了,都洗幹淨躺床上了,又吵着要來,這才又給穿起來送過來的。”

裴露白聞言笑了起來,說道,“要是我,才不過來呢,好好兒的睡着多舒服,沒得來這兒這樣打瞌睡。”

裴月溶亦是笑道,“就是,還過來幹嘛。”

兩人便又是笑了起來,卻是不玩兒擲骰子了,趁着裴稚童睡着,逗起了她來,惹得裴稚童閉着眼睛,一會兒摸摸鼻子一會兒皺皺眉的,十分嬌憨可愛。

裴菡因打祠堂過來,便是瞧見了這一幕,笑道,“你倆還當人姐姐呢,盡幹壞事兒。”

裴月溶聞言,擡眸看了看裴菡因,笑道,“那你還當兄長的呢,怎麽上次臨江仙中,非讓露兒嘗那個正月燒。”

裴菡因聽了正要嘻笑,便是見着裴稚童揉了揉眼睛,問道,“什麽是正月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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