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3
二十分鐘後,出租車停在谷都酒店門口。蕭語珩看了眼計價器把錢遞過去,男子卻把她的手輕輕卻不容反駁地推開:“我來。”
司機笑笑,“姑娘,和男士搶着付錢就是不給他面子哦。”話語間接過男子手中的鈔票。
出租車在夕陽中駛去,蕭語珩對男子說感謝。
對方點頭表示笑納,徑自向酒店大堂前臺而去。
林經理接到蕭語珩的電話就候在了門口,看見她和一名陌生男子從一輛出租車上下來,又沒有同行的意思,心下奇怪,面上卻沒表現出絲毫異樣,微微躬身道:“二小姐。”廖廖一個稱謂,卻是十分恭謹。
蕭語珩點頭:“給你添麻煩了林經理。”
林經理不敢當:“二小姐說哪裏話。”
蕭語珩從他手中接過一張房卡,确認:“人還在嗎?”
“在。”挂了電話他就派人看着了,別說人,蚊子也沒飛走一只。
蕭語珩把手機攝像功能開啓,遞過去:“等會進去你負責錄。”
捉……奸?刺激!林經理的表情終于松動,瞬間變幻莫測,看向蕭語珩的目光從起初的同情轉為憤怒,心想:哪個有眼不識金湘玉的男人敢劈二小姐的腿,絕對要讓他光着屁股見人。出于安全考慮,他問了句:“需要叫上保安部的人嗎?”
蕭語珩說了句“不用”便向電梯而去。
林經理快步跟上,按下12樓。
蕭語珩在1211房門外站定。片刻,她居然開始敲門。三下,一下重過一下。等确認裏面的人應該聽見了,她才用房卡打開了門。快步來到套房裏間,看向床上來不及整理的蘇溢和他身下妖嬈的女人,冷笑:“我應該說什麽?還是你需要先解釋下自己,我再下定論?”
與此同時,林經理已經舉起了手機。面對眼前如此香豔的一幕,他的手有些抖,不過還是聰明地把鏡頭拉近,360度無死角地錄。
女人的驚叫聲中,蘇溢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跳下床裹浴巾:“蕭語珩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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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語珩忽然上前,照着他的臉甩手就是一耳光:“幹、什、麽?教訓你!天還沒黑呢,蘇溢你可真是急不可捺。”
蘇溢何曾栽過這樣的跟頭?此時被打得偏過臉去,頓時就惱了,擡手就要向蕭語珩打回來。
機警的林經理一個閃身擋在蕭語珩身前,穩穩扣住握住他手腕,沉聲警告:“先生,奉勸你考慮清楚再動手。”
“奉勸?這是威脅!”蘇溢目光陰冷地向林經理發難:“随意進出客人房間,這是哪家酒店的規矩?沒有合理解釋,我們法庭上見。”
法庭上見?我們蕭氏的律師團能吓死你!亂搞男女關系還有臉吆喝?分分鐘砍死!林經理白了他一眼,懶得理會。看向蕭語珩,一副聽候老板發落的神情。
回想一本雜志對身為律師的蘇溢的報道:年輕有為,潔身自好……潔身自好?蕭語珩覺得諷刺。她以冰冷的聲音說:“我鄭重提醒你別把琳琳作為風情豔史的一筆。你要游戲人生随你,別招惹她。否則,你試試看會不會身敗名裂。蘇溢,我這才是威脅。”
“蕭語珩!”
蘇溢的咒罵聲中,蕭語珩轉身就走。經過1206房間時,房門開着,門口站着先前坐同一輛出租來的男子。男子此時換了衣服,應該是要準備出去用餐。
看樣子他是聽見了。不過,有什麽關系?
蕭語珩腳步一頓,随即越過他。男子落後她兩步,也到了電梯口。
到達一樓,男子倒是很紳士,以手勢示意蕭語珩先行。
蕭語珩的視線無意中略過他擡起的右手,內腕有一處明顯的疤痕。像是,燙傷。
擡頭時男子已往餐廳方向去了,蕭語珩說:“那位先生剛剛幫我付了車錢。”
林經理微微一笑:“知道了,二小姐。”
“謝謝。”
林經理已經拿了頂樓不對外開放的套房門卡,蕭語珩卻還是決定回集團酒店住。畢竟那裏距離機場更近,方便明早回G市。林經理又挽留她用了晚餐再走,蕭語珩拒絕。林經理只好派車送她。蕭語珩臨走前交代這件事別對外人提起,林經理應下。
樓意琳的訴苦電話是意料之中,但比蕭語珩預期的快。
蘇溢不是什麽癡情種子,在被蕭語珩抓了個現場後,自知無法與樓意琳繼續,原形畢露的他為了保全在司法界混出的一席之地,主動提出分手是必然的結果。
不知道他是不是拿世界通用的“性格不合”這樣的萬能分手理由刺激了樓意琳,總之,她很氣憤。電話接通後,連喘氣的機會都不給蕭語珩,就連珠炮似地罵:“言情小說裏的狗血劇情根本就是他的教科書,臺詞都懶得改就直接拿來向我授課了。什麽在時間和距離的考驗面前他失敗了,裝什麽文藝!他就是,就是始亂終棄、背信棄義、信口雌黃的一坨屎!”
