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3)

走近了,聽到熟悉的女聲說:“今天是姐姐最重要的日子,我不想惹她不高興。”話說到這裏,女孩子停頓了下,把手中包裝精美的小禮盒遞過去:“爸爸你幫我轉交給姐姐吧,就別說是我送給她的結婚禮物了,免得她……”言至于此,蕭語珩沒再繼續下去,似乎是不願意承認葉語諾對自己的讨厭和嫌棄。

葉億拍拍蕭語珩低垂的小腦袋,沉沉嘆了口氣:“珩珩,別怪你姐姐。你還記得吧,小時候她還是很疼你的。說到底,都是爸爸不好。”

蕭語珩把禮物塞到葉億手裏,樂呵呵地安慰道:“當然記得啊,那時候明明是我闖的禍,反而是姐姐挨了爸爸的打呢。我沒有怪她,真的。媽媽也沒有,要不然她也不會同意我來了。”

提到蕭素,葉億面孔上浮現愧疚之色,可有些話他實在說不出口。有心詢問前妻是否安好,又覺得依顧長銘對她的感情,怎麽可能不好?況且,前妻已為別、人、妻,又何須他惦記?至于女兒,從她甜美幸福的笑容看來,也必然是無憂喜樂的。

沒有什麽不放心的。

嘆息聲中,葉億握住了蕭語珩的小手:“爸爸讓你過來,是不希望你們姐妹倆之間存有遺憾。小諾從不承認語航是她弟弟,可你這個妹妹,到底是和她一起長大的,感情怎麽都不一樣。”

應該感情深厚的,可怎麽——蕭語珩略有遲疑,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說:“姐姐說,我不是你的女兒,更不是她妹……”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葉億瞬間變了臉色:“胡說!”他似乎是要解釋什麽,又欲言又止,猶豫間看見走近的馮晉骁:“晉骁?”關于是否親生的話題就此被打斷。

蕭語珩聞言倏地回頭,發現來人是誰,清澈的雙眸瞬間明亮無比,她轉身就朝馮晉骁跑過來,自然而然地拉住了他的手:“晉骁哥哥,你怎麽會在這?是來接我的嗎?你是警察還是算命的呀,居然知道我在哪裏。”

視線的落點是蕭語珩精致到無可挑剔的眉眼,馮晉骁足足看了一分鐘之久,沒有發現她的五官輪廓與葉語諾有什麽相似之處。

居然是姐妹。如此巧合。

蕭語珩自然是不知道他瞬間的百轉千回,反而笑得眉眼彎彎:“看來我今天的打扮很成功哦,把晉骁哥哥迷住了。”

馮晉骁被她俏皮的樣子逗笑,下意識勾起了唇角,心想:才幾歲,就能迷住男人了。目光控制不住地細細流連她的五官,最終停留在她公主一樣的白裙子上,故意打擊:“很特別,像幼兒園大班的。”

蕭語珩氣得跺腳,抓住他的手往他身上打:“打擊美少女什麽的,最讨厭了!”轉而拉着他對葉億說:“爸爸,這是晉骁哥哥,我在麗江弄丢了錢包,是他江湖救急呢。”

葉億從先前親不親一的話題中抽離出來,笑望着馮晉骁:“原來你們認識。晉骁,珩珩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吧?”

明明很麻煩,卻又完全不覺得麻煩。如此奇怪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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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晉骁回應:“那倒沒有。就是她自己吃了點苦頭。”

“當然沒有了,我還幫他包紮傷口來着,咦?”蕭語珩恍然大悟:“你們,也認識呀?”

馮晉骁與葉億相視而笑。

随後,葉億理所當然地把小女兒交給了馮晉骁。

馮晉骁不着痕跡地掙脫了蕭語珩的手,帶着她往宴會廳走。蕭語珩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邊走邊不确定地問:“我是來參加姐姐婚禮的。你不會是,我姐夫吧?”

