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

到她年紀太輕,心理素質不足以承受這樣的壓力。而且我相信,有你在,她可以安然無恙。當然,如果你認為有必要告訴她,我尊重你的意見。”

馮晉骁沉默了幾秒:“從今晚的事件來看,音樂火塘的老板和李哥是舊識,林所長方面會配合我們以做筆錄為由接觸該人,從他入手查李哥,近而證實李哥和沈俊的關系。至于蕭語珩,我的意見是:安排她離開古城,越快越好。”

上級領導回應他:“你看着辦。”

結束了通話,馮晉骁仰躺在大床上,透過觀景臺看向遙遠的天際,不由自主地回憶起和蕭語珩相識、相處的點滴,當腦海中的畫面定格在和她相牽的手上,他像是明白了什麽,無聲笑了起來。

半晌,在馮晉骁準備關了床頭燈睡覺的時候,忽然聽到陽臺上有動靜。雙眸在瞬間睜開,他翻身下床分開窗簾,就見穿着睡衣的蕭語珩摔倒在他的陽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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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晉骁一愣,随即眉頭就擰了起來:“這是幹什麽?你,爬陽臺過來的?”不可置信的語氣。

蕭語珩摔得疼死了,她慢吞吞地爬起來,貓着彎揉膝蓋:“我以為你睡了怕吵到你,所以就想悄悄溜過來睡沙發。”

她腿上的紮傷還沒好利索,馮晉骁見狀拉過她檢查了下,确認傷口結痂了沒有裂開,他黑着臉訓道:“你有床不睡跑到我房間睡什麽沙發?有病啊?還爬陽臺,這是二樓知不知道?就算掉下去摔不死,也是極其危險的行為,懂不懂?你膽子太大!”

蕭語珩難得地沒有頂嘴,怯怯地擡頭看他,大眼晴裏霧氣氤氲。

就這一眼,馮晉骁有種心髒緊縮的感覺。再聽到蕭語珩以帶着哭腔的聲音說:“晉骁哥哥,我害怕。”他陡然有種“淪陷”的錯覺,至于淪陷了什麽,他也說不清楚。

從酒吧被騷擾,除了在派出所表現出對他的依賴,蕭語珩都顯得很堅強、冷靜,畢竟她可是敢抄酒瓶子砸人呢,彪悍程度可見一般。然而此時此刻,淚眼婆娑的樣子頓時把她變成了縮小版的蕭語珩,格外惹人憐愛。

雙臂像是有自己的意識一樣,本能地把她摟進懷裏,馮晉骁的語氣瞬間回暖:“傻丫頭,欺負你的壞人都已經被關起來,還怕什麽?況且我就在隔壁,有事喊一聲,我分分鐘就過去了啊。不哭了,這麽個大姑娘了還哭鼻子,丢不丢人?”

他不哄還好,蕭語珩只是小聲地抽泣,他這一哄,小姑娘立馬抱緊他的腰,放開了嗓子大哭起來,邊哭邊含糊不清地說:“那個大壞蛋罵得好難聽,我又不是去賣唱的,說得我好像要賣,賣身一樣,我只是覺得好玩呀,大壞蛋,你怎麽不多打他幾下替我報仇……”

深更半夜的,她在陽臺上這麽嚎啕大哭,吵醒了別的客人肯定要誤會了。不擅長哄人的馮晉骁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無計可施之下只好把人橫抱進屋裏,安置在她喜歡“游來游去”的大床上。

任由她把鼻涕眼淚都蹭到自己身上,馮晉骁超長發揮地逗她:“我已經把他打得連他媽都認不出來了,還不算替你報仇啊?而且你不也踢了他好幾腳嗎,你今天表現的很勇敢。還有,你的鞋可真厲害,跟細得能把人手指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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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馮晉骁和李哥他們五人動手時,蕭語珩一點也沒有驚慌失措,反而在李哥被打倒在地的時候,沖過去狠踩了他幾下,狠狠跺腳的同時還兇巴巴地說:“大壞蛋,敢罵我,踩死你!”如果不是馮晉骁拉着她的手把人扯回來,估計她是要把對方踩扁的。

