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落地時已臨近淩晨一點,雨後的夏夜,清爽舒服。蕭語珩與程潇從機組通道走出來,就見馮晉骁站在出口。繁星閃耀的天空下,男人穿着簡單的白色襯衫,眉目疏朗,身姿筆直。

程潇拿胳膊拐她一下,以僅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打趣:“二十四孝男友啊,又爺們又體貼,難怪你看不上別人。”

蕭語珩本就是個不擅于掩飾感情的人,一年來對馮晉骁的若即若離已是情緒壓抑的極點。此時此刻,在經過古城一夜與程潇的關系莫名被拉近之後,她無心再遮掩,聞言彎唇一笑:“你的那個也是絕版好男人。”言罷,下巴微擡示意右邊。

程潇順着她的示意看過去,就見一抹熟悉的身影停駐在高底盤SUV旁邊,她臉上的笑意明顯加深:“可惜是老哥,不能自用。”

兩人交談間,馮晉骁拾級而上,行至蕭語珩面前接過拉杆箱,并牽住了她的手:“累了吧?”

那種旁若無人的親昵讓疲憊的蕭語珩的眼眸裏跳躍出細碎的星光。曾渴望的溫暖近在咫尺,那些來自葉語諾的不安和不甘,似乎在瞬間煙消雲散了。回握住馮晉骁寬大的手掌,她帶着依賴意味地點點頭,随即為他和程潇介紹。

馮晉骁是個好記性的人,當然不會忘了前不久蕭語珩和蕭熠從A城回來時乘坐的航班發生“羅永”事件時,與程姓機長那通簡短的通話。于是,紳士地向程潇伸出了手:“程機長的心理素質和飛機技術一樣令人欽佩。”

程潇也不是見忘的人,尤其執飛航班遭遇通緝犯這種事,換誰怕都是終身難忘。所以對于那時和馮晉骁僅有的那次簡短的通話也是記憶猶心。卻沒想到這樣一個看似冷硬的男人,竟然是蕭語珩的男友。那種專寵,令人羨慕。

面對他誠意滿滿的誇獎,程潇不按理出牌地調侃道:“被豔遇的感覺不錯吧,馮隊?”

蕭語珩擡手就要賞程潇一巴掌。

程潇早有防備,側身躲開,一臉正經地問:“幹嘛,難道我搞錯了,你豔遇的男人不是他?”

馮晉骁偏頭看蕭語珩,很快反應過來。他嘴角噙着笑,坦然道:“沒錯,是我。”

“我就說嘛,某人喝醉酒時,口口聲聲叫的都是馮隊的名字嘛。”程潇笑起來,在蕭語珩的粉拳朝她招呼過來前,朝他們揮揮手,“祝你們有個愉快的夜晚。”轉而跑向等待許久的SUV。

上了車,馮晉骁體貼地為蕭語珩系安全帶,然後保持傾身的動作半天沒動。那投射在蕭語珩臉上的目光,專注而炙熱。

蕭語珩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輕輕推了他一下,“幹嘛?不認識啊,還是接錯人了?”

馮晉骁就笑了,笑容放肆了點,“真接錯了,指不定怎麽作我呢。”在她唇上親了一下,再一下:“不聽話了是吧,我不在還敢喝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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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語珩但笑不語。

馮晉骁掐了她臉蛋一下算是懲罰:“睡了會吧,到家了叫你。”

回去的路上,蕭語珩把車窗打開,夏夜的風夾雜着花草樹木的淡香撲面而來,舒适惬意得讓她昏昏欲睡。在不驚醒她的情況下,馮晉骁伸手過去輕輕握了下她的,清俊的眉眼間,笑意持久未褪。

連續的飛行令蕭語珩疲憊不堪,但到了家後她還是堅持洗了澡。等她迷迷糊糊摸上床,馮晉骁關了燈躺上來,手在被單下面撫在她背上:“睡吧”

蕭語珩更深地往他懷裏鑽,摟住他的腰,含糊不清地說:“你明天不許早起……”

