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水遙心思

徐蓮心自小體魄康健,生時順利,生後也未曾有過大病,突然脈象如此,倒像是中毒之症。有了如此的推斷,夜落後續的藥方又以解毒為主,配與注藥療法。

如此醫治兩月,徐蓮心的病症真得到了緩解,脈象除了弱些,再與常人無異。即使不再遮住眼睛,她也能在陽光下盡情地玩耍,開心的嬉鬧。

徐蓮心病症已然醫好,夜落也開始全力着手流金歲月的事情。

此時的夜府又多了兩名成員,路晚接回了他的堂弟路早,那是一個跟他一樣忠厚樸實的少年,幹起廚藝幹淨利索,夜落打心眼裏喜歡。

适情又從徐州接回了徐游西。夜落與他們簡單說道了一番,又開始來往京都兩地奔波。

再見雲行期時,是她再次留宿京都的第二天。那個翩翩公子依然在夜間敲開了廂房的窗戶。夜落一開窗,就看見他披着一身皎潔的月光寧靜地坐在窗臺之上。

他看見夜落腰間的佩玉很是驚訝,“夜兒,你腰間的玉佩造型別致,玉色也是奇特,你從何處得來?”

夜落莞爾,“此玉原是一塊糙玉,得工匠精雕細磨,打造成一塊冰潤的藍玉。”

她取得玉佩時也是大吃一驚,原本一塊連石頭都不如的玉在打磨之後變成一塊晶瑩剔透的藍玉,玉中藍色的紋絲幽幽婉婉,極像一個女子的舞姿。

肆主道,遠古的山間生有丹木,丹木又生丹水,山間的玉石經過丹水的浸潤,可生出五色的彩玉。她身上的玉石,正像那遠古時期的彩玉。

夜落雖有震驚,到底還是不曾記起任何事物,不過配在身上小心了些。

若不是雲宸煜後來告知她此玉的用途,也許她今生都只能把它當成一塊與衆不同的玉佩佩戴在身上,此為後話。

雲行期未多說什麽,這次,他帶了一只小巧可愛的白鴿給她,“這是一只信鴿,我把它送給你。你若想我,就讓它鴻雁傳書,即使在高牆大院,它也能飛越,将你心中的想念帶給我。”

這份禮,夜落收下了。幾月未見,她确實想他了,皇城之中,又非她可入之地,見他一面着實不易。

分別之後,兩人開始雲傳尺素,衷情互訴,自此感情愈加深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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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與水遙每日依然在流金歲;

月內習琴。夜落細細聽起,牡丹的琴曲更有提升,可水遙的琴技形勢已有,神韻卻不足。

一曲作罷,牡丹看着夜落搖了搖頭。

水遙彈完,本是滿懷期待,卻只聽适情轉道:“再來……”

不過兩個字,聽在水遙的耳中,好似銀針刺骨,寒風凜冽。

手指的血跡還殘留在指縫中,鑽心的疼痛仍自回味在心中。

原本以為可以輕易駕馭的音律,卻總徘徊在手邊不可觸及。

種種的原由一起湧入心中,釀成一道陳雜的五味,竟分不清到底是酸甜還是苦辣。

水遙看着夜落靜靜坐着的模樣,禁不住崩潰大哭,“姐姐,我不行,我真的不行,我不想彈了。”

夜落聽完,先向牡丹致歉施禮,牡丹會意,先行告退。送過牡丹,夜落又回了廂房,依舊坐在桌邊,依舊雲淡風輕地飲茶,好似她只是來飲茶的。

水遙哭了一陣,情緒慢慢穩下。她拭去眼角的淚,忙向夜落致歉。

“哭過了,心情會好些!”夜落這才安慰,“彈琴之人,多有瓶頸,難免困惑。若非心急,就是自譽過高,握不住要點,或是郁悶在心,反使琴音不得要領。偶爾發洩一番,靜下來後,心便寧靜了。”

水遙心有慚愧,連連道「對不起」。

“傻丫頭。”夜落笑着搖搖頭,這才放下茶杯,來到水遙身旁,握着她的手放于琴弦之上。

“閉上眼,用手指感受手中的琴弦。想像着這幅琴,就是你的心,你想說什麽,就讓琴弦代你述說。你不是在奏樂,而是在傾訴自己內心深處的想法。”

內心深處?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孤獨、郁悶、磨難、欺辱,這些似乎都在自己內心的深處。

她自出生以來,就生活在農莊裏,不知阿爹是誰,只道阿娘是個身份低微的仆人,整日做着漿洗的工作,從天亮做到天黑,也只能勉強圖個溫飽。

遇到刮風下雨,衣服幾日難幹,她的阿娘少則挨罵動則受罰。

她有時埋怨,這是老天的緣故,為何要罵她的阿娘。她的阿娘則笑着安慰她,主子就是天,天要罰你你就得受罰。她一直覺得這句話是多麽的可笑又諷刺,雖然她不懂諷刺為何意。

長至六七歲時,她比其他仆人家的孩子多了一份清秀,多了一份慧敏。主家的

四公子看着她眼喜,讨了她做婢子,從此将她帶離了漿洗房。

四公子是個喜樂禀賦的雅人,時常在自己的書閣內彈着瑤琴,吟着詩賦。

她跟在四公子的身邊伺候,也是近朱者赤,潛移默化中學了些字,習了一些音律。

原以為這樣可以讨得四公子的歡心,将來作個美妾,過着安享的日子。

四公子喜歡溫柔可人兒,她便溫柔可人,四公子喜歡風花雪月,她則學那附庸風雅。

可她終究想錯了,無論她如何做,她在四公子的眼裏終究是一個奴婢。

她養了一條白毛的小犬,甚為可愛,閑時愛與她嬉戲。不料有一日,二夫人所生的三小姐也看上了這條小犬,抓了就要抱走。

她死活不依,奮力阻攔。最終,她的主仆不分惹怒了三小姐,那只白毛犬在她的眼皮底下被活活摔死了。

她氣憤不過,請求四公子為她說理,得來的卻是四公子一句寒透人心的話:“你一個婢子,何苦惹擾了主子?姐姐既要,那是看得起你,你給她便是。你如今主次不分,我如何為你說得了理?”

她的阿娘說得不錯,「主人就是天」這句話是真的,是這樣的毫無道理。

因為她忤拗三小姐,最終也不得好,身旁的奴婢們時常拿她打趣,各種漫言譏語像一把利刃,在她的身前、身後千刀萬剮。

起初她還能為這些争辯,會有心傷和痛覺,慢慢地只剩下麻木和懦弱。

這份麻木和懦弱陪伴了她五個年頭,成為了她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

直到阿娘病死,她內心深處嫉恨的不公才慢慢地蘇醒。她丢下了手中的衣服,挽着一雙手臂,赤腳來到了主家的院落,要為阿娘讨得安葬銀兩。卻被大夫人一棒子打回了漿洗房。

世道如此不公,為何她人成主她卻為奴?明明她的才情與樣貌也不比別人差幾分?

她的內心深處是什麽?是想出人頭地,從此不再被人看不起,是要自己做自己的主人,是想在這一片藍天白雲下,清風綠地中,悠閑惬意地享受着自然與美好。還想着,有朝一日尋得一個如意郎君,與之琴瑟和鳴。

——題外話;

為何寫水遙?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何寫她。當初的構想除了适情就是她的存在,只知道夜落認了一個義妹,授琴,音成天籁,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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