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
前一步,雙手撐地,俯卧撐200個。準備——”
順着馮晉骁的手勢看過去,蕭熠看見受訓警員隊伍最前端,距離陸成遠兩米左右的演示臺上的那抹身影。
不是赫饒,又能是誰?
陸成遠的注意力都在警員身上,還不知道老大來查崗了,口令喊到一半開始在那扯着嗓子訓話:“看你們精神頭挺足,打靶之前先熱熱身。當然了,要是誰覺得200個多了,我可以酌情‘減刑’。”然後把口令堪堪停留在了“一”。
警隊和部隊一樣,做俯卧撐不是你随便什麽速度稀裏嘩啦做完了事,而是要聽統一口令。所以陸成遠不喊二,年輕警員們就只能保持身體往下,手臂曲起的動作,不能撐起來。這樣一來,做一個俯卧撐比平常做兩個還要累。
減刑這種奇跡,就算警員傻到家,也不敢奢望。為了讓他趕緊把金口裏的“二”吐出來,他們只能違心地齊聲回複:“不多!”心裏卻恨不得把陸成遠的祖宗八輩問候個遍。
對于他們的回答,陸成遠似乎是滿意的,他居然笑了一下:“不愧是精英,很好很倔強。我喜歡。”可惜他的笑意只停留在嘴角,接下來的話讓學員端機槍突突他的心都有了:“既然如此,再加100。二——”
聞言,一名叫柴宇的警員控制不住地咬牙切齒低聲罵:“比他媽特種兵還苦逼!”去年就聽被淘汰的師兄說特別行動大隊的集訓參照的是特種兵的訓練大綱,他還嗤之以鼻,現下通過一個星期水深火熱的訓練,他信了。
陸成遠好像沒聽見,面無異色地邊喊口令邊背着手朝隊尾走過去。然後故伎重施,在喊出“一”後停住,慢條斯理地坐在柴宇背上,看向做演示的赫饒,語氣微沉:“看見了嗎?突擊二組組長,赫饒。在場各位爺們要是承認不如一個女的,現在就滾蛋!”
柴宇确實聽說過特別突擊隊有位女隊員,卻以為是文職。此時此刻,他根本忘了胳膊就快被陸成遠壓斷了,倏地看向和他們一樣訓練了整個早上的演示隊員。
衆警員也都一臉的不可置信,顯然之前都沒認出來訓練服在身,又戴着帽子的赫饒是女性。
陸成遠不再多言,直等到身下的人雙手都發抖時,他才喊了“二”。
哪個男人不要面子?誰也不肯輕易向一個女人服輸,再沒誰多話,老老實實跟着口令呼哧呼哧做俯卧撐,直到手抖得猶如得了羊癫瘋。
“有誰覺得咱們大隊要求苛刻,不近人情,絕對不足為奇。因為那就是事實。我們勞心勞力,費盡心機琢磨出這些妖招為的就是:挑出你們中最棒的,為警隊賣命!”他指指訓練場另一側如常訓練的手下,說得義正言辭:“這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不怕告訴你們,我像你們一樣毛都沒長全的時候被收拾的比在場各位狠多了。如今換我站在這,你們說,不下點重手,我心裏過意得去嗎?”
