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章節
不巧的,我娘親也是其中之一,據說她是在被關之後才在姜燕城同我爹在一起的,一個是皇帝老子黑名單上的,一個是莫名其妙做了皇帝爪牙的,你相信,這樣的兩個死敵間會擦出愛情麽?娘親怎麽死的我不知道,可我知道她死後我爹身為一城之主除了那不知是真是假的哀痛之色外沒做過任何掙紮,這就是他們的婚姻!……而我,就是這種婚姻誕下的結果,我的出現,還是因為愛情嗎?或者只是因為陰謀、利用、交易、欲望、仇恨……”
“別說了!”十八紅着眼睛喝住我。
“呵呵……為什麽不說,我好恨啊,我恨那兩個把我帶來這世上的人,我以為以我的經歷是不會在乎這些的,可是當我好不容易認可了這個時代、想要認真對待生活、用真心去對待這人世的時候,卻讓我得知我的出生是一件如此罪惡的事,你連說都不讓我說麽?我要說,我要讓你知道,我恨你們這個龌龊的世道。”
“不對,我恨別人做什麽,我該恨我自己,恨我上輩子真他媽的不積德。”
“紫落你不要這樣,我雖不知令尊令堂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可你不要這樣說自己,我會去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在我查到之前,請你好好對待自己,不要……”
“查清楚?查清楚了又能怎麽樣……不該來到這世上的人就不會來了嗎……呵呵,你放心好了,我上輩子過惡心了,這輩子得賺回來才行。你歇夠了就自己走吧,我還得去笑臉迎人呢,今天有貴客來。”
說完話我掀開簾子,重回到枯黃的草原。
明明是一尊烈日,可惜微暖的光終究抵不過這草原上呼嘯的風,卷起的沙石乘着冷漠的速度,所到之處都留下刀割般的疼痛,最疼的,還不是這皮開肉綻的瞬間,要等那風停草直之後,周身的神經都回暖活躍之後,嵌在骨髓裏的利刃才肆意嚣張起來,你就在那和煦的環境裏,反刍那锉骨般的折磨。
一如我此生的悲哀。
醉輾忘憂骨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從原上帳子走到玉釵谷的路,似乎變長了很多。腦子裏不停閃過雜亂的片段。
從生下就帶着充滿血腥與仇恨的回憶,成長的過程中,所見以為是靜谧與溫和,于是把那段記憶标注上最喜歡的顏色,再貼上“這就是幸福”的标簽,雖然那段時光轉瞬即逝,可我真的滿足于這回憶的存在。以至于在以後的生活中,苦過也不覺得太苦,酸過也不覺得太酸,我甚至都篤信了老天爺的公平公正。
再往後的生活,膽戰心驚中卻依然是充斥着歡樂,有小聰明得逞時的成就感,有好姐妹在身邊的知足,我把大家對我的賞識與偏愛都記得清清楚楚,我甚至感謝這個雞飛狗跳的成長。
後來後來,遇到了似是命中注定的、終要遇到的那個人,安君羽。我愛他,他不愛我,我失落卻不哀傷,因為我很知足,我知道,我能遇到他就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所以別的,我都不強求。
發配的途中,幾乎都沒有吃過苦,我再一次再一次感謝上蒼——不管我流落到哪,都不是孤單一個。即使莫玲玲抛棄過我,可只要她又回來了,我就很感激。
Advertisement
玉釵谷名聲大噪,也是意外的事情,最初我只是一時貪戀這個神奇的地方,一走進來,就仿佛連時間都停下了。而此時,我與她相逢的正是時候,我過着我認為是最幸福的生活,無欲無求,知足歡喜,停在這樣的自己旁,再好不過了。
可是,可是,可是。
我太得意忘形了,于是命運忍無可忍要将我打醒麽?
只用一個事實,就可以把我所有的幸福都颠覆掉,甚至只是一句話——我的到來,充斥着仇恨。
我真的是一個得不到、也帶不來幸福的存在啊……想想我之前的那些所謂的幸福,都只泡沫般的存在,揮手帶起的風都能将它攪得面目全非。
我好累,原來去玉釵谷的路真的很遠呢,我似乎走了很遠,腿都酸了還是走不到……
這風也越吹越大了,不知是不是幻覺,聽着竟像是哀泣。
是為我而哀麽?我不需要,我不需要誰來為我傷心,媽媽,你不需要為周怡傷心,她做錯了事就該被懲罰,你若有心心疼她,就忘了她,這樣她就不會沉溺在對你的愧疚裏了……
方才的烈日也沒了,是烏雲擋住了日光麽?連最後一點溫暖都不留給我麽?老天爺?玉皇大帝?還是上帝?我不管你們是誰在掌管命運,我能不能拜托你們不要這樣對我,我做錯的事,究竟要還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
我求你啊,我求求你,我知道錯了,我早就知道了……
“什麽錯了?”
