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人偶戲
淩妘初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正午了。
眼簾動了動，她慢慢睜開了眼睛，瞳孔中還有些朦胧之意、頗為渙散。
眼眸再次合上,她緩了緩,這一次睜眸時意識清醒起來。
“醒了？”
額頭上落下了輕輕柔柔的吻,有人含笑問道,聲音有些沙啞。
淩妘初眸子動了動,發現自己正被人環在懷裏。
腰上放着一只手,此時收緊了些。
她淡淡瞥過，收回了目光。
原本古井無波的心底突然……歡喜起來……
點點迷戀和愛意從心口處蔓延，逐漸爬上她的神識中去了。
強扭着生出的愛意，腦海中殘留的一絲清明讓她心中又忍不住地升騰出一種惡心得近乎作嘔的沖動,讓她緊緊蹙起了眉。
“怎麽了？”
一只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轉過了她的頭。
手腕上帶着的镯子便随着動作輕輕地顫動了下，裏面傳來了鈴铛作響的聲音。
于是淩妘初的身子頓住,瞳孔中的神色掙紮扭曲,最後定格在了麻木的迷戀和喜愛上。
她緩緩眨了眨眼，看着女人精致的面容，心底升起的是不再猶豫的愛慕。
那樣的濃重，讓她感覺下一刻甘願為她去死。
為了眼前的人，她做什麽都可以。
剛剛才消散的異樣感讓她有所察覺，可如今想來卻不知何故。
“……沒事。”
淩妘初淡淡地回了句，聲音卻是不自覺地柔和下去。
她輕輕揮開了女子的手，扶着床邊起身了，覺得頭還有些昏,便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擡眸時，她頓了下,陡然問道：“……為何在此？”
她的記憶中……
她遇見了這個女子，随後愛慕于她……
其餘的……混沌一片，從前的記憶都變得有些模糊起來，但關于這個女子的卻是分外清楚。
雲秋……
她淩妘初在心底默念了一遍這個名字，瞳孔中的神色一怔，擡手按上了胸口。
那邊，有什麽東西正在劇烈地顫動着。
“我們是一起到來的，來找淩家族人集合，然後參加除魔大會。”
身後有一具溫熱的軀體貼上來了，有人在耳畔柔聲說道。
鼻翼間也傳來的淡淡的清香，竟讓她有些刺痛的神經緩和了些許。
“是嗎……”淩妘初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眸子中閃出幾分茫然來。
“對啊，阿妘不記得了嗎？”
尚挽秋湊上前來，看見了她還有些蒼白的臉色，眼中閃過疼惜，擡手輕撫她的臉頰，低聲問道。
手腕處的鈴铛又開始微微作響，那聲音落入淩妘初耳中卻如雷鳴般巨響。
瞳孔猛然縮起，她擡手揪緊了衣襟，心口處開始劇烈的抽痛着，唇角便有鮮紅的血跡留下了。
腥甜的氣息彌漫在了空中，鈴聲剎那間停止。
尚挽秋原是眸色暗沉着使喚鈴聲，卻在看見淩妘初唇角處的鮮血時變了臉色。
她趕緊将鈴聲撤回，将人抱進懷裏，為她将魔氣轉化成靈力輸送進去。
懷中的人阖上了眸子，臉色慘白，唇角染血，叫她瞧着心疼，卻又不甘心放手。
這般厭惡我嗎？
哪怕是情蠱也無法完全控制你的心？
酸澀得發苦。
無論是喉嚨，還是心髒。
她輕柔地為淩妘初抹去了唇邊的血，垂眸吻了吻她的額心，輕聲問道：“阿妘，你愛我嗎？”
幽冷陰沉的眸子裏染上了小心的期許。
“……愛……”
淩妘初睜眸，眼中黝黑一片，聲音卻是溫柔地說道。
軀體麻木，意識不由自主。
她面無表情地靠在尚挽秋的懷裏，像極了……一個人偶。
于是，女人歡喜地吻了吻她的唇，白皙纖細的指尖自額角滑落，輕輕柔柔地拂過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
“我也愛着阿妘。”
“很愛，可以将生命獻給阿妘。”尚挽秋握住了她的手，舉起來，虔誠地親了親她的指尖。
“阿妘與我結契好不好？”
尚挽秋柔聲哄道，為她別過了額前的幾縷發絲。
“阿妘與我結契，我們日後便永遠在一起。阿妘想要什麽，我都給你找來。”
她彎了彎眸子，似是想到了那般場景，眼中染上了溫柔的笑意。
然而，懷中的人一直安靜着，沉默以對，并未給予她自己想要的答案。
尚挽秋無奈地笑了笑，不敢再對她用攝魂鈴逼迫了。
她壓下了心底的酸澀，抱着淩妘初起身，為她穿戴好了衣袍。
淩妘初垂着眸子，瞧着她認真的眉眼，瞳孔中略有渙散。
許久後，眸子裏清明了些許，她擡手，掩去了眉間流露出來的疲倦和厭惡之色。再次放下時，又是滿滿的愛戀了。
情蠱，果真名不虛傳。
神識中徹底恢複清醒的妘初也忍不住暗嘆。