難得的,濃情依賴。

馮晉骁親親她,說好。

一夜安睡。

直到上午十點蕭語珩才醒,醒了之後保持原有睡姿半天沒動,然後一回頭,就見身後穿着居家服側躺的馮晉骁一手拄着頭,眸底含笑地看她:“再不醒,你男人都要躺散架了。”

馮晉骁的生物鐘一向很準,如果不是發生暈倒這樣的意外,無論睡多晚,都是五點鐘就能醒,比鬧鈴還準時。蕭語珩還發現他的一個特點,就是想幾點睡着就能幾點睡着。當然,這是後話。

睜眼就看見他的感覺,真的是,太幸福。

蕭語珩翻身欺過來,笑:“睡懶覺這種美差都消受不了啊?”

馮晉骁把下巴墊在她一側的肩膀上,溫熱的呼吸噴在她頸窩:“沒聽說過麽,最難消受美人恩。”言語間,大手已心懷叵測地撫上她柔裸的背。

蕭語珩可不想在陽光明媚的上午任由他憑本能做事。按住馮晉骁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手,她擡腿蹭他:“老板,先賞口飯吃,餓的沒力氣辦事。”

可憐在床邊守了一早上的骁爺既沒福利享受,還要拿出超強的自制力忍受小女友的挑逗。用力在她胸口吻了下,馮晉骁起身,“看晚上怎麽收拾你!”

正好是周末,馮晉骁不必去隊裏。午餐過後,男主人手持一份報紙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目光的落點卻不是上面的哪兒一則新聞,而是房間裏進進出出的那抹忙碌的小身影。忽然,卧室裏的蕭語珩探出個小腦袋,看了他一眼後又縮回去。

午後金色的陽光映襯在人身上,只餘慵懶的氣息。可蕭語珩則顯得生機勃勃,如同六年前一樣。

音樂火塘再遇後,蕭語珩喝醉了酒。馮晉骁詢問了酒吧老板後,對于她住哪家客棧,也是不得而知。當然是百般不願意帶她走,可又狠不下心把神志不清的小丫頭丢下。最終到底是,妥協了。

馮晉骁把睡得香甜的蕭語珩抱回了位于古城裏一家很有特色的客棧,他的房間。就這樣,蕭語珩第一次睡在了馮晉骁的大床上。确切地說,小蕭姑娘以不算優雅的睡姿霸占了他的領地。

那時,距離沈俊、羅永案收網僅剩一個星期不到。

為了不暴露身份,馮晉骁始終以游客的身份單獨行動。至于昨晚帶蕭語珩回來過夜,他也是請示過上級領導的。其實,他的本意是希望上面安排別人把小姑娘安置一下,結果出人意料的是,領導居然同意她把人帶回來。

次日清晨,馮晉骁提了早餐回來時,蕭語珩粉色的小手機持續不斷地響。有心叫醒她接聽,結果床上那位佳人睡覺的節奏是,雷打不動。盡管如此,馮晉骁也無心代她接聽。

然而,陰差陽錯。

等蕭語珩的手機不再響了,隔壁就響起了敲門聲,然後,馮晉骁聽見客棧服務員在外面揚聲問:“小語珩,你睡醒了沒有?小語珩——”

馮晉骁明顯沉默了一瞬,又聽了兩聲,确認是叫蕭語珩沒錯,他起身走過去,打開了自己房間的門,問:“找蕭語珩?”

服務員是位二十歲左右的納西族小姑娘,聞言以不太标準的普通話回答:“她家裏來電話找她。”又指指房門:“可是叫不醒小語珩。或許,她整晚沒回來?”說到後面,一臉擔憂的神情。

居然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他們住在同一間客棧,還是隔壁房間。

早知如此,他也不必睡沙發了好麽?!

“她回來了。”馮晉骁回身看了房間一眼,又轉過臉來,眉心微蹙:“在我床上。”

納西姑娘明顯一愣。馮晉骁才意識到自己的話歧義太大,卻也無心對一個不相幹的外人解釋,只是問:“她住隔壁房間?”

