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開軒詩賦
天上人間無辜停業,還被人投毒,此事非同小可。幾名官人和公子徑直鬧到了縣衙,誓必要為天上人間讨個公道。
沈明府順水推舟,将那下毒之人嚴刑拷打了一頓,将他口中的實話掏了個幹淨。
沒幾日,縣衙門傳來消息,投毒之人已認罪伏誅,并供出了主謀為奚家的鄭爺夫婦。
鄭爺夫婦終沒料到馬失前蹄,害人終害己。二人被關入了地牢內,奚家動用京都官僚的力量,想盡辦法要救人,也終是無果。
得知消息後,夜落帶着幾位兄妹來到王三與古齊兒的墳前,每人為他們敬了一杯酒。
世事變遷,滄海桑田,各人的心中都是感慨萬千。
天上人間的事情暫時擱淺。程修遠與桐影在天上人間每日忙得不可開交,憑聰在離香堂也是勤學苦練,唯獨水遙尚無着落。
以前是哪裏忙她便去哪裏,自從程武夫婦來了之後,哪裏的忙她都幫不上,她的性情變得更加的柔弱。
程武夫婦自從獨子離家後,整個人俨然瘋了一般。兩人整日左晃右蕩,逢人就問其子去向。
憑程家的清寒家境,夫婦倆又整日無所事事,到處尋子,若不是路晚照顧接濟,二人不餓死街頭才怪。
程修遠将爹娘接回夜色小憩,将他們的住所安置在自己的院落。
程武夫婦自幼生活在招搖,沒見過什麽世面。如今見獨子皮膚也不黑了,衣着也絲軟光鮮,又住着高牆大院,瘋魔一樣的心立即跳回了正常。
程修遠在天上人間時,程武夫婦無事,便将府中上下打掃得煥然一新,什麽活都搶過來幹,直逼得水遙唉聲嘆氣。
夜落看在眼裏,也念在心裏。得空時,她帶着适情和水遙前往京都散心,明意為她開懷暢心,實則要為她在京都繁華萬千的煙火中尋找适合她自己的那一朵。
工藝飾品,無女不愛。幾名女子先去了工匠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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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主一看來人,忙迎了出來,“小姐的銀針用得可還順手?”
夜落笑道:“有勞主家,甚好。”
肆主開懷暢笑一陣,忍了又忍,終是未忍住,“那銀針真能救人性命?”
适情咯咯笑道:“不瞞主家,小女子親眼所見,那銀針真救了幾位公子的性命,多虧主家手巧。”
肆主也只顧笑,不便追問,“小姐今日來,還是要做銀針麽?”
夜落搖頭,她想了想,取出紙筆,在紙上畫了一幅圖案。
這是一幅玉珞腰佩圖案,玉佩形如明珠,未辔紅纓,卻墜有五簾的銀鏈,如雨絲滴落,又如暗淚輕垂。
夜落取出身上;
的糙玉,遞到肆主的手中,“麻煩主家以此玉為我做一件玉佩。”
肆主取了圖案,左右仔細地看了看,誇道:“小姐的想法果真奇特,老朽從未見過如此樣式的腰佩。”
夜落說道:“此玉佩,又作「明珠淚影」。”
肆主會意,收了圖案,說道:“老朽定不負小姐所望。只是這玉……”
夜落淺笑,“再粗糙的玉也有它的精彩之處。”
肆主點頭無語。
适情豁達,對飾品并無太大要求,只定了一副手镯。水遙依夜落所言,做了一只珠搖。
離開工匠鋪,幾人來到長安街。夜落掀開車窗一望,剛好看見一家樂店,匾額正中寫着「仙音居」,舉目望去,店內擺放着各式的琴樂器材。
夜落忽覺心裏一陣悸動,忙喚了馬車停下。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就往軒面走去。
肆主迎上前,“幾位小姐可要看琴?小居的琴弦皆是精品制作,音律極佳。”
夜落一步步地走去,細細地觀看,從竹笛、玉簫到玉琴,心裏就像有一根弦牽引着她往前,她伸手抓去,那份琴音的律動卻又突然消失,總也無法觸及。她閉眼嘆了一口氣,終是失落地離開了仙音居。
幾人先後去了心悅坊聽牡丹彈琴,又去了詩賦軒觀賞吟詩作賦,最後來到一家食肆,三人點了一些菜品填肚。
水遙低着頭默不作聲,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夾着菜,卻并未夾起幾根。
夜落望着水遙心不在焉的模樣,雙眼變得柔和溫暖。“水遙最近悶悶不樂,可是有何心事?”