簡直被她打敗了。

馮晉骁揉了揉太陽穴:“你姐夫是我大哥。所以,我是來參加哥哥婚禮的。”

等蕭語珩終于捋清了和馮晉骁從陌生人變成“親戚”關系的轉變,馮晉庭和葉語諾迎面走過來。蕭語珩像是害怕一樣,下意識挽住了馮晉骁的胳膊,小聲問:“我能不過去嗎?”

葉億與蕭語珩的對話馮晉骁聽了個大概,現下對于她和葉語諾的姐妹關系自然是知曉的。可從小他和馮晉庭深厚的兄弟之情讓他完全沒有想到兩姐妹之間有多僵冷,于是他說:“不準備當面祝賀一下他們的新婚之喜?”

話語間,馮晉庭已攜葉語諾行至近前。作為新郎,馮晉庭心情愉悅地開起了弟弟的玩笑:“怎麽,終于舍得把女朋友曝光了?快給我和你嫂子介紹介紹是哪家的姑娘。”

女朋友?馮晉骁瞥一眼稚氣未脫的蕭語珩:“你小姨子才是真的。”

聞言,馮晉庭略顯意外,目光從蕭語珩身上移向葉語諾,等待新婚妻子為面前看似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身。

葉語諾的臉色早在看見蕭語珩的時候就已經變了。在馮晉庭面前,她想掩飾都來不及:“蕭語珩。我,妹妹。”

不止馮晉骁,就連心無城府的蕭語珩都聽出來她這聲妹妹叫得有多不情不願,更何況馮晉庭?可他卻早有準備一樣,從西裝口袋裏取出一個鼓鼓的紅包遞過來:“原來是小姨子,那可怠慢不得。”

蕭語珩看向葉語諾的眼神小心翼翼的,在得不到任何回應的情況下,她拽了馮晉骁衣擺一下,意思是問他要不要接受。

馮晉骁的目光掃過面無表情的葉語諾,偏頭看她:“你姐夫賞的,客氣什麽?”說着,順手接過紅包,就要往自己口袋裏放:“就當是還我的吧。”

下一秒,就被蕭語珩小野貓一樣奪過來:“你又不差錢,多欠幾天有什麽關系?”理直氣壯的小模樣,完全不像是欠了一身債的人。

馮晉庭失笑,詢問小姨子:“晉骁是你的債主?”

“謝謝姐夫。”蕭語珩甜甜地道謝,攥着紅包不撒手,呲牙笑起來:“算是呗。不過,是他非要借給我的。”

馮晉庭尚不知道馮晉骁和蕭語珩在麗江的遭遇,僅憑兩人的互動就覺得有意思,打趣道:“原來我們家晉骁還是個熱心人。珩珩你說,是小姨子親近,還是弟妹親近?”

“弟妹?”蕭語珩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這聲弟妹隐含的意思,小臉微紅,她低頭看着地面,也不知道是對誰說:“誰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啊。”

馮晉庭笑着鼓勵她:“那就現在問問。”

馮晉骁皺眉:“哥你行了啊。”

不等馮晉庭回應,蕭語珩已然擡起頭來,盯着馮晉骁的眼睛,神色認真地問:“晉骁哥哥,你有女朋友嗎?”

>在她的眼晴裏看到皺眉的自己,馮晉骁沉默。

本以為這樣的無聲謊言可以結束這個令人尴尬的話題。不料,蕭語珩卻說:“不回答是因為有了嗎?那,介意多一個麽?”

