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嚴律宸翹起腳躺在床上,拿着游戲機打游戲,實際上心不在焉。
隔壁暖黃的燈光有一部分投射到他這邊來,形成一個舒适的圈子,讓人覺得溫暖心安。主要是,這個圈子裏,只有他和蘇珺白。
原本嚴律宸的圈子裏只有他自己,他爸跟他的關系比較疏遠,他媽又忙于工作整天天南地北地跑,所以他早已習慣于獨自一人生活。
雖然混但他也是有底線的,知道哪些事情該做哪些事情不該做。只是蘇珺白對于他來說,似乎是個例外。
他有很多事情想對蘇珺白做,即使屢次被擺臉色或者潑冷水,也沒有想要放棄的念頭。
嚴律宸想把蘇珺白拉進自己的圈子裏,不管他樂不樂意,這是他第一次産生這種想法。
一種有些不切實際,但又控制不住地想去做這件事情的想法,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庸俗一點的說法就是,蘇珺白在他心裏,是最特別的那個。
小地方的夜晚不像大城市般喧嚣,只有不知名的蟲子在鳴叫,他把游戲調成靜音,在這樣的環境下能聽見細微的試卷翻動的聲音,還有把筆擱下拿起杯子喝水的動靜。
嚴律宸偶爾擡頭望一眼,就能看到蘇珺白低頭寫字的側臉,認真又嚴謹,這個角度還能看到飽滿圓潤的下颌線,帶着這個年紀獨有的嬰兒肥。
他在上面咬過一口,口感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天晚上,蘇珺白聽他說完那句話之後,立馬就想起身走人,但嚴律宸反應很快地把他給拉住了。
只是他沒想到蘇珺白會反抗得那麽厲害,最後兩人差點打了起來。
準确地說,是嚴律宸在單方面挨揍,就蘇珺白這細胳膊細腿的,拳頭打在他身上就跟隔靴搔癢似的,啥感覺也沒有。讓他鬧了一會之後,嚴律宸便将他壓倒在自己的床上。
“放開我!”蘇珺白還在不死心地推搡着嚴律宸,“你是不是又喝多了?”
“我沒喝多。”嚴律宸擒住他的雙手往床上一按,“讓我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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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男的!”蘇珺白覺得嚴律宸是故意的,就是看他不順眼故意想要捉弄他。
“我知道你是男的。”嚴律宸俯身便要親上去。
一看像是要來真的,蘇珺白急紅了眼,張嘴就往靠近他臉頰的手腕上咬。
“嘶!你屬狗的啊!”嚴律宸也報複性地往他臉上咬了一口,不過咬一下就松開了,而蘇珺白還在死死地咬着他的手腕不放。
“好了,不逗你了。”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害怕,嚴律宸突然舍不得了。
果然是惡作劇!蘇珺白氣鼓鼓地蹬着眼,心裏把嚴律宸罵了千遍萬遍,把所有能想到的詞彙都用上了。
他冷着臉,一聲不吭地側過臉不去看上方的人。右邊臉頰上的牙印還帶着水花,不過痕跡有點淺,因為嚴律宸不忍心下重口。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忽然間一把握住蘇珺白的腳踝,然後往上擡了起來。
腳踝确實如想象中的細,一只手就能握住,卻比想象中的還要白嫩,棉質的家居服順着擡起角度滑落下去,半截小腿都露了出來,體毛也沒幾根。
“你要做什麽?”蘇珺白想把腳抽出來,但卻被牢牢地抓住無法掙脫。
這樣的姿勢顯得很羞恥,即使隔着單薄的家居服,也讓他感覺所有的隐私都暴露在別人的眼皮底下。
“以牙還牙。”嚴律宸睨了他一眼,張嘴朝着內側的腳踝咬了下去,很用力地那種。
他覺得自己才是狗,盡不幹些人事,幼稚地在上面烙下屬于自己的獨一無二的标簽,甚至覺得這樣還不夠,想在上面再添個什麽東西。
至少是個能讓他一眼就看得到,看到就會想起蘇珺白是屬于自己的東西。
“瘋子!”這個詞蘇珺白是咬牙憋着勁說的,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脾氣可以差到這種程度,也從來沒有遇見過像嚴律宸這種人。
罵不過也打不起,糟心得令人無可奈何。
嚴律宸舉起手腕,看了眼上面的牙印,幾天下來已經差不多快消失了,如果要是讓蘇珺白知道他這幾天都用這只手幹了些什麽事,估計他會更加得氣急敗壞。
“阿嚏!”突然聽到打噴嚏的聲音,嚴律宸擡頭張望,看到蘇珺白抽出一張紙巾揉了揉鼻子。
蘇珺白覺得有點冷,但開窗是嚴律宸的要求,他那天晚上說了,每天除了睡覺的時候都要把窗戶打開,給出的理由是要開窗通風透氣不然容易生病,但他忽略了現在是冬天。
如果不按照他說的來做,還是那句話,把照片給誰誰誰看,威脅的次數頻繁到讓蘇珺白懷疑他到底有沒有偷拍到自己。
這時有“滴滴”聲響起,蘇珺白看了眼手機,是嚴律宸發來的QQ信息:“可以關窗了,以後我讓你開你再開。”
QQ也是那天晚上被逼着加的,除此之外還有電話等各種聯系方式,還要求看到信息必須及時回複,電話一響就得毫不猶豫地接。