蕭語珩聞言破涕為笑,吸着鼻子說:“你胡說,我明明穿的是平底鞋,哪來的跟呀。”

馮晉骁愛憐地刮了一下她哭的紅紅的小鼻頭:“是麽?那太可惜了,下次換雙細高跟。”

蕭語珩揮起小拳頭捶他:“你怎麽那麽壞,還有下次呀?我要不要那麽倒黴啊。”

馮晉骁自覺失言,賠笑道:“是是是,我也是壞蛋,讓壞人把我們膽小鬼姑娘吓到了。再沒下次了,好嗎?”

蕭語珩頂着亂蓬蓬的長發,小瘋子一樣追着他打:“你才是膽小鬼……”

好不容易把她哄睡着了,馮晉骁取過她的小手機,輕手輕腳地走到陽臺,從通訊錄中翻出“南亭哥哥”的號碼打過去。

顧南亭那時在國外,陪同中南航空新進的飛行員在接受培訓,見到是蕭語珩的號碼,他立即停止了會議,起身到外面接聽:“珩珩?你回家沒有?”

“我是馮晉骁。”電話這端的男人言簡意赅。

顧南亭明顯停頓了下,再開口時語氣不複先前溫和:“馮警官有什麽事?是珩珩又闖禍了嗎?”

看來蕭語珩已經把他“介紹”給顧南亭了,這樣就簡單多了。馮晉骁如實回答:“她人沒事,就是受了點驚吓。”

“驚吓?”顧南亭的情緒瞬間繃緊,反應極快地質問:“怎麽回事?馮晉骁你不要告訴我,她被扯進你們的案子中了。”

馮晉骁很佩服顧南亭的快速反應能力,沒有隐瞞地把事情的經過簡單地說明了一遍,最後說:“她說你答應她暑假帶他來古城,卻失約了三年,這次獨自過來,要玩個夠本才回去,我說服不了她離開,所以想請你,過來接她。”

顧南亭擡腕看表:“我十五個小時之內趕到。在此期間,馮警官,請你确保她的人身安全。”

從不輕許承諾的馮晉骁淡聲說:“放心。”

然而,事與願違。身為中南航空年輕的掌舵人,顧南亭雖有能力和權力調來專機,有心從加拿大直接飛赴中國古城,卻無力改變惡劣的天氣狀況,被困在溫哥華國際機場一天一夜。

期間,顧南亭和蕭語珩有過一次通話,他本意是想說服她自己搭乘中南航空的航班回G市,可又不放心她一個人走。與其冒險,不如留在馮晉骁身邊,畢竟,他是警察。這樣考慮之後,顧南亭只吓唬她:“不許亂跑,老實在客棧呆着,我到了找不到人,扒你一層皮。”

蕭語珩只以為是顧南亭看她不聽話,才要來接她,倒沒往馮晉骁身上想,更沒意識到此時自己身陷險境,還和馮晉骁抱怨說:“我哥哥最兇了,老是命令我。脾氣那麽壞,難怪沒有女朋友。”

馮晉骁和顧南亭無聲地達成了默契,對于現下的情況在蕭語珩面前不提,聞言安慰她:“他是關心你,換成別人,才懶得兇你。”

蕭語珩抽掉他手中的報紙:“你說的別人,是指你嗎?”