那麽無所顧及,那麽張揚明朗。

年少輕狂。

突如其來的表白,是蕭語珩對馮晉骁的第一次示愛。确切地說,十七歲的小蕭姑娘,應該還不懂得什麽是愛。在她單純的意識裏,僅僅是因為喜歡。

沒錯。那時的蕭語珩恨不得讓全世界知道:我喜歡晉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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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語珩的認真是馮晉骁始料未及的。他怎麽能夠想到,在他開口問她那串吉祥鈴有什麽特別之處的時候,就已經為兩人埋下一粒愛情的種子,自此,在時光和蕭語珩的雙重作用下,把它培養成一棵參天大樹,根植于心。

蕭語珩表白時鄭重的神情,清晰的如同發生在昨天。馮晉骁每每想起,胸臆間就會被巨大的幸福感填滿。那種湧自內心深處的感動,陌生而又甜蜜。

可是,卻有顧慮。

一方面是蕭語珩年紀太小,小到如果帶着別的心思去牽牽她的小手都覺得有罪惡感,更不要說讓一個無論是心理還是生理都很健康的成年男人拿她當女人看待。

所以,馮晉骁實在不願意把兩人的關系往情侶方向定位。甚至于,他不止一次提醒自己,那只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一個愛甜甜地喚他“晉骁哥哥”的小妹妹。除了不遺餘力護她周全外,似乎任何想法都是非分的。

殊不知,就是那聲“晉骁哥哥”,已令他深陷其中。

如同沼澤,一點一點把他的心吸附進去。

另一方面的顧慮則來自于葉語諾。由于認識葉語諾在先,而且如果不是發生了顧南亭那段插曲,讓馮晉骁意識到葉語諾的城府,并不排除兩人向戀人方向發展的可能。偏偏葉語諾又成了自己的大嫂,在馮晉骁的潛意識裏,他多少有些抗拒和本就與葉語諾不親近的蕭語珩深入交往,那樣會令他産生一種周旋在姐妹之間的錯覺。

這實在是一種無法令人愉快的情緒。盡管沒有道理。畢竟他與葉語諾不曾真正有過什麽。直到後來與蕭語珩确定了戀人關系,馮晉骁也為自己的莫名檢讨過。

男人,不該太過多慮。

喜歡的,就該據為己有。一如馮晉骁對待愛情的心态,要麽一百,要麽零。

結果,不止蹉跎了兩年光陰,還害蕭語珩追得那麽辛苦。

馮晉骁後來也對蕭語珩道過歉,他說:“早知道早晚會被你追到,就不‘矜持’那麽久了,白白損失了兩年的福利。”然後傾身上前,一只手托着她的脖頸,一只手的掌心扶在她腰間收細的弧度那裏,低頭欲吻——

這樣的話,這樣的舉動,哪裏有歉意的成分,分明就是傲嬌!

蕭語珩惦起腳,仰頭在他下唇咬一口,“欲擒故縱是麽?上你當了!”

馮晉骁把頭埋在她頸間,手上微一用力收攏,讓她的身體貼上自己的,低低笑起來:“幸好你上當了,否則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是兵走險招,還是歪打正着,惟有身為人生贏家的馮晉骁最清楚。

所幸,那時年少的蕭語珩并不是小孩心性。從她發現自己喜歡和馮晉骁在一起,表示要成為他女朋友那天起,她從未放棄過。哪怕那次迫不急待地跑去臨城問馮晉骁:“我都長成十八歲的大姑娘了,是不是可以做你女朋友了?”時,他的回答是:“等你再長大一些,認識更多的朋友,就會發現,你可能會喜歡很多人,但這些人都是與愛情無關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懂什麽是愛情?”蕭語珩明白他這是在拒絕,略帶蠻橫地說:“如果我認識了更多的朋友之後,還是最喜歡你,是不是就和愛情有關了?你就接受我做你的女朋友?”

對于蕭語珩的執拗,馮晉骁略顯無奈:“現階段,我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見她嘟着嘴,眼看就要哭出來的模樣,又狠不下心把話說死:“你知道,我工作比較忙,根本顧不上……”亦或是,即便蕭語珩當時的表情沒有那麽楚楚可憐,馮晉骁也未必就是真心要把她推離自己身邊。

“那正好啊,反正你也說等我再長大一點。”蕭語珩拉着他的手不放,語氣篤定:“晉骁哥哥,總有一天你會相信,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會像現在一樣喜歡你,直到永遠。”