納西姑娘望着男人沒什麽表情的英俊面孔,如實回答:“住了快十天了。”

用向他借來的錢,住古城最好的客棧,她倒是會享受。只是,他到底借了多少錢給她啊,她還沒花光麽?馮晉骁擡手撓了撓精短的頭發,停止了他的胡思亂想,“你說她家裏來電話了?號碼給我。”

納西姑娘用眼角餘光向房間裏望,可惜看不到卧室的床,遺憾之餘又有些猶豫:“你是小語珩的,男朋友?”

馮晉骁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只略微把房門關上了些,深怕別人看見什麽似的。這樣一個細微又顯暧昧的舉動,理所當然地讓納西姑娘誤會了。她一臉“我知道了”的表情,随即下樓拿號碼。

直到號碼都到馮晉骁手裏了,蕭語珩還睡得不省人世。把蒙在她頭頂上的被單拉低,免得她呼吸不暢,馮晉骁伸手把散亂在蕭語珩臉上的頭發拔開,眉心微蹙:“這什麽孩子,可真能睡。”

蕭語珩側了側身,偏過頭面對他,笑眯眯的樣子看上去像是在作什麽香甜的美夢。仔細看了看,确認床上的小佳人沒醒,馮晉骁勾了勾唇角,在她腦門輕彈一記:“還以為你裝睡呢,小丫頭片子。”

蕭語珩的手機鈴聲再次響起,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和納西姑娘抄來的一樣。馮晉骁把唱個不停的手機遞到蕭語珩近前,小丫頭哼哼着,很是嫌棄地嘟哝了一聲:“吵死了,快別唱了呀——”本能地伸手推開他的手,馮晉骁就把電話接通了。

然後,就聽手機那端的男人訓斥道:“蕭語珩你皮子緊了欠抽啊,我不在家你就作上天了是不是?一個人跑到古城去幹什麽?你給我馬上滾回家!晚上我打家裏座機,你敢不在的話,明天我就飛過去抓你!”

馮晉骁眉心微聚,沒接話。

那端等了片刻沒得到回應,以命令的口吻說:“聽見沒有,說話。”

馮晉骁就說:“聽見了,等她睡醒,我會一字不漏的轉告。”語氣平穩。

短暫的沉默後,對方沉聲問:“你是誰?珩珩呢?”語氣冰冷的與剛剛訓斥蕭語珩時截然不同。

與對待蕭語珩時的耐心、隐忍也不同,馮晉骁冷冷淡淡地回應:“她好得很,你大可放心。不過,要她回話的話,你可能要等一等。”

這就是馮晉骁與顧南亭的首次對話。

都是,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且隐含火藥味。

蕭語珩臨近中午才醒,迷迷蹬蹬的還以為在自己房間裏,半眯着眼睛往浴室去,洗完了澡裹了浴巾出來才發現房間格局不對勁。

“咦?”頂着濕漉漉的頭發,她仰着小腦袋望向房頂的觀景窗:“什麽時候多出來的?”

“本來就有。”

“不會啊,我住進來的時候明明沒……”蕭語珩猛地回身,動作幅度大的險些撞到馮晉骁身上,在怔忡了幾秒後,她尖叫一聲:“啊!”

馮晉骁仿佛早就料到她會有所舉動,伸手捂住她的嘴,盯着她黑亮的大眼睛,好心提醒:“不想全客棧的人知道你睡在一個男人房間裏就閉嘴。”

尖叫乍然而止。

閉嘴的同時,蕭語珩不客氣地打開馮晉骁的手,“馮晉骁你個大流氓,敢欺負我!”

