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按着地圖的路線很快就找到了,面對掃描儀望月雪看了看,按下去不過沒太大的把握那人會讓她進去。空中浮現出她的映像,清晰準确。

門開了,映入眼前的是地板上流轉的赤色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美麗的不可方物。整個房間都是淡色為主調,既不太耀眼也不太死靜。

周防尊懶散的躺在陽臺上的長椅中,一手遮住眼睛,另一手垂着,兩手指夾着煙,亮着點點的星光。

望月雪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的他,褪去一切光輝安靜沉睡的他。放下溫湯,本想就這樣走了的望月雪卻怎麽也沒移開步子,屋子裏怡然靜雅的感覺那麽一點一點的觸動人心底,像是好久不見小時候記憶裏最初的夏日小黃花。

那個時候,她對這個世界還一無所知,天真不谙世事,成天跟在爺爺身後跑。最多的就是安靜的看着爺爺替人入殓,幫他們超度。她小,不明白每次爺爺辦事的時候為什麽會出現哪些顏色不同的煙,現在……

握緊雙拳,望月雪深吸一口。這裏的環境太安逸,安逸到她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而喚醒了心底深處已經被淹沒的柔情和渴望。

只是,早在那場大火中,一切都回不去了。

“要喝酒嗎?”周防尊提着一瓶酒已經站在了她面前,一剎那她根本就沒有感覺到他的氣息,什麽時候……什麽時候自己竟然如此的大意?如果,如果他遞過來的是一把刀呢?那麽自己的頭還在嗎?

灰蒙靜寂的雙眼一低,再擡起依舊風輕雲淡如同初時那般的無精打采,她接過酒瓶,仰頭飲一口,啧啧,味道果然好的不一樣。

周防尊盤膝随意的走在地上,又點起一支煙,“又出現了。”他自言自語似地說一句,望月雪跟着他坐在地上,冰涼的地板透不出一絲的溫暖,曾經何時,她一直抱怨地板太冷。可是那個時候有抱着她的爺爺啊,如今呢?

“什麽東西?”

周防尊扔過來一個手帕,繡着紅色玫瑰的手帕,和之前看見的一樣。

她見過這個,還不止是一次,拿過手帕,潔白的面料上繡工很好的繡着一只紅色的玫瑰,連根莖上的刺都繡的分明。她抖擻着,想了想還是沒有什麽頭緒,索性拿來擦嘴。

一邊的周防尊倒也沒說什麽,轉過頭去抽着自己的煙。

“你覺得做王快樂嗎?”望月雪突然幽幽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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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只是帶着鼻音哼了一聲,沒有好與不好,說到底這個根本就不是他在選擇,他根本就沒得選。在朦胧中遇見‘石盤’的時候,莫名其妙被強大的無法反抗的力量襲遍全身的時候,在毫無直覺下擁有破壞一下力量的時候,在不能選擇抛棄這些的時候……他,還能說好與不好嗎?

“啊咧?”望月雪有些驚奇的低聲嘀咕了下,剛才擦嘴的手帕怎麽出現痕跡了?她仔細的看了看,那隐約透出來的就像是真相的冰山一角,讓她驚喜不已。

嘩啦啦——

也不管那麽多,望月将酒一股腦的倒在手帕上,濺在他和自己的身上。周防尊轉過頭來,見到的正是沾了酒之後的隐隐浮現出紋路的手帕。

手帕上一點一點蔓延出紅色的紋理,看似不規則卻又好像是沿着什麽痕跡在延伸。望月摸出兜裏之前在酒吧裏撿來的那塊手帕,倒上酒,白色的手帕漸漸的呈現出密密麻麻的紋理,和之前的那個一樣。

兩根修長的手指伸過來,夾起望月面前的手帕,周防尊拎到空中,看了看。

那邊望月雪卻是将手帕平攤好,又扯下他手裏的那個依樣攤好,那些扭曲的紋理卻是不能相互對接,“藏寶圖?”她低聲嘀咕着,只見周防尊随手擺弄了下,原本看似不對口的紋理竟然對接在了一起。

像是一塊布上,剪出了一條線一樣。

“你來幹嘛?”突然周防尊轉頭問道,正盯着手帕看的望月雪沒轉過思維來,愣了下,然後……指着桌上的湯,“鐮本力夫叫我順便來送給你的。”