十八歲的青春裏,蕭語珩就已經準備好了,為馮晉骁奮不顧身一把。

篤定到,馮晉骁險些把持不住擁她入懷。

然而,世界那麽大,古城那麽遠,她又那麽小,能夠遇見已經是很不可思議的事情了,真的可以在一起?真的能夠永遠?馮晉骁回答不了自己。

挫敗和難過當然還是有的,哪怕在他面前表現得那麽堅定。

十八歲生日過後,蕭語珩足有兩個月沒給馮晉骁打電話。那是他們相識一年來中斷聯系最久的一次。馮晉骁幾乎以為蕭語珩被豐富多彩的大學生活吸引,忘了他的存在。以至于他在那段時間裏總是習慣性地拿出手機查看是否有蕭語珩的信息或是未接來電。

然後,失望而不自知。

馮晉骁也曾自問:怎麽就不能主動打個電話過去?做不成戀人,就要成為陌生人嗎?可心裏又會立即響起另一個聲音:如果沒有決定回報以愛情,又何必去招惹?那種掙紮,沒有親身經歷,永遠體會不到其中的為難。

但終究還是舍不得删除通訊錄中署名“小麻煩”的號碼。

直到,一個人陰差陽錯的出現,打破了僵局。

那天,正是傍晚太陽剛落山的時候,難得不用加班的馮晉骁驅車回公寓,路過時代廣場等紅燈時,就見身穿T恤短褲,吊着馬尾的蕭語珩挽着一個男人的胳膊,側着頭,一臉笑意地和身旁的女孩子說着什麽。期間,男人含笑輕撫她發頂,姿态親昵,極盡寵愛。

不是顧南亭。

這才多久,就喜歡上了別人?

還談什麽永遠!

那個瞬間,馮晉骁不想承認,又不得不承認心裏極度不舒服,如同本屬于自己的心愛的東西被搶走。後車持續不斷的喇叭聲催促下,他幾乎準備一走了之,卻在下一秒破例把車違章地停在路邊,徑自朝蕭語珩而去。

面前的男人還是記憶裏英俊清減的模樣,瘦削修長的身形把小小的自己籠罩在一片陰影裏,蕭語珩臉上驚喜的神色很快被拘謹取代,似乎不知怎樣面對這場不期而遇,才算恰如其分。

片刻的遲疑過後,她低低地叫了一聲:“晉骁哥哥。”

從來看見他,眼角眉梢皆是歡喜和愉悅。惟有這次,三分疏遠,七分委屈。

委屈?壓抑着胸臆間湧起的不快,馮晉骁深深地看她一眼,才把視線投射到被她挽着手臂的男人身上。此刻,那人已收斂了笑意,英俊的面孔帶着貴族式的優雅與冷淡,安靜地與他對視。

如同一場沉默的較量。誰先打破,誰就占了下風。

最終,竟是對方先開口,“馮晉骁馮警官?聽珩珩提起過你。”輕描淡寫的語氣。

倒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馮晉骁微一點頭算是回應,轉首對蕭語珩說:“來了A市也沒說一聲,和我見外?”責備的口吻,怎麽聽都別有深意。

不像自己。

向來把情緒控制得很好的馮晉骁,話一出口就覺不妥。

可相比獲知她出現在此地的緣由,失言又有什麽關系。

蕭語珩垂眸,透出幾分違心地回答:“你那麽忙,我不想打擾你工作。”安靜得失去了生機一般,和那個喜歡賴在馮晉骁房間不走的女孩大相徑庭。

是啊,我那麽忙,卻恨不得每天查看手機一百遍,深怕錯過你的一條短信,一個電話。

馮晉骁沉默不語。原本喧鬧的廣場一瞬間變得安靜,兩人面對面站着,氣氛緊繃到尴尬。

這次是在場的另一個女孩子出聲打破了沉默,她建議:“語珩不是說餓了嗎,不如我們先吃晚飯吧,馮警官有時間一起嗎?”