馮晉骁把報紙拿回來,避重就輕地說:“晚上還想睡在我房裏的話,就別那麽多問題。”

蕭語珩撇嘴。

等顧南亭不眠不休地趕到古城,距離與馮晉骁通話已經将近四十八小時。正值深夜,蕭語珩的手機提示關機很正常,可顧南亭卻有不祥的預感,一面吩咐司機提速直奔閱古樓客棧而去,一面不停地拔打馮晉骁通着,卻始終無人接聽的手機。

就在顧南亭落地的時候,警方通過李哥這個突破口,終于獲知了沈俊的準确行蹤,布置了天羅地網請君入甕,而參與行動的馮晉骁則把手機調成了靜音狀态。

蕭語珩就在這樣緊張的氛圍下,在馮晉骁臨時給她調換的,閱古樓客棧唯一一間蜜月大套房裏,香甜憨睡。月光朗朗,女孩精致的眉眼愈發顯得柔和妩媚。

奉沈俊之命,假冒羅永前來綁架她的羅強都不禁被眼前的女孩子驚豔到。如果不是同來的手下提示:“強哥,是不是動手?”羅強幾乎忘了前來的目的。

艱難地把視線從蕭語珩面孔上移開,羅強低聲咒罵了句:“他媽的,難怪死到臨頭還念念不忘,活該讓沈俊牡丹花下死!”然後欲掀開熟睡的女孩子身上的被單,将人帶走。

這時,套房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昏暗的壁燈下,兩名警員在馮晉骁的帶領下忽地沖進來。羅強不如羅永作案經驗豐富,意識到中了埋伏,有些慌不擇路地揮刀就向蕭語珩刺去。可是,就在刀尖距離床上渾然未覺的女孩脖子寸許處,被一只手硬生生截住。

羅強下刀的力度很大,瞬間就有血從馮晉骁手背上沁出來,啪地一下滴在蕭語珩裸、露在空氣中的頸間。那是一種溫熱又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覺,令原本熟睡的蕭語珩倏地睜開了眼睛。

或許是驚吓過度,蕭語珩忘了尖叫,只是瞪着大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兩個男人。馮晉骁見她醒了,左手按住她肩膀避免她忽然坐起來被刺傷,右上則用力一轉,甩開羅強手腕的同時,一記側踢招呼過來。力道之大,甚至連驚懼的蕭語珩都隐隐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音。

羅強也是有備而來。聽到上面的打鬥聲,先前被他安排在樓下接應的幾人迅速攀上了二樓,與兩名警員纏鬥起來。見警方人手有限,為了尋找機會逃走,羅強示意手下專攻蕭語珩。這樣,馮晉骁就不得不把重心放在保護蕭語珩上。

行動之前,馮晉骁就防範着沈俊對蕭語珩不利,才臨時給她換了房間安排到蜜月套房掩人耳目,并安排了兩名警員在暗中保護,他則按原定計劃随專案組埋伏在案發現場周圍,準備抓捕沈俊。

但出人意料的是,專案組雖然在古城警方協助下,将正在進行毒品交易的買賣雙方全部抓獲,甚至很順利了端了沈俊的老巢,卻獨獨沒有發現沈俊和羅永兩名重犯的身影。為免他們金蟬脫殼,專案組最高領導立即調派全城警力,連夜搜山。

馮晉骁莫名地覺得哪裏不對,他在第一時間趕回客棧,果然就和羅強遭遇了。沒想到對方這麽多人,且個個身手不凡。如果自己未能及時趕回來,後果不堪設想,馮晉骁後怕的同時,邊與殺手對峙邊抓起沙發上自己的外套扔給蕭語珩,喝道:“穿上!”

房間裏一下子冒出來這麽多男人,又都是黑衣黑褲地扭打在一起,蕭語珩吓得眼睛都直了,可如此驚懼之下,她卻還記得馮晉骁的手受傷了,爬起來披上他的衣服縮在床角,目光片刻不離地追随着他,還在他險些被偷襲時揚聲喊:“小心後面呀——”

一番混戰之後,馮晉骁在眨眼之間欺身過來,展臂将蕭語珩抱起,幾乎在同一時間,兩名殺手揮刀砍向蕭語珩先前所處之處。

馮晉骁把蕭語珩推進了無窗的浴室,關門前把自己的手機摸出來給她,提示:“反鎖,我不叫你不許出來,報警!”

