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馬車直奔城東金器作坊,席雲素全程都沒有跟聶懷嵘說一句話。
到了地方,被脅迫的公主殿下不願意下馬車,她不想順了聶懷嵘的意。
聶懷嵘也不多話,上前就要将人給抱下來。
“聶懷嵘,你真是個蠻夫。”
席雲素推搡着,被他輕易壓制,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裏,枕在他鐵一般堅硬的雙臂之上。
她怒瞪着聶懷嵘,他長得一張端正英俊的臉,分明是很大氣的長相,卻不幹正經事,當着他屬下的面,他這是做什麽呢。
他不要臉面了,她還要的。
她一口咬在聶懷嵘的胳臂上,上回他說過她咬人是疼的,她想着既然會疼,他就會放她下來的,她跟他又沒有什麽關系,怎麽能任他抱來抱去的。
她咬得很用力,聶懷嵘不但沒松手,還嘲諷了幾句:“這點疼,對我而言,沒什麽作用,你要真想傷我,還不如用你頭上的簪子,也免得你咬着牙疼。”
席雲素被他說的臉一紅,被氣紅了,她真是昏了頭了,她松了口,擡手就要去取頭上的簪子,聶懷嵘又說話了:“不過臣勸殿下慎重,簪子刺下來,臣受了痛失了手,摔疼的可是殿下自己。”
席雲素聞言收回了手,撇過頭不看聶懷嵘了。
而聶懷嵘是故意說這些話來逗她的,就算她真的用簪子刺了下來,這點小痛是動搖不了他半分的,也不會讓她摔着的,可他還是說了,他是在生氣,氣她把要送給他的東西試圖送給別的男人。
他不知道夢裏的他是怎麽得到甲胄的,他是決計不會像夢裏一樣不争氣的,夢裏的他有的,現實中的他不可能沒有。
席雲素就這麽被聶懷嵘抱進作坊內,他又叫了好幾個鎏金工匠來,席雲素細細一看,還都是熟人,是曾經參與甲胄制作的,也不知道他怎麽湊巧就找了這些人來。
工匠到齊了,各種材料也上齊了,聶懷嵘就搬了條長凳,坐在坐在門口,将路給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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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雲素豈能就範,她喜歡他的時候,他壓她一頭也就算了了,她都不喜歡他了,憑什麽慣着他,她沖到聶懷嵘跟前,一腳踢在他的腳肚上,聶懷嵘一點事沒有,她自己卻踢得腳痛。
席雲素跺了跺腳,氣道:“讓開,本公主不刻,你再對本公主不敬,我就進宮面見父皇,讓父皇給我做主。”
她當初真不該看上這麽個大塊頭的,除了高點、壯點、俊點、武藝高了點,他就沒其他的優點了,滿朝文武那麽多優秀的少年郎,年少的她怎麽就非死磕上聶懷嵘這個大木頭了。
不溫柔,不體貼,不風趣,還不會哄她開心,她嫁給他,真是虧死了。
聶懷嵘雙手抱胸地坐着,跟門神一樣,他冷笑一聲回道:“殿下進宮面聖,臣不阻止,再次杖責五十,臣甘願領罰,但前提是殿下做到臣的要求,殿下以前是怎麽刻的字,現在就怎麽刻回去,臣滿意了,殿下能離開,臣不滿意,你一步也別想踏出這扇門。”
“本公主若是今日都不刻呢,你想把我關在這?”席雲素還不信了,她一直不刻,聶懷嵘還能一直陪着她不成。
她跟聶懷嵘對峙着,後頭的工匠們紛紛低着頭,誰也不敢管這兩口子的争執,更不敢上前勸說一兩句。
聶懷嵘亦是絲毫不退:“作坊內有客房,殿下想在此處住幾天,臣都奉陪,臣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殿下如果不信,大可試試。”
“你……”席雲素差點沒被他給氣死,她絕對要到父皇跟前告狀,打他五十棍都是少的,“你說了不要的,男子漢大丈夫,還講不講理了?”