柴宇喘着粗氣問:“敢情您這是報仇吶?”目光卻是瞥向默默地和他們保持同樣姿勢的赫饒。
“沒錯。這就是——”陸成遠身體用力,直接把他壓趴在地:“睚眦必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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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口令持續:“一、二、一、二——”
直到所有人一個不差地做完三百個俯卧撐,陸成遠下達新命令:“100米滿彈夾射擊,時間1分鐘,命中率達不到200環的,淘汰。開始計時——”
“靠!”伴随着一聲聲咒罵聲,警員們迅速地組裝面前被分解成一堆零件的槍。
馮晉骁不動聲色地看向蕭熠,蕭熠卻對他的目光恍然未覺,只盯着站在演示臺前的赫饒,她手上的動作流暢、完美,快到幾乎讓人感覺眼前出現了疊影,在警員的槍都還沒組裝完成,她已經在校對,然後射擊。
砰、砰、砰,不到一分鐘,射擊完畢。
再聽警員那邊,淩亂的槍聲還在繼續。
片刻,那邊開始報靶,演示靶的成績對于警員而言是匪夷所思的286環,參訓警員則以柴宇的成績為最高,206環,另外還有兩人将将達到200環。排名最末的十位,遭淘汰。
在做俯卧撐做到手抖的情況下,286環的射擊成績,讓被淘汰出局的警員覺得,那些在原警隊自己引以為傲的絕活兒根本就是江湖雜耍。他們心服口服,沉默着走到黑板前,自行扯掉代表了集訓成績的小紅旗,黯然離開。
即便沒能踏上警隊颠峰,依然對特別突擊隊的每一位隊員,心生佩服。經過馮晉骁時,他們恭恭敬敬地敬禮。
馮晉骁回禮。
休息期間,柴宇不顧身後新認識的兄弟低聲起哄,直接跑向赫饒。由于距離原因,馮晉骁和蕭熠聽不見他說了什麽,只看見赫饒在他面前再次分解了槍械,在她重新開始組裝時,受訓警員紛紛圍擾攏過去。
視線就此被阻隔。馮晉骁提醒蕭熠:“特警隊這群如狼似虎的家夥不說個個都盯着赫饒,有非分之想的也不在少數。”拍拍他肩膀:“你自求多福。”
蕭熠沒說話,直到赫饒走出人群,在馮晉骁的示意下走過來。
“他有事找。你,下午可以休息。”馮晉骁只甩了這麽一句給赫饒,就朝陸成遠去了。
該感激馮晉骁的成全,可偏偏一點心情都沒有,無論是注意力,還是目光,統統都放在了面前只有一步之遙的赫饒身上了。
視線鎖定她滾落汗珠的臉頰,蕭熠從西褲褲兜裏取出一條質地極好的手絹遞過去。
赫饒的目光停留在那條手絹上,身體倏地僵住。
她不接,蕭熠也不收手,只問:“還要否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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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絹是赫饒的無疑,她不擅長說謊,否認不了。然而承認的話,她說不出口。
她的動作太快,如果不是早有準備,憑蕭熠的身手根本反應不過來。在赫饒伸手的同時,他搶先一步把手絹收回來。
赫饒抓個了空,反而被蕭熠扣住手腕。她沒料到蕭熠能快過自己,疏于防範之下險些被他拉進懷裏,微惱:“蕭總,請你自重。”咬牙切齒一樣一字一句。
蕭熠是個太過驕傲的人,即便在兩年前失去賀熹,他依然沒因為深埋于心的那份愛對任何人低過頭,包括有過五年特種兵生涯的厲行。經過時間的沉澱,他本已愈發穩重。可赫饒一再的回避,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說愛為時過早,不恰當。但埋在心底多年的秘密卻讓他急于尋找答案。只可惜,赫饒似乎并不願意給他這個機會。既然如此,只能“強取”。
蕭熠手上用了些力氣,硬是将赫饒拉向自己。
赫饒是高手,連身為她師父的馮晉骁都不是三招兩式能拿下她,更何況是身手平平的蕭熠。所以為了完成這個動作,他不得不用了些蠻力。而這個動作,令在商業帝國跺下腳都會對金融界有所影響的蕭熠意識到:如果眼前這個女人打定主意不合作,他還真得用點手段,不能硬來。
兩人的臉隔着寸許距離,蕭熠低聲說:“這裏認識我的沒幾個,倒是你,”他偏過頭環顧四周,在無數道注視的目光下,将視線重新投射到她面孔上:“如果你不介意在你的手下面前和一個男人拉拉扯扯,我是完全不在乎。”
赫饒在他的提示下看向訓練場中央,發現無論是隊友還是受訓的警員的注意力都在她和蕭熠身上,懊惱的同時陡然冷靜下來,立即用巧勁擺脫蕭熠的鉗制,推開蕭熠的同時,退後一步:“蕭總不要,欺人太甚。”
懷裏空蕩蕩的感覺提醒蕭熠,他身為男人與女人相比的力量優勢在赫饒面前就是個零。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窩囊,他禁不住自嘲地笑了笑,擡手摸了摸鼻子,略顯尴尬:“我欺你?還太甚?赫饒,你真是仗着身手比我好啊。”
赫饒卻完全不順着他的思路走,只堅持:“請蕭總把手絹還給我。”
“還你?簡單,”蕭熠也不理會她的執拗,把手絹收好,微微一笑:“只要你告訴我它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床上。”
“你——”透着英氣的美麗面孔瞬間紅透,赫饒似乎不相信蕭熠會說出這樣的話,甚至不敢直視他的眼睛,罕見地被噎了個啞口無言。
對峙幾秒過後,她轉身就走。
“不要了?”目光的落點是她的背影,蕭熠輕笑:“那我可就不客氣的,用了?”