如此邀請,一般只是禮貌的客套,該拒絕。

可馮晉骁卻用目光鎖定了蕭語珩:“我去的話,方便嗎?”有着試探的意味,似乎又不容反駁。

仿佛洞悉了當事人的心思,不及蕭語珩回答,男子未語先笑。随後,不知是刻意還是無意,他展臂摟住蕭語珩的肩膀,“既然是珩珩的救命恩人,有什麽不方便?”

既然如此,馮晉骁當然不再推辭。

去往餐廳的路上,馮晉骁一言不發地走在蕭語珩和男子的後面,他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男子搭在蕭語珩肩頭的手上。

如果是顧南亭,馮晉骁應該不會覺得不舒服。然而,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在餐廳門口,他上前一步,穩準地扣住蕭語珩垂在身側的手,以命令的口吻說:“你跟我來。”

攬着蕭語珩的男子卻不松手,似笑非笑:“馮警官有什麽話也不急在一時,不如先到裏面坐下。”

馮晉骁不是個有耐心的人,聞言擡眼與男子對視:“怎麽,不放心?”語氣裏有明顯的挑釁意味。

男子唇角上揚的弧度漸大:“不可以嗎?”話語間,就要拂開馮晉骁的手。

憑馮晉骁的身手當然不可能讓男子得逞,可他也不會冒然出手,只準備格開男子的手把蕭語珩攬到自己身側,換個地方問她幾句話。結果,随行的那個女孩子忽然出手,動作極快地按住男子的手,微微笑着提示:“蕭哥,玩笑開大了可不好。”

被稱作“蕭哥”的男子淡笑,竟是蕭熠。

至于說話的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警校尚未畢業的赫饒。

作者有話要說:彙報下近期的思想動态:

1、跑了一趟北京,回來了;

2、周末沒休息,練車,科目二昨天過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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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蕭熠就是這樣相識。與赫饒的師徒之緣也在初識那天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晚餐當然還是一起。只不過,在蕭熠名下的星級酒店裏,卻是馮晉骁埋單。

見他眉頭都沒皺一下,蕭熠笑得有幾分得意:“讓馮警官破費了。”

馮晉骁的表情早已放松下來,不複初見面那會緊繃着,聞言深深看一眼整頓飯下來沒怎麽搭理他的蕭語珩,回應了三個字:“應該的。

應該什麽,只怕他自己當時未必清楚,只是被可怕的潛意識出賣,脫口而出。

蕭熠似乎很滿意馮晉骁的表現,挑了下眉表示贊許。擡腕看了看時間,他拍拍蕭語珩低垂着的小腦袋:“別住酒店了,還是去表哥那裏。放心,表哥至今單身。”意思是他沒有同居女友。

蕭語珩被他逗笑,悄悄瞄了一眼旁邊接電話的赫饒,打擊他:“赫饒姐那麽漂亮,又厲害,估計你也追不到。”

在外人面前拆他的臺?蕭熠掐她臉蛋一下,輕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麽。”

蕭語珩一臉嫌棄地打開他的手,大眼睛一瞬不離地盯着馮晉骁:“我已經十八歲成年了,別總拿我當小孩。”然後又有點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目光,小大人一樣提醒表哥:“赫饒姐真的很好啦,我這關過了,你要抓緊喲。”

接到蕭素電話知道蕭語珩要來A市玩幾天,蕭熠本意是準備讓賀熹陪她的,順便介紹兩人認識。但由于事先沒打招呼,結果賀熹有事,他白跑了趟警校沒找到人,卻在校門口遇上要外出的赫饒。由于賀熹的關系,蕭熠與同在警校就讀的赫饒也算熟人,詢問之下知道赫饒也要去時代廣場,就順路捎上了她。沒想到,蕭語珩和她一見如故。

蕭熠向來有紳士風度,确認赫饒确實沒有要緊的約會,就邀她一起晚飯。況且有她陪着蕭語珩,蕭熠也樂得輕閑。于是,蕭語珩理所當然就誤會成了蕭熠對赫饒有意思。

如果蕭熠真有那樣的心思,赫饒必定是會欣然接受的吧。

可是,當着赫饒的面,蕭熠笑言:“別胡說啊,被你赫饒姐男朋友聽見,表哥的人身安全就沒有保證了。”

