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衣似仙

這些事只發生在瞬間,夜落尚來不及站起。

這一腳下去,三尾獸如何還能活命?

“住手……”

夜落歇斯底裏地大叫,可她叫出的聲音依然是「哇哇」幾個字。

夜落趴在地上痛哭,整個人瑟瑟發抖。

就在她絕望無助之時,兩名大漢的雙腳突然一痛,像被什麽東西傷及經脈。他們腳一軟,一個站立不穩,齊齊四腳朝天摔倒在夜落的跟前。

“放肆!天子腳下,書香花城,豈容你們如此蠻橫!”夜落的身後傳來一聲喝止,“再要無理,我将你們全部送官。”

夜落返頭,一雙淚眼只看見身後站立一道白色的身影。

她心中擔心三尾獸的安危,忙撲了過去,将三尾獸抱入懷中。

經過查探,三尾獸雖摔至地上,所幸未傷及要害,只是受了皮外傷,回去擦些藥就好。

夜落用手輕輕撫摸着三尾獸的皮毛,安撫了一番,将它放回了包內。

她以袖拭幹眼淚,一雙眼睛頓時清亮無比。

夜落正想答謝白衣人的相助,擡頭一望,卻瞧見一個翩翩公子站立在絢爛的陽光下。

日光的光暈一圈圈地落在他的肩頭,将一身如雪的白衣蘊染成一個如詩的仙境。

男子彎腰,伸出一手,将夜落扶住,問道:“小姐可有受傷?需不需要我報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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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溫柔似水,如春風浮水,落在夜落的心間,一絲絲地軟過她的心頭。

夜落半眯着一雙眼,怔怔地望着他,他滿身浮光躍金的明亮幾欲刺得她睜不開雙眼。

白衣男子察覺到明光的映照,他将手中一把山河彙錦的白色折扇持起,為夜落遮去一眼的陽光。

沒有了日光的刺眼,夜落方能看清男子的樣貌。

只見一對包含情意的俊眉秀目長在一張俊秀的臉上,一道溫柔的微笑像一彎皎潔的弦月。

如玉的肌膚合着柔軟的蜀錦白袍,再配上瑩白自然的玉簪和玉佩,整個人就是一個仙風道氣的玉面郎君。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夜落的腦中冒出了花癡般的驚嘆。

饒是夜落不在乎顏面,在此等男子面前,她也自慚形穢。

夜落起身,後退兩步,生怕自己身上的風塵染了男子潔白的衣衫。

兩名大漢也起了身,他們擡手,正要開口罵罵咧咧,卻眼見面前的公子衣着不凡,發冠的玉簪、腰配的玉墜散發着冰潤、自然的色澤,均是上好的冰玉。

大漢們本是肆主家養的壯漢,日常為虎作伥,仗勢欺人,狗眼看人低。

他們深谙觀人之道,一見此公子衣着,料定此人必然出身權貴之家,不是他們惹得起的主。

二人擡起的手立即垂了下去,一臉的橫肉弧線一變,化作滿臉阿谀奉承的笑意。

“公子息怒,小的們也就與這位小姐開個玩笑,無需報官,不必麻煩公子。”

他們心裏縱然有氣,卻還是點頭哈腰,連對着夜落的神情也變成了滿臉的假笑,看得夜落一眼的嗤笑。

“慢着,你們就要這樣走麽?這位小姐好像傷的不輕。”白衣公子挑了挑眉。

兩位大漢無奈,又是點頭又是哈腰,一邊陪笑一邊道歉,“小的們沖撞了小姐,還請小姐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小的們魯莽。”

“小姐以為如何?”白衣男子看向夜落。

夜落點頭接受了壯漢的歉意。兩人本也是受主之令行事,若要怪,也只能怪那仗勢欺人的主家。

待壯漢攙扶着走後,夜落的心頭一酸,一汪清淚爬上了眼眶。

她從來不曾想過,在如此窮酸的困境,一個如仙的貴富公子會出手相助。此情此恩,于白衣男子而言,不;

