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咬得真狠哪!

“殿下用了藥, 可能會有不适,這是正常的,熬過去就好了, 別擔心。”胡師傅提醒。

李裕颔首,“好。”

胡師傅又溫印道, “藥都是在菜裏的,稍後我一并帶走, 旁人查不出來,就是夫人要多照看着。殿下用了藥, 就真同早前昏迷一樣了, 可能今日斷斷續續還會醒, 黃昏前後就會失去意識,夫人把握好時間,明日黃昏前兩刻讓太醫來問診,看着看着殿下就會醒,便如同巧合一樣了。”

溫印也點頭,“我知道了,多謝胡師傅了。”

胡師傅又嘆道, “這只是藥對身子有損傷,不能常用,殿下這次即便是醒了, 接下來的半月都需要人照顧着, 千萬別着涼了。”

“好。”溫印記住。

胡師傅起身,“殿下,夫人, 那我不久留了, 有事差人告訴我一聲。太醫開的藥當着面用, 沒當着面就倒掉,同早前一樣,我會在飯菜裏添藥。”

溫印也起身,“這次真的多謝胡師傅了,黎媽,替我送送胡師傅。”

“胡師傅,這邊請。”黎媽上前。

胡師傅一走,屋中就剩了溫印和李裕兩人。

胡師傅今日原本就要來府中給溫印試菜,但溫印謹慎,想起問了胡師傅一聲。

也幸好問了,胡師傅果然提醒,太醫院的人如果一把脈,就知道殿下的脈象不像剛醒過的模樣,一定瞞不住。

溫印和李裕都知曉李坦不易糊弄,如果他知曉李裕前幾日就醒了,但佯裝沒醒,一定會懷疑這幾日李裕在做什麽,屆時一定會将離院和永安侯府上下查個底朝天。

所以胡師傅提前給李裕用了藥,藥服下,十二個時辰後就會像剛醒時候一樣,于是剛才胡師傅才會叮囑注意事宜。

“躺下歇着吧。”溫印看向李裕。

李裕輕聲,“不想,稍後還要躺很久,眼下想多坐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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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印笑了笑,小奶狗的想法有時真的同旁人不一樣,但即便他不說,她也知曉,他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溫印寬慰,“等這十餘日過了,就不必窩在屋中了,可以去院裏走走。早前不是同我說起思楚亭嗎,我昨日去看過了,還有遺址在,我讓人收拾出來,可以在那裏飲茶看書。”

李裕知曉她是特意打趣,緩解他心中焦慮。

他是可以去院中走走,但也會直面李坦。

從他醒,這離院就不會有寧靜日子了……

李裕看向溫印,“我醒之後,李坦會留着我的性命,至少這兩年不會……我只有兩年的時間,逆風翻盤,會把李坦從這個位置拉下來,我是怕,”李裕眸間氤氲,“我是怕父皇來不及。”

溫印看他。

想起即便他早前睜眼時,周圍都是陌生,一個人信任的人都沒有,也即便甘雨的死,給了他當頭棒喝,李裕也都未眼底猩紅,但眼下不同……

溫印想起早前祖母的話。

—— 哪怕只有一線生機,霍老大人撞得也是這一線生機……

—— 只有讓李坦覺得自己手中的籌碼多了,反倒是太子活着可以讓他做寬厚明君的時候,才有轉機。

李裕心中很清楚,即便李坦要容,也只是容得下他,不是他父皇。

溫印從袖間掏出手帕,遞給他。

李裕接過,看目光落在手帕上,喉間重重咽了咽,卻沒動彈。

溫印看着李裕盡量忍着氤氲的模樣,溫印忽然察覺,這些日子她似是習慣了李裕的沉穩淡定,卻忘了他其實只有十六歲,放在別處,也只是清逸俊朗的少年……

但在李裕這裏,除了他父皇還在,近乎家破,也無人了……

溫印上前,從他手中接過手帕。

李裕詫異看她。

她俯身,指尖捏着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

她身上有熟悉的清淡臘梅花香,她的聲音也似冬日裏的暖陽,“想哭就哭會兒吧,偷偷哭一次,不算哭,我不告訴旁人。”

