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建醫入堂
适情半信半疑,用不确定的語氣問夜落,“姑娘,你是說,你要用剩下的銀兩建一間醫堂?”
“沒錯,建醫堂……”夜落慢條斯理地細說,“窮壑生新态,寒梅帶舊香,它年當記憶,有雁過衡陽。我身為醫女,深藏有醫者的記憶,如果有更多的醫治,我就能捕捉到更多的記憶。
那些模糊不清的畫面會一日日逐漸清晰,終有一日,它會勾勒出我的身世,讓我找回自己。”
适情點頭默認夜落的觀點,“姑娘需要我做什麽?”
夜落抿嘴而笑,“你去找找那日在沈員外家醫治的李大夫,我想和他一起行醫。他通曉醫理,醫術理應不差。
婦人生子自來兇險難測,實非醫者醫術可掌控。此事經後,李大夫必然名面有所損毀,身後難免招人诟病,不要誤了他。我借他的地,他借我的名,各取優缺,共為大夫。”
适情會意,“姑娘放心則是。”
若說心意靈慧,适情當屬第一,若說辦事效率,适情還屬第一。
下午出去一趟的時間,晚上就傳來适情的音訊,說李大夫同意合醫,具體事宜要與夜落詳談。
第二日,夜落應邀與适情來到了李大夫家的李氏醫堂。
醫堂坐落在風香街後的巷陌中,與若裳園不過二裏之遙。醫堂的四周是座落的百姓人家,各種吆喝叫賣聲此起彼伏。
入了廳堂,放眼一望,一臺、一櫃、一堂、兩人就成了醫堂的全部。
此時正近黃昏,外頭喧鬧鼎沸,堂內卻靜谧悄然,李大夫與一名小藥徒各在自己的臺前支着手閉目歇息。此情景果如夜落所料一般,醫堂內人寥無幾。
在适情的稱喚下,李大夫才悠悠醒來。
兩廂坐定,李大夫又認真打量了一番夜落,恭敬地說道:“小姐如此年輕卻醫術超群,在下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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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情莞爾一笑,“李大夫,我家姑娘身患口疾,話有不便,由小女代為轉訴。”
李大夫的臉上露出一絲牽強的笑,“适情小姐為何稱呼這位小姐為姑娘?”
适情再次笑彎了眼,“姑娘為我家小姐的乳名,大夫盡可如此稱呼。”說完,适情不忘朝夜落擠眼,她可不想每個人都作一番令人匪思的解釋。
李大夫恍然,“原來如此。鄙人李忱聞,這是小徒六月。敢問姑-小姐如何稱呼?”
這姑娘二字他實在叫不出口。
适情回道:“姑娘名喚夜落。”
相互認識後,夜落直入主題,依然由适情代言。
“李大夫,昨日所談之事,大夫應有思慮,小女子開門見山不繞彎子了。”
“本姑娘與大夫共堂行醫,所有的收銀以月為記,按做事人數進行分成,醫治所采用的藥草、醫具列入總收銀內。”
“目前醫堂只有四人,李大夫負責日常診治,本姑娘負責疑難病症,所有賬目細支交由适情精算。我?”最後一個我字,适情是向着夜落問話。
得到夜落确認的點頭,适情繼續轉達,“所有賬目由适情司帳,小六月負責所有藥材的采收和餘量統計。”
“按人均進行分配的話,李大夫拿四成,本姑娘四成,适情和六月各一成。”
“各位以為如何?”
李大夫長慮顧後,對夜落又是刮目相看。但見面前的女子年齡雖小,舉止卻比實際的年齡老道沉穩,做起生意也是頭頭是道。他不覺點頭贊同,“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夜小姐好法子。”
“小的也有份嗎?”六月急切地問道,“姑娘稱呼小的小六即可。請問姑娘,一成有多少?”
在醫堂內,他不過是一個藥徒,平常混口飯吃,拿一些碎銀。
如今聽及銀錢份額有他的份,他激動地雙眼綻放着明亮的光彩,好似眼前堆放着大把白花花的銀兩。
适情眉眼一彎,伸出十指,道:“姐姐數給你看,如果我們一個月得了一百兩銀子,藥材去了二十兩,剩下的八十兩你我各得八兩,兩位大夫各得三十二兩。如果我們的收獲更多,那我們分到的銀子就更多。”
六月樂得合不攏嘴,“這麽多銀子?太好了!我一定好好幹,多掙些銀錢。”
夜落抿嘴而笑,“既然大家無異議,那麽分成、分工的法子就是如此。”
“我再來說說我的想法。”
夜落望向醫堂,娓娓道來:“第一,醫堂小了。我出五十兩銀子,勞煩李大夫請人将旁邊的小肆鋪租進來,改入我們的醫堂。”
“左右兩邊各增加一間廂房,成為診間。廂房內設床榻,外置診臺,牆邊放置木櫃,櫃中文房四寶不可缺少。
身子不穩者,可安置床榻診醫,平常病者坐于診臺醫治即可。所有病者之症,醫治使用藥方,均按年月存放櫃內,成為以後的授徒良方。”
“廳堂面積增加後,廂房兩側各添置一排座椅,病者候醫可稍作歇息。”
她來到醫堂外,看着門匾,又道:“兩醫共堂,其實有變。小女子的第二個想法,就是改醫堂的名稱。醫者,行醫濟世,袖有馨香。醫堂名更為離香堂!”
