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醫治隐疾2
從那女子口中,夜落得知,她姓古,閨名為齊兒,原是良餘人士,自幼父母雙亡,家境貧寒,三餐不飽,幸得王三照護,時常給些銀兩予她度日,方活了下來。
長大些後,古齊兒一邊做些繡工活掙些小錢勉強糊口,一邊幫助王三做那懲惡揚善之事。
一年前,王三從朝歌銷聲匿跡,她生怕他出事,一路尋至朝歌。
茫茫人海,如何能尋得到他的蹤跡。古齊兒入了朝歌的奚氏大家,成了奚九小姐房中的奴仆,每日伺候九小姐。
她原以為入了大家族更容易打探王三的下落,誰知找了半年之久,依然沒有王三的蹤跡。
直到兩月前,她無意中聽得守門的哥兒說起三分大俠,才從哥兒的口中得知他入了大牢,吃了不少苦。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要如何辦才好。恰逢奚府招絡懂武力的猛夫,以護佑一府安平。她忙求了奚九小姐,在她跟前好言好語誇贊了一道。
奚九小姐得知王三功夫甚好,心有所動,不久便托奚老爺将人從牢獄之中撈了出來。
古齊兒感念奚家恩德,勢必留下盡心伺候九小姐身側。王三無法,便也收斂鋒芒,甘願成為一名被使喚的奴仆。
古齊兒淺淺而笑,“他本是綠林好漢郎,卻因我留在奚府,我心中自然歡喜。有他在,既是天塌了我也不怕。”
夜落聽後,笑而不語,感情之事,她不予置評。
自從奚家人回去後,未再在醫堂出現過,也許是吃過一虧,斷不敢公然在醫堂內鬧事。
明裏不鬧,晚間黑幕暗處,夜落乘坐的馬車隔三差五就被蒙面俠所攔。
今日這些大俠自稱為綠林好漢,只求錢財,要求夜落給錢就過,明日自稱為山匪大王,要将她們截去當壓寨夫人。
夜落動動腳趾也能猜出是誰幹的。奚夢兒刁蠻無理,哪受過此等委屈,必定暗報私仇,他們也大概摸清了适情的底細,派出的蒙面人武力應在适情之上,一個适情難敵衆敵,但倘若再加一個季尋争,那就是所向無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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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保安全起見,夜落将桐影、憑聰幾人留在了離香堂,她護夜落一人可以,可護不住一群人。
出乎夜落意料的是,前來協助的人除了一身黑衣蒙面的季尋争,還有一個黑衣人。
夜落從車內望去,只見此人身手矯健,身材魁梧,一雙眼睛在黑夜中炯炯有神。夜落放下車簾,心下已略知一二。
三人合力,不一會就将那群烏合之衆打得落花流水,棄械而逃。
黑夜恢複寂靜,那兩位蒙面俠也自動消失在風香街的盡頭。适情知他們并
未走遠,只好向着黑夜道謝。
如此折騰了三月,讓人實在煩不勝煩。二位俠士不堪煩擾,最終斷了幾人的手臂,這才停止了打劫之舉。
三月後,羅夫人攜帶羅老爺敲鑼打鼓地來到離香堂,還未入門,便大肆宣揚。
“大夫,夜大夫,我與夫君特來答謝大夫。大夫真乃觀音下凡,解我夫婦二人之憂。”
夜落看時,差點噴出一口茶水。
門口的另一邊,又多了一幅字匾,匾上刻着無比碩大的幾個字:「送子觀音,包治隐疾」。
羅家複診這陣仗,可不能以財大氣粗來比喻,那敲鑼打鼓、披紅挂綠的架勢實在不敢恭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羅家要迎娶她離香堂的女子。
有孕在身的羅夫人一見夜落喜極而泣,拉着她的手說東聊西,其意大概是以前的生活多難多苦,如今的生活多美滿幸福。
夜落頻頻點頭,笑而無語。
如此接待了幾位婦人後,夜落的身心俱疲。她一邊要接受道賀,一邊還得看診,她再如何厲害,畢竟也是一個弱女子。
終于有一天,夜落發怒了,她跟适情說道:“把牌放出去,本姑娘每隔三天出診一次。若有看診,到憑聰那裏記好,每日吵吵鬧鬧,整個醫堂都成了寺廟,像什麽話!”