過舉手之勞,可于她而言,那是比雪中送炭更難能可貴的恩情。

夜落一個孤女,本身無可回報,她唯有雙膝跪地,施予重禮一拜。

“小姐不可施此重禮,快請起。”白衣男子受驚,忙将夜落扶起。

拜罷,夜落起身離開了食肆。走過幾步,她返頭冷然地望着楠木正中寬大的匾額。匾中正正方方雕刻的四個字躍然眼前:“奚香十裏。”

夜落将眼淚逼了進去,笑了笑。

如此花香滿城的地方,怎麽能叫「奚(昔)香」呢?這食肆的名字不好,來日,她定然要讓人改了去,還不如叫「落花人間」為妙。

夜落走後,白衣男子搖着一把白色的折扇,悠悠來到「奚香十裏」二樓的一間雅房。

雅閣內,一位十八歲的俊俏公子坐在窗邊,手中百無聊賴地把玩着一些碎銀。他将一把碎銀齊齊抛起,又一個不落的收入掌中。

這個公子眼若明星,眉如岱峰,鼻梁高挑,唇角微微帶笑。人雖未語,眉間已是神色飛揚。

此人,名作雲宸煜。

“四弟好大方!那位小姐為了三兩銀子哭得淚眼朦胧,宛若梨花帶雨,令人憐惜。四弟這随手一扔,就扔掉了五兩。唉,人命真是不同!”

靠窗的雲宸煜轉過身,依舊坐在窗棂上,彎着一臉的笑意看着白衣公子。随着他的笑意而起的還有眼中點點的星光。

“三哥。”他喚道,聲音中帶着吸引人的磁性。

白衣男子,名作雲行期。離開奚香十裏,夜落沿着承恩街道一路茫然地走着。人海茫茫,她看着如花的盛景,不知要往哪裏去。

走着走着,腹中傳來了「咕嚕」的聲音,她才感覺自己已是腹空餓極。

轉眼一望,旁邊正有一家「來源客棧」,客棧沒有富麗堂皇的裝飾,卻也是幹淨整潔。不及多想,夜落當即入內,選擇入住裹腹再作打算。

她把三尾獸的皮外傷做了處理,一人一寵在客棧內點了三樣平常的菜。

三尾獸也不挑食,每樣菜都是狼吞虎咽地吃,它如此的進食模樣讓夜落自責不已。

星辰必然是餓狠了,卻從來不鬧騰,一路上總是溫順乖巧惹人憐惜。

夜落從未養過小讙獸,心中根本就不知這類行獸應該進食什麽東西。

行路途中,夜落吃什麽,就給星辰吃什麽。夜落吃祝餘青花,它也跟着吃祝餘青花。

夜落行路途中為人醫治換取些幹糧,它也跟着艱難地吞咽着幹巴巴的米團。

她不知道這段食不果腹的日子小獸是如何熬過來的,自己又有何德何能,在最困苦的時候有它的一路伴随。

吃飽喝足,連日的疲勞也消失了一半。夜落将三尾獸抱在懷裏,撫摸着它的皮毛安撫一番後,出了客棧。

她在承恩街的小鋪中辦置了青、藍兩套軟布輕衣、兩支點珠步搖和一些廉價的胭脂水粉。

回到客棧後,她便開始梳洗裝扮。

衣、食、住、行為生活基本所需,衣已解決,眼下的問題為食和住。

夜落離開南越時,包內攜帶的二兩銀子只剩下幾個銅板,不夠一頓飯食。在奚香十裏授技換的三兩銀一時也花了光。

要想養活一人一獸,仍需想辦法掙錢。

對于掙錢這事,夜落靠的是靈感,眼下卻毫無思緒,只好使用老方法,繼續授技。

她選擇第二次授技的地方就是此處的客棧,授技的要求為食宿一月。

也許是梳洗過後衣裝一新的緣故,客棧的主家徐氏夫婦未另色視人。

男主人徐福是個不喜言語的男人,他雖然冷沉着一張臉不;

