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安定宴請
從沈孤帆的擔憂中,夜落心知自己的魯莽差點為他帶起了禍端。她低頭致歉,想要避上一避。
剛起身,雲宸煜的聲音又響在耳畔。
“沒事,我家落落就像高臺上的嬌花,沈将軍将她深藏府中,未經歷風吹雨打,自然嬌弱比西子。依本公子之見,沈将軍不如将她放在月光下,吸收天地靈氣,腰肢自然就硬了。”
雲宏志以一種冷漠中帶着敵視的目光打量了夜落一番,向雲宸煜問道:“四弟,你一口一個落落,你跟這位小姐很熟嗎?”
雲宸煜嬉皮笑臉道:“當然,這位小姐可是小弟的紅顏知己。”
先是沈孤帆,再是雲宸煜,兩人均號稱夜落為知己,場面一度尴尬無語。
面對這個擾人心煩的妖孽,夜落坐立難安,只想盡快離開。
恰在此時,對面的雲行期柔聲說道:“夜小姐,美景如斯人,我敬你一杯,你随意就好。”
說完他仰頭,一杯酒一飲而盡。
夜落得知其意,對着雲行期抿嘴而笑,月光下的餘輝照耀在她明麗的笑容中,奪目的光彩明亮了雲行期的雙眼。
夜落端起了酒杯輕抿一口,一股濃烈辛辣的味道刺得她咳嗽不止。
雲行期起身賠禮道歉,“是我的不是,未顧及小姐的身子,我自罰兩杯。清風猶帶涼意,小姐既然身子有恙,還請回去歇息,莫着了風寒。”
雲行期給了一個難得的臺階,沈孤帆順勢而下,道:“阿忠,夜涼了,帶夜落小姐回房歇息。”
“是,将軍。”
夜落如釋重負,向雲行期抱予一笑,行禮後退出樓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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聰兒一路在前引路,夜落緊随其後,二人均無言語。
途徑深幽暗郁的梨花林時,已是月上柳梢,夜幕将梨花樹木遮掩得幽幽暗暗,像女子臉上戴起的神秘面紗。
行至園林中間,夜落突覺呼吸一窒,一只手緊緊地捂住了她的口鼻,讓她瞬間呼吸不暢。
她想掙紮,卻發現雙腳失空,一只手緊緊地鉗着她的身體,将她帶到了半空中。
她停止了掙紮,用力地呼吸,生怕缺氧後大腦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憋了一陣,捂着她口鼻的手終于松開了。
夜落猛喘了幾口氣,才開始打量待周邊的環境。
幽幽暗暗,沙沙作響。月色的光芒變成千絲萬縷,淡淡地灑落在黑色的木枝上。
夜落動了動身子,又踮了踮腳,她的身子依然被一只手臂緊緊地鉗制,她的腳依然失空,觸不到地面。
如此推斷,她被一個習武且武藝高強的人捂住嘴拖進了一片黑暗的梨花林,且飛落在一段梨花枝上。
敢在将軍府內截人,這人的膽可真夠肥的。夜落實在想不出這個力大無窮的男子究竟是何人,有何意圖,她與他有何關系。
夜落伸出手,在袖中摸索了一陣。
身後的男子得知她的小動作,喝道:“別動……”
男子的聲音低沉,帶着一股莫名的情緒和令人憎惡的磁性。
夜落恨得咬牙切齒,她返頭看向身後的男子。透過幽幽暗暗的月光,她看到了一張明俊飛揚的臉,此人,正是雲宸煜。
夜落掙脫出一只手,甩出一巴掌朝雲宸煜的臉上揮去。可惜她的手還沒夠着臉的邊就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抓得生疼。
雲宸煜譏笑,“幾日不見,落落不認識本公子了?還是你見異思遷了?”
夜落:“……”
雲宸煜:“怎麽?你以為攀上了沈孤帆,烏鴉飛上枝頭就能成鳳凰?”
夜落:“……”
“你這般朝三暮四,本公子實在是厭惡得很。”
夜落:“……”
“本公子對言而無信的人必然要懲戒一番,你說我該如何懲治你好呢?把你丢山中喂狼,你這般枯瘦如柴,狼獸見了也不願食吧!
或者把你賣去青樓,你這張面容長得如此醜,還是不要污染男子的眼。不如,我送你入山成尼?”
夜落一腔怒血無從可言,她唯有拼命掙紮,怎奈雙手被抓,越掙紮雲宸煜的手抓得越狠。
既然硬的不成,那她就來一份以柔克剛。
她的身子一軟,整個人依在雲宸煜的懷中,趁他片刻的驚訝之際,她猝不及防地轉過身子,與他正面相對,抱緊他,騰出一只腳,猛地朝他身下踹去。
雲宸煜的身子好似長了一只眼睛,他只是一歪,就躲過了夜落致命的一腳。
夜落一腳落空,整個人失去平衡,直往樹下摔去。
雲宸煜忙抓住她的手臂,往上一提,将她壓制在樹幹上。
他怒道:“夜落,你盡快離開将軍府,休怪本公子未警告你。如果本公子未曾記錯,你的義兄還身處牢獄之災。”
提起程修遠,夜落大怒。這世間的人,辱她害她可以,她斷然不能容忍有人拿她在乎的人威脅她。如果此刻她身上有一把刀,她一定毫不猶豫地往雲宸煜身上刺去。
可是,她沒有刀,身中之物只有袖中的銀針。她奮力掙紮,想去取袖中的銀針,卻如何也夠不着衣袖的邊。
掙紮一陣後,她就掙不動了。夜落的身子被雲宸煜緊緊地摟在懷裏,他的一只手摁着她的頭,一張唇被另一張溫潤的唇覆蓋。
夜落再如何鎮靜,此刻也是震驚得腦袋一片空白,任由那人狂亂撕咬。
也不知過了多久,聰兒一道凄慘的哭聲将她的思緒拉回。此時,她已在梨花林外,那個男子如鬼影迷蹤,早已不見蹤影。
聰兒抓住夜落的手,哭得梨花帶雨,“小姐,您吓死聰兒了,您剛去哪裏了?婢子找了好久都沒見您。”
夜落閉着眼平息了心神,拍了拍聰兒的手臂,這才和她一起回了蘭芳閣。
早早入床,依然難入清夢。左右心猿意馬,夜落又開始整理思緒。
雲宸煜剛才威脅她的那一席話是在明目張膽地告訴她,程修遠是被他送入的監牢。
可是,他威脅她的目的是讓她離開将軍府,為了達到這樣的目的,他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這究竟是為何?