蕭語珩聽得想笑,真想提醒她:屎還能當肥料,蘇溢是純垃圾。結果前一刻還罵得熱血沸騰的姑娘哇的一聲就哭了。
樓意琳的哭哭啼啼比大姨媽還讓蕭語珩頭疼。然而失戀的人最大,只能任由她發洩。蕭語珩閉上眼睛,左手舉着手機,右手搭在微有些燙的額頭上,靜靜地陪着她。
樓意琳哭夠了,拿啞得不像話的嗓音問:“你還活着麽?”
蕭語珩失笑:“健在。”
那邊有輕微的響動,應該是樓意琳拿毛巾擦臉,沒一會就聽她問:“東西你沒給他吧?”
“沒有。我扔樓下游泳池裏了。”
“啊?白金袖扣啊姐姐,你居然扔了?”
“那你是準備送給他當分手禮物嗎?”
“我可以送給下任啊。”
“看來你是沒事了,洗洗睡吧。”蕭語珩正準備挂電話,就聽向來不知愁滋味的樓意琳沉沉嘆了口氣,莫名其妙地感慨:“其實馮晉骁挺好的。”
蕭語珩一愣,不明白話題怎麽扯到那個人身上的。
樓意琳也不需要她的回應,徑自說:“至少他除了你沒別的女人。”
沒別的女人?蕭語珩本能地反駁:“你怎麽知道他沒有?”
樓意琳俨然一副馮晉骁代言人的口吻:“他忙得像機器人,維持生命的那點可憐的休息時間都拿來陪你睡覺了,他怎麽有?”
什麽叫“維持生命的那點可憐的休息時間都拿來陪她睡覺了”?這話歧義太大,太引人遐思了。蕭語珩忍奈地說:“我有卸你一條胳膊的沖動。”
“這種體力活只能由你家馮晉骁代勞了。”又擡了幾句杠,樓意琳終究沒忍住,她猶豫了下,問:“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被你撞見了是吧?不會是他們正在做——”卻沒勇氣說完整句。
樓意琳不是傻子,蘇溢突出提出分手,還是她讓蕭語珩給他帶去驚喜的節骨眼上。她多少猜到幾分,到底心有不甘。
蕭語珩沒有否認,“他要走的路不是你陪得起的。趁着還沒愛到非他不行,換個人。”
“愛?他也配!王八蛋!吃不到我的肉,就出去偷!種馬!”又痛罵了蘇溢一番,樓意琳發誓:“天涯何處無破草,想要多少有多少。我要迅速開展一段戀情,氣死那混蛋!”語音未落,通話就已結束。
蕭語珩頭暈眼花地消化着她的話,呆坐片刻鑽進被子裏準備休息。結果她剛要睡着,樓意琳又把電話打過來,然後又反悔了似的說:“算了,不和你說了。”就又挂了。
蕭語珩是真想殺了她。
之後什麽時候睡着的,蕭語珩不知道。只是半睡半醒間感覺喉嚨疼得厲害,到了後來渾身酸疼得她連翻個身的力氣都沒有了。應該是最近太忙,睡眠質量又不好導致免疫力下降才病了,可惜忘了買藥。她強迫自己繼續睡,以為一覺醒來能好些。可身上發冷的感覺越來越重,她終于想起打電話求助。
根本就是潛意識的,她連眼睛都睜不開,卻在摸索中撥了快捷鍵。
電話響了三聲被接起,然後是簡短的詢問:“怎麽?”語氣冰冷,怒氣未消的樣子。
怎麽就打給他了。熟悉的男聲讓蕭語珩忽然失去了語言功能,好半天沒說話。
等了片刻沒有回音,那邊又甩過來兩個字:“說話。”
蕭語珩用盡所有力氣依舊細弱蚊聲:“馮晉骁,來接我去醫院。”
那邊明顯一愣,語氣不複前先冰冷沒有溫度:“你在哪裏?怎麽了?”
“我在……”大腦恢複運轉,蕭語珩反應過來她在A市,他從G市趕過來的話需要三個小時的飛機,再加上往返機場的時間,還要考慮航班因素,況且他們現下雙邊關系低迷……再想下去都有點絕望了。她費力地回了一聲:“算了。”就挂了。
把手機壓在枕下,蕭語珩艱難地翻了個身。朦胧間隐約聽見手機響過,隔了不知多久又傳來敲門聲。然而她怎麽都醒不過來,更別提起身開門。意識混沌中,整個人被無數零散的片段淹沒——叫喊聲、哭泣聲、急救車鳴笛聲、甚至還有……像是夢,又真實的讓她覺得身體的每個細胞都疼痛難忍。
“不,不要,還給我,還給我——” 近乎祈求的呓語聲中,蕭語珩全身已被冷汗浸濕,直到一只幹燥溫暖的大手握住她冰冷素白的手,她才漸漸安靜下來,沉沉睡去。
再次醒來時已是次日午後,而她身在素白一片的病房裏。
當一個男人的輪廓清晰地呈現在視線裏,蕭語珩很是意外:“什麽風把你吹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