邊氣鼓鼓地罵邊往床邊後退,或許是太心急了,在伸手扯被單試圖遮住自己時,不知怎麽就弄松了浴巾。結果就是,人雖然跳到床上去了,被單卻沒蓋好,而浴巾,竟然掉了。

“啊——”再一次的尖叫聲中,馮晉骁無奈地轉過身去:“小姑奶奶,房蓋都要被你掀了。”半晌沒聽到身後有動靜,他忍笑說:“我什麽都沒看見,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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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馮晉骁是真的看見了,還是假裝沒看見,身為大姑娘的蕭語珩都是各種無地自容和惱羞成怒。可是,此時衣衫不整,發火都沒有底氣。于是,她只能縮在被單裏,盡量減少存在感。

半晌沒有得到回應,馮晉骁以為她哭了,斂了笑,放柔了語氣詢問:“需要我出去嗎?”等了幾秒見蕭語珩還是沒反應,他只好半真半假地威脅:“再不說話,我可就轉過來了。”

扮演小鴕鳥的蕭語珩聞言立即說:“你敢!馮晉骁,你別想得逞。”

聽着她悶悶的聲音,馮晉骁不禁想:我得逞什麽啊?冤枉死了,又不能再惹她。畢竟是在他面前丢了臉,總要允許人家害羞一下。馮晉骁識相地說:“你也不能一直躲被子裏吧?衣服在浴室嗎?我去幫你拿?”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蕭語珩拒絕得很幹脆:“不用你假好心!”

不識好人心!既然如此,馮晉骁就準備先出去,讓小丫頭把衣服穿上,免得彼此都尴尬。結果他才走了兩步,床上那一小堆就探出個小腦袋來,沒好氣地問:“這是哪裏啊?”

那麽一點小酒就能喝斷篇,還敢一個人出來旅行,馮晉骁服了蕭語珩的同時,居然開始同情她的家人了。覺得能把這樣一個姑娘養大,真是辛苦。

停在房門口,馮晉骁提示:“床頭櫃上有客棧簡介。”

當蕭語珩搞清楚身在何處,勒令某人立即出去。然後動作迅速地換上丢在浴室裏的衣裙,逃難似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門落鎖前還不忘警告馮晉骁:“等一會兒再和你算賬。”

十分鐘後,穿戴整齊的蕭語珩再次出現在馮晉骁房間裏。由于門開着,她連敲門都省了,橫沖直撞就闖進來,一陣風似地沖到馮晉骁面前,叉着小腰質問:“怎麽我都不知道你住在這?為什麽不送我回自己的房間?馮晉骁,你是什麽意思啊?”

我住哪裏還需要向你請示嗎?要是知道隔壁是你地盤,我用放着大床不睡改躺沙發嗎?什麽意思?我也想知道。然而這一系列的心理活動,馮晉骁是不會對一個沒成年的小姑娘說的,這點風度,他還有。而且莫名地,對于眼前這個小闖禍精馮晉骁居然一點也不嫌麻煩,甚至激起了他身為男人的保護欲。

繼續享用冷掉的早餐,馮晉骁擡眼看她:“吃嗎?”說話的同時,朝她夾了一個包子。

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看似随意的舉筷動作,像是在喂一只小狗。換作六年後的蕭語珩,肯定要當場掀桌子。可當時她的反應是:劈手搶過來塞進嘴裏,邊嚼邊口齒不清地問:“在哪買的呀,我怎麽沒發現樓下有賣包子的?餓死了……”一臉小吃貨的表情,沒骨氣得很。

馮晉骁也不回答,只把手邊的豆漿遞給她:“還不算太冷,喝吧。”

蕭語珩嗯嗯地點頭表示感謝,端起來一口氣喝了大半杯。似乎忘了先前的尴尬,她在餐桌前坐下來,心安理得地享用肉包子。直到把最後一個包子吃掉撐得飽飽的,才笑眯眯地問馮晉骁:“你沒吃飽吧?嘿嘿,我是故意的。”

狼吞虎咽地把包子一掃而空,就是為了讓馮晉骁吃不飽。這樣的報複方式,也就十七歲的蕭語珩幹得出來。

視線停留在她小狐貍一樣狡黠的笑臉上,确實沒吃飽的馮晉骁都氣笑了:“作為姑娘家,蕭語珩,你食量有點大。”

蕭語珩還想氣他兩句,就聽馮晉骁氣定神閑地補充道:“先前你哥哥來電話了,叫不醒你,我就接了。他說晚上打家裏的座機,要是你沒回去的話,他就親自來抓你。他還問我是誰,我沒告訴他。”

“什麽?”蕭語珩一下子蹦到馮晉骁面前,揪住他的襯衫領口:“你接了南亭哥哥打來的電話?你想害死我呀?他會卸了我的!馮晉骁你就是故意的!我決定不還你錢了!”