少了蕭語珩的制肘,馮晉骁就能施展開了。不過,對方的人在一個個被他和兩名警員打倒後,不見少,反而還在增加。加之那兩名警員太過年輕,實戰經驗少得可憐,如果不能速戰速決,只靠馮晉骁一己之力,情況只會對他們越來越不利。與此同時,陸續有客人被打鬥聲驚醒,令他們陷入極為被動的局面。

顧南亭就在這個時間段趕到。車門打開,他前一秒才探出身體,後一秒就有人從二樓陽光跳下來。

顧南亭也不是泛泛之輩,當即意識到危險,半點猶豫都沒有,迅速跑過去,擡腳就朝那人後腰踢去。犧牲多名兄弟,僥幸脫逃的羅強不及閃躲,被踹倒在地。顧南亭還要進攻,卻被從巷子裏湧出來的殺手團團圍住。

就這樣,顧南亭也被卷進了沈俊案之中。只可惜,盡管他的到來緩解了馮晉骁的壓力,也終是不敵對方在人數上的優勢。等古城刑警隊趕到之時,終才控制了局面。可令人遺憾的是,被抓獲的殺手裏沒有羅永和羅強。确切地說,那時還沒有人知道羅強的存在。

那晚之所以會有這麽多人出現在閱古樓客棧,是羅永發現雙胞弟弟羅強為了消除沈俊對他的懷疑,不顧自身安危來綁架蕭語珩,帶了人來接應。恰逢此時,古城大部分警力都被調去搜山,才讓他們有機可趁。一個陰差陽錯下的聲東擊西,成全了沈俊與羅家兄弟,令他們意外脫逃。

如果不是六年後羅強意外落網,馮晉骁還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專案組查了那麽久都摸不清沈俊的行蹤,卻能從一個酒吧老板那裏找到突破口,僅用兩天不到的時間就抄了沈俊的老窩。

原來,一切的根源在于:沈俊和羅永早已因為一個女人面和心不和,而羅強又在暗中搗鬼,利用李哥暴露了沈俊的行蹤,把從哥哥羅永處獲知的毒品交易地點和時間洩露出去,欲借警察的手除了沈俊。可惜的是,沈俊也早就打好自己的小算盤,他明知自己被警方盯上了,當然不會現身交易,而是故意讓羅永去綁架蕭語珩,為的就是把羅永推到警方面前。

一招借刀殺人,警方反倒成了沈俊和羅永這盤局裏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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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這樣一個有驚無險的夜晚,馮晉骁與顧南亭終于在古城碰面。

深濃的夜色下,身裝黑色作戰服的馮警官與西褲配襯衫的顧總迎面而立。

月光透過樹葉縫隙投射在兩個男人臉上,都是一天一夜沒睡,卻找不到絲毫疲憊的痕跡。

目光沉沉地打量着蕭語珩口中特別好的警察哥哥,顧南亭确認:“是馮警官?”

面前這個不算陌生又全然陌生的男人令馮晉骁的神色微有變化,只是那變化隐秘得很難讓人發現,他點頭:“馮晉骁。”

顧南亭似乎是冷笑了下,随即霍然出招,一記重拳砸過來,直逼馮晉骁正面。

他的反應或許有些過激,但身為哥哥,顧南亭心疼蕭語珩的心情馮晉骁可以理解。畢竟,警方是把他尚未成年的妹妹卷了進來,換誰都會氣憤,尤其他還親身經歷了被殺手圍攻的場面。

所以,馮晉骁并不是全無防備。面對這樣直接的進攻,他本能地後仰身體輕巧避開,然後在顧南亭欲以手掌劈他小臂時,迅速抽手後再次出招,扣住對方手腕,一記側踢回敬過去。

顧南亭不輕不重地挨了一下,發現馮晉骁根本沒使全力。他怒從心起,拳頭橫掃向馮晉骁腰際,馮晉骁竟不閃躲,只在顧南亭的拳頭接近自己時,一掌切在他小臂上,震得他使不上力。