打又打不過,生氣也沒用,席雲素忍住性子,試圖跟聶懷嵘講道理,不管怎麽說,她都得先離開這裏才行,離開了才能找人教訓他。
“我的東西,要完完整整地屬于我,這就是我的道理。”
聶懷嵘目光晦澀不明地看着席雲素,甲胄是她耗費心力為他而制成的,裏頭不光承載着她的心意,還有她那令人移不開眼的笑容,他不能容許甲胄不完整,更不容許它落到其他人的手裏。
就算他對席雲素的看法和感情被夢境影響了,但是,屬于他的,他就要固執到底。
席雲素沒招了,她拗不過他,只好在工匠們的協助下,将聶懷嵘的名字給刻上了,她一邊刻,心裏一邊罵他,她是看明白了,要跟她和離的聶懷嵘态度一點也不好,比以前更差勁了。
刻好了字,等後續操作都被工匠們處理好了之後,聶懷嵘心滿意足地得到了完完整整的黑漆順水山文甲甲胄。
她刻了字,聶懷嵘不再同她計較她将甲胄交給兵部一事了,是他拒絕在先,她贈人在後,對錯都已扯平。
聶懷嵘輕輕摸着席雲素親手刻上的字,憋在心口的氣都消了,他恢複了以往穩重的樣子,躬身對席雲素說:“多謝殿下的贈禮,臣已打聽清楚了,殿下的生辰是八月二十五,到時候,臣自會厚禮回贈殿下送與臣的生辰之禮。”
席雲素白了聶懷嵘一眼,他說的每一個字都讓她很無語,聶懷嵘是有多厚臉皮,才說得出這副甲胄是他的生辰禮?他自己不要的,又巴巴地親手去搶回來,他搶回來的還能是她送的禮嗎?
而且現在才六月,距她生辰還早得很,就他說出的那一番話,半點誠意都沒有,他給她送禮就是因為她先給他備了禮嗎,她要是不送,那聶懷嵘是不是也不會送了。
送禮這種事,要先送再說的,他什麽都沒準備,就先說了,可見他的不上心。
“讓路,本公主要走了。”
席雲素都不想跟聶懷嵘說多餘的話了,她這是頭一回知道,她不僅打不過他,還說不通他,前世她怎麽不知道聶懷嵘是這種人。
聶懷嵘收好了甲胄,和氣地跟席雲素說:“殿下去哪,臣護送殿下。”
席雲素拉着臉,冷冷地回道:“不用,你離我遠點。”
聶懷嵘沒有如她所願,而是跟在她身後,繼續說道:“殿下想進宮面聖,臣不跟着去,如何讓殿下消氣?”
已經全然冷靜下來的聶懷嵘,已經意識到他一系列沖動的舉動,将雲素小公主給得罪了,雖然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可他還是希望小公主能夠消氣,他有預感,他的夢境還會繼續,而他往後還要跟小公主打交道的。
席雲素停下腳步,上下打量着聶懷嵘,她是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人了,“你跟着我做什麽,上趕着想要本公主找人打你板子嗎?你該不會自大到以為本公主舍不得打你吧?”
她心裏冷哼着,她把這筆賬已經記下了,現在不去找她父皇主持公道是因為她父皇聽了她的勸,這些日子來減少了批閱奏折的量,不再每日忙到很晚了,她想讓她父皇好好休養,不想這些小事打擾了她父皇。
等她父皇養好了身體,該打聶懷嵘的板子,一下也不會少打他的。
“自然不是。”
這點自知之明,聶懷嵘還是有的,她要真舍不得,也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咬他了,“臣是想給殿下賠罪,臣挨了板子,殿下消了氣,臣便心安了。”
席雲素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他方才要這麽好說話,她還用得着生氣嗎?把人惹惱了,再說些軟化,她就會上當了嗎,聶懷嵘他休想。
她接着往前走,聶懷柔就在後面跟着,到了馬車前,聶懷嵘擡手,想要扶着她上馬車。
席雲素看着懸在她身前的手,繞開了,自己扶着馬車邊緣上了車,上了車後,她沒有急着進入馬車內,而是在聶懷嵘登上馬車邊的小杌子時,湊到他的耳邊,低聲道:“本公主跟你是要和離的,聶懷嵘,你應該是沒有忘記的,所以本公主警告你,不要再跟我扯上關系了。”
她未來的計劃裏沒有他,他亦然,陌路人就該有陌路人的自覺。
席雲素輕輕一推,這次,她推動了聶懷嵘,将他趕下了馬車。
馬車已遠去,留在原地的聶懷嵘一步都沒動,她呼吸的氣息仍殘留在他的耳畔,癢癢的,又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
和離?當真會和離嗎?他接二連三的夢境了,沒有任何他會和雲素小公主和離的跡象。
他仰頭一望,天際碧空如洗,他的心卻蒙上了一層灰霧,從來認為夢境煩不勝煩的他,居然迫切地想知道下一個夢,他會夢到什麽了。
聶懷嵘有了一種猜想,不怎麽好,也不怎麽壞,只是讓他有些堵心的猜測,看透過去預知未來的夢裏,他跟雲素公主沒有和離,公主的命運是被人暗害而死,那麽是否意味着,他跟她和離,便能夠避免小公主身亡的結局?
他想要确認,确認他的夢真的能預知未來。
法辯大師說的有理,他要正視他的夢境。
是否和離,等他進一步了解他的夢後,他再來做決定,他不會像夢裏的那個他一樣沒用的,他想要的,用盡手段,非要到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