茍言笑,但對夜落的提議不假思索,直爽地點頭同意,并将一間上等好房留給夜落居住。

客棧的老板娘人喚徐二娘,是個臉上時刻帶着誠摯笑意的普通婦人。她聽聞夜落要教授廚藝,忙将夜落帶入後廚之內,還幫忙理鍋洗菜。

對于授予的菜式,夜落自然是深思熟慮。

她依然選擇魚為主菜,甜品為輔菜。

“本女口疾,不能細言,你且看清楚。”夜落向廚工寫完此話後,則開始一心一意地教授廚藝。她怕廚工看得不仔細,刻意放慢了手下的動作。

夜落在奚香十裏教授的芙蓉魚是采用片魚幹炸的方法,将調味炸好的魚擺盤成芙蓉花狀,滋味香酥,色澤金黃秀美。

芙蓉魚适合奚香十裏這樣的食肆,能入奚香十裏的食客多為富貴公子,日常飲食只圖口感,并不為飽腹。

客棧與食肆卻不盡同。

入住客棧的常為五湖四海的平常人家,一路奔波之下饑腸辘辘,餐食只為裹腹,味道只要不是太差,他們均心懷滿足。

根據食客的不同,此次夜落做的是一條完整的魚。

她将處理好的魚放在案板上,右手持起菜刀,在魚身四周細致地刻上花刀。

每一刀恰到好處,每下一手小心翼翼,看得身旁的廚工額頭上沁出了汗珠,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站在身旁的還有徐二娘,她盯着夜落的手看的震驚,一張笑臉的弧線未曾改變一絲一毫。

完成花刀的魚先是進行了腌制,随後整條魚小心地放入油鍋中炸酥,炸至金黃酥脆取出擺盤,菜品已成功一半。

“此菜,還需點睛之筆,乃為調羹。賓客來至天南地北,酸甜苦辣之味各有所喜,此菜的特點,在于投賓客喜好,以一成百。”

夜落重點講解了一道菜如何根據賓客的口味喜好,調做羹湯,灌澆魚身,做成百種滋味的美色佳肴。

廚工咽下口水,欣喜地問道:“敢問小姐,此菜如何更名?”

夜落微微一笑,“魚雖百味,其形不變。此菜又名「松子魚」。”

教授完松子魚,夜落又梨花釀的做法一一授予。

梨花釀身為甜品,實為甜點與酒的結合。

采用新鮮的梨花放入釀制二十天的米酒中,以文火細煨至香氣四溢,再将當季的果子刻成花形,加入其中,就成了花香色美的佳釀。

兩菜式一成,廚工笑地跳起了腳,“老板娘,咱們這兩菜式必定比過那奚香十裏,以後,這流水的銀兩一來,您可別忘了給小的加工錢!”

徐二娘一聽此言樂不可支,“定然給你漲工錢。咱們和奚香十裏一樣,賣它三兩銀錢一菜。”

夜落聽罷連連搖頭,她不得不打斷他們的歡喜。

“老板娘是否忘了小女的話?入客棧者,乃為平常人,吃的是平常食。此菜若為高價,只可任性吃上一次,不能多吃。

如若一道平常價錢的食物有着絕美的味道,此菜必然成為餐桌之上争相搶奪的佳肴,人人得以食之,餐餐得以食之。食之長久,何愁銀錢不來?”

徐二娘恍然大悟,對夜落的心思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夜落的指點下,徐氏夫婦将兩菜的銀錢調整跟普通的菜品無異,即使普通的人家也可以吃上一頓味香色美的佳肴。

兩菜一入廳堂,果然成為賓客争相點要的菜品。

一傳十十傳百,不足十日,來源客棧門庭若市,車水馬龍争相駐步。松子魚的名頭已成風香街的招牌,來人不為住宿,只念好菜。

店主家的老板娘徐二娘每日忙前忙後地張羅,一張笑臉笑的幾乎要抽筋。

——題外話;

不知道你喜歡的是溫柔似水的玉面郎君還是冷傲的霸道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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