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清水煮溫蛙

內屋中, 鐘大夫替溫印查看傷口,雖然溫印一直沒喊疼,但李裕方才口中那句‘被強弩擦傷了’, 鐘大夫沒敢大意。

強弩是重器,需要的力道很大。

被強弩射中, 頃刻是可斃命的,在戰場上都是重器, 用在這裏,是沖着取人性命去的。

鐘大夫哪裏敢怠慢, 仔細查看, 才輕聲道, “好在擦傷很輕,不然夫人的手臂怕是留不住了。”

溫印自己還好,鐘大夫身後,寶燕和魚躍都倒吸一口涼氣。

溫印原本就覺得疼,所以也不意外,更沒覺得鐘大夫在危言聳聽。

鐘大夫繼續道,“強弩擦傷也分輕重, 若是重些的,手臂是留不下來,夫人這剛剛好貼着衣裳邊擦過的。”

溫印想起當時, 李裕朝它撲過來, 将她撲翻在一側。

而後強□□矢便插入地面。

若是不是李裕及時,她都被箭矢刺穿了。

難怪擦傷都那麽疼,疼得她當時眼淚都湧了上來。

眼下, 鐘大夫簡單替她清理傷口, 她咬唇, 盡量不出聲,讓旁人聽到,尤其是李裕。

李裕不在屋中,在耳房中,剛才李裕受了傷,又同禁軍厮殺,身上都是血,但方才李裕擁她的時候,低聲叮囑,“我受傷的事,一個字都別提。”

溫印不知他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身上還有傷在,就直接去了耳房,不怕傷口出事嗎?

溫印擔心。

鐘大夫替她清理傷口時,李裕正好從耳房出來,已經換了一身沒有血跡的幹淨衣裳,同早前的狼狽模樣判若兩人。

他的傷口還沒讓鐘大夫看,就着急換衣裳,是不想讓旁人知曉他真實傷成什麽模樣。

李裕上前,關切問道,“傷口怎麽樣?”

鐘大夫應道,“是擦傷,不算重,但因為是強弩,手臂這處還是有擦破紅腫,眼下應當擡手都疼。夫人嬌貴,擦傷也不是小事,怕是要些時候才能好。”

李裕看她,“我看看傷口。”

正好傷口紅腫處才清理完,鐘大夫起身,李裕上前。

溫印輕聲,“沒事了。”

“我看看。”李裕看她。

溫印:“……”

溫印撩起袖子,只給他看了稍許,“真沒事了。”

李裕正欲開口,清維入內,“殿下,宋将軍來了,說有事求見殿下。”

宋時遇是這一行護送他們去丁定州的禁軍頭領,方才出了這麽大亂子,宋時遇應當才摸清頭緒,處理完緊急之事,所以要找他确認方才的事。

“我去去就來。”李裕起身。

看着他背影,溫印更加确認李裕是怕宋時遇看出端倪。

李裕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溫印收回目光,随口問起,“鐘大夫,安潤呢?”

她傷得輕些,鐘大夫是先給安潤診治的。

說起安潤,鐘大夫臉色都變了,恰好寶燕和魚躍一個去換水,一個去取幹淨的毛巾,鐘大夫嘆道,“我,我還以為安姑娘是個姑娘,結果吓一跳,她一直喊疼……”

溫印笑道,“勞煩您替他保密。”

鐘大夫一面擦汗一面點頭,“安潤說過了。”

實情是,連威脅帶撒嬌,鐘大夫想死的心都有了……

溫印問起,“他傷得重嗎?”

鐘大夫臉色這才緩和些,“不算重,安,安潤姑娘看着柔軟,但常年習武,身體底子好,大都是皮外傷,沒大礙,有幾處傷得重的,以安潤姑娘的底子,也就是多躺幾日的事。”

“那就好。”溫印輕聲。

溫印說完,心中開始擔心李裕這處,鐘大夫還沒替李裕看過,她是見李裕……

溫印垂眸。

***

李裕撩起簾栊出了苑中,宋時遇就在苑中等候。

宋時遇見了他,拱手,習慣性開口,“殿……”

宋時遇改口,“公子。”

“怎麽了?”李裕佯裝不察。

宋時遇擡頭,“禁軍內部已經在排查了,初步有了些消息,來确認公子這處無事。”

李裕淡聲道,“無事,擦傷而已。”

宋時遇見他已經換了一身衣裳,看不出傷口痕跡,但他當時分明記得他身上不少血跡。

宋時遇沉聲,“我方才見公子衣裳上有血跡。”

李裕看他,“不是我的血。”

宋時遇不好再問,只能将情況說與他聽,“已經在排查是有人臨時更換禁軍衣裳混入苑中,還是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潛伏在禁軍中,還需要時……”