李裕嘴角耷拉。

溫印笑了笑,繼續給他擦了擦眼角。

李裕果真轉身哭了起來。

是真的轉身背對着她,坐在床上,自己有一聲沒一聲得哭,背影看着,就是時不時抽一抽,但沒怎麽出聲。

溫印莞爾……

***

馬車停在東宮外,禁軍侍衛置好腳蹬。

李坦踩着腳蹬下了馬車。

京中冬日很少下雨,這場冬雨一落,京中仿佛冷了一頭。

身側的內侍官連忙撐傘。

貴平迎了上來,“殿下。”

李坦臉色陰沉,“松口了嗎?”

貴平知曉殿下問的是國公爺。

他才從大理寺折回,知曉殿下在等他這處的消息。

貴平使了使眼色,內侍官将手中的傘遞給了貴平,貴平接過,內侍官自覺退到一側。

貴平撐着傘,沉聲道,“還不曾。”

沒說沒松口,也沒說不松口,說的是還不曾,李坦知曉是他言辭裏特意留了餘地。

李坦還是駐足。

屋檐都滴着雨水,大雨如柱,李坦的臉色在雨聲的襯托下更顯陰冷。

這種時候,旁人更不敢上前,只有貴平在。

李坦聲音中藏了隐忍,“他真以為孤不敢嗎?”

貴平低頭沒說話。

李坦冷笑一聲,“他是連趙家一門都不要了,一心想做忠臣,孤成全他。明日在清風臺設宴,招呼蒼月太子,讓趙暖在清風臺獻舞。”

貴平眸間微滞,“趙小姐她……”

李坦輕哂,“孤想給她體面,是趙松石不肯給她體面。”

貴平看他。

李坦眸間惱意,“那就等什麽體面都沒了,再來求孤給她體面。”

貴平沒有再出聲。

李坦轉身。

貴平踟蹰,還是開口,“殿下不先見見趙小姐嗎?”

李坦駐足看他。

貴平低頭。

李坦沉聲道,“孤不見她。”

貴平垂眸。

李坦繼續道,“這事你不要管了,讓茂竹去。”

“是。”貴平躬身。

回寝殿的路上,李坦一句話沒說。

他怕見趙暖,怕心軟,但要做儲君,心腸便要硬。早前趙松石在大殿上将他罵得體無完膚,他可以是因為禦史臺死谏的緣故,将趙松石羁押在大理寺,不做動彈。

但傅載時這出折子以上,再有早前的事,他若不動趙松石,不動趙家,他顏面無存,朝中也都會認為他忌憚趙松石。

朝中還有不少牆頭草,都會見風使舵。

要殺雞儆猴,比起永安侯,更寧頑不--------------/依一y?華/化那個是趙松石。

他想保他,但趙松石是鐵了心要同他玉石俱焚,不惜搭上整個趙家的性命。

他就這麽可憎嗎?

還是因為趙松石早前幫過他,所以這種時候才要同他劃清界限?

李坦再次冷笑。

明日清風臺,趙暖開口求他,他就留下她;她不開口,就讓她同趙家一起,卑賤到骨子裏,再來求他……

***

“殿下。”陸平允晨間一早便在驿館恭候。

柏靳笑了笑,“這麽早,有勞陸國公了。”

陸平允察言觀色,“怎麽會,能替殿下做向導,陸某榮幸之至。”

柏靳神色平常,陸平允看不出昨日之事後,柏靳這處有什麽,或是沒什麽,陸平允也拿不定。

但柏靳明顯見陸平允眸間有些慌張,但即便慌張,卻還在小心翼翼試探。

這個人徒有野心,但不懂分寸,也看不懂眼色。

能做到這個位置,應當是費盡心思和手段,也豁出膽子,做了旁人不敢做的事,賭來的。

柏靳也跟着笑了笑。

“殿下,馬車已經備好,下官陪同殿下一道游芙蓉池。”陸平允拱手。

“好。”柏靳應聲。

馬車上,柏靳同陸平允一處。

榆錢也在。

剛上馬車時,榆錢就愣住,但看向自家殿下好像無事一般。

驿館到芙蓉池有一個時辰的腳程,所以馬車寬敞,也備了茶盞,在馬車內煮茶的侍女……不就是昨晚的陸小姐嗎?

