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魔紋
“你、你們……”
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突然出現在面前的兩人, 簡成哲一向靈活的大腦和舌頭雙雙失聯。
捏了捏有些發痛的眉心，宮缡率先開口做出決定：“不管怎樣，先別傻站在這。回我們房間說。”
唯一從頭到尾既沒覺出尴尬也不太感到震驚的巫九靈, 積極點頭響應。她離開宮缡懷抱, 跑前面帶路時抽空瞥了那個陌生的小少年一眼。
第一次見到這個家夥, 看着年齡不大呢。
“咔嚓。”
房門被從內鎖死，寬敞的房間容納幾人綽綽有餘。
終于找到機會，憋了一肚子問題的舒奈一個箭步，餓虎撲食地沖上前。
不霍霍巫九靈，她逮着宮缡的領子瘋狂搖：“快說！你為什麽會帶着靈寶出現在這艘船上！老大還有其他兩個情敵在哪？？以及最重要的是我們的房間裏怎麽會出現那兩個陌生的外來者？！”
宮缡一路走來好容易緩和的臉色又黑了。
趕在宮缡沉默地舉起手刀之前, 巫九靈連忙過去把兩人分開。
“這艘船是我們的任務地點，我們肯定會在呀；明野哥哥他們在副本裏的其他地方祓除污染，目前都很安全；以及最重要的，我個人認為, 如果你們和那兩個人類同時出現，該被定義為外來者的恐怕是你們。”
此話一出, B隊的幾人都愣住了。
把巫九靈的話反複咂摸了一會, 舒奈終于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靈寶的意思是, 那本來就是他們的房間？但是不對啊, 我們好好地做着任務, 怎麽突然穿越到你們的世界線上來了？這是副本bug了嗎？”
巫九靈提醒她：“【祓除之祭】總任務介紹有說明過, ‘由于污染後的世界并不穩定, 兩個位面可能會出現平行位面交叉的情況’，現在的情形應該就是。”
舒奈拉長聲音“嗷”了下，忽然一拍腦門：“現在可以确定的是, 被傳送的确實是我們隊伍——難怪啊, 我說怎麽剛剛進門後, 房間擺設乍看分明一樣，屋內氣味卻變得那麽怪，還多了好多不是我們的小東西。”
簡成哲深吸口氣，趕在自己和宮缡雙雙氣暈前一把捂住舒奈的嘴。
大姐，小靈還在，求你少說幾句。
接收到搭檔腦電波，舒奈瞥了眼身為剛覺醒沒多久NPC的巫九靈，難得乖巧地吞回了話頭。
對哦，他們這些老司機無所謂，但可不能讓這麽純潔的死神小姐跟着學。
至于最後的某人，誤以為簡成哲如此貼心的動作是在照顧他這個小孩子的耳朵，雪團子樣的小少年很感動，眼淚汪汪地瞧着他們。
不要再讓他回憶起剛剛的一切了！不要了！！！
“那麽現在，穿越的誤會解除，我也有一個小問題。”
巫九靈轉過視線，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着那個小少年：“你好，請問你也是野得很商會成員嗎？之前沒有見過你。”
“我是我是！我叫窦茗棋，是樊臨的養成玩家！只會一點躲藏相關的小異能。”小少年很積極地自我介紹，“之前沒有見過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我一直在被帶着下副本做任務。”
巫九靈有些驚訝：“一直？頻率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窦茗棋有點不好意思：“因為我在商會裏年齡最小，異能也不強，但是又早早地養成出了樊臨，大家比較擔心我會過于依賴NPC而鍛煉不出什麽個人能力，就先針對我展開了為期三個月的特訓。”
巫九靈挑眉：“那按照你這養成速度，歐皇呀。是不是沒當多久的暗區玩家就把小雪狼從角色池裏撈出來了？”
窦茗棋嗯嗯點頭。
“噗！”
奇怪的吐血聲傳來，巫九靈和宮缡疑惑看向舒奈。
簡成哲替她解釋：“沒事，棋棋但凡提一次這件事，舒奈心口都要被插一劍，不要緊，你們習慣就好。”
兩人于是又把視線挪開。