李裕打斷,“這群人裏有用強弩的,宋将軍在軍中,知曉強弩的射程距離;還有用箭矢的,距離又有不同;還有近處白刃的。這麽層次分明,提前踩點,還要同一時間,臨時潛入的做不到,一定是早就預謀好的,你要查查禁軍裏,輪值換防時間,駐點位置都被滲透了,小心以後。”

宋時遇臉色微青。

又不由想起早前的事。

禁軍中的一支是隸屬東宮的,隸屬東宮的這支禁軍首領為禁軍右前衛副使。東宮是日後的天子,所以禁軍右前衛副使軍階不高,但是舉足輕重,禁軍右前衛副使是東宮心腹。

他早前才從駐軍中回京,禁軍中在甄選禁軍右前衛副使一職,他參加過甄選,但當時的東宮,也就是李裕,沒選他,他問起,李裕當時是說,我的安危放給你,不安心……

後來是李坦對他有知遇之恩,托人将他留在禁軍別處任職。

眼下,宋時遇想起早前李裕的話,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有些擡不起頭來,最後沉聲道,“公子,要不折回京中吧,去定州的路程還有二十餘日,這一路兇--------------/依一y?華/險恐怕不少。”

李裕看他,“宋将軍應當清楚吧,如果還有兇險,那我眼下無論是去定州,還是折回京中都一樣,不是嗎?”

宋時遇語塞。

李裕繼續道,“對方才動過手,短時間內來不及在反應,越往回走,對方越熟悉,不是正中下懷嗎?”

宋時遇:“……”

李裕又道,“還有,我在離院關久了,就想出來透透氣,就算是有人要殺我,我也想及時行樂,宋時遇。”

李裕走近,“對我來說,去哪裏不都一樣?”

宋時遇噤聲。

李裕也轉身往屋中去,宋時遇皺眉,開口道,“如果公子不想回京中,末将會送公子安穩抵達定州。但末将收到的密信是,公子這處如果有旁的端倪,就地……”

李裕打斷,“宋時遇,我也受了傷,不是我安排的人。”

宋時遇打量他。

李裕繼續道,“我傷得不重,但不是我安排的人,你信不信都好。”

李裕言罷轉身,但忽得,又腳下駐足,轉身道,“你要是真擔心這一路安危,就應當看的出來,我只想安穩到定州,你與其安排這些人輪值,還不如讓最可靠的心腹跟着我,确保我的安全,宋時遇,你對自己太自信了。”

宋時遇看他。

更加确定,這是東宮,讓人壓迫感頓生的東宮!

……

李裕回了屋中,鐘大夫已經在外閣間等候了,“殿下,夫人讓務必給殿下看傷勢。”

李裕溫聲,“好。”

屏退屋中旁人,就在外閣間披風後的小榻上落座,李裕寬衣,“都是些皮外傷,沒什麽大礙。”

鐘大夫仔細檢查,“有幾處頗重的刀傷……”

李裕輕聲道,“沒事,在邊關的時候比這傷重多了,沒大礙的,別吓倒溫印,她自己也受了傷,我這兩隔幾日就好了。”

鐘大夫戳穿,“背上這處傷得有些重,幾日怕是好不了。”

言罷,應當是手微微觸了觸他背上的傷口附近,李裕輕嘶一聲,“好像是……”

李裕嘆道,“那還是勞煩鐘大夫包紮吧。”

鐘大夫應好。

鐘大夫一面替他清理傷口,一面同他說話緩解清理傷口的疼痛,李裕是覺得火上火辣辣的疼,但想起的,都是早前在邊關,每一道傷口都比這個要深,要疼。

李裕短暫出神,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正好是鐘大夫在提醒,“殿下背上這處別沾水。”

他應好。

“殿下。”鐘大夫又語重心長喚了聲。

“怎麽了,鐘大夫?”李裕這段時日也同鐘大夫熟絡了。

鐘大夫認真道,“殿下,接下來的一段時日,真要好好将養了,又是刀傷,又是風寒,我是怕殿下熬不住。”

李裕輕聲道,“我知道了,都聽鐘大夫的,好好将養,但你別告訴溫印。”

鐘大夫看他。

李裕溫聲道,“我怕她擔心。”

李裕說完,又連連咳嗽了幾聲,早前沒咳嗽還不覺得,眼下一咳嗽,身上的傷口有些撕裂得疼。

疼痛裏,李裕警醒,又朝鐘大夫提醒道,“對了,鐘大夫,如果有任何人找你問起我的傷勢,你都說是皮外傷,擦傷,尤其是禁軍中的人找你打聽,務必記得。”