馮晉骁無所謂地挑了挑眉毛:“想想怎麽向你哥哥解釋吧,小丫頭片子。”

蕭語珩咬牙切齒地瞪了他一會兒,出人意料地說:“我就告訴他,是你綁架了我!”

話音未落,堂堂馮隊就被豆漿嗆到了。

最終,蕭語珩是怎麽解釋自己怎麽擺平了哥哥,馮晉骁沒有過問。在他看來,那是蕭語珩與顧南亭兄妹的家事。況且依他的判斷,顧南亭很疼愛蕭語珩,罵她幾句無非也是因為擔心,不會有什麽大問題。至于自己的存在,蕭語珩還是解釋得清的吧?他沒有把握,但也只能任其發展了。畢竟他要忙于案件的偵破,精力有限。

然而,蕭語珩既然已經闖進了他的世界,就不會輕易消失。而且通過走光事件,盡管她面上還是有些挂不住,內心其實認定了馮晉骁是好人的。于是,小小的蕭語珩就賴上了隔壁的晉骁哥哥。用她的話說就是:你警察的身份,值得信任啊。

剛洗過澡準備休息的馮晉骁身體舒展地半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問她:“你不是認為我的證件是假的嗎?”

蕭語珩笑嘻嘻的,“我就是随口說的,你不要當真啊。再說了,你長得明明就是一臉正義的樣子,怎麽看都是如假包換的真警察。”

馮晉骁很累,如果不是看她孤身一人有點小可憐,他早就把人拎着扔出去了,揉了揉太陽穴,他單刀直入地問:“是不是有事?還是又動什麽腦筋了?”

蕭語珩一副“你知道啦?”的表情,湊到他跟前,盤腿坐在長毛地毯上,直奔主題而去:“你房間好大好漂亮,讓我住一晚呗?”

住一晚?馮晉骁頓時睡意全消,他倏地睜眼,“蕭語珩,我五官很敏銳,別說我聽錯了。你對一個陌生男人說要在他房間住一晚,是嗎?”

你想多了吧,馮隊?

蕭語珩用她亮晶晶的大眼睛盯着馮晉骁不太晴朗的面孔:“怎麽是陌生的呢?我們是朋友了啊,你不要那麽小氣嘛。我的房間雖然沒有你的大,可是很溫馨哦。要是你舍不得這個房間,打地鋪或是睡沙發也行啊,我對你放心!”

馮晉骁伸手就在她腦門敲了一記:“你哥哥沒教你,不要随便相信別人嗎?”

蕭語珩揉揉被敲疼的額頭:“我哥哥只教我,別吃垃圾食品。”

什麽哥哥?教妹無方!馮晉骁對顧南亭更沒好印象了。

依小蕭語珩撒嬌耍賴的小個性,當然是得逞地留在馮晉骁房間了。可就在馮晉骁準備把房間騰給她而去隔壁休息時,蕭語珩指着天花板處的觀景窗道出自己的小煩惱:“下雨怎麽辦,會不會漏呀?我可不想在床上游泳。”

馮晉骁被她傻氣的表情搞得很無語,以略顯不耐煩地語氣回答:“天氣預報說今晚沒雨,消停睡。再羅嗦,就把你扔出去。”

蕭語珩就信了,也不計較他的兇巴巴,樂颠颠地爬上他的床:“那晚安哦,晉骁哥哥。”