水遙回了回神,忙搖了搖頭,“沒有……”
夜落笑道:“那我們家美麗的水遙是因為什麽事悶悶不樂呢?”
水遙擡起頭,聲音依舊軟弱,眼神卻是堅定。“姐姐,我,想要學琴。”
夜落笑問:“水遙喜歡琴音?”
水遙應着:“嗯……”
夜落道:“姐姐心裏歡喜,只要你想,姐姐必傾力助你。”
說完,幾人繼續吃飯。這頓飯,水遙是高高興興吃完的。
夜落雖說是一臉平靜如水的模樣,心裏卻将水遙的想法惦記了千萬遍。
夜間,三人并未回去,她們找了一家客棧落腳。有了夜落的應承,水遙洗漱過後早早地就寝了,反倒是夜落無法入睡。
夜落的心緒自然瞞不過适情,她默默地坐在房內看着夜落,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陪着她。
過了一會,有人輕輕地敲了敲窗。
夜落的臉上漾起一片笑容,
她打開窗戶,就看見一個如月光一般清澈明亮的男子坐在窗棂上。男子的雙眼清如玉湖,寧靜祥和,他望向夜落時,雙眼又滿是柔情。
“有一段時間未見,夜兒,別來無恙。”他看着月光下她一臉明媚的笑容,唇間也彎起了一彎明月。
自五月詩賽結束後,皇子們回了京都,算時辰,他們有兩月未曾相見。
适情見是雲行期,向兩人施禮後偷笑着離開了房門。
雲行期翻窗進入,他拉着夜落的手,一起坐着桌邊。桌上早有準備好的紙筆,夜落寫道:“難為你,深夜翻窗。”
雲行期輕柔地說道:“你難得來一趟京都,我也難得見你一面。你既來了,別說是翻窗,就是刀山火海,我也一定要來。”
夜落:“我以後常來。”
雲行期高興地問道:“真的?”
夜落看着他,笑容越加燦爛。“我想在京都開一間軒面,你可有好推薦?”
雲行期想了想,“陛下重文,夜兒又多具情才,不如開一間詩賦軒面。”
見夜落點頭認可,雲行期繼續說:“我人微言輕,沒有二哥的親王之位,也不如四弟受陛下的重視,反讓你一個女子勞碌辛苦。
我只望陛下早些封我為王,得一封地,來日迎你為我的王妃。此生,我願将一腔情摯交付于你,我們做一對閑雲野鶴的夫婦。你可願意等我?”
夜落神的情動容,眼中無故泛起盈盈淚水。曾幾何時,似乎他也說過同樣的話,這份動容如此的熟悉,不論放在何時,均讓人感動不已。她緊執着雲行期的手,寫道:“我心可期。”
雲行期離開後,夜落久久未能入睡。她想了許多的事情,卻理不清自己的思緒,只知道她的目的要水遙學琴,且要給她一個獨立的人生。
她本意是開一間教坊,待水遙藝成,教授女子彈琴。如今卻因為雲行期的一番話,她決定開一間吟詩作賦的軒面。如何把詩賦與琴律糅合在一起,這是件值得深思熟慮的事情。
次日一早,适情敲門時,卻看見夜落梳洗完畢坐在桌邊等她。
“姑娘,昨夜可有休息好?”适情問道。
夜落神情有些嚴肅,“适情,你再陪我出去走走吧?”
兩人坐在馬車上,将長平街和長安街走了個遍,終于在長平街中一家軒面外停了下來。
夜落左右看了看,滿臉的歡喜雀躍,“适情,你覺得這家軒面如何?”
适情笑道:“姑娘一夜憂思,這家軒面定是不錯的。”
夜落笑着搖了搖頭,适情這丫頭可真是越加愛猜人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