赫饒倏地停下腳步,然後如蕭熠所料,她再次折返回來。只不過這次,她可不像先前被馮晉骁叫來時那樣平靜又無視他存在一樣地走過來,而是三步并兩步地疾步而來,一記刺拳朝他擊去。
蕭熠本能地一躲,就被赫饒鑽了空子。她迅速逼近一步,伸出另一只手探向蕭熠的西褲口袋,欲搶回被他揣進去的手絹。
蕭熠當然不可能這樣輕易地成全她。盡管沒有章法和套路可循,還是下意識地用手揮開了赫饒伸過來的手。赫饒不放棄,在化解了他的阻止後繼續以手進攻,只是始終沒有動用腿力。而她的腿上功夫,是整個警隊,包括馮晉骁在內,公認的厲害。
見兩人從暧昧地肢體接觸改為纏鬥,沒真正見識過赫饒身手的柴宇最先沉不住氣,說着:“隊長,組長會不會吃虧?”就要沖過去幫忙。
馮晉骁立即遞了一個眼神給陸成遠。下一秒,柴宇就被拎回來了。陸成遠手一指,把柴宇定住:“原地站着別動!”随後以眼神掃了一群看熱鬧的警員:“赫組長提前給你們演示下一個訓練科目:近身格鬥!好好看着。”
他的面部表情極為嚴肅,說得跟真事似的,搞得那群被訓得七葷八素的家夥面面相觑。尤其是柴宇,撓着板寸反應了半天,依舊是一臉的茫然。
赫饒最終還是沒能拿回手絹。
她被馮晉骁千錘百煉出來的利落身手是用來對付犯罪份子的,當對象換成蕭熠,她下不了手。何況蕭熠是個精明的人,早已猜透她的心思,只守不攻。幾個回合的對峙過後,見她一副不搶回手絹誓不罷體的架勢,索性連守都不守了,躲也不躲地任由她朝自己招乎過來,逼得赫饒沒辦法再繼續,只能收手。
“一條手絹而已,蕭總喜歡的話,盡管留下。”不帶什麽感情地留下這樣一句話,赫饒匆匆離開了訓練場。
這一次,蕭熠沒再強留。
直到赫饒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蕭熠還站在原地,他微仰着頭,努力回想那一夜,再一次挫敗地發現,沒有什麽印象,更別說細節。
其實,如果她不僅僅是抗拒和回避,而是恨,也不為過。
思及此,蕭熠無奈地揉了揉額角,意外地暴了句粗口:“特麽的就不該沾染女人!”