情蠱配上攝魂鈴，這裝備夠格了，尚挽秋還真是大費心思。
值得一玩兒。
“……秋秋？”坐在床邊的人突然開口了，有些遲疑地輕聲喚道。
尚挽秋指尖一頓，猛然擡眸看她，幾乎是在瞬間的眼中染上了歡喜的笑意，幽冷的冰雪在頃刻間笑容，露出柔軟的最裏層的內芯來。
她将柔軟全部給了她心尖上的小姑娘。
“是我。”她直起了身子，将人攬入懷中，眼眶卻忍不住地紅了起來。
“再叫一聲好不好？”她低頭，吻了吻淩妘初的發旋，語氣中帶上了乞求，小心翼翼又期待地看着懷裏的人。
那樣歡喜，又這般卑微。
可笑又可憐。
妘初冷眼瞧着，不為所動。
淩妘初卻是慢慢地彎起了眸子，擡起指尖擦去了她眼角染上的水珠，順着她的心意又柔聲喚了一遍。
“秋秋。”
“我想吃點心了。”她彎着好看的眸子，眼角的淚痣更添潋滟韻味，不施粉黛，亦美得不可方物。
淩妘初如此輕聲說道，柔聲撒着嬌。
叫尚挽秋心底下軟成了一團，哪裏舍得拂了她的意，連聲應好。
“我想吃你做的。”淩妘初微蹙了眉，看着她有些呆愣的模樣，不滿地擡腳踢了她一下。
“好，我給你做……我給你做……”
縱然被踢了下，尚挽秋反而笑得更加溫柔了，她最後撫了撫淩妘初的眉眼，唇角的笑意卻怎樣都藏不住。
她的小姑娘想吃糕點，她怎麽會不同意？
當下便準備出去，借助酒樓的廚房做一份。
“秋秋，你喜歡我嗎？”
她的小姑娘突然問道。
尚挽秋一怔，随即轉了身，看見淩妘初正歪着頭盯着她看，眸子裏閃爍着對自己毫不掩飾的愛慕之色。
心下莫名的不安便瞬間消散了。
她深深看了小姑娘一眼，柔軟了嗓子認真又堅定道：“我愛你。”
“那你把我放在這裏，萬一我死了怎麽辦？”
小姑娘微微蹙起了眉頭，有些不滿地看着她問道。
那個字出口時，讓尚挽秋的心跳都好似停止了片刻。
她僵住了身子，腦海中重複着淩妘初的問題。
我死了……你怎麽辦？
淩妘初死了……尚挽秋怎麽辦呢？
這樣看似簡單的問題，卻讓她一瞬間白了臉。
“阿妘！”她忍不住提高了些音調，仔細地看着淩妘初的表情，卻見她仿若毫不在乎一般地站了起來，自顧自地對着鏡子開始挽發，戴上了發冠。
就好像，她剛剛不過是随口一說而已。
淩妘初正在看着鏡中的自己呢，就有人摟住了她的腰，埋在了她的肩上，聲音微微顫抖着哄道：“阿妘，莫要吓我。”
“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
尚挽秋強撐出一抹笑意來，她擡眸看着鏡中，卻在銅鏡裏看不清懷中人的表情。
情蠱不會錯的。
她心口處的母蠱被她情緒感染，有些躁動起來，開始吸食她的心頭血。
仿佛有人拿着針在心頭上刺一般，卻在這時候吸引不了尚挽秋的注意力。
恐懼的情緒快要淹沒她的腦子，她緊緊地摟住了淩妘初，就好像摟住最後一根稻草。
“太緊了，松開些。”淩妘初垂眸，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等腰上的手聽話地松下了，她才轉身，将尚挽秋此時比她還要蒼白幾分的臉色瞧得一清二楚。
淩妘初擡手，拂過她眉間的痛楚和不安，彎着唇角輕笑了下：“我就與你開個玩笑，怎麽吓成這樣了？”
“你不想我死，那就一定要保護好我了，別把我一個人丢下呀。”
纖細的指尖由上滑下，微微勾起了尚挽秋的下颚。
若是你将我看護不周，讓我不小心死了，該怎麽辦吶？
淩妘初眸子裏閃現出了濃濃的占有欲的愛慕，卻空洞地浮于表面、麻木不已。
手被人握住了，女人垂頭，親吻着她的指尖，溫柔又小心地應着。
“快去做點心，我想吃點心。”淩妘初擡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低聲嘟哝着。
女人便彎唇笑了，這一次牽住了她的手，将人帶出了房門。
她要一直守着她的小姑娘，一步不離。
可是……
淩妘初垂眸，淡淡瞥了眼那兩只十指相扣的手，唇角的弧度陡然諷刺起來。
若是，最後殺了我的，就是你自己。
那可怎麽般吶？
【刻骨值多少？】
【已經到了九十五。】
啊。
還差最後一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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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啊！我一個母胎單身十九年的人寫感情戲真的好別扭！！！
你們确定不去我隔壁的修真文串串門嗎？（捂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