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耐不住婉婉的軟磨硬泡, 高湛便提了個方子給婉婉,叫她找個郎中,按着方子上的藥熬成濃汁, 塗在患處。

仙人給婉婉塗的藥,是盛在一個白玉瓶裏, 晶瑩剔透的,不摻雜一點雜質, 就仿佛是泉水凝結成了冰露,觸在肌膚上涼涼的,還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可仙人給司寧的方子卻極其敷衍,當郎中按着藥方上的藥熬出來的時候,婉婉, 郁司寧和丁懷柔三個姑娘都驚呆了。

郁司寧蹙眉, 捏着鼻子問:“婉婉, 你确定這是消腫的藥,不是要人命的毒藥嗎?”

她用木棍攪合着那一灘漆黑濃稠的藥湯, 再三确認, 滿臉的懷疑和不信任。

若不是這方子是婉婉拿的,郁司寧真的以為自己被什麽壞人給盯上了, 想要謀害她性命。

婉婉看着那灘藥汁也蒙了,這和仙人給她用的藥, 也不一樣啊。

于是便問向請來的郎中:“先生,您是按着這個方子熬的嗎?會不會是熬糊了?”

她說到最後, 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郎中肯定道:“姑娘放心, 我一味一味對照着熬的, 錯不了, 而且我從醫數十年, 這樣的方子每年都要熬上了幾回,雖用藥略有差別,但正對這位姑娘的症狀,差不了呢。”

得到了郎中的肯定,婉婉便也不能再說什麽了,想着仙人是神仙,神仙是不會害人的。

“那就……試試吧。”

郁司寧耳朵發炎的越來越嚴重,用了好多辦法都沒有效果,想着死馬當活馬醫,心一橫便也同意了。

丁懷柔心細,擔任了為郁司寧塗藥的重任。

那黑漆漆,還散發着濃濃藥味的液體,就這樣被丁懷柔小心翼翼的塗在了郁司寧的耳朵上。

三個姑娘坐在銅鏡前,看着鏡子裏的耳垂,湯汁并不能完全沾在上面,有些還順着郁司寧的脖頸,滑進了衣襟,落下一條黑黑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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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司寧說:“這下完了,更不能見人了。”

她已經有好一陣子沒去跟心上人見面了。

而丁懷柔的重點卻是在日常起居上,“你塗了這個可要怎麽睡覺,要不就坐着睡吧。”

丁懷柔不說,郁司寧還沒想到這處,定懷柔一說,如此更是愁眉苦臉。

婉婉始終沒說話,因為是她拿了方子,請了郎中,熬了藥汁把這黑漆漆的不明物體,塗在了司寧的耳朵上……

好在仙人雖摳門不肯舍藥,但給的方子着實是有效的,司寧塗第一回 時便有明顯好轉,再連塗兩回,便徹底消腫,可以出去見人了。

可雍州王起兵造反,聖上派翊王去雍州平亂。

郁司寧這邊清洗耳朵上的藥汁,那邊翊王攜軍軍隊已經出了上京城了,等她徹底梳妝打扮好,少女一身緋色紅衣,策馬追出城外之時,卻只隐隐看到了軍隊的尾巴。

而前天夜裏,仙人也和婉婉說,他要離開一陣子,恐要數月後再來。

他帶了一沓厚厚的字帖,上面寫滿了铿锵有力的字跡,由易到難,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叫婉婉好好練習,不可偷懶懈怠。

婉婉乖巧應下,并承諾,等仙人回來,她的字一定會突飛猛進,可別忘了答應她的螃蟹呢。

高湛說不會去那麽久,頂多三個月,他回來會給她帶其它小玩意,不過螃蟹依舊做數。

就這樣,時間一轉便進了七月,上京城也迎來了數十年難得一遇的酷暑。

天熱的仿佛是下了火一般,到了正午時分,長街上便是連人影都見不到。

所有人都倦倦提不起精神,就連樹上的鳥兒也熱的不願唱歌,只想睡覺。

婉婉倚在榻上,沒精打采的半垂着眼皮,偶爾胡亂的撥兩下矮幾上的算盤,證明她還沒睡。

她面前放了一摞厚厚的賬本,可她現在卻沒有心情看,只等着夜裏涼快些再看。

她被熱的胸口悶悶的,整個人昏昏欲睡。

因是在房間裏,便只搭了件薄薄紗衣,內裏穿了件抹胸小裙,薄如蟬翼的柔紗質地,将少女凹凸的身材展現得淋漓盡致。

漆黑如瀑的墨發高高挽起,露出女子曲線優美的纖白脖頸,她已經穿得少得不能再少了,可這降了火的天氣,還是叫她的額角,鼻頭和下巴上冒了一層細細汗珠。

那樣子就放若是凝脂美玉上挂了露珠,晶瑩剔透,美到了極致。

婉婉手腕撐着頭,眼看就快睡着,結果窗外傳來陣陣說話聲,打破了婉婉飄離思緒。

擡頭望過去,竟是楓荷引着人擡了個不知是什麽的漆黑大木盒子。

那木盒子有半個人高,粗度似一座小缸,雖是木頭所作,但內裏似乎裝着什麽很沉的物件,所以四個人搬起來還很是費力。

“小心點,這可是稀罕物,可別碰壞了。”

瞧着楓荷緊張模樣,婉婉不禁提起了興趣,見那物件落在了自己身邊,她問楓荷:“這是什麽?”

