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章節
月之,你還是自稱‘小生’來的有格調些呢……”我一把推開他,笑容卻無懈可擊。
蓮月之又是一愣神,空洞了所有的氣場,半晌,緩緩的開口:“早知你有這般心性,倒不該瞞了你……”
“你錯不在瞞我什麽,你錯在,不該試圖安排我的人生。”
看他不開口,我便繼續說:“當年,把我弄暈了放在夢春閣的人,是你吧。”
蓮月之身型明顯一震,許是沒料想我猜到那麽多。
“當年,杏兒第一次把我帶進香料房,讓我調的那味‘嬌美人’其實根本就不對,只不過你打點好了,無論使什麽招都要把我留在香料房便是了,這樣一來不用擔心被外人欺負,二來适時你便可以親自看顧我,明面上倒顯得一切名正言順呢。只是,你沒料到吧,我記事兒記得早,上次翎蝶姨娘和我交底兒後,我細細回想了當年種種,于是便發現了。月之啊,夢春閣什麽底細你究竟知道麽?”
“有何不妥?”他倒不似之前的慌張,而是恢複了往日的氣度。
“玄坤門。”我不答反問。
“是。”見我一籌莫展,他便接着說:“當年小生之所以能在永安集市上找到紫落你,是因為接了姜燕城裏的消息。玄坤門有意放你生路,自然靠回他們是安全的。”
“你……也太铤而走險了吧!”
“沒辦法,不能帶你在身邊啊,小生蓮花寨王的身份随時都可能被揭穿,一旦到那時必是人人得而誅之,你是牧亭寨王唯一的血親,得好好活着才行。”
“蓮花寨到底做了什麽事,為何會……當年我娘被關進了姜燕城,如今你要隐藏身份,翎蝶姨娘也是行蹤不定、所到之處必帶兵械,只是制毒就弄成這樣麽?”
“哼……制毒?紫落,你真的明白制得是什麽毒麽?”月之笑的鬼魅,可目色中卻隐不掉狠厲。
我正欲問個究竟,月之卻搖搖頭:“是安家欠了天下的債啊,說起來太繁雜,你身邊不是有個十八麽?這些他都清楚得很。”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爹是誰?知不知道十八是誰?”我終于沒心力繞彎子,直話直說了。
“姜燕城外的人恐怕沒人知道你爹的事情吧……至于十八,不就是尚磬的侍從麽?不過聽說厲害得很,在江湖上很是吃得開,興許面上伺候着尚磬,在他們玄坤門內卻身份不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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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你也沒比翎蝶姨娘知道得多嘛……哎,這一趟算是白請你過來了。”我翻着白眼,重重的坐到鋪着獸皮的扶椅裏。
果然,蓮月之兩條俏眉擰在了一起,眼尾一掃,嗔怒中泛着妩媚:“紫谷主這是在逐客了麽?偏偏小生還貪戀着塞外風光,記挂着原上美人,怎奈姑娘你這般的無情不念舊,哎……”他款款走來,勾起我的下巴:“小生雖沒有那些文人騷客的筆杆子,可若說起這造勢……卻未必輸給他們,怎麽說紫谷主也是生意人,不會看出小生這尊貴的噱頭吧?”
我哈哈大笑,一把摟住月之得腰腹,在他衣服上蹭蹭臉,雖然感覺到他隐隐的要推開我,卻還死死不松手:“月之,我真的好想你啊,真好,不論我怎麽沖你發脾氣,你都不會怪我,真好……”
“松手……”他牙縫裏擠出的這兩個字沒有任何效果,只能嘆氣說:“小生這輩子也只遇到你這麽一個了,敢問天下誰再這樣蹂躏小生的衣袍,弄出這麽些褶子,小生早就下毒弄死他了……”
我咽了咽口水,呃,這血腥的情誼啊……
“其實,雖說有些丢臉,但有些事小生是不會瞞住的,那年雖你還是個幼童,但調出的‘嬌美人’堪稱天作,二月可謂是嗅之色變啊。”
“二月?”