随後幾日,馮晉骁和蕭語珩每天都會在音樂火塘碰面。一個根據線報在那裏守株待免等着沈俊和羅永露面,一個則以玩票形式在那裏唱歌。兩個看似不是同一世界的人,總能被扯在一盤棋局裏。

蕭語珩誤以為馮晉骁是去捧她的場,待他溫柔了些。當然,所謂蕭語珩的溫柔,就是不再為了讓馮晉骁吃不飽勉強自己吃太撐。

也就是在那段期間,馮晉骁發現蕭語珩不只在演唱方面有天賦,樂器也懂不少,吉他、電子琴等,每種都略懂的樣子。

面對馮晉骁的誇獎,蕭語珩皺起了眉毛:“你可真是外行,依我現在這種程度,都不好意思說三歲起就在學樂器了。人家小學生都比我厲害好麽?”

還挺有自知知名。不過在他看來,已經很不錯了。馮晉骁但笑不語。

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專案組始終沒能查出沈俊和羅永的準确行蹤,馮晉骁連續在音樂火塘蹲點,始終一無所獲。直到那晚——

馮晉骁準時來到音樂火塘,舞臺中央的蕭語珩正在唱一首名為《一瞬間》的歌。安靜的嗓音,幹淨的曲調,讓人的心緒被輕輕撩動。他一如平常一樣,在角落悄然坐下。觸到蕭語珩投射過來的目光,微微一點頭。蕭語珩的笑容頓時明豔了幾分。

蕭語珩本就是漂亮的女孩子,歌又唱得好,受到異性關注是很平常的事。尤其那晚整個酒吧的客人都顯得極為熱情和興奮,所以被吹口哨和送花,根本不足為奇。

引起馮晉骁注意的是,那個願意花大價錢拍下那束玫瑰的男人。當時蕭語珩已經唱完向馮晉骁的方向走過來,中途卻被攔住了。那人甩出一張支票,嚣張至極地說:“小妹兒,在這賣唱能掙幾個錢,把哥哥侍候舒服了,數字自己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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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語珩是天真莽撞沒錯,但別人是幫助她,還是冒犯她,她還是拎得清的。

被玻璃櫃臺紮傷,全然陌生的馮晉骁抱她去醫院,以及在他房間裏不甚走光的事情,即便難為情,蕭語珩也确認馮晉骁是個君子,絕對沒有占她便宜,吃她豆腐的意思。她才能毫完防備地提出在他房間睡一晚的要求。所以在蕭語珩的潛意識裏,馮晉骁是個值得信任和依靠的大哥哥。

至于眼前這個花了一千塊高價拍下一束花送給她的男人,只讓蕭語珩覺得讨厭。或許是被顧南亭保護得太好了,雖不嬌縱,卻也不懂得委婉和圓滑。當男人攔住她的去路,輕挑地丢過來一張支票,看似沒心沒肺的小蕭姑娘就惱了。

她皺着眉頭仰臉看了看對面三十五六歲,身形魁梧,長相平平的男人,清亮的眼眸裏浮現出不屑,不客氣地推開舉在自己面前拿支票的手,蕭語珩以諷刺的語氣說:“錢多的話可以去濟貧,我嫌你太老了,大叔。”

男人沒料到一個在酒吧駐唱的小姑娘竟然還是牙尖嘴利的,聞言抓住蕭語珩的手腕,用蠻力硬把人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色眯眯地盯着她的胸口,“可大叔就喜歡你嫩,吃起來夠味。”

對方的碰觸和不規矩的目光,都令蕭語珩生厭,她掙脫了幾下,沒成功,惱怒地回視着男人:“這麽多人,你想幹什麽?”倒有幾分輸人不輸陣的氣勢。

男人輕蔑一笑:“人多怎麽了,你看他們,敢管老子的閑事嗎?”