“其實我也是有休息期的，只是很短暫，而且正好和死神小姐的時間完美錯開。這次的【祓除之祭】又是緊跟着上個任務結束的末尾開啓，才導致一面都沒見過。”
說到這，窦茗棋委屈巴巴的，有意無意地用一種濕漉漉的小眼神可憐地望向巫九靈。
巫九靈在他期待目光的注視下，貼心開口：“原來是這樣嗎？我會和明野哥哥說說清楚，把你的副本時間稍作調整。”
打着小算盤的黑芝麻湯圓一下子亮起眼睛，還沒來及“耶”出聲。
巫九靈：“然後，多出來的時間裏，我會親自來教導你戰鬥相關的技巧。放心，在你爬不起來之前，我是不會停手的。”
窦茗棋：？？？QAQ
一直在旁邊偷聽的舒奈幸災樂禍，發出鴨子般猖狂的嘲笑聲。
實在覺得這女人吵鬧起來簡直頂得上大半個遲明野，宮缡努力保持核善的微笑看了她一眼，選擇和簡成哲搭話：“說來，你們的其他隊友呢？一起過來了嗎？”
簡成哲：“沒有，我們分頭行動的，那四個人壓根沒接這個任務，都不在船上。”
“等等。”
意識到什麽的巫九靈掰手指頭算了算人數，視線往下落到窦茗棋的懷裏，盯着那團偶爾顫動下尾巴尖的毛團，難掩驚訝：“樊臨？”
努力想發出聲音但是哼都哼不出來的樊臨：“……嗚。”
不怪她這會才注意到，實在是這小雪狼安靜得反常，被她來回喚了好幾聲，才勉勉強強抖了抖尾巴，證明他還在喘氣。
“他生病了？”宮缡覺出不對，上手撥了幾下。
“樊臨他……”
一只雪白的爪子拼盡全力，顫巍巍地按在窦茗棋的袖口，像是在祈求他不要講出來。
“他暈船。”
“……”
爪子啪叽垂了下去，徹底陷入了絕望。
宮缡：“？”
他有些猶豫這會該不該看一眼巫九靈。
“不知道是不是NPC體質和人類還不一樣，暈船藥對他來說一點用沒有。”窦茗棋還在嘆着氣繼續說，“早知道該不讓他跟上來的，誰知道這臭小子之前一直嚷嚷着什麽，‘NPC不會暈船的，我們身體都可好了，你們暈的爬不起來我們都不會有事’blabla。”
“…………”
宮缡實在沒忍住，瞥向巫九靈。
巫九靈：“？”
看她幹什麽，她又不暈！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盯着自己翻湧着暗色能量的掌心看了幾秒，巫九靈伸手示意：“把樊臨給我下。還有，小粉團，先把直播間關閉一會。”
“什麽？直播？”
巫九靈沒回話，把圓鼓鼓的AI色相頭推給舒奈他們研究，自己接過蔫頭耷腦的小雪狼，橫抱在臂彎裏，在床邊坐下。
柔軟的指尖将他從頭到尾慢慢地捋了幾遍，心裏大概有了點數的巫九靈擡頭詢問：“介意我用能力探查樊臨的【魔紋】位置和其中具體的能量流動方式嗎？”
這個比較關鍵性的問題，需要先向養成玩家和角色同時打個招呼。
【魔紋】作為純白天堂NPC身上的重要印記，相當于他們全部能量的中樞核心，是幾乎相當于第二顆心髒的存在。甚至有極個別的角色，只有心髒和魔紋同時被破壞後才會死亡，重要性不言而喻。
這樣作為性命攸關的核心，如果不是瀕死、力竭或者其他特殊情況，魔紋印記平常都會掩藏得很好，不會浮現在身體表面，一般NPC也沒有技能會探知到。
雖然血色地獄和純白天堂的玩家和角色沒有不死不休的惡性競争關系，但事關較為機密性的信息，巫九靈當然還是主動要求關閉對外開放的直播系統。
聽到巫九靈這樣發問，窦茗棋睜圓眼睛，搖頭。
趴在她懷裏的小雪狼當然也沒意見，他正被摸得舒服地哼哼。
“好。那冒犯了。”
濃密的長睫投下陰影，巫九靈閉上雙眼，片刻後再度睜開。
虹膜似是鍍上了色澤不一的流光，冰冷的機械質感從她的眼底漫開，秾麗的眼瞳瞬息間染上玄妙的色澤。
這是連宮缡都只聽她講起，但沒有見過的技能：“【探知眼】是小姑娘非常擅長的一種瞳術，相比較感知，更偏向于能量層面的直接注視和觀察。”
巫九靈點點頭，繼續開着探知眼查看。
視線中，軟乎乎的小雪狼身上迅速浮現起一股股能量流動的走勢，最終彙聚到一處印記。因為病中，能量略有些紊亂地順着紋路運轉。
巫九靈的視線定格在樊臨的尾巴根上方幾寸的位置。
原來是在這嗎。
她邊想着，将自己的手掌覆上。
敏感的地方被觸碰，屬于死神的能量冰冷、強橫、還有幾分霸道地洶湧傳入身體，難受得暈乎乎的樊臨一個激靈，本能地要跳起來。