顧南亭連吃兩虧。他穩了穩情緒,身形一矮,一個出腿的假動作後,一腳踢在馮晉骁膝蓋處,扳回一局。接着,在馮晉骁以手掌攻向他頸側時,顧南亭看準機會,一拳砸在馮晉骁受了刀傷的手背上。

不太君子。

但對于近身格鬥而言,就是該尋找對手的弱點進攻,以求速戰速決。

幾番對峙下來,顧南亭是步步緊逼,馮晉骁是有所保留。見他沒有收手的意思,馮晉骁邊防守邊思考着如何一招致勝。再這樣耗下去,他也要惱了。然而,就在兩人均以直拳向對方進攻,準備硬碰硬的時候,蕭語珩忽然從客棧裏跑了出來。

“你們在幹什麽呀?”小姑娘喊了一聲,人就沖到了他們中間。

幾乎在同一秒,馮晉骁與顧南亭同時收拳。有所不同的是,馮晉骁在收手的同時,用另一只手将蕭語珩抱開一步,似乎是擔心顧南亭收手不及傷到她。相比之下,顧南亭的動作就明顯慢了。

可馮晉骁是警察,受過專業訓練,輸了也不丢臉,所以,顧南亭倒沒什麽可介意。只是,馮晉骁摟抱蕭語珩的這個舉動,以及蕭語珩身上披着的男士外套,令他原本沒有表情的面孔徹底冷下來。

兩個男人之間的氣氛驟然變得緊繃,惟有蕭語珩渾然不覺:“你們在打架麽?為什麽?”

馮晉骁松開她,又伸手為她拉了拉衣領:“不在房間裏呆着,跑出來幹什麽?”

蕭語珩覺得有時馮晉骁說話的語氣和顧南亭真像,可現在她沒心思理會其它,只關心:“我找客棧老板要來了醫藥箱,等你半天也不上來。哎呀,還在流血,還是去醫院吧。”

手背上的刀口很深,經過先前的一番激烈運動,有點皮開肉綻的樣子。馮晉骁卻不以為意:“皮外傷,消消毒就行。”

蕭語珩一臉的擔憂:“你不要逞強啊,雖然你是男人,也有叫疼的權力。”

原本因顧南亭心情不太美麗的馮晉骁聞言就笑了:“叫疼有用嗎?”

“忍着不是也不能緩解,那何必那麽辛苦呢,不如叫出來算了。”蕭語珩小心地托起他受傷的手,轉臉問顧南亭:“南亭哥哥你說,是不是應該去醫院啊?”

從成為繼兄妹起,将近十年的光陰翻轉,蕭語珩何曾這樣忽略過他?顧南亭幾乎以為自己成了隐形人。不過半月未見,那個向來不喜和異性親近的蕭語珩就那樣旁若無人地和本該陌生的馮晉骁發生着肢體接觸。

毫無抵觸!

怎麽可能?!

如果顧南亭能夠預知未來,他絕不會因忙于工作疏忽了蕭語珩,讓她有機會獨自跑去古城;如果他能料到蕭語珩這一去,會遇到馮晉骁近而失了一顆心,即便讓他傾其所有,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而是選擇親自陪她去。

若是顧南亭履行諾言帶蕭語珩去古城,或許會是另一番局面。可惜,這樣的假設,沒有意義。在顧南亭意識到這些如果已經讓他永遠地失去了另一種照顧、愛護蕭語珩一輩子的身份時,他已無力改變什麽。

明明是近水樓臺,卻那麽輕易就失去了機會。在那些蕭語珩心心念念馮晉骁的幾年裏,顧南亭經歷了多少個不眠之夜,除了他自己,又有誰知道?

悔不當初。

顧南亭沉默了很久,才艱難地甩出兩個字:“随便!”