奇奇怪怪的人提出的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這是蘇珺白的想法。他沒有回信息,只是起身準備關窗戶,擡頭卻看見嚴律宸正探頭探腦地望着他。
嚴律宸張了張嘴,好像有什麽話想跟他說的樣子,蘇珺白把住窗沿的手也停了一下,可是他等了半天,也沒見對方開口。
蘇珺白木着臉,慢慢把窗戶合攏,就在只剩下一條縫的時候,“晚安”兩個字跟着涼風吹了進來,落入他的耳朵裏,是暖心的。
把窗戶鎖好後,蘇珺白感覺差不多該睡覺了,由于臨近期末考,最近他複習的時間結束得比較晚,但一直有人陪着,還是第一次。
他關了燈躺在床上,擡起腳,借着隔壁的燈光看一下被咬的那裏。本來他在日常生活中随便磕碰一下就很容易造成淤青,而且傷口也會愈合得很慢,所以牙印到現在都沒有完全消退,伸手還能摸到一些凹凸不平的地方。
蘇珺白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那裏到底是怎麽下得去嘴的,也不嫌棄。
想到嚴律宸咬的時候望着自己的那個眼神,蘇珺白臉一熱,也不敢再去摸了,連忙用被子将自己裹起來。
對面已經關燈了,嚴律宸懊惱地扔掉游戲機,他才發現,原來那幾個字要說出口竟然如此得艱難。
他覺得像這種重要的事情,一定得挑個好時機當面說才行,比如剛才。只是當他面對蘇珺白的時候整個人卻慫了,他竟然也有感到害怕的時候。
他害怕被蘇珺白拒絕,也不允許被拒絕。
第二天早晨,嚴律宸站在門邊打着哈欠,見蘇珺白出來後,便自覺地上前去接過自行車。
現在每天都是他騎着蘇珺白的自行車載着他一起去上學,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而一起回家的時間則是在晚自習之後,這些也都是他自己要求的,可以最大限度地增加兩人見面的時間。
到了學校後,蘇珺白遞了幾本筆記本給他就走了,嚴律宸翻開一看,是蘇珺白自己整理後寫出來的考試重點筆記,字跡工整,條理清晰,讓人一目了然。
嚴律宸原本是想找個借口讓蘇珺白來他家裏給他補習的,但是又怕影響他複習,所以就随口提了一句要他幫自己劃重點什麽的,沒想到蘇珺白會把自己的筆記本給他。
筆記本的外觀簡約淡雅,邊角有輕微褶皺,雖然使用頻率很高但保存得很好,一想到這些是蘇珺白日積月累地一筆一畫地寫下來的,嚴律宸就覺得很珍貴,不好好學習都對不起自己。
結果也是因為這樣,期末考成績出來之後,嚴律宸竟然考得還不賴,連他爸媽都特地打電話來誇獎他。
期末考之後就是寒假,嚴律宸已經計劃好要帶着蘇珺白一起去哪裏玩了,正想着要怎麽說服他的父母,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何妍心一回國把他帶回市中心的家裏。
期間有很多人約他出來玩樂,嚴律宸都拒絕了,他覺得提不起勁,沒意思,就在家裏呆着。
很快春節也跟着來臨,四處都張燈結彩貼對聯,大紅燈籠高高挂,喜慶鞭炮燃門前,一派熱鬧祥和的景象。
嚴律宸他爸嚴風城開車帶着他和何妍心一起回老家過年,一路上嚴風城偶爾會過問一下他的讀書成績以及在新學校的情況,其餘時間一家三口都沒有怎麽交流。雖然平時他們也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不過嚴律宸總覺得哪裏不對勁,可是又說不上來。
其實嚴律宸心裏是很敬佩嚴風城的,從小就把他當成自己的榜樣,但不管他做得多好,表現得再怎麽優秀,嚴風城總是對他不滿意,久而久之當時正處于青春期的他就産生了逆反心理,盡幹一些混賬事,讓他爸給他擦屁股,丢他爸的臉。
後來他爸揍了他一頓,直接把他揍進醫院裏躺了一個星期,這才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所以現在就算沒人管他,他也不會做出一些什麽出格的事情。
加上嚴律宸知道,他爸最近的職位可能有變動,所以他也不敢随便搞事情。
老家這邊已經聚集了從各地回來的親戚,一個大家族彼此之間都存在着利益牽扯的關系,每個人寒暄式的噓寒問暖在嚴律宸眼裏都十分得虛僞做作,滿嘴的仁義道德裏總是夾雜着各種處心積慮,這也是他最看不慣的。
那麽多後輩中因為嚴風城的關系嚴律宸在所有人眼裏是最備受矚目的一個,這讓他感覺自己像動物園裏猴子一樣供人逗樂取笑。
給長輩們拜完年随便吃了點年夜飯之後,嚴律宸便解開略顯正式的襯衫扣子,來到樓頂天臺透氣。
這時天空上忽地一陣亮光,一個巨大的煙花在他眼前炸開,絢麗多彩,稍縱即逝。
緊接着,一個又一個煙花接二連三地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嚴律宸趕緊拿起手機連拍了幾張,然後挑出一張最好看的,給蘇珺白發了過去,寫道:“新年快樂。”
思索了一會兒,他接着又發了一句:“我想你了。”
發完之後他便将手機擱在天臺圍牆上,一直緊盯着看,心想,但凡蘇珺白回他一個字,或者一個表情,他都能抛下這邊的一切連夜坐車趕回去見他。
但是,他等了一晚上,直到過了淩晨十二點後新的一年到來,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蘇珺白也沒有回他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