鐘大夫愣愣應聲。

李裕心中清楚,宋時遇不好糊弄,一定會打探他的傷勢,他如果傷得重,宋時遇會終止這趟去定州的路,提前返回向李坦複命。

等鐘大夫這處離開煎藥,李裕伸手穿着衣裳。

後背是有些疼,但同時也慶幸,今日那一箭強弩,險些就射到溫印身上……

他不敢想後果。

但自從處了離院,反倒處處更危險。

他這一趟才從宮中出來,大病一場,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警惕變少了。

是他的錯。

李裕去到內屋時,清維正在給溫印上藥。

溫印的傷口很長,正好沿着整條胳膊內側,只能褪下一側的衣裳。

隔着內屋的屏風,李裕隐約能看到清維上藥,還有溫印退了右側的衣裳,也有聲音傳來。

“夫人。”

“有些疼,輕些。”

清維應好。

溫印咬唇,“清維,緩一緩,還是很疼,歇一歇再上藥。”

溫印說完,見李裕踱步到屏風後,溫印放下手,清維會意,夫人是不想殿下看到傷口。

“沒事吧?”溫印問起。

他剛才去見宋時遇了。

李裕上前,清維自覺讓開,李裕在床沿邊坐下,一面看着溫印,一面道,“沒事,我早前見過宋時遇,李坦對他有知遇之恩,李坦讓他來,是信任他。”

“他同你說什麽了?”溫印看他。

李坦精煉,“他問我,要不然不去定州了,就地打道回府;還問我,今日苑中這些,是不是都是我安排的?”

“那你怎麽說?”溫印好奇。

“我告訴他,如果有兇險,那我無論是去定州,還是折回京中都一樣,他要真想平安送我到定州,就找幾個身手好的禁軍心腹跟着我,而不是疑心猜忌我這裏。”

溫印:“……”

連她聽了都帶壓迫感,宋時遇這裏恐怕更是。

李裕好像從未這麽同她說過話,否則,她也應當覺得有壓迫感。

“不說他了,阿茵,我看看你傷口。”李裕言及此處。

溫印微訝,“剛才,不是看過了嗎?鐘大夫在的時候……”

“溫印。”他看她。

“真沒事……”溫印剛想敷衍一聲,卻見李裕凝眸看她,似是将她看穿一般。

溫印奈何,只能撩起些許衣袖,點到為止。

李裕伸手握住她的時候,她輕聲,“你,輕些。”

李裕其實很輕了,慢慢撩起衣袖,眉頭不由越皺越緊,傷口好長……

李裕微怔,比他想得重多了,“疼嗎?”

溫印搖頭。

但鼻尖都是紅的。

李裕戳穿,“又騙我。”

溫印低聲,“真的不疼。”

李裕緩緩松手,“手臂下是最疼的,就算是擦傷,你一聲疼沒喊,鼻尖是紅的。”

溫印:“……”

李裕問起,“藥呢?”

清維上前,方才就在給夫人上藥,但是夫人怕疼。

“我來吧。”李裕輕聲,清維退到一側。

溫印剛才已經将衣裳攏好,眼下李裕伸手,“別動,我來。”

溫印覺得哪裏奇奇怪怪的,他替她寬衣,即便只有右側的衣裳,但因為是傷到手臂內側,也只能将右側的衣裳都寬了。

溫印垂眸,盡量不去見他。

他指尖剜上藥膏,指腹輕輕塗上她手臂處,溫印微顫,藥膏有些刺痛,但又有些酥麻,他力道掌握很好,不像清維上藥那麽疼。

李裕看了看她,她臉色很紅,還在漸漸變紅。

傷口很長,她有些不習慣他的觸碰。

李裕塗得小心,也避開了傷口,她沒那麽疼。

最後他輕輕吹了吹,清涼感和撩人感讓她整個人愣住。她身邊伺候的丫鬟,上藥是不會這麽吹的……

溫印臉色徹底紅透,“別吹了。”

李裕看她,“害羞了?”

溫印看他,“沒有。”

他笑了笑,湊近道,“我看過。”

溫印:“李裕!”

她恍然想起,是那日貴平突然到離院,李裕又剛從密道回來時候。

出神之際,李裕已經包紮好。

“好了。”李裕替她一層層将衣裳穿好,但穿衣的時候,指尖總會觸碰到她,她有些不自然,盡量開口換了話題,“我剛才問過侯府的侍衛,李裕,有些古怪。他們早前一直都守在苑中,剛好今日有禁軍借故盤查,領了他們出苑落,也不讓入內。他們也覺得奇怪,但不好沖突。後來忽然聽到苑中打鬥聲要入內,禁軍阻止,所以他們在苑外就厮殺了一場才往苑中來。這說明對方是計算好的,将侯府的侍衛也都算計在其中,很清楚我們這處的動向,到底是誰?”