蕭語珩落地後給馮晉骁打電話報平安時,馮晉骁把訓練場上發生的一幕如實彙報了。雖說蕭語珩确實和馮晉骁提過,讓他選擇适當的時機為蕭熠和赫饒創造機會,卻沒料到兩人的化學反應如此強烈。
身在A市的蕭語珩替蕭熠惆悵:“你們男人從來都習慣以武力制勝,這回好了,憑赫饒的身手,我哥想近她身都難。”
回想蕭熠與赫饒交手的場面,馮晉骁不免感慨:“難為蕭熠了。早知道有這麽一天,當年真不該下狠手訓練赫饒。”
電話那端的蕭語珩聞言說出心裏的疑問:“我就奇怪,你是怎麽把赫饒訓練成那樣一個人。她看上去明明和我一樣瘦。”
辦公室裏低頭看文件的馮晉骁一心二用地問她:“怎麽,你羨慕她?”
蕭語珩嗯了一聲,回答的認真:“如果我有那樣的身手,你也有安全感。”
什麽話!馮晉骁失笑:“你現在的‘拳腳功夫’我都快招架不住了,再進步進步,我還有好嗎?再說,你有我,要那麽好的身手幹什麽?”
蕭語珩的本意是,如果她像赫饒一樣具備自保的能力,馮晉骁就不必太過擔心她的安危。結果情商不敢讓人恭維的馮隊此時和她還不在一個頻道上。
“不和你說了。”蕭語珩無奈:“我和菜菜逛街去了。”
“喜歡什麽就買,不用給我省。”馮晉骁的注意力在文件上,完全沒發現女朋友都不愛和他唠嗑了,還自認體貼地提醒:“早點回酒店休息,別逛太晚。”
蕭語珩故意氣他:“怕我把你的卡刷爆啊?”
馮晉骁笑着安撫她:“你男人的實力還行,放心去吧。”
晚上,是相安無事的平安之夜。
蕭語珩次日執飛的航班下午五點抵達G市。馮晉骁因為要去省廳開會沒能來機場,在等待陸成遠的時間裏,蕭語珩去航站樓找樓意琳。遠遠見蕭語珩朝自己走過來,正準備下班的樓意琳做賊心虛似的就要跑。
蕭語珩不急不緩地放話:“樓意琳你再敢躲的話,我就把你閉月羞花般的玉照發同性戀網站上。不信試試。”
樓意琳如同被人點穴似的挪不開步,等到拉杆箱的聲音消失,她轉過身來,以牙還牙地威脅:“以為我沒你的裸、照是不是?等我哪天心情不晴朗給你曝光,讓馮晉骁傾家蕩産來贖。”
“傾家蕩産就不可能,你的人身安全倒是堪憂。” 蕭語珩賞她一記鐵沙掌:“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是打算自己招供,還是我去逼問陸副隊?”
“少來你們家馮晉骁那套。”樓意琳打她的手:“老娘可不是吃素的,一個陸成遠,真當我怕他啊。”說完往蕭語珩拉杆箱上一坐,氣鼓鼓地繼續:“你說這個世界有多小,那個臭警察居然是我中學同學。那會他不像現在這樣長得人模狗樣的,冽得跟歪瓜裂棗似的,還好意思給我遞情書,也不照照鏡子——”
這時,一道冷冷的男聲自背後響起,樓意琳聽見有人問他:“說誰呢?!”語有不善。
樓意琳倏地站起來,與赫饒面對蕭熠時回避的态度截然不同,她仰頭迎視陸成遠的目光,帶着挑遜意味地說:“你這個破警察怎麽陰魂不散呢?我告訴你,本姑娘眼光高着呢,你沒機會成為下家,勸你趁早退了。”
陸成遠哂笑:“你還真以為自己有幾分資色,入得了我陸成遠的眼?”探身取過蕭語珩的拉杆箱,他又補充一句:“別太拿自己當回事。”
“陸成遠你給我站住!”樓意琳的潑辣勁上來,一把揪住他襯衫袖子:“怎麽就入不了你的眼了?諷刺誰呢,你給我說清楚!”