“別動，不會害你。”
知道NPC都對魔紋的存在十分在意警惕，巫九靈出聲，用空着的手揉搓小雪狼的毛腦袋哄着他。
稍微恢複了點力氣的樊臨眼巴巴地瞅了瞅她。
該怎麽講，才能讓前輩知道，問題根本不在魔紋上……
獨特的理療方式還在繼續，死神攜着強大的能量親自下場，很快，感覺自己滿血複活的樊臨抖了抖毛，在巫九靈的臂彎間嘗試着撐起半個身子。
等一會。
少女身上清雅的幽香彌漫襲來，樊臨恍惚擡頭，來回蹭蹭巫九靈，再三确認他沒有做夢——
于是才起來的小半個身子又塌了回去，并且埋得更深了。
啊！真的是朝思暮想的死神前輩！就讓他多賴一會！一小會就好！
一旁完全将他的動作盡收眼底的兩人：“……”
窦茗棋眼角抽了抽，欲言又止。宮缡深吸氣，完全忘記醫者仁心四個字怎麽寫，大步走來就要把這個厚臉皮的狼揪出來丢下海喂魚。
沒等他走近，忽然“嘭”的一聲輕響。
蔫巴巴的妖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精神抖擻的漂亮少年，頂着雪色狼耳，搖着蓬松柔軟的大尾巴，正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壓在巫九靈身上。
樊臨/窦茗棋/宮缡：“……”
唯一一直保持着淡淡微笑的少女，仰面躺倒在床上，朝還傻乎乎趴着不動的小雪狼問道：“怎麽，都有力氣變回人形，沒有力氣下去嗎？你還有哪裏不舒服？”
她動了動還按在樊臨尾椎骨上的手。
樊臨：“……”
沒有毛皮掩飾，白淨的臉瞬間爆紅。
他蹭地跳下地，忙不疊地道謝：“我沒事了，多謝前輩！！”
窦茗棋趕緊恨鐵不成鋼地把這丢人小子拉到自己身邊，壓低聲音讓他等着回去挨揍。
收回能力，巫九靈的瞳孔又恢複成原本模樣：“我沒有治愈能力，這種方法治标不治本，待會可能還會不舒服，記得再和我講。”
耳朵尖都紅了的樊臨蚊子一樣地應聲，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
“嗯？你們治療完了？”
舒奈的大嗓門驀地插入。
揪着小粉團的小胖臉的手一松，舒奈壞笑一聲：“沒想到，樊臨你小子的魔紋原來在那個位置，難怪之前怎麽問都死活不肯說。”
樊臨：“……”
他默默捂住了自己的屁股。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害羞的小雪狼，巫九靈淡淡開口安慰：“魔紋作為NPC性命攸關的重要印記，謹慎點也是好事。”
樊臨臉埋得更低了。
算了，前輩能認為是魔紋的問題，那就最好不過了……
直播間重新亮起，巫九靈掃了眼亂七八糟的彈幕，随口解釋：“沒什麽，一點小事，已經解決了。”
她轉向四人：“抱歉，因為我們是被動接收，所以返回B位面的方法可能還需要你們自己尋找。我和宮缡先生先去繼續任務，你們可以先在我們房間稍作休息。”
簡成哲攔住了她，提議說：“一起吧，反正我們那邊的進度已經快要一半……嗯？？？？”
看清他們的完成情況時，簡成哲傻掉了。
“怎麽突然掉到百分之一了？！難道我們的位面穿梭會影響任務進度嗎？？”
宮缡捏住下巴沉思幾秒，把他和巫九靈的任務轉過去：“或許，是否有一種可能，叫做我們的任務進度互換了？”
來回解釋了一通，六個人勉強得出了一個猜測。
“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但不止是咱們兩邊的任務進程，連目标對象都極有可能互換了？”
舒奈臉皺得像是包子：“但是為什麽？”
巫九靈看着他們的面板沒有說話。
B隊四人的任務內容和他們完全相反。
總結來說，副本背景下的四人應邀前往參加朋友舉辦的游艇旅行，需要找到其中亡靈化身的危險源，形式類似“暴力掃蕩”，直接幹脆了當予以祓除就算完成。
“當時做任務的時候我們就覺得有些奇怪，明明看着介紹像是戰鬥番，但找到的各種線索都好像自帶催淚bgm，畫風都不一樣。”
舒奈把他們找到的各種線索物品拿出來，遞給巫九靈和宮缡。
一張筆跡稚嫩的明信片，一串看起來有些年代的綠松石項鏈，還有一張模糊掉中間人臉的合照。