蕭熠對賀熹的心思,除了他自己以為全世界都不知道外,赫饒看的一清二楚。聞言,倔強的她微笑着告辭:“蕭哥,我朋友過來接我,就不麻煩你送我回學校了。語珩,下次再來A市記得提前給我打電話,我去接你。”

蕭語珩有意制造機會讓蕭熠送赫饒,卻見她朝不遠處走來的男子揚了揚手,就把挽留的話咽了回去:“謝謝赫饒姐,等你去G市,一定要找我哦。”

蕭熠曾在警校門口見過此人去接赫饒,就沒有什麽不放心了,“那我就不送你了,今天謝謝你。”

年輕女孩子的面孔上看不出絲毫異樣,微笑更是保持得無懈可擊,赫饒說:“蕭哥你怎麽不說我蹭了一頓大餐賺到了呢。”

等赫饒又客氣禮貌地和馮晉骁道別後離開,蕭語珩盯着她的背影惋惜般嘆了口氣:“表哥你肯定是擔心找個将來會成為警察的女朋友,會因為保護不了人家顏面盡失。”

不止是蕭熠,連馮晉骁都快憋不住笑了,他難得地和并不相熟的蕭熠開起了玩笑:“不會真是這個原因吧?”

蕭熠哭笑不得,“是啊,我不喜歡太強勢身手太好的女朋友行了吧。”

蕭語珩撇嘴:“就知道你喜歡小鳥依人型的,俗氣!”

那時的蕭語珩還不知道,被蕭熠妥貼地放在心裏的女子是賀熹,而看似雲淡風輕的赫饒,才是最愛蕭熠的那個。

蕭熠是何等精明的人,從蕭語珩向她講起在古城的經歷,提及馮晉骁時的滔滔不絕,一臉的甜蜜羞澀就意識到了表妹的小心思,而後巧遇馮晉骁,從對方看他的眼神裏,蕭熠也不難判斷出兩人之間的微妙。

只是,似乎還欠缺了點什麽。契機?

現下赫饒走了,蕭熠倒也識趣,不準備再阻止馮晉骁先前提要來的和蕭語珩單獨聊幾句的要求,他把自己公寓地址報給馮晉骁,又道:“十一點前把我小妹毫發不損地送過去。否則,事就大了。”

蕭熠面上是似笑非笑的神情,話語中警告的意味卻很明顯。馮晉骁聽出來了,可看在對方是蕭語珩親表哥的面子上,他忍了:“多謝成全。”反正連顧南亭以拳相向,他也沒真正發作。

誠意欠奉。可誰讓自家小妹看上他了。蕭熠把手搭在蕭語珩肩膀上:“去你和救命恩人敘個舊吧,哥在家等你。”見她嘟嘴,一副不情願又不舍拒絕的小模樣,故意說:“要是你累了的話,改天更好。”

蕭語珩聞言望向馮晉骁。

晚風撲面而來,站在涼爽的秋夜時,她看見,逆光而立的男人朝她伸出了手。似乎在說:“改天可不行。”

那根本就是一種鼓勵,或者說是一種暗示和誘惑也不為過。提示她,只要再堅持一下下,就可能和他永遠在一起。可以嗎?他會不會只是……

然而,一切的顧慮都被太想知道和他戀愛的滋味強壓下去,蕭語珩在瞬間有了決定。

馮晉骁一直不知道,這樣一個出于本能的動作,給了蕭語珩多大的勇氣。他只記得,當蕭語珩擡眸和他對視片刻後,怯怯地,又很堅定地把微涼的小手遞到他掌心的時候,他不安了整晚的心終于回落原位。