“求求誰啊?”
“我求求你啊,紫落!”
“什麽知道了?”
誰?誰在重複我的話,是掌管命運的那個人麽?你聽到了?你原諒我了?!
肩上劇烈的疼痛刺得我眉頭緊皺,本以為自己是睚眦欲裂的嘴臉,可酸澀的摩擦感從眼睛上爆出,暖黃的陽光滲進來,我才意識到,自己的眼睛,也才微微張開了一條縫。
“紫落,你醒了!”烏茜的聲音從我頭上降下來。
“唔……好疼啊,烏茜,我好疼啊……”
“哪裏疼?是腿還是眼睛?”
“眼睛,疼得睜不開了……”
“別睜!你好生閉着眼,我去拿藥!”然後蹬蹬蹬的聲音就遠了。
等着等着睡意就沉了,直到一陣冰涼的爽意從眼上延展開,我才徹底清醒過來。
“唔,舒服多了……話說烏茜啊,我眼睛怎麽了……我這是在哪兒啊?”
“還說呢!年公子抱着你進谷的時候,我都吓壞了,褲腿上還滲着血,人卻沒了意識。年公子說是在到玉釵谷的路上看見你暈倒在路邊的,把你交給我讓我仔細照料着,自己卻一直嘆氣,好像有什麽心事。”
“他人呢?”
“走了,聽說去西域了。”
“哦……那等下你幫我迎人吧,廣淵侯可是貴客呢。”
“說什麽呢,廣淵侯初七就來過了,是年公子招待的,今兒都十一了!”
“什麽?我暈了這些天!”
“是啊!暈着不說了,還一直流眼淚,從初七到今天,明明人是暈着,可淚珠子就沒停過,這些天,眼睛都成桃子了!流淚不說,今天還開始說胡話了,真真能吓死人的!”
“呵呵……”
“你還笑得出來?”
“完了!真笑不出來了!你說今天是十一?那淮王殿下豈不是昨天該進谷了?還約了弄訪談呢,他來一次蘇奈爾也夠麻煩的,還被我搞砸了,他他他他不得殺了我啊……完了完了完了……這可是個真祖宗啊,他沒說要對我打擊報複吧!”
烏茜沉默,我心更慌了,完了,難不成真的捅簍子了?
“烏茜?”
我等不及想起身,結果右腿上一陣劇痛……
“老實躺着,仔細傷口!”
這沒什麽溫度的聲音迎面而來,我睜不開眼,不過只要我不傻,就絕對能把它與安君羽那張冷臉對上號。
“狼心狗肺的丫頭,怎麽待你好,永遠也都是那惡人的樣子!”
我顧不得他語氣裏的無奈,只是大吼:“烏茜!”
“她去給你拿飯菜了。”
“這……這樣啊……”
我心下慌亂,哎,怎麽說怎麽做都是得罪他,沒緣分果真是沒緣分……
……
“這又是為了什麽,把自己弄成這麽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想你想的呗……”我賭氣地說。
“你!”我聽他長嘆一口氣:“沒學了十八的神算籌謀,倒學了他一身的痞子相……罷了,我和一個傻丫頭計較什麽,不想說算了。”
你才傻,你全家都傻!我心裏默默地回嘴。嘴瘾過完,之前的情緒便再一次卷土重來,看來我高估自己了,終究還是駕馭不了這份難過……暈倒?真他媽狗血。
“你這不屑的表情是為誰啊?”
聽了這話我忙的動了動臉上的肌肉,最後停在讨好的那個構造:“為我自己,怪自己又給你找麻煩了……”
“嗯,沒事。你養着吧,我回壇耀了。”
“那你的專訪……”
“你這半條命的樣子一時半會兒也恢複不了吧,下次再說。”
“那會不會耽誤你的計劃……”
“已經耽誤了。”
“……哦。”
我聽他的腳步在挪遠,又開口喊:“那又要等很久了吧?真不好意思啊……”
“不會。”
“哈?”
“不會很久,十八不在的日子,我該是常照應這裏的,況且……
宮裏也沒人等着我了。”
“我不吃飯,我要喝酒,拿酒來!”我賭氣對隐約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