陸成遠像是嫌棄樓意琳的碰觸一樣要拂開她的手,控制着脾氣:“別得寸進尺啊,撓臉的賬還沒和你算呢。”
蕭語珩聽了這話注意看了看陸成遠的臉,發現他左邊側臉确實有一道不是很明顯的檩子,像是被女人指甲撓過的樣子,心想:樓意琳你還真敢下手啊。嘴上趕緊勸:“你們倆行了啊,不想成為衆人焦點的話,差不多收了。”
然後拉着樓意琳往航站樓外走,陸成遠就沒再和她一般見識,受氣包一樣拖着拉杆箱跟在後面。到了停車場,樓意琳被耐心耗盡的某人像對待拉杆箱一樣,丢上了後座。
蕭語珩有意讓他們獨處,好好解決一下內部矛盾,但陸成遠是奉了馮晉骁的命令來的,堅持要把她送回家才行。
路上,樓意琳不停地數落着陸成遠的蠻橫無理。面對她的喋喋不體,某人卻是充耳不聞,只是平靜的開車,時不時地看一眼倒車鏡。進入市區,他忽然對蕭語珩說:“嫂子,你開一段,我胃有點疼。”靠邊停車後,貓着腰捂着胃下來,旁人看來完全一副病怏怏的樣子。
蕭語珩就換到駕駛席,樓意琳只說了句:“你不是銅牆鐵骨麽,還長胃了?”也安靜下來。陸成遠卻沒有休息,在兩個女人渾然不覺地情況下,一面目光暗沉地盯着倒車鏡,一面快速地給馮晉骁發信息:“我被人跟蹤了,甩掉還是怎麽?嫂子和樓意琳都在車上。”
馮晉骁的回複稍遲了一步,顯然是會議還沒結束,他說:“別讓對方察覺,把人往我這帶。”
陸成遠轉首告訴蕭語珩:“往省廳開嫂子,老大想你了。”
蕭語珩還是很敏感的,陸成遠說讓她開車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了,現在又聽他說去省廳,立即有不好的預感。和馮晉骁在一起久了,她的膽子其實大了很多,但樓意琳此時在車上,為免她害怕,蕭語珩沒有問什麽,只是玩笑似的說:“你是想把我這個燈泡甩開了約會去吧?”悄無聲息地變道,向省廳而去。
陸成遠和蕭語珩說着話,眼睛卻一直盯着倒車鏡,确認後面的車還在繼續跟,他以短信形式把現場的情況直播給馮晉骁。直到距離省廳只剩一條街,才沒了那車的影子。
到了省廳門口,身裝便裝的馮晉骁已經在等了。把蕭語珩的人和行李“移”上他座駕之後,他神色如常地和陸成遠開了兩句玩笑,才與之分道揚镳,各自朝不同的方向而去。
發現不是回家的路線,蕭語珩問去哪。
馮晉骁看她的臉色就知道她發現了什麽:“餓了吧?時間還早,吃了晚飯再回家。”單手扶着方向盤,他用右手握住了她的手。明明是夏天,她的手卻是冰涼:“別怕,有我。”
蕭語珩手心翻轉,手和他緊握住。
兩人就真的到平時常去的餐廳吃了晚飯,馮晉骁還破天荒地陪蕭語珩去市中心逛了百貨公司,還耐心極好地幫她挑選裙子。相攜而行的樣子,完全一副熱戀中情侶的樣子。往家走時,天已經完全黑下來了。似乎是為了節省時間,馮晉骁抄了近路。結果大切和他作對一樣,居然在一條暗巷裏熄火了。馮晉骁沒急着下車,只是把車燈打開。
片刻,兩輛黑色轎車從後面駛來,相繼停在距離大切不遠的地方。馮晉骁下車的同時,對方的車門也打開了,六名持械男子先後下車,朝他而來。
豔域23
深巷兩旁低垂的柳樹枝條在夜風中輕輕拂動,昏暗的路光下,男人穿着簡單的條紋襯衫姿态沉靜地走到距離大切車尾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