楓荷一溜小跑的過來,樂嘻嘻道:“姑娘可是個好東西,是冰鑒呢!”

她說着,便開大那木盒子頂部的蓋子,一陣氤氲冷氣撲面而來,因為外面和內裏的溫度差度較大,那冷氣便成白煙狀噴湧而出。

一瞬涼氣撲面,整個屋子的溫度都因此降低了幾分,人也都精神舒爽了好多。

再定神,便是一盤子冰鎮梅子送到了她面前。

婉婉不禁疑惑,“這冰鑒從哪來?”

她父親雖是當朝太傅,但這玩意是皇室專屬,君臣之別便區別于此,等級森嚴,不可逾越,除非是聖上賞賜,才敢享此殊榮。

楓荷從管家手裏接來冰鑒時也只是囫囵聽了一耳朵,“好像是翊王殿下送來的。”

翊王?

婉婉瞧着面前還冒着涼氣,酸甜可口的梅子,舌根一酸,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依舊淡定問道:“翊王怎麽會往這送冰鑒呢?”

這時衣媽媽從外面走進來,徹底解答了婉婉疑惑。

“說是今年夏季燥熱,恐兩只小獸耐不住酷暑,所以翊王府派人送來了冰鑒,是給外面兩只小獸鎮果子,解暑用的。”

瞧着外面兩只悠閑的小家夥,婉婉覺得誇張得同時,有那麽一瞬還覺得,自己活的竟還不如一只獸……

“可既是給大麗和大菊的,怎得又搬到了我這?”

且還給她鎮了梅子?

難不成是父親心疼她不耐熱,所以将翊王給小獸的冰鑒,以公徇私的搬給她用?

這要是被正在雍州平亂的翊王知道了,可還了得?

婉婉瞧着那酸甜可口的梅子,一時竟不敢下口,只怕這一口吃上去,父親會被翊王治罪。

衣媽媽說:“翊王府送來了兩個冰鑒,每一個都小缸般大,能裝好多果子,兩只小獸不宜多吃涼物,所以用一個便夠了,剩餘下來的一個,老爺才安排給姑娘用的。”

雖然婉婉是撿剩的那個,可暑伏天裏,能夠吃上一口只有皇室中人才能吃得的冰鎮果子,當真是提神舒爽,靈魂都得到了升華。

如此也就沒那麽計較了。

幾顆冰鎮梅子下肚,婉婉望着窗外,與她一同啃果子的兩只小獸深感欣慰,她忽然覺得自己這數月的精心照顧沒白費,兩只小獸都知道報答她的養育之恩了呢。

七月初二,雍州傳來捷報,翊王率領的軍隊徹底剿滅了雍州王,百萬将士頃刻間潰不成軍,雍州王父子被生擒,不日将班師回朝,押送回京。

皇帝得此消息龍顏大悅,下旨犒賞三軍,并加封功勳将領。

安國公作為一等世襲大将軍,其子又是骁勇小将軍,這一家子的官職都封到了頂兒,偏郁小将軍還沒成婚,郁老将軍前年亡妻,至今還是個老光棍,亡妻也在早年就已是诰命加身。

皇帝高興之餘,在封賞上略有些犯難,這也沒啥可封的了啊。

一旁的內侍小心提醒,“安國公還有一女呢。”

皇帝這才恍然,龍筆一揮,便冊封安國公之女郁司寧為安寧鄉郡,食邑三百戶。

年紀輕輕便有冊封加身,上京城中貴女衆多,可不是個個都能被皇帝親封為鄉郡,譬如他們文官家的女兒便是一輩子都不敢想。

婉婉和丁懷柔得知這個消息後,都很是替司寧高興,這是何等的榮耀。

可郁司寧卻愁眉苦臉,因為她不想做什麽鄉郡,她想做女将軍。

婉婉就知道這冊封沒冊封到她的心坎上,于是安慰她,“你今日是鄉郡,明日焉知就不是将軍了?有冊封就總比沒有的好,至少能在聖上面前混個臉熟。”

丁懷柔在一旁淺笑不語,她知道婉婉是在胡謅呢,女子被封為鄉郡已是無上榮耀,又怎麽可能會被冊封将軍呢。

可郁司寧就真的就信了婉婉的忽悠了,原本暗淡無光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婉婉你說的是真的?”