随便的結果就是沒有去醫院,而是由蕭語珩為馮晉骁處理傷口。她沒有一點經驗,手上沒輕沒重。本來這麽點傷馮晉骁根本不當回事,結果被蕭語珩折騰得冷汗都流下來了,開始他還忍着不吭聲,爺們嘛,理所當然地死扛,直到後來蕭語珩一個不小心手勁又大了,他終于嘶地倒抽一口涼氣。

最後還是顧南亭接手了她的工作,給馮晉骁的傷口消了毒,包上紗布。手法雖也不娴熟,好歹沒什麽折磨人的大動作。

蕭語珩聚精會神地看,末了還不忘贊美:“南亭哥哥你好全能啊,包紮傷口都會。”然後也不等顧南亭回應,注意力又轉移到馮晉骁身上:“晉骁哥哥你傷的是右手啊,洗臉吃飯什麽的,幹不了了怎麽辦?”她雙手托着下巴,笑眯眯的:“這回可得我照顧你喽。放心哦,我懂得知恩圖報的,絕對不抛棄你不放棄你。”

馮晉骁其實想說:你還是放棄我吧。話到嘴邊,他又咽了回去。

或許,被她照顧,也是一種享受。如同她說過的,可以解悶。

不過,顧南亭可不這樣想。合上醫藥箱的動作大了些,噼地一聲:“你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我哪裏照顧不好自己啦?”蕭語珩不服氣,極力地在馮晉骁面前挽回面子:“叔叔,媽媽,還有你,全都不在家,我還不是好好的站在這?”一副我身體裏住着一個“賢妻良母”的樣子。

“好好的?”顧南亭冷哼一聲,拎起她往外走:“你該睡覺了,明天還要搭最早的航班回家。”仿佛在馮晉骁的房間多停留一秒都不願意。

“誰說我明天要回去的?”蕭語珩掙脫不得,邊被顧南亭半拖半抱着往門口去,邊回身囑咐馮晉骁:“晉骁哥哥你好好休息啊,等我睡醒了來找你吃早餐。”

這個沒心沒肺又天真可愛到家的小姑娘啊。

躺在蕭語珩睡過幾晚的大床上,隐隐聞到枕頭上殘留着的她的發香,馮晉骁閉上了眼睛,不願多作它想。

第二天,蕭語珩到底還是跟顧南亭走了。一方面是她要開學了,另外,顧長銘和蕭素也馬上就要從國外渡假回來了。最關鍵的是,她再玩劣,也終究不敢太過忤逆顧南亭的意思。不過,去機場前,她堅持要見馮晉骁。

顧南亭忍了又忍,“給你五分鐘。”

蕭語珩拿沙發靠勢丢他:“搞得告個別都要掐秒表似的,沒人性!”然後一溜煙跑出房間,去敲隔壁的門。

十五分鐘後,馮晉骁送他們下樓,蕭語珩示意他低頭,惦起腳湊近他耳邊,小聲說:“別忘了給我打電話哦,否則欠你的錢就別指望我還啦。”

果然欠錢的是大爺。馮晉骁笑了笑:“好,知道了。”

顧南亭控制不住脾氣地警告蕭語珩:“再磨蹭你就跑步去機場!”

蕭語珩随顧南亭先一步回G市,三天後,馮晉骁也離開了古城。之後的一段時間裏,蕭語珩幾乎每星期都給馮晉骁打一次電話,起初是關心他的手傷好沒好,并細心地告訴他一些注意事項,例如,不要沾水,睡覺別壓到這些看似幼稚的小常識。後來,蕭語珩直言不諱地說想他了,要到他工作的城市看他,還一再保證絕對不打擾他的工作。

馮晉骁只當她是年少心性。說實話,沒把她的這份想念當真。又不得不承認,被那樣一個特別的女孩想念的滋味,挺幸福。于是就答應她,等他休假回G市探親時,會去看她。

古城回來之後,顧南亭看蕭語珩很緊,她沒辦法偷溜去馮晉骁的城市,也就只能耐着性子等。

就這樣,一串東巴吉祥鈴如同一條命運的紅線,把二十四歲的馮晉骁和十七歲的蕭語珩聯系在一起。任誰都沒能想到,一場平常普通的草木之遇,會演變成六年後刻骨銘心的鑽石之遇。

