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十三棵芽
不敢置信看着眼前一幕, 夏滿月雙手發軟。
咚一聲。
她拿在手裏的背包掉下去，重重砸在地磚上，裏面東西好多滾出來, 七零八落鋪了一地。
那雙好看的, 比夜空還璀璨炫然的大眼睛裏，慢慢起了霧，一層又一層, 漸漸又積成雲雨, 淚珠大顆大顆，嘩啦啦往下淌。
轉眼, 臉頰濕透了。
“滿月, 你聽我說。”江啓急了，伸手要去拉小姑娘。
夏滿月傷心躲避，“我不聽！我不聽！”
她傷心欲絕地“嗷”一聲，轉身朝房間紮回去。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
正刷牙的舒斐一個猝不及防, 差點被夏滿月撞個滿懷, 趕緊握着門把手躲避。
多虧他的本能動作, 夏滿月才沒有将門關上，江啓趕緊跟進去。
見小姑娘可憐兮兮, 弱弱小小的一團，縮進蓋毯裏面, 抽抽噎噎的, 鼓起的小山包劇烈抽動，江啓心疼又好笑。
他關上門。
“到底是怎麽了？”
舒斐懵了, 說話時吐了口牙膏沫子出來。
趙晴雪心情轉好, 抻了個懶腰, “有好戲看，還不用買票。”
盯着她的背影瞧了會兒，舒斐收回目光，看了眼面前關上的房門，若有所悟地繼續刷牙。
門內，江啓走到床邊坐下，溫熱大掌在“小山包”上拍了拍。
“滿月，趙晴雪是故意的，你都看不出來嗎？”
“男人果然沒有一個好東西！”
腦海之中不由自主，一遍遍回放剛剛那一幕——天光熹微，高大挺拔的男人，跟窈窕美麗的女人。
女人的手輕輕放在男人臉頰上，很有技巧的上下摩挲，男人側臉俊逸，睫毛輕顫……
太唯美了！
那一刻，夏滿月想的是，他們好配。
濃濃的酸意翻上來，腐蝕瓦解了她對感情的憧憬跟自信。
回顧以往，從種種細節來推敲，江啓跟自己确實暧昧，可一直以來，她要的從來都不是可能，也許，而是無所顧忌的堅定選擇！
他從未主動表達過感情，導致夏滿月不上不下，每天都在期待，都在向往。
沒想到，今天卻被她看到這樣一幕。
一下子，信心潰散，神往破滅。
果然像趙晴雪說的一樣，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嗎？
抽抽噎噎，哭得好不可憐時，江啓幹燥手掌摸進來，一把掀開蓋毯。
導致哭得可憐兮兮的小姑娘，直接暴露在将明未明的天光之中。
夏滿月小聲尖叫，紮着頭，還想往毯子裏面鑽，江啓長臂扣住她腰身，将小姑娘翻過來，與自己面對面。
小東西真是哭慘了，兩只眼睛紅彤彤，明亮淚痕一道道，挂了滿臉。
江啓心口發疼，指間觸上去，憐惜地一點點揩掉淚水。
“滿月，你在吃醋嗎？”
夏滿月急了，“誰在吃醋，沒有，我沒有！”
她否認掙紮，兩條細腿使勁亂蹬，江啓卻心情大好，嘴角笑容由淡轉濃。
頭頂嫩芽也跟着上上下下撲騰，兩片葉子亂甩，又氣又急的樣子。
見男人還有心情笑，夏滿月更氣了，嗷一聲，一個鹹魚翻身，氣急敗壞照着江啓肩膀咬下去。
她帶着火氣，力氣沒收，明明是疼的。
可江啓心情卻更加飛揚，絲絲綿綿的痛感導遍全身，包裹着甜甜蜜意，往血液裏湧，往骨頭縫裏鑽。
頭頂草芽也是嗷嗚嗷嗚的，兇的好像要吃人。
咬了好一會兒，意識到江啓沒掙動，态度甚至是放縱的，夏滿月羞惱至極，又撲騰，從他身上跳下去，平順落地後，擔心再被男人鉗制，急急往後靠。
後腦勺沒長眼睛，再加上情緒上頭，夏滿月後腰被桌角撞了個結實。
“哎呦”一聲，桌子晃了晃，有東西從上面落下來。
“噗噗”兩聲，冒起一股白煙。
散在空中的微塵顆粒鑽進鼻腔，夏滿月在刺激之下，連打兩個噴嚏。
“滿月，是不是撞疼了？”
江啓神情凝重，起身走過來查看情況，按着她後腰，左畫幾圈，右畫幾圈，輕輕揉摩。
他嗅了下，白色塵霧有濃烈香味，目前也判斷不出具體是什麽。
“隊長，怎麽了，你們不會打起來了吧？”
“舒斐，桌子上這包白色粉|末是什麽，巴掌大小的袋子，聞起來很香。”
“哦，那個啊，那是我之前從趙晴雪沖鋒衣裏搜出來的，當時忘記告訴你了，據她交代，嘿嘿，是催|情用的，吸入之後會感覺渾身火燙，然後四肢發軟無力，之後你知道的，老套路了，會很渴望那啥。”
當即，江啓臉黑了。
夏滿月的臉色也好不到哪裏去。
會渴望那啥……
什麽是“那啥”？