雲家?季家?
季尋争為京都的權貴之家,能佐使季尋争受命的人必定是權勢滔天的人。
自己不曾記得與雲家有過瓜葛,那他為何要如此對待自己?他如今這般又是什麽意思?
雲宸煜到底想幹什麽?他知不知道,他的一個吻已是毀了她一生的名節,她可以以此為脅,要他的一生償還。
“臭流氓,無賴,賤男,下次遇見,如若施橫,定當廢了你。”
夜落越想心裏越是恨極,一邊罵着一邊踹被子,罵完了,被子也被踹在了地上。
才緩上片刻,門外響起男女的對話聲。
聰兒恭敬地喚道:“将軍……”
“夜落小姐呢?”沈孤帆的聲音響在門外。
聰兒回複:“夜小姐已入睡。”
夜落以為沈孤帆會自行離去,不料他敲;
了敲門,大聲問道:“夜落,你可入睡?”
沈孤帆可真是料事如神,心知她睡不着,莫不是他也睡不着找她談心來了?
夜落不願與他深夜相處,假裝入睡,并不理會。
沈孤帆也不氣餒,接連拍了幾次門,重重的聲音無法讓一個未睡的人裝睡。
夜落束手無策,穿上衣衫,打開了房門。
沈孤帆站在門外,一張剛硬的面容在黑夜中柔和了幾分。
“今日款待不周,夜落莫怪!”
夜落笑笑,搖搖頭,以示并未在意。
沈孤帆又道:“今日飲酒,提前備了夜落所開的醒酒湯,飲後酒意消去大半,睡意也消去大半。夜落可有助眠的好法子?”
夜落抿嘴,果然找她談心來了。
夜落側身,請沈孤帆入堂上座。聰兒、盈兒跟着點起燭火,将蘭芳閣映照地燈火輝煌。燭光如朝暾,玉盤為夕月,夜色闌珊中的蘭芳閣猶如夜幕星河下的曙光。
“大哥可願試數羊?”夜落持筆。
“何謂數羊?”他問。
“相助入夢之法。閉目,凝神,數數。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
沈孤帆啞然失笑,“你們小女子就憑此入睡?”
夜落掩口而笑,“此法不盡人意。失眠之人,多為世俗事困擾,只消平心靜氣,自不可惱。”
“夜落說得是!”沈孤帆點頭贊同,“今夜,你可願與我共尋那平心靜氣的法子?”
“怎樣的法子?”
沈孤帆想了想,“夜落可會下棋?”
“不知。”夜落如實回答。
“不如我們試試看?”
夜落點點頭。
沈孤帆忙喚人取棋。他漫不經心地飲了茶,道:“今日宴席本想引你與明府相見,沒想到适得其反。夜落與四公子是舊識?”
夜落擡起的手一滞,回道:“不識……”
沈孤帆滿意地點頭,“你還是不要與他有過多的交集。”
夜落趁機問道:“我心下有疑,不知大哥可否為我解答?”
「你且說來聽聽」。
夜落放下棋子,持筆有神,“京都的季家?”
沈孤帆淡淡一笑,“若說京都的季家,當屬中書侍郎季子重的季家。我猜,夜落可是想問季尋争?”
夜落點頭不語。
沈孤帆繼續說道:“中書侍郎府中的嫡長子是個文武雙全的少年公子,位列京都十公子之首,名為季尋争。”
中書侍郎?夜落的呼吸一滞,那比中書侍郎權勢更盛的豈不是……
夜落的手有些發顫,筆下的字跡也帶過一抹煩亂的痕跡,“雲家為何雲家?”
沈孤帆打趣道:“我以為你早打探了雲四公子的家世。”
夜落回答地斬釘截鐵,“沒有,我與他不熟。”
沈孤帆落下一子,氣定神閑地說道:“我朝的開國皇帝貴姓為雲,當今天下的皇家子嗣皆以雲為姓。”
皇家?夜落的心湖再不得平靜。
鵲山之上,身後飄來的那一道聲音,「皇子」二字隐隐約約,讓她聽不真切。
她一直以為,能讓招搖明府唯命是從的身後之人,應是比明府權高位重的官臣。她如何也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皇家子嗣竟然在深山之中陪她行了一路。
夜落不禁苦笑,她失去記憶前是何德何能,竟然能讓皇家的子嗣費盡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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