“第三,我需要各位将各自的技長寫成字匾。醫堂重開之日,立于門外,每位病者可自行選擇合适的大夫看診。”
“第四,醫堂将增添新的診治物件。也許診物奇形特異,但是危難之際可救人性命,望衆位予我支持。”
李忱聞點頭,“在下親眼所見小姐的岐黃之術,确實匪夷所思,在下及小六月定當全力支持。”
如此說來,适情更無異議。
這方說定,那方立即動起工來。
改醫堂的具體方案由夜落連夜畫圖制作,東西南北座椅木櫃皆列入圖案之中,再交由李忱聞全權負責改造。
醫堂更改需要時間,準備診具同樣也需要時間。
自員外府施救後,夜落的腦海中萦萦浮起一條條的透明管道,管中點點滴滴晶瑩的液體延綿不絕地進入人的體內,仿佛是置于體外的血脈,深刻在夜落的記憶中,再也揮之不去。
她想,既然腦中有那些物件的存在,那必然是前生留給自己尊貴的東西。既然它可救人
性命,那她一定要将此物鍛造于世。
夜落向适情打聽銀針的鍛造之術,适情告訴她,若要鍛造銀針,自然要去京都。夜落又問及琉璃盞的煉造,回答同樣是前往京都。
第二日,夜落和适情天未亮就啓程趕往傳說中物美繁華的盛地-皇朝京都。
華升西南良餘離京都十裏之遙,馬車快行兩個時辰,途徑幾條颠簸的小路,又穿過一片寧靜的樹林,方才進入城南的華陵關。
華陵關內,十裏長街猶未醒,共沐朝陽半邊紅。
還值清晨,京都城內八街九陌人聲鼎沸、摩肩接踵,熱鬧非凡。
在适情的左右打聽下,二人順水推舟,未多久來到一家工匠鋪的門前。
夜落将繪制好的圖案交給店主,詳細說明其中幾物的煅造要領。
店主的雙眉從看見圖案開始就一直緊皺在一起,他當知不該多問,卻忍不住好奇,“煅造也可,但不知能否煅成小姐想要的圖樣。小姐是用這些來做什麽呢?”
“救人。”夜落回答得幹淨利索。
待夜落離開後,店主仍皺着眉搖頭,這麽奇怪的東西還能救人?唬誰呢!
按店主所說,煅造需幾日的時間。時辰尚早,夜落決定觀賞京都的物美繁華,适情自是欣然相伴。
要逛京都,自然要逛熱鬧繁華的十裏長街。
适情游歷四方,有過京都之行,對京都的地形輕車熟路。
她今天的笑容格外嬌俏,拉着夜落的手妙語連珠。
“十裏長街是由長安、長平、長憶三條大街組成。長安街朝東,內接華陵關,多為達官貴人的府邸,此街雖遍布瓊樓雨棟,卻不及長平街花天錦地。
長平街居中,是京都紅飛翠舞的繁華路段。此街有琴藝一絕的心悅坊,還有聞名京都的詩賦軒,名妓、名師、佳音齊聚此處,當真是笙歌鼎沸的盛地。
過了長平街方至長憶街,長憶街幽靜偏僻,又有令人毛骨悚然的歸鄉臺,多為百姓人家的落腳之處。”
夜落心下好奇,打探道:“何為歸鄉臺?”
适情默默一笑,回道:“夢斷高臺,魂歸故裏,是為絕命臺。”
夜落不願多說歸鄉臺之事,一路跟在适情的身後,打量十裏長街的盛景。
長安街側琳琅滿目,五彩缤紛,既有青煙掩花,又有紅樓細語。這份軟紅十丈竟使多少人迷失在京都的大街小巷。
夜落也是看得眼花缭亂,分不清東西南北。
路過一家門店,适情折返了回來,道:“姑娘,你看,那家軒面內的物色精致,好像賣的是女子的式樣,不如我們進去瞧瞧?”
夜落點頭,這丫頭難得有鐘愛的東西,也該為她購上幾件。
進入廳堂內,兩人便開始觀賞屋內的飾樣,物品主要是各類珠簪、翠搖。
有的步搖尾端綴上成串的明珠,宛若一片珠簾。也有的發簪以金絲、銀線雕刻成栩栩如生的鳳凰,更有的發簪點翠飛鳥的羽毛,簪于發中,就像是翠鳥入髻。各種發飾樣式各異,造型別致,果然是精美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