這陰魂不散的……

榆錢奈何。

“殿下請飲茶。”陸江月抵上茶盞。

陸平允看向柏靳。

柏靳看了她一眼,沒說旁的,端起茶盞。

榆錢皺眉。

那手腕上還有兩行貓爪子印呢……

頭疼!

***

貴平行至國公府前,國公府外看守的禁軍迎上,“貴平公公。”

貴平颔首,輕嗯一聲,正想入內,禁軍悄聲道起,“貴平公公,剛剛茂竹公公來過,帶走了趙小姐。”

貴平愣住,茂竹?

眼前的禁軍受過他恩惠,所以國公府的事都會如實同他道起,“是,一個時辰之前的事,茂竹公公來國公府,将趙小姐帶走了,說是要去大理寺見趙國公。”

禁軍知曉得也不多。

貴平臉色一黑,趕緊轉身,吩咐一聲,“去大理寺,越快越好。”

“是。”駕車的禁軍不敢耽誤。

等到大理寺外,值守的禁軍見貴平公公形色匆匆,都不敢攔。

貴平徑直往羁押趙國公的地方去,果真見茂竹侯在房間外。

“貴平公公。”茂竹遠遠見了他,迎了上來,朝他行禮。

“人呢?”貴平開門見山。

茂竹笑道,“小的讓趙小姐勸勸國公爺,興許,趙小姐就勸動了呢?趙小姐人已經去了。”

貴平淡聲道,“你是嫌事還不夠是嗎?”

茂竹笑道,“貴平公公誤會了,小的只是替殿下分憂啊,趙小姐要是勸動了趙國公,殿下這處不就了了一處心事嗎?”

“你替殿下分憂?”貴平近前,“我查過你,你哥哥的死同傅載時有關,你是特意的,也是他傻。”

茂竹愣了愣,一臉茫然,“小的聽不懂公公說什麽。小的只知道殿下想讓國公爺服軟,國公爺不肯,照此下去,殿下也下不了臺。國公爺在此處羁押了月餘兩月,還沒見過家中的人呢,這次一見趙小姐,說不定心就軟了,就同殿下服軟了呢?”

貴平臉色越漸難看。

茂竹繼續道,“難不成,貴平公公沒做到的事,小的做到了,貴平公公這處怕在殿下跟前失了寵信?”

貴平上前,啪得一耳光打在他臉上。

茂竹驚訝看他,捂着臉,眼中都是惱羞成怒,“你,你!”

但周圍都是禁軍在,茂竹不敢說什麽。

貴平湊近,“我告訴你,我不管你什麽目的,若是國公爺有什麽閃失,你這條命也留不下來。”

茂竹咬牙切齒。

恰逢此時,屋門打開,趙暖出來。

貴平掩了眸間憤怒,“趙小姐。”

趙暖眼圈和鼻尖都是紅的,看了貴平一眼,沒說話,徑直走開,茂竹捂着臉跟上。

貴平看向一側的禁軍,“看好國公爺,不要有閃失。”

禁軍應是。

馬車上,貴平目光望向馬車外,這是要逼死國公爺……

貴平垂眸。

怎麽到了這一步。

***

黃昏過後,苑中開始掌燈。

床榻上,李裕迷迷糊糊醒了,也慢慢睜眼。

溫印守在床榻邊,見他似是醒了,溫印放下手中書冊,輕聲道,“李裕……”

李裕目光有些遲緩,真似早前他剛醒時候的樣子。

“李裕,沒事吧?”溫印擔心。

李裕卻是清醒的,也搖頭,“沒事,就是有些頭暈,也沒什麽力氣,好像躺了很久。”

溫印輕聲道,“胡師傅先前說的,藥性慢慢上來了。”