這幾乎給人一種錯覺,馮晉骁顧及副駕席上坐着的女友,不敢離開太遠。
六名跟蹤了一路,終于尋到機會下手的男子身材魁梧,面露兇相,手中個個拿着致命性的武器。不過,不是槍,而是刀具。他們的心理素質也似乎不錯,向馮晉骁逼近時不但沒有表現出絲毫被發現的緊張,反而步伐整齊一致,惟有握着刀具的手因為用力,手背上青筋突起。
當那六人一齊揮刀而來,馮晉骁手速極快地探向腰際,拔出了配槍。沒有半分猶豫,他直接扣動扳機,子彈破堂而出,穿過空氣精準地擊中其中兩人的手腕。痛呼聲中,另外四人的刺刀已砍向他身體。
距離太近,已經沒有機會再開槍,馮晉骁迅速側身閃躲,避開對方一擊。對方顯然是受過專業訓練,身手并不遜于馮晉骁,雖說沒占到明顯的便宜,也是步步緊逼。幸而馮晉骁是格鬥高手,不僅自身身手敏捷,更擅長在交手過程中向對方學習,閃躲騰挪間摸清了對方的路數。
發現其中一人力大氣猛,但反應不夠靈活,下盤不穩,馮晉骁看準機會一個掃堂腿,把對方踢倒在地,随即矮下身再賞他一記槍托。起身的瞬間再來一記直拳,朝一名距離他最近的歹徒的面部擊去。然後一個後擺踢在欲向他進攻的另一人的太陽穴上,當場把其踢昏。
馮晉骁的單兵能力可以說是堅不可摧,然而身後的車上還坐着一個人,他不得不分心照應,在徹底的解決了三人後,先前被子彈射傷手的兩人和另一人已沖向了副駕位置。
果然是沖着蕭語珩而來。馮晉骁正欲回身,發現巷尾居然又沖出來十幾人。他只來及以槍托重重砸了一下大切車尾提示車上人小心應對。
在歹徒伸手要拉車門時,車門忽地被一股大力從內向外推開。歹徒獲知的消息是車上坐着的該是手無縛擊之力的空姐,一時不防,被重重撞倒在地。不等他們反應過來被人借助車門襲擊,副駕位置上下來的女人已如平地一陣風般擡腿向他們踢去,腳風急進,力道狠猛。
竟是赫饒。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馮晉骁被十幾人圍攻,這邊赫饒也與三人纏鬥起來。之前為免對方起疑,赫饒在蕭語珩試衣服時換了裝,現下與人大動幹戈,多少有些不便。不過,此時哪裏還顧及得了這些,為了緩解馮晉骁的壓力,她出手愈發的狠。仿佛是要借此渲洩被蕭熠“逼”出的埋藏多年的無奈和苦楚。
赫饒的狀态馮晉骁再清楚不過,否則先前與她假裝情侶時他就不會交代沒有他的指令不許赫饒冒然下車。但他畢竟還是對赫饒的身手和心理素質有信心,師徒間的默契更是無懈可擊。他們在攻防間快速向對方靠近,然後把自己最為脆弱的背部留給了對方,背靠背,全力應對面前的敵人。
前面,馮晉骁偏頭避開對方拼盡全力的一拳後向左移步,右腳鈎住對方的腳将其拉倒在地;後面,赫饒滑步,側身防守時,提右腳直踢向歹徒的膝蓋——
陸成遠把蕭語珩和樓意琳送走後率人趕到時正好看見這一幕,不禁在心裏贊了聲漂亮,然後打手勢示意身後的警員。
援兵到,馮晉骁和赫饒的壓力頓時被緩解。赫饒卻無意抽身離場,如果不是馮晉骁展手把她拉至自己身後,她向歹徒逼近的過程中手臂會有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機率被側方斜刺裏揮出的長刀刺中。
赫饒冷靜下來,退後幾步,擡眼看向馮晉骁。
馮晉骁盯了她一眼,轉首看向全副武裝的手下:“動手!”