馮晉骁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對蕭語珩的第一印象是怎麽樣的。但他卻不否認,第一次的眼眸交彙,當他從蕭語珩眼眸裏讀到那份清澈如泉水般的純真,透過大腦傳遞給他的信息是:這個混亂不堪的世界,是有水一樣單純可愛的女孩子的。誰得,誰幸。

如果不是意外得知蕭語珩和葉語諾是姐妹,馮晉骁根本不會那麽抗拒和她開始一段愛情。甚至于,他其實是動了讓蕭語珩作他女朋友的念頭。他還不只一次安慰自己,只需要等一年,一年後蕭語珩成年,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把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可惜,馮晉骁不是一個擅于表達和傾訴的人。

所以說,在這一場豔遇裏,終究是蕭語珩先動了心,還是馮晉骁,真的不得而知。

馮晉骁最終選擇在十月休探親假,趁着假期回G市參加馮晉庭的婚禮。

馮晉庭太忙,婚禮的事情根本顧不上,都是由馮母一手操辦。馮晉骁既然到家了,自然就不能當閑人。等忙得差不多了,他難得主動地給蕭語珩打去電話,“周末有空嗎?”

蕭語珩立即就興奮起來:“你周末回來嗎?我去車站接你。”

活了二十四年,還從來沒享受過被女孩子“接”這樣的待遇。馮晉骁瞬間産生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微笑而不自知:“周末我大哥結婚,要是你沒約的話,過來吃飯。”

“你就是我的約呀。”蕭語珩爽快地答應下來,随後又突然猶豫了下,和他商量道:“不過我可不可以晚過去一點。”

馮晉骁好心情地逗她:“不用準備禮物,你人來了就行。”倒也沒追問她原因,只說等她辦完了事來電話,他過去接她。

蕭語珩愉快地答應了。

這邊剛剛和蕭語珩通電話,門鈴就響了。馮晉骁擡腕看看時間,記起來馮晉庭早上出門前說過,葉語諾會過來吃晚飯,約摸着是她到了。他起身去開門,就見身穿白色職業裝的葉語諾站在外面。

見到他,葉語諾化着精致狀容的面孔上露出驚喜的神色:“晉骁,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馮晉骁側身讓開門,神色平靜地答:“上周。進來吧,大嫂。”

葉語諾本來都擡腳了,卻被“大嫂”二字定格在原地,擡眸間眼底竟有了濕意:“你是故意的嗎?因為我選擇了晉庭?”

沒料到她會有這樣的想法,馮晉骁蹙了下眉:“你想多了。我沒別的意思。”

“可是,”葉語諾的語氣竟有些哽咽了:“你叫我……”

“你和大哥領了證,媽那邊你也改了口,我理當這樣稱呼你。”

葉語諾試圖解釋:“晉骁,你其實誤會我了,我和顧南亭……”

“你知道我沒有誤會。只不過你想要的,不是我能給得起的。這些,我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馮晉骁打斷了她:“至于你和大哥在一起,是你們彼此的選擇,我不想幹涉,也沒有立場。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所以,你真的不必一再向我解釋什麽。對于你和大哥的結合,我持祝福态度。”

沒錯,他們确實說得很清楚了。可如今馮晉骁劃清壁壘界線時,葉語諾又覺得接受不了:“你是不是想告訴我,如果我不是嫁給了晉庭,我們之間就,什麽都不是?”

馮晉骁略顯無奈:“那麽你說,在你嫁給了我大哥之後,我們除了叔嫂關系,還能是什麽?”