事後回想起那一幕,馮晉骁才陡然意識到:當時有多害怕蕭語珩拒絕。如果那時蕭語珩沒有上前一步,他們之間,很有可能就只能退回到淡如水的君子之交,甚至是,陌生人。

陌生人?疏遠到可怕的關系。

離開前,馮晉骁向蕭熠保證:“十一點,把人給你送回去。”

蕭熠站在原地半晌沒動,直到看見走出幾步的馮晉骁停下為蕭語珩系上外套的紐扣,他笑着想:我還自認疼妹妹,都沒注意到她是不是冷了。之後被手機鈴聲打斷了思緒,他接起來:“賀熹。”

然後就聽那端問:“你今天來學校了?有事啊?我回家看爺爺去了。”

遠遠看見馮晉骁站在路邊,似乎是在尋找什麽的樣子,蕭熠邊轉身往停車場去邊以漫不經心地口吻回答:“沒什麽要緊的事,就是想接你出來改善下夥食,你沒在,就找別的美女作陪了……”

緊接着,話筒裏傳來賀熹微微帶笑的聲音:“是赫饒嗎?”

一秒鐘的停頓,蕭熠承認:“這你都知道。”

蕭熠與賀熹和赫饒之間的關系馮晉骁當時不得而知。那晚,令他最深刻的印象就是:自己違章停車,座駕被拖走了。

蕭語珩見他揚手攔出租車,不解地問:“你沒開車嗎?”

馮晉骁自嘲地笑了笑,心想,我哪裏是沒開車,我只是被你的突出其來驚到了。

再次來到馮晉骁的公寓,蕭語珩顯得有幾分拘謹,見她小淑女一樣乖乖地坐在沙發上,馮晉骁皺眉:“又不是第一次來,找不到哪兒是哪兒了嗎?想喝什麽,自己去冰箱拿。”

蕭語珩記起來兩個月前自己生日時跑來找他,在門口等了兩天,病後第一次來到他公寓,想喝口飲料都沒有,半是撒嬌半是耍賴地要求他:“你以後能不能準備一點,等我來看你時才有的喝啊。”時,他平靜地反駁:“你能來幾回?再說了,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對身體不好。”她就坐着沒動。

馮晉骁從書房出來見她老老實實地坐在原處,轉身去餐廳的冰箱裏取出一瓶飲料擺在她手邊的茶幾上:“有點涼,等會再喝。”

蕭語珩哦了一聲,想了想又問:“你不是只喝水和啤酒嗎,怎麽會有飲料?”

馮晉骁把手裏的兩本書遞給她時随口回答:“有人愛喝。”

是說她麽?蕭語珩似懂非懂,拿起自己跑了幾家書店沒有找到的播音專業用書,“你怎麽會有這兩本書?”語氣中透出興奮之意。

那亮晶晶目光和愛不釋手的樣子讓馮晉骁微微笑起來:“從朋友那要來的。等你實習的時候,讓他帶着你,他是這個行業的資深人士。”

“真的呀?”蕭語珩眉眼彎彎地笑起來,随即又忽然想起什麽,猶豫地小聲道:“還是不要麻煩你了,我不想你……”

話沒說完就被馮晉骁打斷了,他問:“怎麽和我這麽見外了?就因為……”

“不是的,不是因為你拒絕了我。”蕭語珩急急反駁,下一秒又像是在斟酌措辭一樣停頓下來,良久,她才以隐含哭腔的聲音繼續:“你已經不喜歡我了,我不想再惹你讨厭。”

馮晉骁一愣:“說什麽呢?我什麽時候讨厭你了?”

“在古城,你是為了破案才幫我的吧。”委屈和難過使得蕭語珩小嘴一扁,眼淚啪嗒一聲掉下來:“你其實只是利用我的,是嗎?”

“誰和你說的?顧南亭?”

她不回答,只固執地追問:“是不是啊?”

她已經有了判斷,否則不可能悄無聲息地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了那麽久。然而此時此刻的表現,又像是不甘心一樣。或許說,是在傷心?

