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曉栀是楊淇替岑澈新招的助理,她一大早就來公司等楊淇,要被帶去給老板過目。

楊淇從拐角處打着電話走過來,朝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沖着電話那頭禮貌地說:“好的好的,那麻煩您了!”

曉栀看到他忙站起來,态度謙和地鞠躬。

“楊經紀好,我是曉栀。”

楊淇幾不可見地擡了擡下巴,問:“給你的資料都看完了吧?”

曉栀忙點頭,“已經倒背如流。”

楊淇滿意地笑笑,示意她往電梯方向走。

“有男朋友嗎?”

曉栀使勁點頭,“有的有的,談了三年了。”

楊淇推了下鏡片,皺眉,“

近幾年打算結婚生孩子嗎?”

“不會不會,暫時沒有計劃。”

楊淇走進電梯,“如果有要提前說,我好安排。”

昨晚回來得太晚,楊淇送岑澈進門時對方困得眼睛都發紅。盡管楊淇已經把見面時間延後了,他還是有點怕岑澈沒起床。

慶幸的是岑澈起了,而且看起來一如既往的帥氣。

饒是見過那麽多小鮮肉的曉栀,也覺得素顏的岑澈皮膚狀态過于好了,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黑眼圈有點明顯。

她眼睛都沒眨,岑澈挑眉看過來的時候楊淇拍了她一下,曉栀才驚覺這樣很不禮貌。

楊淇推她往前走,曉栀彎腰鞠躬,“岑老師好,我叫曉栀,是您今後的助理。”

岑澈看了一眼面前這個黑乎乎的腦袋,回複,“你好”。

然後越過她把平板遞給楊淇,是他比較傾向的國內演唱會場次選址圖。

由于群演組今早才通知需要提前到組,顧清木險些遲到,被導演當着全部人的面罵了個半死,他只好一遍遍不厭其煩地道歉。

花花走過來抱怨:“明明就沒遲到,幹嘛罵你啊!”

顧清木笑了笑:“罵一罵又不少肉,而且,我被罵的時候你正好可以吃早餐。”

花花皺着眉頭:“哪有心情吃!”

顧清木接過她手裏已經冷掉的包子,看到對方把捂在懷裏的豆漿和花生牛奶換了個順序,遞給他豆漿,顧清木驚訝于小姑娘的細心程度。

今天是最後一場,戲沒多麻煩,顧清木只需要和別的群演站成一排,等人過來挑一下下巴就行。

然而那演員演技不到位,就這麽一個挑下巴的僞風流動作愣是做得猥瑣不堪。

顧清木也不在狀态,時常走神,導演臉黑得不像話,幾次下來被罵的還是他。

全部結束時,冬日的陽光已經西斜,顧清木的下巴被挑了幾十次,偏偏對方的指甲還不短。每一次觸碰都是一條紅印子,顧清木白皙的皮膚上縱橫交錯着幾大條,看起來頗為觸目驚心。

花花收好包走過來,心疼地看着他的下巴,嘆了口氣,“走吧。”

顧清木回頭望了一眼忙得腳不沾地的場務人員,意識到自己在《淩香》劇組的工作已經結束。

雖然三天的經歷不算好,但他還是有點舍不得片場的大燈。

這座城市的燈光總是冷白的,只有劇組的特效燈為了做出溫暖的假象特意調成了暖黃色。

他最後看了一眼遠處迷蒙的光束,背上包,說花花,“不要老是嘆氣。”

花花瞪着他,又加重語氣“哎”了一聲。

顧清木笑着搖頭往外走。

花花需要進另一個組,在公司門口和顧清木道別,顧清木則獨自去公司簽錄制綜藝的合同。

《愛豆新星》是臨橋市TV今年主打的選秀節目,傾盡全臺的人力物力把火在一線的幾個明星請來做導師,練習生更是遍布全國。

其中比較出名的幾個經紀公司和藝人工作室給的推薦名額會多一點,顧清木就是他們公司後面加進來的幾個人之一。

他剛簽約時是打算朝愛豆方向發展的,奈何跳舞實在不怎麽樣,後來就被要求跑群演通告,練習沒繼續下去。

這一個月為了找回肌肉記憶,顧清木幾乎天天泡在練習室,給他們幾個學員加練的老師對他的舞蹈功底實在忍俊不禁。

顧清木自認也盡全力了,可他就是跳不好。

臨近入營,芳姐借着培訓的機會來看他,囑咐他不要亂說話,但也不要任人宰割,有事記得聯系。

顧清木一邊聽一邊點頭,瞿芳這樣的叮囑讓他覺得很親切。

有人過來說車到了,顧清木和芳姐說了最後一句再見。花花忙跑過來問他:“塑料袋準備了嗎?”