男人說完,環視一下四周,蕭語珩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滿座的酒吧竟無人理會她這邊,像是真的沒看見。甚至是馮晉骁,都原位坐着不動。有所不同的是,印象中溫和好脾氣的警察哥哥看過來的目光陰沉又銳利。

蕭語珩內心有幾分驚慌,面上卻還在故作鎮定:“我就不信這裏沒有一個路見不平的人。”

“路見不平?誰敢!”男人笑得無賴又猙獰,肮髒的手就要探向蕭語珩的纖腰。

蕭語珩惡心的都要吐了,想也沒想,用盡力氣抽出被控的一只手,啪地一聲抽向那張醜惡的臉:“禽獸,我警告你趕緊放開我!”

蕭語珩手勁不少,男人毫無防備之下被打得偏過臉去,再轉回來時,惡狠狠地盯着蕭語珩:“小婊、子,敢打我!看來一千塊是太擡舉你了!”話音未落,大手就要探向蕭語珩的胸口,竟要當衆羞辱。

然而下一秒,在四個保镖護在周圍的情況下,男人只覺得眼前一黑,瞬間就被一股大力甩出去,形象全無地撲倒在地,連同撞翻了旁邊的一張桌子。

“老大!”

“老大你沒事吧?”

男人被反應過來的手下扶起來,看向膽大包天對自己動了手,逆光而立的馮晉骁。至于前一秒他想非禮的小姑娘,正緊緊地依偎着他。

男人表情兇狠,手指無禮地戳向馮晉骁:“你他媽不要命了,敢管老子的閑事,知道我是誰嗎?”

馮晉骁劈手格開他在眼前揮舞的手腕,聲音沉冷:“不管你是誰,都不要太放肆。”話語間,已展臂環住蕭語珩瘦弱的肩膀,安撫般用力摟了摟,

“操!老子就他媽放肆一把給你開開眼。”男人邊說邊舉起手邊的酒瓶就朝馮晉骁砸過來。

馮晉骁反手抄起身旁侍者手中的托盤,撞碎男人手中的酒瓶,扇打在他臉頰上,将他的動作生生截斷:“給我開眼,你怕是不夠資格。”

臉上被刮打得火辣辣的,男人怒罵着示意保镖動手。

空間有限,馮晉骁還要護着蕭語珩,有些施展不開。在砸了兩張桌子,驚了所有客人之後,聞訊趕到的酒吧老板跑過來了,看見蕭語珩平安無事,他松了口氣,轉身攔住挨了揍要沖上來還手的男人:“李哥您大人大量,別和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計較。我這裏廟小,不夠兄弟們練手藝。您看這樣,我另外找人陪您喝兩杯,怎麽樣?”

被稱呼李哥的男人嚣張慣了,又在馮晉骁面前吃了虧,哪裏肯買他的賬:“我今兒就非得叫那個小婊、子陪,不上了她,我他媽難受。”

不等馮晉骁和酒吧老板說話,蕭語珩倏地上前一步,指着男人的鼻子罵:“你個混蛋,再敢亂說,讓你斷子絕孫!”不解恨似的,擡手抓起身側桌子上的酒瓶,照着男人的腦袋就扔了過去。

誰都沒料到這麽個小姑娘會突然發難,都是反應不及,如果蕭語珩的準頭再好些,李哥就得被開瓢。接下來,當酒瓶落地,伴随着玻璃破碎的聲音,李哥滿口髒話地邊罵邊吩咐手下廢了多管閑事的馮晉骁,抓住對他“施暴”的蕭語珩。

然後,李哥外加他四個手下,就朝着馮晉骁招呼過來。

就這樣,對方終究還是在音樂火塘裏大動幹戈。

這種情況下,馮晉骁不放心把蕭語珩交給任何人,包括極力要平息這場風波的酒吧老板。他一面把蕭語珩護在自己身側,一邊對付四個打手。蕭語珩哪裏跟得上他的節奏,尖叫聲中,只覺得一個接一個的人被打倒在地,而自己的手,在整個打鬥過程中,始終沒有脫離馮晉骁的掌控。甚至最後被警察帶到了派出所,她也還在被馮晉骁牽着手。

高個子警察揚聲喊:“小姑娘,跟我進來做筆錄。”

蕭語珩從馮晉骁身後探出個小腦袋看看他,又仰臉望着馮晉骁,“你不和我一起去嗎?”