明知道馮晉骁說得沒錯,在她決意嫁給馮晉庭時,他們之間只能是叔嫂關系。可親耳聽到馮晉骁稱呼她大嫂,葉語諾就覺得諷刺。尤其是她聽出來,馮晉骁是出于真心,就愈發覺得難過。

負氣一般,葉語諾說:“好,小叔子,我就做你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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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晉庭與葉語諾的婚禮是傳統的中式風格。

天氣晴好的周末,馮晉骁随同哥哥到葉家接親。

這是馮晉骁第二次來葉家。第一次是在一年多前,他休探親假期間,與生病的葉語諾相識送她回來。但那次他只是出于男人的風度使然把人送到樓下,沒有上來。這次馮晉骁所看到的,是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和一個普通的四口之家。父親母親,姐姐,弟弟,本該是和睦美滿的。

可是——

在葉語諾被馮晉庭從床上抱起時,葉母那淡漠的表情和一個毫無留戀的轉身動作,陡然打破了看似幸福平靜的一切。

女兒出嫁,父母都該是不舍的不是嗎?尤其是母親,有幾人不落淚?

盡管馮晉骁聽馮晉庭提過,葉家是再婚家庭,葉母實為葉語諾的繼母。可此刻葉母表現出來的不在意實在太過明顯,讓人想忽略都難。

葉母的這一舉動,同樣落入了素來細心的馮晉庭眼中,他停步,對葉億說:“請爸媽放心。”廖廖五個字,語氣鄭重,如同眼神一樣,令人信任。

葉母沒有轉過身來,依然留給衆人一抹淡漠的背影,心思難明。

葉億則對女婿說:“小諾這孩子,個性強了些,晉庭,你多擔待。”

馮晉庭看向懷中嬌美的妻子,微微一笑:“應該的。”

摟在他頸間的手臂緊了緊,葉語諾偏頭靠向丈夫胸前,沒有看一眼父親和繼母。

馮晉庭卻像是沒有注意到一樣,低頭吻了下她的額頭。

馮晉庭與葉語諾坐上婚車後,馮晉骁引領葉家二老上了他的車,一同去往酒店。途中,葉億當着妻子的面打出去一通電話,馮晉骁清楚地聽見他說:“出門了嗎?地址記得吧?司機送你?好好,到了給爸爸打電話。”

馮晉骁能夠從這通電話中判斷出來,葉億并不是打給在臨市上學的小兒子葉語航。不過,他倒也沒把蕭語珩考慮進來,只是擡眼在倒車鏡中看了看葉母。葉母神情淡淡,如同沒有聽見一般泰然自若的樣子。

馮家在G市有一定的地位和威望,馮晉庭的婚禮再怎麽低調,也是達到了一定規格的。場面盛大,儀式隆重,更是給足了葉家面子。可見,馮晉庭思慮周全,以及對葉語諾的重視。

交換戒指的前一秒,葉語諾忽然轉過頭來看向馮晉骁的方向,視線短暫的停留過後,她含笑着把戒指戴在了馮晉庭手上,仿佛先前的回眸只是不經意間的一個動作,無關其它。

身為當事人的馮晉骁此時恰巧在低頭看表,對葉語諾的注視渾然不覺。至于馮晉庭,只是在葉語諾把戒指推至他指間時,俯身親吻他的新娘。

馮晉骁還在等蕭語珩的電話,随時準備過去接人。

當意識到自己頻頻看表的時候,馮晉骁無聲笑起來。

這樣迫不及待的自己,并不常見。可就是那樣一個活潑跳脫的女孩子,輕易就擾亂了他的心緒,甚至讓馮晉骁産生了一種名為“戀愛”的錯覺。

怎麽會?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小姑娘而已。他自嘲一笑,覺得自己真是想多了。

直到十一點都過了,婚宴即将開席,蕭語珩也沒來電話。馮晉骁等的有些心急,索性把電話打過去。蕭語珩的手機通着,卻無人接聽。

馮晉骁正考慮要不要打給顧南亭問問,就見不遠處的小花園裏,身穿白色收腰連衣裙的小姑娘背對着他和葉億說話。

隔着一段距離,又只是一抹背影,可馮晉骁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蕭語珩。職業的敏感令他在意外之餘又滋生了某種猜測,馮晉骁這才把葉億先前那通電話和蕭語珩聯系起來。

“不可能!”馮晉骁幾乎立刻就否決掉了自己的猜測,可是,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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