婉婉也不知道呢,她只是不想讓司寧悶悶不樂的。

想了想于是道:“你看你還有三百戶食邑呢,這三百戶農戶從此以後可都要靠你吃飯了,你要罩着他們不受欺負,這樣他們明年才能有富足的糧食上繳賦稅,所以你這身份也等同于手下有幾百號人的小将軍呢,可千萬不要讓聖上失望啊。”

丁懷柔聽到最後,實在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見過安慰人的,可沒見過這麽胡謅着安慰人的,關鍵胡謅得似乎還挺有道理。

郁司寧忽然被婉婉說得茅塞頓開,是啊,她還有三百戶人家要罩着呢,這三百戶人家年年給她供給賦稅,她怎麽也該教他們幾套拳法,強身健體不說,最關鍵的還是要有能力打惡霸,最好再培養出來幾個好苗子去參軍,到時候她離女将軍就更近了。

郁司寧被婉婉說得整個人精神頭十足,衣媽媽端着茶點過來,叫姑娘們喝點茶潤潤喉。

今日是七月七,乞巧節,牛郎織女在天上相會的日子,夜裏長街上會十分熱鬧,鬥巧祈福,花燈游行。

丁懷柔早就準備好了她最拿手的小玩意,準備拿去鬥巧大會上與一衆女子一決高下。

她手巧,編出來的小玩意栩栩如生,每年各種新奇的物件都能把得頭籌,得巧兒。

而婉婉和郁司寧便很是自覺的默默退出鬥巧行列,婉婉的一雙“巧”手,除了撥算盤和數一沓沓銀票子飛快外,平時這雙手就跟沉睡了似的,怎麽叫都叫不醒。

而做出的小玩意,你說它醜,有鼻子有眼的,還談不上醜,你若說它好看,放到一衆作品中,當真是平白給別人做了陪襯。

這種不上不下的手藝,婉婉覺得她還是把精力花在沿街小吃上更劃算些。

而至于郁司寧,她每年都會發出一問,“今年鬥巧大會,有比騎馬射箭的嗎?”

天剛剛染了一抹暮色,太陽還未完全降落,映得晚霞染紅了半邊天。

長街上已經有了熱鬧景象,沿街小販的叫賣聲,各個府上的馬車,還有臨街百姓家,滿地亂跑的小娃娃。

婉婉和司寧,柔姐姐三個,只沿着街道逛了一小會,天就大暗了。

街上各家商販都點了燈,有的酒樓門前更是從樓上墜下一大串燈籠,整齊排列,氣勢恢宏的,映得整個長街亮如白晝,一派喜氣洋洋。

丁懷柔說:“聽說今年鬥巧加了一個新項目,理帳,婉婉你不去試試?”

婉婉剛往嘴裏塞了一塊梅子幹,酸甜入口,下意識的蹙了蹙眉角,搖搖頭說:“不去。”

她剛剛聽賣梅子幹的老板說,前面新開了一家西域羊肉串,老板是地地道道的西域人,那口味正宗的,得到了上京城百姓一致好評。

婉婉是個吃貨,面子上的榮譽哪有實打實吃到嘴裏還得劃算。

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怎麽能不去嘗一嘗正宗的西域烤羊肉串呢?

那邊鬥巧大會馬上就開始了,丁懷柔見婉婉不去也不再勸,只叫她一會多點幾串,給她留點,她鬥完巧就來。

婉婉讓柔姐姐放心去,有她在,得巧吃肉,一個都少不了。

這時郁司寧打探了一圈那西域肉串的具體位置後,跑回來說:“婉婉,我們往東城去,店在那邊。”

順着人流,婉婉和司寧沒一會就走到了,這家店不愧是地地道道西域人開的。

店面就很有異域風格,老板剛剛開業,為了招攬客人,門前還搭了臺子,臺上有五六個西域穿着打扮的蒙面女子在跳舞。

西域民風開放,穿着也開放,再加上上京城今年趕上了難得一遇的署熱,婉婉見到那白花花的肚皮,像水蛇一樣随着樂曲擺動,纖細的手腕勾勒着女子更加苗條傲人的曲線。

別說男子,婉婉自己都看懵了。

就在這時,人群忽然撺掇起來,有人跑過來激動大喊。

“翊王回來了,翊王殿下大勝歸來,班師歸朝,軍隊已經進城了!”

那人話音還未全落,便已有身着铠甲的将士跑過來,分離兩側人群。

衆人見狀紛紛避讓,不多時,便見到大金戰旗高高飛揚在夜空中,馬蹄聲漸近,為首男子一身銀灰铠甲于馬背之上,身形挺拔,劍眉深邃,說不出的清冷疏離,衿貴桀骜。

周圍百姓無不被這強大的氣場壓得不敢直視,紛紛下意識低下頭。

那訓練有素,整齊劃一的将士們,帶着大勝歸來的恢宏氣勢。

铮铮男兒,铿锵血骨,在此時此刻展現的淋漓盡致。

多少少年見此情景熱血沸騰,立志從戎,保家衛國。

而少女們則在這一刻春心萌動,情窦初開,幻想着那一身铠甲的将軍,日後會成為她的夫君。

這時婉婉身後傳來一女子的聲音,她指着那個逐漸向她們靠近的俊冷男子,向同來的小姐妹激動道。

“快看,那就是翊王,咱們大金的肖勇戰神呢!”

作者有話說:

賜我一雙和婉婉一樣靈巧的手吧,點鈔票這事我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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