不會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見小姑娘安靜下來，眼底裏全是茫然無措，江啓牽住她，将人按在床上坐好，柔聲安撫，“沒事的，你就吸了一點。”
夏滿月欲哭無淚，“你是不是也吸到了？”
江啓點頭承認。
“目前為止，我感覺良好，并沒有覺得不适。如果一會你覺得不舒服，告訴我好嗎？”
冷靜下來，夏滿月用手背用力蹭眼淚，“我們談談吧。”
“好，你說，我聽着。”江啓蹲下身，仰頭凝視她，眼神溫柔的不像話。
“可以跟我說說，我睜開眼睛之後，你為什麽不在，并且被我親眼目睹，你是從趙晴雪房間裏出來的嗎？”
腦子裏不受控制，不斷回放那一幕，她心底紮了根刺，想起來便疼一下，記起來就傷一次。
江啓将事情前因後果，事無巨細，全部交代。
說完，他看着夏滿月，明明有很多話想說，可他要等小姑娘先發洩完自己的情緒，說完想說的話。
夏滿月低頭，垂頭喪氣地，用力搓手指，“所以，你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嗎？”
被問住，江啓怔了下。
夏滿月輕聲嘆氣，“你果然沒有意識到。首先，你給了別人創造誤會的機會。假如當時你堅定拒絕，不去趙晴雪房間，後面的事情會發生嗎？”
見小姑娘神色少有的嚴肅，江啓意識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要嚴重。
心口位置，被某種強烈的情緒蝕出一個小洞。
“再有，其實我沒有立場跟你生氣的。”
小姑娘再次用力擦眼淚，吸吸鼻子，沖着江啓，用力綻出笑臉。
可她的笑容看起來很牽強，也很難過。
“你仔細想想，自我們認識開始，關系确實親近，平時舉止也很親密，像情侶，可我們不是。因為你從未對我明确表達過，你對我的喜歡，想跟我進一步發展感情，只是……暧昧。”
情緒上來，夏滿月音量變小，夾雜嗡嗡嗡的鼻音。
她在努力克制情緒，不讓自己掉眼淚。
今天丢人丢夠了，她不想再丢臉了。
“這就導致我沒有安全感，會懷疑你，更會懷疑我自己，變得不自信。我讨厭不自信的感覺。就好像……你跟我之間，你對我，并不是非我不可。”
江啓迫切地想解釋，夏滿月沒給他機會。
“聽說過吊橋效應嗎？從我們認識，到相處過程，期間共度危機，攜手歷險，每次險境，都會經歷心驚膽戰，心跳加速。我們彼此陪伴，互相勉勵，會不會……錯把欣賞、扶持當愛情了呢？”
沒有，不是的。
江啓緊緊攥住小姑娘的手，長指微涼，覆在被她搓出來的紅痕上。
“滿月，我并沒有錯認自己的感情，我是真心喜歡你。到現在你的在意，才讓我意識到，過去，我确實沒有明确表達過自己對你的喜愛。末世開始後，幾次歷經天災人禍，讓我意識到，自己渺如塵埃，失去了保護他人的能力，甚至被視為拖累，心底難免失衡，産生一股執念，想重新變得強大，重新擁有庇護他人的力量，尤其是你。”
指間的力量進一步收緊，江啓深吸一口氣，“我想在自己身邊，先給你創造一個絕對安全的環境，才會忽視對你的感情回饋。”
此時此刻，夏滿月想哭，很想哭。
她在這個男人身上，看到了責任感。
可是，仍是覺得委屈。
“我可以的，可以跟你一起面對的。”
見小姑娘又要掉淚，江啓擡手，揉了揉她柔軟馨香的臉頰，“我知道，我都知道，卻什麽都沒有做，什麽也沒有說。所以，是我的錯。”
他想問她，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沒想到，夏滿月吸了下鼻子，白色粉末留下的影響仍在，她打了個噴嚏。
江啓緊張地看着她，手指從臉頰一路摸上去，落在額頭上。
觸手有些熱，體溫明顯偏高。
江啓神色凝重，擔心詢問：“滿月，現在是不是覺得身體很熱很熱？”
起初夏滿月還不覺得，被他這麽一問，真就覺得全身火燙火燙的，尤其是額頭跟胸口。
“好像是的。”
她很慌，不會真中藥了吧？
江啓扭頭掃了眼粉包，起身找來袋子，捆好塞到角落。
重新回到夏滿月身邊坐下，注意到小姑娘面頰浮粉，不由擔憂更深。
“滿月，現在是不是覺得心跳很快很快？”
夏滿月稍微感受了下，連連點頭，“沒錯沒錯，心跳是有點快。”
過一會兒，江啓又問：“滿月，現在是不是覺得喉嚨很幹很幹？”
“是的是的，我覺得我的嗓子要燒起來了。”
一切都對應上了，夏滿月欲哭無淚，不會真有這麽狗血吧？
作者有話說：
今天更新結束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