随着他的一聲令下,見勢不妙四散欲逃的十八名歹徒們眨眼之間就被全部制服。
赫饒負責押解歹徒回警隊,上車前卻被陸成遠叫住,回身時,身上就被披上了一件男式上衣,是馮晉骁後座上放着的,他的風衣。
陸成遠看了眼站在大切前打電話的馮晉骁,拍拍赫饒的肩膀,安慰盡在不言中。
警車先行一步離開,巷子裏恢複寧靜,陸成遠屈起十指敲敲大切前蓋:“看來它替你受了幾刀。”
馮晉骁完全沒心思關注座駕被歹徒用刀砍出幾道痕跡,他思考了幾秒,扒了扒如墨染的短發,略顯懊惱地說了句:“錯了。”
陸成遠一時不明:“怎麽?”
馮晉骁把讓手下留下的一把長刀遞到他面前:“如果他們否認跟蹤,咬定目标是另一夥人,我們充其量也就治他們一個,持械聚衆鬥毆。”
得知陸成遠被跟蹤,馮晉骁判斷與沈俊有關,且他們的目标是蕭語珩。可當他看到歹徒手中拿的是刀具,而非槍械時,他就意識到了有問題,所以遲遲沒示意赫饒下車,只是想看看對方的目标到底是他,還是車上的女人。直到另一夥歹徒出現,他愈發覺得蹊跷。
陸成遠盯着那把刺刀看了看,也恍然明白過來,之前他們懷疑跟蹤的人是受沈俊指使,意圖綁架蕭語珩,結果歹徒分兩夥先後出手,又都只是持刀,就算查出他們的背景不幹淨,憑沈俊的精明,也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想借此查出沈俊的下落幾乎是不可能的,反而因為馮晉骁的警覺打草驚蛇,讓沈俊猜到警方早有準備。
陸成遠也覺得有些麻煩了:“現在怎麽辦?”
馮晉骁沉聲答:“審了再說。”
半小時前。
在商場試衣間與赫饒“交換”身份後,蕭語珩就被暗中接應的陸成遠送回了顧家。難得在家的顧南亭見她進門,有些許意外,随即抖開一頁報紙,面無表情地說:“馮晉骁舍得讓你回來了。”
蕭語珩由于擔心馮晉骁的安危顯得心神不寧,她話都懶得應就上樓了。沒得到回應的顧南亭盯着她的背影,氣得把報紙“啪”地拍在茶幾上。
顧長銘從卧室出來就見兒子沉着一張臉,勸道:“珩珩的事就讓她自己作主吧,你總是管着她,她更不愛回家,免不了讓你素姨惦記。”
顧南亭在蕭語珩面前有着繼兄的身份,再怎麽橫都合情合理,可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老子,他就不好發作了,壓着火說了句:“我稀罕管她!”也上樓了。
顧長銘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轉身對房間裏将一切聽得一清二楚的蕭素說:“我原本是希望珩珩能給南亭一個機會,既然無緣,算了,不強求。”
晚上将近十點,蕭語珩接到馮晉骁的電話,接通後她急切地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身在警隊的某人回答:“沒有,別擔心。”
聽到他沒事,蕭語珩繃了一晚上的情緒瞬間斷掉,可她不想讓馮晉骁擔心,只是壓抑着默默地掉眼淚,良久,她平複了一下,才再次開口:“我在家,南亭哥也在。”不希望他再擔心自己。
“好。”馮晉骁放柔了語氣:“明天可能不能送你去機場了——”
“知道了。你忙你的。”
暗巷被襲之後的五天裏蕭語珩都沒見到馮晉骁,除了飛行前和落地後的短信聯系外,就只是每晚的一通電話。在此期間,顧南亭像是得到誰的授意一樣,無論多忙,都不會讓蕭語珩落單獨自上下班,而是成了她的專屬司機。