依馮晉骁的個性,斷不會和一個不相幹的人多解釋一句,可面前的人是蕭語珩,就不想她誤會了。按捺住胸臆間異動的情緒,馮晉骁擡手捏住她小下巴,讓她看着自己:“我說不是,你信嗎?”

長久地對視之後,蕭語珩在淚意朦胧中破涕為笑:“我就知道。”話音未落,她像個孩子一樣撲進馮晉骁懷裏:“晉骁哥哥,其實你也是喜歡我的吧?”

就這樣相信了他,甚至不需要多一句的解釋。懷裏那種陌生又舒服得不得了的感覺讓馮晉骁明顯沉默了一瞬,随即,他拍拍蕭語珩的背脊,微微嗔道:“別總這麽山河巨變的,吓我一跳。”

蕭語珩愉悅的笑聲中,馮晉骁禁不住想:到底是個孩子。

如果蕭語珩的表現再成熟一點,或者,如果她趁熱打鐵再纏着馮晉骁提出交往的要求,馮晉骁不可能再拒絕。

可偏偏,事與願違。

惟一令人欣慰的是,對于蕭語珩的依賴,馮晉骁不再抗拒。而且,在随後将近一年的時間裏,他還會抽時間回G市,甚至對于蕭語珩的登門造訪,他也默許了。

随着蕭語珩越來越多地得到馮家長輩以及馮晉庭的喜愛,葉語諾深心處對她的妒恨也越積越深。尤其當蕭語珩以為葉語諾不再像從前那樣排斥自己,開始像小時候讨厭某個小男生一樣向姐姐訴說對馮晉骁的小心事,葉語諾對面前這個奪走了母親的妹妹,愈發地恨。

可在馮家人面前,葉語諾只能表現出接受蕭語珩的姿态。不僅馮晉骁對她有所改觀,連同知道她與妹妹關系不太合諧的馮晉庭都以為,姐妹之間的嫌隙,會因為蕭語珩和弟弟馮晉骁的往來被化解。

開朗純真的小姨子若是真能成為自己的弟妹,必然是一段佳話。

有了這樣的想法,馮晉庭不止一次鄭重地提示馮晉骁:“年齡不是問題,關鍵看你喜不喜歡。而且,珩珩也不算太小。”

望着樹影下把爺爺逗得哈哈笑的蕭語珩,馮晉骁面孔上難得地浮現出別扭的神情:“我總覺得,現在在一起的話,有拐騙未成年少女的嫌疑。”

馮晉庭拿眼前不開竅的弟弟無奈,忍不住砸過去一拳:“就不怕等她再大點被別的男人拐騙走了?那時候再後悔可就晚了。”

馮晉骁就笑了,簡單又篤定地回答了三個字:“她不會。”

一語成谶。

蕭語珩不僅在當年對智商第一,情商弱智的馮晉骁情深一片外,分分合合之後,依然也對他不抛棄不放棄。

這是屬于男人的福氣。

到了而立之年的馮晉骁坐在自家客廳裏,看着眼前出落得愈發成熟美麗的姑娘為他燙着襯衫,嘴角控制不住地彎出上揚的弧度。

他柔聲喚:“蕭蕭。”見蕭語珩擡頭望過來,他拍拍大腿:“來。”

“幹嘛?”蕭語珩邊問邊放下襯衫走過來,在馮晉骁的示意下,騎坐在他身上,俏皮地問:“馮隊有什麽吩咐。”

馮晉骁何嘗不知道,蕭語珩和自己一樣,正努力地忘記發生在三年前這一天的不快,憐惜地把手扶在她腰際,他說:“聽樓意琳說你要錄一檔關于空姐的節目?是錄播還是直播?”

“那家夥快成你的情報員了。”蕭語珩摟住他脖頸:“好像是直播吧,事先需要彩排的。怎麽,馮隊要賞光嗎?”

“哪天?”

“十五號。”

“十五號啊。”馮晉骁神色認真地考慮了片刻,才湊近她胸口重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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