李裕輕嗯一聲。

溫印一直坐在床沿邊守着他,也慢慢看着他的臉色由早前的紅潤,慢慢泛白,到眼下……

其實他臉色的蒼白,比早前時候更甚。

那時候她給李裕擦完臉,因為溫水的緣故,李裕的臉上還多些紅潤,眼下真是煞白一片,看得讓人……

溫印低眸,“再睡會兒,我在這兒陪着你。”

“溫印。”他聲音很輕,氣若游絲。

溫印擡眸看他,這幅模樣,真似生病小孩兒一樣,少了早前的沉穩睿智,像病重最脆弱無助的時候。

“胡師傅說明日就會醒了,等明日晨間,我就去請太醫,說看見你動了動手指。你現在好好再睡一覺,我在這裏守着,明日就好了。”溫印許是見眼神中迷茫,無助,像極了溫順的小奶狗,溫印又伸手撫了撫他額頭,“醒來之後要做什麽,還記得嗎?”

“記得。”他聽話應聲,也看她。

“那睡吧。”她又撫了撫他額頭。

他氣若游絲,“阿印,我冷。”

他喚的她阿印……

是迷糊了。

溫印将另一床被子牽了過來給他蓋上,“好些了嗎?”

“還冷。”他繼續。

溫印喚了聲黎媽,讓黎媽又抱了一床被子來。

黎媽看了看李裕的模樣,跟着擔心起來。

“沒事黎媽,我在這裏看着就好。”溫印怕黎媽在此處,李裕看見黎媽眼中的擔憂,心中更忐忑。

等黎媽出去,李裕又迷迷糊糊道,“阿印,你可以一直握着我的手嗎?你的手好暖。”

溫印反應過來,是她剛才輕撫他額頭時,他覺得暖意。

溫印從善如流。

李裕看她,“溫印,你會一直和我一起嗎?”

清醒時候的李裕不會讓人看到他這幅模樣,但眼下的李裕不同。

“會。”溫印篤定。

“為什麽?”小奶狗眨眼看他。

溫印輕聲道,“因為,你是我哥哥拿命換回來的啊……”

李裕喉間輕咽,“溫印,對不起,讓你沒有哥哥了。”

溫印微楞。

李裕輕聲道,“我會對你……好的。”

最後兩個字都快輕得聽不清,也不好意思一般,稍稍側臉。

溫印溫聲道,“好,我記得了。”

小孩子的話,聽了就是了。

“溫兆的事,你不生我氣了?”李裕又看她。

良久,溫印應道,“嗯,不生你氣了。”

李裕嘴角勾了勾,“那我睡了,腦袋好暈,等睡醒了,還有好多事情要想。”

“嗯,那你快睡。”溫印看他。

李裕聽話阖眸,又忽然,再度睜眼,“阿印,你是叫阿印嗎?”

溫印頓了頓,“阿茵,綠草如茵的茵,阿茵。”

李裕又笑了,“阿茵。”

溫印也莫名笑了起來。

這樣的李裕,實在有些讓她措手不及,是小奶狗了……

“那等我醒了,我還想吃糖葫蘆。”李裕忽然道。

溫印笑了笑,“好,等這一段過去了,我讓黎媽去買糖葫蘆。”

李裕滿意笑了,只是唇色的蒼白,讓溫□□底好似綴了只小鹿一般,但李裕這處卻似因為她答應糖葫蘆的事,安心阖眸睡過去了。

稍許,均勻的呼吸聲響起,溫印輕喚了聲,“李裕。”

李裕沒醒。

溫印知曉他這一覺會睡到明日。

又隔了些時候,溫印想收手,但他握得很緊。

溫印看他,明明已經睡着了。

溫印怕吵醒他,沒辦法,也屈膝上了床榻,靠在他一側躺下。

—— 睡不開颌,雙眸緊閉,能有這樣精致的相貌,是五官生得極好。要是沒病,倒真是一幅好顏色,相貌堂堂……

溫印笑了笑,晚安,相貌堂堂的,魚寶寶。

***

驿館內,榆錢快步入了屋中,“殿下。”

柏靳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逗着懷中的貓。

榆錢看了看殿下懷中的“大寶”,這只是路上撿到的野貓,但是殿下一直帶着,就變成東宮的貓了……

大寶顯然很喜歡同柏靳一處,在柏靳懷中是就很粘人,見到榆錢就冷豔高貴模樣。

榆錢上前,“殿下,打聽了,明日長風東宮在清風臺設宴,清風臺這名字一聽就不怎麽舒服,殿下不想去,就稱個不适吧。”

柏靳放下大寶,起身問道,“打聽到什麽了?”