事情果然如馮晉骁所料,被抓的兩夥歹徒口徑驚人地一致,一口咬定與對方有過節,要以武力解決問題。至于說攻擊馮晉骁,則是由于他突然出現在暗巷,令他們誤以為他是對方的同夥。同時,歹徒矢口否認知曉馮晉骁的身份。還有蕭語珩,他們更是撇得一幹二淨,稱完全不清楚蕭語珩是誰,與馮晉骁又是什麽關系,只是當時沒占到便宜,發現車上坐着個漂亮女人,才準備抓了她要挾對方。而經過特警隊連續幾天的追查,有證據顯示,這些人确實如他們所言,是某工地承包人的手下,為了争一個工程有過磨擦。
于是,特警隊不得不把這種“持械聚衆鬥毆”的“小案”移交刑警隊處理。
第六天淩晨,蕭語珩落地後正準備給馮晉骁發信息,那人的電話搶先一步進來了,告訴她,他人在機場。疲憊一掃而空,蕭語珩的步伐頓時輕快了。
當她歡快且用力地撲進他懷裏,馮晉骁如同回到了兩人熱戀的時光。輕輕地擁住她,他附在她耳邊提醒:“你同事在看。”
蕭語珩難得地不在意旁人的目光,愈發緊地摟住他的脖子,“你不願意被她們免費觀賞的話,我們就收費。”
馮晉骁失笑,接過她的拉杆箱,牽住她的手:“回哪兒?顧家還是——”
“你那!”
小別勝新婚,更何況先前還經歷了那樣一場風波。兩人在車裏就把火燒了起來。
大切才在車庫停穩,馮晉骁放下手剎,俯身向蕭語珩。解開安全帶的同時,男人火熱的唇就霸氣地壓了下來,直接噙住她柔軟的唇,強勢而輾轉地深深吻住。
他的欲、望從來都是強烈而直接,灼燒得蕭語珩的理智碎了一地。在男人的唇舌長驅直入之時,她沉溺而不可自拔,雙手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把馮晉骁的襯衫扯出腰際。
這樣無聲的邀請,誰能拒絕?
馮晉骁一只手撫上她的胸口揉捏,另一只手探向她制服裏,在她腰部來回用力地撫摩,那光滑柔的觸感令他的動作愈發激狂。
火辣的吻一路持續,蕭語珩的制服紐扣被一顆顆解開,迷亂中感覺到馮晉骁的唇吻過她的耳廓,舔過她的下颌,然後在她敏感的頸窩,烙下一個個深吻,随即座椅就被放平了,然後她上身的制服被削離,他隔着蕾絲文胸含住她的胸前的突起。
蕭語珩一陣輕顫,終于難捺地嘤咛出聲,扭動着身體蹭他。
已經撩起她的裙子要進入,馮晉骁忽然想起蕭語珩不喜歡床以外的地方,深怕她不舒服,他勉強抓住一絲僅存的神志,低啞着嗓音确認:“在這?”
他的襯衫已經被扯得亂七八遭,蕭語珩的手正好落在他結實的胸肌上。聞言她擡眼與馮晉骁對視,就觸到他眼眸裏情熱時才有的氤氲霧氣。那樣狂野癡迷的目光,沉淪了她所有的思想。微微擡身貼近他,她湊近他耳邊堅定地答:“就在這。”
豔域24
簡單的三個字,蘊含火熱的氣息。
欲、望徹底被點燃,馮晉骁深深地看她的眼睛。對視中,右手從蕭語珩背後探過去,将她托向自己的同時,輕巧地解開了她文胸的暗扣,扯落扔到後座。
“不舒服就說。”他的聲音近似耳語,話語間,頭已經輕輕地俯過來,臉貼上蕭語珩的,緊随其後覆上來的,還有他赤、裸的胸膛。
一個硬朗,一個柔軟,肌膚相觸,輕輕摩挲,如同電流一樣流竄在血液,令兩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穩。尤其是馮晉骁,他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