離香堂自有了三日一診的規矩,夜落難得空出了幾天清閑自在的時間。
閑暇時的夜落會帶着六月、憑聰孜孜不倦地學習,手把手地教授他們相關的醫理知識。
從經絡到髒腑的功能、位置,再至藥材的使用,夜落講得仔細,二人也聽得認真。
有時,連正在幹活的王三也停下手中的活在旁邊認真地聽着。
夜落便喚他來,讓他坐在椅中,當成活體示範各類重要穴道的位置和按摩手法。
三月,春花滿城,雲卷雲舒。
離香堂的後院內花團錦簇,淡淡的花香彌漫在空氣中,飄滿了整個醫堂。
早晨,夜落坐落在院內的陽光下,欣賞着春光明媚的小園幽徑,聞着一袖衣香。
她看似賞花迎風,眼卻靜靜地看着正在澆水施肥的王三,低頭抿了抿嘴。
夜落的小心思逃不過适情的眼睛,她輕聲問道:“姑娘可是偷偷做了什麽事?”
夜落略帶驚訝,反問道:“你又如何得知?”
适情的俏眼彎如明月,洋溢着明亮的星光,“讓我猜猜看。姑娘近幾日只不過在教徒兒們學醫之理,也未做其他的事情。哎呀,真是惱人,還真有點猜不中。”
夜落低聲淺笑,“就數你鬼機靈
春日的陽光灑在夜落的臉上,那女子在一片豔麗的花海中,一身藍衣是如此的清麗動人。
适情望了望王三,喚道:“三哥,先洗洗手,歇會吧!姑娘有話與你說。”
聽聞夜落要說話,必然有事,王三不敢耽擱,忙洗了手,在身上擦了擦,來到跟前。
“王大哥,你曾經雖有劫富濟貧的俠義之心,但劫人終究是不正确的做法。你也經歷過牢獄之難,應知世道不公,要改世道,應追朔本源。”
“你這幾月的辛苦付出,我瞧在眼裏,齊兒與你的兩情相悅,我也了然于心。大哥不如安心度日,世道之難,自有聖上與皇子們操勞。”
“你回去吧!不必再來了。”
王三滿臉震驚之色,未料及夜落會如此舉動,他舉措不安,猶豫再三,方問道:“夜姑娘,我,我若是回去了,什麽時候找你醫治呢?”
适情笑道:“三哥,你回去準備取親之事即可,姑娘早就為你醫治過了。”
王三仍然一幅不可置信的表情,“真的嗎?什麽時候醫治過?”
适情未回答,只将一個沉甸甸的袋子塞到王三手上,“這是五十兩銀子,是你在離香堂做工的費,拿去買些成親之物吧!”
王三接了銀兩,拿在手裏只覺重若千金,他細細地看了看夜落,聲音更咽,“夜姑娘,适情……”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男兒膝下有黃金。捧着銀兩的王三将兩樣都占了,他單膝猛然跪地,将銀兩放在身前,單手抱拳,朝着夜落給予深深的一輯。
轉身離去前,他返回身子,站在樹下猶豫半刻,才悠然說道:“姑娘不計前嫌醫治,我本當感遇忘身。那日受人之命,拿人錢財,不得已傷了姑娘。那人本意要我殺了姑娘,我實在不願因財害命。
不知姑娘得罪何家的權貴公子,還望姑娘萬事當心。日後若有用得着我王三的地方,我義不容辭。”
最後一席話,說得夜落沉思許久。她看着身旁靜默的女子,問道:“适情可知那些深夜潛入府中的人究竟是何人?”
适情淺笑相回:“姑娘無需擔心,不過一些無名小卒,構不成威脅。”
夜落看着花樹淡笑無語,是啊,有她和季尋争在,那些人又算什麽呢!只是夜落依舊不清楚王三口中的受人指使是何人的指使。
月中,離香堂傳來王三的喜訊。他取了銀兩,購置了婚禮衣物,與古齊兒成了親。
婚宴簡陋,只邀請了幾個江湖好友,湊成了兩桌。再怎麽簡單的婚俗于二人而言,卻也是溢滿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