顧清木笑着拍了拍外套的內袋,“準備了,該帶的藥也帶了,你放心。”

“別亂吃東西。”花花囑咐完最後一句才退到芳姐後面站着看他們離開。

“知道啦!我走了!”顧清木背對着她們揮手往車的方向走去。

車上氛圍不算壓抑,幾個練習成績靠前的學員坐在一起交頭接耳。

大巴車帶着慣有的汽油味,顧清木不太舒服地拉高了臉上的口罩。好在路程也不長,他的塑料袋終究沒有用上。

剛下車就有工作人員提醒注意事項,某幾個學員年紀很輕,看什麽都很新奇,被負責人瞪了幾眼後才安靜下來。

節目組的人過來收手機和現金,顧清木跟秦知簡單交代了一下就和大部隊一起進入一棟藍色建築,此起彼伏的“哇”聲裏,他想起剛剛的視頻通話,聽到了顧清瑤的琴聲。

一位女導演走過來說帶他們參觀場地設施,大家提議先去演播廳。

剛進入會場,走在顧清木旁邊的一個男生就突然拉住他的手臂,随後就是震耳欲聾的“哇”聲,一片嘈雜。

顧清木順着大衆的目光往前看去,才發現是舞臺上的幕布拉開了,而他沒注意。

他一直在看舞臺側邊空地上的兩個人。

白光有意無意地掃過那個地方,顧清木的視線也跟着被吸引。

高一點的男生戴了針織帽子,上半身是黑色背心,外面套了一件巨大的棒球服,高大的身影在晃動的光線中有點扭曲,他靠着牆,背略躬,腿曲着。

矮一點的男生穿了全套西裝,從身體的律動感看來,是在跳舞——站在對方面前。

一個動作後,跳舞的男生往前走了一步,手搭上了另一個人的肩膀……

顧清木撇開眼,看向敞亮的舞臺。

燈光突然停住,白色的光圈罩住了舉止親密的兩個人,顧清木擡眼望去,他分明看到了一張逆着光轉過來的臉。

熟悉又陌生。

別人都在驚呼那是岑澈,起哄想過去要簽名,顧清木卻背過身往遠處挪。

他尴尬地擠出人群,臉上的口罩也已經到了不能再高的位置。

但其實,岑澈是看不到他的。

在一片慌亂中停下欲蓋彌彰的動作時,顧清木覺得自己像個小醜。

他獨自演着啞劇,不是主角,也沒有觀衆。

顧清木保持着盯住斜下方一把凳子的動作,過了可能一分鐘,大部隊才啓程往另一個方向走。

他再擡起頭往那片空地看去,沒有人也沒有光,剛剛的一切好像都是錯覺。

顧清木扯了扯快捂住眼睛的口罩,幾不可查地嘆了口氣。

參觀完食堂、宿舍這些生活場所,負責他們這一組的導演開始宣布明天要錄的內容。

現場又是一片混亂,各種舌尖音、撒嬌音和尖叫聲吵得顧清木頭皮發麻。

很奇怪,在這樣一個讓人無法靜下心來的環境中,他居然想到了剛剛看見的岑澈。

很遠,但他還是清楚知道那就是岑澈,身高,身形,穿衣風格,顧清木不可能看錯。

但另一個是誰呢?是助演?同事?還是……

50米外的另一棟樓,辦公室裏一片死寂。

岑澈皺着眉半倚靠在沙發上,看起來沒什麽異樣,旁邊站着一個穿西裝的男生,是他同公司的蕭南,也是練習生之一。

楊淇帶着一個男人走進來,岑澈仿若不察。

來人名叫洛彰,是蕭南的經紀人。洛彰先是訓了蕭南幾句,然後走到岑澈面前不停道歉。

“岑老師,南南他是後輩,不懂事,您多擔待。今天的事我替他向您道歉。”

岑澈睜開眼,笑了,“洛哥,道歉還能替啊?”

他語氣其實很溫和,但洛彰還是不可避免地害怕。

岑澈是他們公司的王牌,高層根本不敢說他什麽,好的資源全都供他先選,剩下的才傳給二三線。盡管這樣,還是有很多藝人為了他前仆後繼地簽約進公司。

除此之外,岑澈的爸爸岑闵敬在臨橋是響當當的商業巨鱷,岑澈就是別人口中“混不好就回家繼承家産”的典型。

但洛彰不知道的是,除了這些以外,岑澈入股的大小娛樂公司,甚至比他待過的單位還多幾倍不止。

洛彰招呼讓蕭南過來,蕭南仿佛是吃定了岑澈不敢把他怎麽樣,一直犟着。

他就是在岑澈教他跳舞的時候碰了下對方的腰,即使這分明是舞蹈動作裏沒有的,他也覺得是對方反應過度了。

洛彰自覺年紀大,應付不了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豆芽菜。

他走過去,不顧蕭南一臉的無所謂,拉着他就往外扯。

随後岑澈聽到了門外傳來的不小的争吵聲。

岑澈是節目的成團發起人兼導師代表,今天要提前來熟悉流程。下午在勘察現場舞臺效果時,洛彰讓他幫忙看看蕭南的初舞臺準備效果,都是一個公司的,岑澈不好推辭。

休息室安靜下來,岑澈把外套兜裏的房卡拿給楊淇看,聳肩,“剛那小孩給我塞的。”楊淇接過去,頓時火冒三丈,“這這這,洛彰都是怎麽帶新人的!”

岑澈站起來,“好好處理,別撕破臉。”

楊淇把房卡拍照保存,“還用你說。”

岑澈走到門口,想起來什麽,吩咐他,“你一會兒給我一份學員名單。”

楊淇:“這個我也沒有,節目組保密。你看到熟人了?要關照一下的話我跟節目組說一聲就行。”

“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岑澈開門走出去,沉默半晌,“算了,應該是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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