這樣一想,她覺得自己該告辭了。

“你喝嗎?”周防尊随手将湯遞給她,然後盤膝坐在地板上,一手摸着下巴一邊想着,地板上輾轉的小花不知何時已經散去,一條由點組成的金色河流一樣沿着地面穿行,一路來到牆壁上,綻放成美麗的煙花。

金色背景下的紅色男人,沉浸着。

望月雪看着那一爆而散去的煙火,手動了下,抱緊保溫桶,“去把手帕都搶來不就好了。”

周防尊擡起眼,剛好和她面對面,竟然還嗯了一聲。站起來,“走吧。”望月雪還沒來得及問一句去哪兒,就已經被他拽着胳膊往外走去,兩個人去的地方是之前被燒毀的酒吧,雖然已經在重建,有些依舊還沒開工。

“你确定在這裏還能找到?”望月雪和他一起站在頂樓往下看,那些被毀的酒吧地理大致大多數都是集中在三目町附近,“聽說Scepter4可是一直很盡忠職守的。”言下之意很明确,出事之後肯定那邊就會派人來清場,這些東西是不會繼續留在這裏的。

“嗯。”周防尊簡單的應道,目不轉睛的看着下面,一會兒他嘴角緩緩上揚。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望月雪看見下面四處張揚着紅色的光芒,是他的氏族——那群唯他獨尊的氏族。

很快他的終端器響起,“他們搜到兩個。”說着從樓頂上一躍而下,那瞬間霸氣如同初見時他自樓上而下,也是這樣。望月雪嘴角一揚,跟着這樣的王,确實很不錯不是嗎?

“尊哥,你看。”美咲拿着兩塊手帕遞給他,周防尊雙手插在褲兜裏,“接下去,找Scepter4拿剩下的。”

“NO Blood!NO Bone! NO Ash!”

整齊而齊心的叫喊,這是他的氏族人,為赤王而感到驕傲的族人。

望月雪站在一旁,頭一次覺得自己好像多餘,那美麗的火焰,伸手恐怕只會帶來無情的灼傷。

她靜悄悄的退出了這裏。

周防尊眼角瞥見她離開的背影,沉默而內斂的小鬼。

剛走開的望月雪隐約覺得大街上的氣氛有些異樣,明明那麽多人,只是為什麽好像有些感覺不一樣。難道又是遇見之前的那個可以制造幻象的人,一伸手,穿過行人的身體。

果然。

“聰明的孩子。”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分辨不清他的位置。四周一下子變得漆黑,就像被黑夜籠罩一般,沒有一個行人,沒有一點光亮。

“你在找紅色玫瑰嗎?你可知道那是什麽?”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又傳來。

望月雪閉上眼睛,告訴自己這一切都是幻象。

再睜開眼,黑夜已經過去,太陽正好,暖暖的照的人很舒服,有些想睡覺的感覺。一個短發的小女孩從她身體裏跑過去,望月雪感覺這回好像換成自己變成透明一樣。

那個小女孩,一半黑發,一半白發。

正是她——望月雪。

小女孩跑向的對面,有個慈祥和藹的老頭蹲在那兒張開雙臂,等着她撲過去。“爺……爺……”望月雪失神的呢喃了一聲,真的是爺爺。她跑上前兩步,爺爺抱着小女孩笑的很燦爛。

這裏,這裏是……四國的鄉下小山,為什麽會在這裏看見?

爺爺站起來,牽着小女孩,像是能看見望月雪一樣,面對面的看着她,“孩子,回去吧。”忽的,她真的聽見爺爺的聲音了,是爺爺的聲音。

望月雪緊咬下唇,爺爺站在她對面,正在招手,“孩子,沒找什麽紅色玫瑰了。”

“玫瑰有刺。”小女孩牽着爺爺的手笑着跟她說,那張可愛的臉上帶着幾分的稚氣。

爺爺……望月雪在心裏叫着。手一緊,猛的從身體裏掏出妖刀紅纓,流光纏綿的赤色閃過……她半側着頭,左邊眼角滑下一滴淚。身後爺爺和小女孩的映像碎成一片片,散在空氣裏。

她的爺爺,早就死了。

不會再有一個了。

“那是曾經的你,是你心底最渴望的。你居然還能砍下去。”又是那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望月雪冷哼一聲,“我爺爺已經死了,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她昂首挺胸,面對散去爺爺和小女孩的空蕩小山溝裏,舉起紅纓,一氣呵成,被扭曲的空間碎成渣滓,一點一點的剝落。

沒有人,再也沒有人了。那聲小雪丫頭,再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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