榆錢:“……”

榆錢瞞不過去,只能如實道,“就是,長風東宮還邀了京中過半的世家子弟出席,沒那麽簡單。這清風臺,早前就是修來讓女子獻舞,讓旁人看的,很早之前就廢棄了,不知這次……殿下吩咐過不幹涉長風國中之事,屬下也沒多打聽了,就是怕殿下明日去了不舒服。”

柏靳微楞。

榆錢嘆道,“不知道這長風東宮什麽心思,特意在這種地方設宴。昨晚和今日,國公府的陸小姐都在,若是榆木大人在就好了,吓都能給人吓回去……”

柏靳不置可否,但榆錢有一點說得對。

李坦的酒翁之意不在酒……

華帝這趟邀他來長風,他行至中途,長風就變天了。

他是可以不來。

但他一定要來。

如今長風掌權的是李坦,他總歸要見見這個李坦,心中方才有數。

一旁,榆錢繼續道,“聽說長風東宮手段陰狠,将天家幽禁,廢了太子,京中但凡不服的,一家接着一家滅門,對朝臣有威望的老臣羞.辱,朝中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害怕。”

柏靳拿起一側書冊,輕聲道,“太上,不知有之;其次,親而譽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李坦很清楚他自己在哪裏,這是長風國中之事,看看就是了,管住嘴。”

“是!”榆錢拱手。

大寶從凳子上跳下。

***

很快便到翌日,今日晌午有清風臺設宴,柏靳不似昨日一般穿着随意,還是循禮穿了稍顯隆重的華袍。

今日晌午的清風臺設宴,是特意為柏靳籌備的。

貴平親自來了驿館外迎候,“殿下。”

柏靳認得他,是李坦身邊的內侍官。

驿館到清風臺有一個時辰車程,貴平陪同着一處。

榆錢記得昨日車中有陸國公的女兒在,殿下在案幾上,支着手腕睡了一路;今日是貴平,殿下飲了一路的茶。

清風臺在東郊湖苑。

等到湖苑時,路邊都是各府的馬車。

貴平引路,柏靳走得是特意為李坦留的路,清風臺周遭的席座前,已滿滿都是京中的世家子弟。

柏靳隐約聽到,“獻舞”“染指”“賞賜”“帳中”之類的字眼,柏靳臉色已經有些不怎麽好看。

榆錢也沒想到會如此。

等到清風臺前的主位上,李坦已經在了。

“殿下。”李坦寒暄。

柏靳颔首致意。

兩人一道在主位落座,說了些無關痛癢的問候話,周遭也跟着安靜下來。

稍後有舞姬上前羨慕,衆人也都舉杯朝柏靳敬酒。

前晚的宮宴都是鴻胪寺和朝中要員,今日的清風臺設宴,便都是年輕的世家子弟,柏靳隐約猜到些許。

但等這場助興的歌舞結束,在衆人一片豔羨的目光裏,看到一道纖細的身影,在臘月裏穿着單薄衣裳,赤腳到臺中時,柏靳還是不由皺了皺眉頭。

周圍卻有口哨聲響起。

那道身影打着顫,是還在哭,臺上的場景同臺下形成鮮明對比。

李坦和柏靳的臉色都不好看。

榆錢皺眉,艹,這是唱得哪一出啊!

神經病吧!

***

離院中,溫印朝太醫道,“是的,晨間的時候,我見他手指動了動,之前沒見過,但是喚了幾聲,人沒醒。”

張太醫一臉凝重。

廢太子在病榻上多久,朝中皆知……

就是個燙手的山芋!