“唔……忘了說,從你和那個打架丫頭出事後,柳豔對外稱病,夢春閣便交由之前你們管後院的杏兒做主了,那杏兒做了當家的,便改喚二月了,挺能幹的。”
“杏兒……杏花可是二月的花神呢……柔似淺雲初照水,嬌如粉蝶撲流霞。一從雨露承恩後,管領春風獨此花……”
月之聞言很是滿意:“兒時的小詩記得很是牢靠麽。”
“你教的,不敢忘啊。”
“賣乖……”月之的蔥蔥玉指戳在我腦門上,自己也難得看起來一副有人性的樣子。
蓮月之在蘇奈爾玩了半月有餘,臨走前還在玉釵谷摘了些花花草草說要我等着,起初我我還納悶等什麽,可之後紛至沓來的永安富戶們嘴裏念叨着月之種種,我才知道原來他回去後制了一味堪稱曠世奇香的香料,迷倒了萬千貴婦小姐們。嗅着她們身上那讓人情不自禁想要接近的味道,我得知這味香料,叫做“玉釵谷”。
起初弄旅游業我并沒多少把握的,雖然不是亂世,可畢竟也非國力鼎盛之時,有太多人依舊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況且這個年代交通不便,路岖人危,對于“旅游”這種精神消費恐怕是不太感冒的,幸而安君羽金筆一揮,開了數張通行準許,使得玉釵谷的八兩大廂車可以走安全省時的各條官道去接送游客,這才使得來人少了許多顧慮。
如今有了月之這重重一推,游客裏女性的比例也大大增加,生意,是愈發的好做了。
“一個人呆笑什麽啊?”莫玲玲挺着大肚子,掀開我的帳簾子走進來。
我急忙迎過去:“你怎麽出谷了,這寒天凍地的,萬一染了傷寒什麽的怎麽辦!”
“沒事……”莫玲玲小心的坐在獸皮椅上,從旁邊的茶壺裏自行倒了杯熱茶:“我聽烏茜說,今天谷外一直陰着,許是要下雪呢,想着高興就溜出來看看……”
“這不是還沒下麽,萬一不下了你不就白出來了,恁的冒這個險,等着天地白了再出來也不遲啊。”我說話間遞了一個手爐給她。
莫玲玲笑着看我,也不說話兒,弄得我竟有些不知所措。最後她呵呵的笑道:“有些日子沒見你了,瞧你,操磨的皮膚都糙了,不過精氣神兒倒是比前些日子爽利,這樣也好。”
“有嗎?”我湊到銅鏡前,左右照照:“難怪了,我這一個大美人兒,之前走在路上都惹得人們紛紛側目,來了這卻一點桃花兒緣都沒有……原來是操磨了……”
玲玲聽了我的話,更是笑的攏不住嘴:“女孩子家家,臉皮恁是厚,什麽話兒都講得出。”
“嗯,人以群分,物以類聚麽……”
話沒說完,莫大小姐便丢了一個獸皮枕頭來砸我,我試圖躲閃,結果還是被砸的撲倒在氈毯上,果然,即便是個孕婦,莫玲玲的身手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打鬧了一陣兒,我怕她累着,便好言哄着她歇息。正趕上今日得閑,我便索性陪她一起等雪。
也算是到了蘇奈爾這麽久後,我們第一次單獨相處,有話便說,沒話便相互靠着看炭盆裏噼啪的火星,摟着彼此的胳膊,仿佛回到了小時候,我想家、她想師父,于是我們相互依偎,哭哭笑笑。
昔日映初芽
“玲玲,子敬大哥那裏,還沒有音訊麽?”
她搖搖頭,便沉默了。好一陣兒,似是詢問般小聲開口:“他該不該有音訊呢……”
我一個激靈坐起來:“說什麽呢!是男人的話就該麻利的滾到這對你和肚子裏的娃娃負責任,之前我不知道,現在我是明白的,你這些年為他做了那麽多,他要是敢撇手不顧你,我……”
“他是男人啊,有他的雄心壯志,有他的仕途抱負,我只能是他的累贅,當時十八放他離開,我心像抽空了一樣,怕他一去不回,可這幾日閑下來想想,又怕他真的就回來了……”
“狗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他秦子敬修不修身我不了解,可若連家都齊不起,談何治國!他有那個能耐麽!不是我小瞧他,他若這麽下去,不會有好結果的!”
“十八倒是有些眼光麽。”一個娃娃的聲音從帳外傳來,我抑着火氣轉身看去。
帳簾子一角被掀開,走進來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衣着上乘,面如璞玉,眼睛長得尤其好看,這面相竟是有點眼熟,只是……這小眼神兒怎麽是帶着些深邃的?
“你是誰家娃娃啊?走丢了麽?竟出了谷,凍壞了吧,快進來烤烤火……”莫玲玲這個胸大無腦的孕婦果然母愛泛濫,正要起身迎過去,被我不動聲色的按坐回椅子上。
我原地不動,笑着看他:“你是随着家裏大人來玉釵谷游玩的麽?”話雖客氣,我心裏卻不敢松懈,我的帳子方圓一裏有重兵把守,若不是熟人或我提前交代過的,想進來可沒那麽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