李裕看她,“雖然對方也是禁軍,但應當不是李坦的人,要麽是有人混到了禁軍之中,再要麽,是禁軍中有人倒戈了,想取我性命。李坦眼下正愁着東邊災荒和流民一事,自顧無暇,這個時候殺我對他沒有好處,他如果要我性命,初一宴的時候就要了,不是他。”

溫印見李裕臉色不好看。

果然,李裕看了看她,沉聲道,“阿茵,恐怕昨晚的猜測是真的。”

李裕垂眸,“父皇在,我在,大哥坐不上那個位置。但如果是李坦逼宮,倒行逆施,父皇被軟禁,我成了廢太子……”

溫印忽然會意。

李裕深吸一口氣,擡眸看她,“我如果死在去定州的路上,再嫁禍給李坦,說李坦佯裝讓我去定州,實在是在半途殺我,李坦會成衆矢之的,我一死,東宮之位,除了李坦就是大哥。大哥清君側,救父皇與水火,皇位是不是順理成章到了大哥手中?”

溫□□中唏噓。

所以,最想李裕死的人,反而是他大哥,借刀殺人,再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溫印看他。

李裕繼續道,“定州有駐軍,在路上動手是最安穩的,這些人藏在禁軍中很久,也拿捏了很久,怕失手會打草驚蛇。能讓三處地方同時輪值換防,換成他們的人,機會不多,所以從一開始就上了強弩,是直接沖着取我性命來的。”

李裕低聲道,“還有二十餘日才到定州,但對方一定還會再尋機會,宋時遇更警醒,是我大意了……”

溫印輕聲,“你才醒。”

李裕看着她,正好替她将衣裳穿好,“手臂不能沾水,但衣裳上都是血漬,怕你不舒服,去耳房洗一洗。”

“不是不沾水嗎?”溫印問。

他從床榻上抱起她,笑道,“我替你洗。”

溫印:“……”

溫印眼珠子險些瞪出來。

李裕笑道,“早前你不是替我洗過嗎?輪到我替你洗。”

“李裕,你放我下來。”溫印緊張。

等到耳房中,眼睛着到屏風後了,溫印忽然意識到他真的可能會替她沐浴,溫印攥緊他衣袖,“李裕!”

李裕這才放她下來,“逗你的。”

李裕又喚了聲,“清維。”

清維入內,“殿下。”

溫印松了口氣。

李裕湊近,“快了,等你好了,我們一起洗。”

溫印惱火,“李裕!”

……

等李裕出了外閣間,苑中都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這次死了很多禁軍,宋時遇也在苑中親自盯着。

一側,有禁軍入內,“将軍,路通了,明日可以上路了。”

宋時遇感嘆,“這麽快?”

李裕上前,輕聲道,“不是快,是根本沒有大雪封山,對方想在這處小鎮動手,也準備很久,禁軍中混入了其他人,告訴你大雪封山的,就是混入禁軍中的,對方的人。”

宋時遇看着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難怪了……

宋時遇又看向李裕,李裕已經踱步回了屋中。

宋時遇背後濕透。

***

大雪封路是幌子,宋時遇也讓人求證,翌日晨間,一行人開始重新上路。禁軍隊伍比早前明顯緊張了很多。禁軍越緊張,這一路越安穩。

倒是溫印與李裕這處,慢慢重歸平靜。

除卻溫印傷了右手臂,入睡都只能面朝着李裕的方向側睡,而李裕背上有傷,只能朝下扣着睡外,就是溫印的手有些疼,在馬車中翻書冊不方便,有人便自覺充當了溫印了手,尤其是翻書冊的時候。

“真的不用。”溫印無奈。

他一本正經道,“阿茵,我在想事情,順道。”

溫印起初也不知道他這句話裏真幾分假幾分,但大多時候她停下來看他,他都在出神。

早前李裕病着的時候,是李裕枕在溫印懷中入睡。

眼下溫印的手不方便,就是李裕替她翻書。

起初也只是坐在一側替她翻書,後來又說太累,一手撐在她身側,一手翻書,再後來,讓她稍微往後靠着他一些,他坐得省力,到最後,清水煮溫蛙,煮着煮着,變成在馬車中,都是她靠着他,他一手環着她,一手替她翻書,再自然不過……

有時候是,“看這麽快,溫印,你心不在焉。”

有時候是,“這麽久都沒翻一頁,溫印,你在想事情啊?”

溫印:“……”

再有時候,就是他抱着她,靠着她就睡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們也離定州越來越近。

到正月十五這日,正好行至元城。

抵達元城是黃昏前後,下了馬車,溫印腳還沒踩穩,李裕便牽了她,“走!”

“去哪?”溫印微訝。

“上元燈會,看花燈去,元城的花燈這麽出名,正好今日在。”李裕好似一時興起。

“李裕?”溫印剛問起,他湊近,旁人看來,他是在親她,他輕聲道,“我要在元城見東山郡王。”

溫印倏然會意。

作者有話說:

天哪,竟然寫着寫着睡着了,今天起來太早了。

我又欠了3000字,┭┮﹏┭┮

還是明早9:00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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