如今,如今要是忽然醒……

張太醫後背都是濕了,這不是開玩笑的事,稍有閃失,項上人頭不保,不能看錯。

“夫人先別擔心,讓太醫院先看看。”張太醫緊張。

溫印讓開。

這一趟聽說是廢太子這處的事,張太醫留了個心眼兒,還叫了另外兩人一道同來。

眼下,三人輪流上前替廢太子診脈,也依次查看。

人是還沒醒,但面色逐漸紅潤,額頭也漸漸冒出細汗,脈象來看,漸漸有力,沒錯,是昏迷已久,但要醒的模樣……

這!

三人心中都跟着忐忑。

三人中以張太醫為首。

張太醫問起,“前一次會診是什麽時候?”

另一側的太醫應道,“大人,是下官來診斷的,大婚前。”

張太醫攏眉,“十日了?”

太醫連忙應道,“因為廢太子脈象一直平穩,只是一直未醒,所以,湯藥都是一樣的,早前的會診也都定下了,每十日複診一次,下官是按照早前會診的細則來的。”

沒人有錯。

棘手了,人怕是要醒了。

溫印眼尖,“這,手指又動了!”

幾人都分明聽出溫印口中的語氣是害怕……

三人圍了上去,其中,張太醫在最前,反而是溫印不怎麽關心,在三人之外。

三人屏住呼吸,見李裕雖然閉眼,但眼珠子是在轉動,是,是要醒了!

其中有一人喚道,“殿下?殿下?”

早就習慣了這麽稱呼,一時也沒反應過來。

張太醫連忙制止,“謹言慎行!”

那人噤聲,不敢再出聲。

誰都不敢給太醫院惹麻煩。

但眼見病榻上的廢太子,指尖動了動,眼眸也在轉着,口中的喘氣聲越漸加重,三人都緊張得喉間咽了咽。

忽然,病榻上的李裕微微睜眼,似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三人也都沒反應過來。

就在這事,李裕眼神微變,驚慌裏坐起身來,抓住張太醫的手就是狠狠一咬!

張太醫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光是聽聲音,溫印都跟着抖了抖,咬得真狠哪……

作者有話說:

女鵝:這麽看,之前的兩排牙齒印,真的不算什麽,,,

張太醫:!@#¥%……&*()

魚寶寶:用盡洪荒之力,咬死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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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今日更新來啦~我盡量看看晚上還有沒有

這章還有紅包,大家記得吐泡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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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子們,推個基友的文文,《月照寒山》,書號:6221005,五彩的白紙,馬上正文完結了!

沈映月是個人類高質量女性。

她是世界五百強高管,獨立掌控百億業務,顏值超高,情商爆表。一不小心撞到頭,穿成鎮國大将軍莫寒的夫人。

沈映月:“很好,将軍在哪裏領?”

仆從哭唧唧:“将軍剛剛戰死,屍骨未寒,還請夫人主持大局……”

将軍府一夕之間虎落平陽,人人踩踏。

沈映月一皺眉:“我的字典裏,沒有‘倒閉’二字!”

人才培養是業務發展的前提!

小叔子流連花叢,愛畫美人圖,被人看不起——

沈映月:“你畫工挺好啊,畫的姑娘都成了花魁,不如畫畫我朝版圖?”

小姑子舞刀弄槍,舉止豪放,被貴女嘲笑——

沈映月:“這位小姐,上次被打哭的那個,是你哥哥吧?”

小侄兒膽小怯懦,被壞人欺負,還不敢吱聲——

沈映月上前,給壞人“啪”地一掌!

“看見了嗎?下次就這樣打回去。”

一年後,原本戰死的鎮國大将軍莫寒,突然回來了。

印象中風流纨绔的弟弟,成了紅極一時的權臣;

記憶裏粗魯蠻橫的妹妹,成了當朝第一位女将軍;

就連斯文沉默的小侄兒,都舉着一把木劍戳來:“不許傷害嬸嬸!”

衆人:“将軍安息吧,我們有夫人就夠了。”

莫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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