她大而黑的眼睛裏分明寫着“我害怕”,馮晉骁拍拍她的小腦袋,笑了:“我在外面等你,完事了一起回去,好不好?”

蕭語珩眨巴着大眼睛想了想,垂下小腦袋,低聲說:“不好。”拒絕的同時,用兩只小手抓住了他的大手,緊的像是一松手他就要消失一樣。

女孩委屈的小樣子可愛又可憐,馮晉骁瞬間感應到自己心跳加快的頻率,下意識地把她兩只小手反握住,開口時語氣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你乖乖地配合他們做個筆錄,我需要趁這個時間打個電話處理一下,然後我們就可以走了,這樣最快。聽我的,行嗎?”

蕭語珩權衡了一下,擡頭:“你會不會把我扔下不管了?”

“怎麽會!”馮晉骁彎唇:“我架也打了,人也被帶來這了,你還擔心什麽?別胡思亂想,去吧。我就在這,一步都不走遠,嗯?”

蕭語珩這才笑了,松開他的手,和年輕小警察去了筆錄室。馮晉骁則在另一名警員的引領下進了所長辦公室。

二十分鐘後,蕭語珩從筆錄室出來時,馮晉骁就站在門口。她眉眼彎彎的跑過去,抱住他胳膊,誇獎:“你說話很算數。”

從派出所出來,馮晉骁自然而然地牽住了蕭語珩的手,她竟也像是習慣了似的,任由他牽着,時而和他并肩而行,時而蹦到他面前,邊拽着他的手倒退走邊孩子氣地說:“晉骁哥哥,你怎麽那麽厲害啊,比我哥哥還厲害。”然後比劃着學他打架時的動作,末了說:“你打架的樣子真帥,我喜歡!”

凝視她燦爛的笑臉,馮晉骁但笑不語。

正是深夜最寂靜的時分,盛夏的晚風撲面的涼爽。月光朗朗,兩人被昏黃的路燈拉長的背影,以及一高一低,一柔一沉的對話之音,如同流動的風景,輕描淡寫地在古城留下痕跡。

當晚,馮晉骁和上級領導通電話,針對為救蕭語珩令他險些暴露了身份一事,他受到處分,上級領導要求:“等案件結束,你上交一份檢查。”

對此,馮晉骁沒有異議。但是,他反問:“那天晚上同意我帶她回來,其實是想利用她幫我掩飾身份,而這幾天我所聽到的那些關于蕭語珩是我女朋友的傳聞是你們故意放出去的,是嗎?”

對于他近乎質問的語氣,上級領導心平氣和地回答,“沒錯,你帶着女朋友來古城度假,比一個孤身在這裏停留十幾天的男人,更具說服力,更不容易讓人起疑。”

“她還沒成年,這樣對她來說,太危險。”

“你會保護她不是嗎?”

“那是自然。但是,”回想先前在酒吧蕭語珩被李哥攔住時,他起身要過去,卻受到和他一樣潛伏在酒吧裏的專案組人員阻攔的一幕,馮晉骁又說:“我希望她是在知情的情況下,心甘情願地協助警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蒙在鼓裏。況且,我也不認為自己需要一個小姑娘的幫忙。”

“晉骁。”電話那端的男人語重心常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然後說:“據線報顯示,沈俊在音樂火塘見過蕭語珩一面,對她很有興趣。這就說明,即便沒有我們,蕭語珩也很有可能成為了沈俊的目标。只是不知道他被什麽事絆住,或者說他聽到了什麽風聲,才暫時沒有動作。”

“之所以把你安排在那裏,是我能想到的,對蕭語珩而言最周全的保護。今晚的事情是意外,阻止你,是想進一步确認這個江湖人稱李哥的人,是不是沈俊的手下。當然,我沒有料到他會那麽放肆,竟然想當衆羞辱蕭語珩。對此,我表示抱歉。”

“至于說沒有打算告之蕭語珩實情,正是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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