“我親愛的小巧巧，還記得我們約定好的遠航旅行嗎？我在跟着我的船長爺爺努力學習哦，希望十年內可以順利實現我們共同的願望——你永遠的好朋友……，後面看不清了。”
“順帶一提，我們參加的游艇派對，舉辦人的名字裏就有個巧字。”
聽完舒奈的話，巫九靈放下手裏的項鏈，補充說：“這是逝者之物，我能感覺得到上面的氣息。”
她話音剛落，【迷航】的完成度又朝上增長了百分之一。
“……”
宮缡有些無奈地合上面板：“現在可以确定，平行空間連帶着其中的任務和污染源一起，彼此交疊互換。既然如此，想必需要你們肅清的暴動源頭就在我們這條時間線的船上了。”
“那正好！一起一起！我最喜歡打架了！”
舒奈撸起袖子擠過來，面對宮缡蹙起眉剛要說什麽的表情，她振振有詞：“說不定早點解決，我們就能早點被傳送回去呢？”
宮缡：“……”
似乎有那麽幾分道理。
暢想了一下和巫九靈回歸至二人世界的美好設想，宮缡默默忍下了二人組到六人組的規模擴充。
然後他很快就後悔了。
“你們不是來推進任務的嗎？這都是在做什麽？？”
“窦茗棋先生，請不要拉着小姐在餐廳裏亂竄，還吃那麽多重油重鹽的不健康食物。”宮缡皺眉。
“樊臨，依我之見你的身體已經基本康複，請不要再如同挂件一般黏在小姐胳膊上。”宮缡深深皺眉。
“這、位、女、士，我是否已經說了很多次，适度表達親密并無不可但是…………不要咬我家小姐的臉！！！！”宮缡皺……宮缡不皺眉，他想要拔劍追着舒奈砍。
當然，拔劍是拔不出來的，黑着一張臉的宮缡最後選擇解下外套，裹着巫九靈迅速離開此地。
“嘁，小心眼子的老狐貍。”舒奈嗤之以鼻。
“我覺得你們能讓一向以溫柔有禮著稱的幻州大長老露出那種頭發倒豎的表情，真的很有本事，真的。”簡成哲表情複雜，“以及舒奈，牙印子未免留得有點太多了，你是狗嗎？”
“是是是，野得很唯一認證媽媽桑。也就你勉強能和那只狐貍有點慈母的共同語言了。”
舒奈擦擦嘴，留戀地回味了下巫九靈香香軟軟的小臉蛋。
一伸手，想摸個棉花糖代餐一下的她愣住了。
“這是什麽？”
她從自己的物品欄裏掏出一只游魚式樣，造型精美的香薰爐。
“啊？我們也有。好奇怪，這不是小靈他們憑票才能領取的紀念品嗎？”窦茗棋哼哧哼哧掏了半天，也翻出來了同樣的東西。
“可能和任務相關吧？因為我們被傳送到這條世界線上，所以要入鄉随俗？”簡成哲猜測。
他手上托着香薰爐，樊臨沒拿自己的，直接伸過頭，就着簡成哲的手好奇地淺淺聞了一下。
下一秒他小臉煞白，幹嘔幾聲就要歪歪倒地。
“嗯？有味道嗎？”
簡成哲單手扶着他，自己一頭問號地湊近深吸氣，“只有妖獸能感覺到？”
“不知道，我感覺一瞬間有很刺鼻的油膩氣味……我好像感覺又開始惡心了……嘔……”
樊臨兩眼一翻，滿臉都是大寫的“寄”。
舒奈十分警惕地看着他：“小子，你不對勁。這氣味不會對你們NPC有什麽‘魅惑’、‘眩暈’等等策反效果吧？”
樊臨第一時間說不出話，窦茗棋很自信地接道：“沒關系舒奈姐，我和樊臨還有情感錨點這個東西在維持，所以就算反了天，他也只會打你們兩個，不用擔心我。”
舒奈/簡成哲：“……”我們謝謝你。
樊臨：“……”你作死別拉我下水啊啊啊！
“我從論壇、白區、聊天室見過很多次了，一直想問你們角色和玩家的錨點有這麽神奇？設置好了就和強心劑一樣？”
舒奈實在是只有耳聞，沒有體驗，這會兒忍不住這樣問。
然後窦茗棋持續作大死：“可是我這樣解釋你沒感覺诶，姐你不如自己去純白天堂抽一只試試。”
舒奈：“。”
她要是有NPC，還來問他？！！！
“說起來像是情感錨點這種東西的話，哪怕強悍如死神小姐那樣，也會設置嗎？”
窦茗棋絲毫沒有被這人越發癫狂的眼刀威脅到，小孩子思維很自然地四處發散到了新的話題。
“感覺會令人印象深刻，還能從不同角度完美體現最強SSR和她的玩家們的獨特羁絆！”
窦茗棋熟練地握拳，震聲，星星眼。
不知道這次直播會不會透露，真的好期待見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