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丐幫少公子》作者:韓北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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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商坊間不知何時,忽然冒出一個油嘴滑舌的年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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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無定所,風餐露宿,唯一的家當就是手裏那根傳聞起源于丐幫的打狗棒
他整日徘徊在都城最繁華的角落,靠做最累最髒的活維持生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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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不知他的名號,只知道他經常招惹完旁人後一溜煙消失的無影無蹤,和街邊的野狗一樣,行蹤叫人難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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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細數他出名的事跡,還是那日不小心占了當今太子爺的便宜,然後風輕雲淡道【放心,我會對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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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時衆人才想起,這位年輕人在面對每一個人前,都會做自我介紹【我名為山野,末流人士,不足挂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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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說當年,鹹商國與吳通國簽訂同盟契約,可那吳通國不講武德,竟然偷襲鹹商,結果反被将軍,最後落得國破家亡。至今吳通國的唯一皇子下落不明,在暗中計劃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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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書的正講到的關鍵地方,角落裏一位衣衫褴褛的年輕人一口水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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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山野滿臉黑線并擦擦嘴表示,他沒有謀反他已經投降了,他只不過是恰巧私訪鹹商,誰知道還沒回家,家就已經被團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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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通所為之事僅代表國家個國立場,不要上升到個人啊!難道還要他自己抓自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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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山野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那天不該湊熱鬧看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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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他不看戲就不會失手沖撞了貴人
也不會落上個輕薄太子的名頭
更不會被太子要挾,與他一起捉拿吳通國在逃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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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山野只是比較倒黴,有人正好用他的名頭在鹹商作亂,他本人可是個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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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就想知道,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的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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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貴矯情千金攻×人美心狠乞丐受
文案立于2022+12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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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檔文《他從今夜來》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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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遇癸,25歲生日快樂,現在輪到你當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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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了一年的手機在路遇癸恢複意識的那天收到了這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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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路遇癸在一年前毫無征兆地昏倒撞到了頭,後被路過的熱心刑警和魁救助,就這樣照顧到了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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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和魁來說,好消息是他終于解脫了,壞消息是路遇癸因舊傷失憶,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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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此情此景,路遇癸顯然只有一個選擇,于是在和魁旁邊蒼蠅搓手道,【我們真有緣,名字都這樣般配,一個碰見鬼一個和鬼鬥,加上你還養了我一年,不如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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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魁被吓得連連後退,【我是正經人,請這位同志放尊重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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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魁光榮地從警校畢業那年,他就堅信自己身上一定肩負着某樣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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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可以當街救助生病群衆,并且在查不到對方身份信息的情況下咬牙照顧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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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他覺得自己是個獨善其身又自負的人,可當他在人生至暗時刻,望着躺在病床上安心當朵小白花的陌生人,心裏想着原來世界上還有人需要他,那他幹脆再堅持最後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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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路遇癸清醒後他的使命就已經結束,以後生死都可以淡漠如煙,然而接連發生在他身邊的詭異事件都與那位人畜無害的“小白花”産生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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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警官,從前我無欲無求,現在我請求你救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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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路遇癸的這句話,和魁感到自己的靈魂正在被重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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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刻都想狗帶攻×瘋批小白花受
第①章
“铛铛——。”
時辰剛進入寅時,晨霧缭繞的姜水城街頭便已隐約響起了清脆的聲音。
這道聲音一出跟着一出,此起彼伏,餘音袅袅,似酒館樂器三角鐵的敲擊,又或者是兩塊玉石相互碰撞,即便是在這個時間點響起,睡夢中的百姓們也不會有任何異議,他們都知道這道聲響的主人是誰。
“今天...不,不夠盡興,小爺我改...改天再來!”
在城中最有名的席月樓前,兩位衣着清涼豔麗,面容極為姣好的酒樓女正對面前話都說不好的客人揮手道別。
客人名叫趙聊,乃朝廷命官趙董之子,平日裏最愛同美人飲酒,出手也極為闊綽,是席月樓的常客。
他經常從白天喝到半夜,也是席月樓連喝三日三夜的紀錄保持者,要不是他們府上後日舉辦宴席,今天才不會這麽早就回去。每次他一來,所有姑娘們都要陪在身邊,實際上姑娘們煩得要死。
“姐姐,趙侯爺嘴裏嘟嘟囔囔的說什麽呢?”身着藍衣,名字叫做小蘭的姑娘一邊沖趙聊揮手一邊詢問身旁的麗華。
麗華身段更為豐盈,臉上的假笑還沒褪去,她從牙縫裏擠出句話來,“我哪知道,可能是在說改天再來吧。”
“不是吧,他真的好煩啊。”小蘭一聽話,俏麗的臉龐立馬垮了下來。
“下次真該提醒掌櫃的禁止趙侯爺進入。”
“掌櫃才不會放過這種人傻錢多的人。”
兩位姑娘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嘆氣搖頭。這日子什麽時候才能到頭啊。
“铛铛—。”
由于一直應付着趙聊,兩位姑娘這才注意到這道悅耳的聲音已經在離她們很近的地方響起。兩人循着聲音望去,若隐若現中,一個個子不算太高但勝在腰身挺立筆直的少年站在不遠處。
應該是少年,姑娘們常聽他講話聲音頗為爽朗,只可惜對方身份使她們判斷失誤。
他身着一件純灰色布衫與條麻子料的長褲,布衫領口、袖口及其下擺處均已脫絲開線,褲腿則一長一短,冬天他就把褲腿放下,夏天就盤上,總之他只有這一身衣裳,已經被他給穿到包漿了。
他整日蓬頭垢面,巴掌大的臉上附着類似鍋灰的煤印,一頭疏于打理的長發淩亂的打着結,而且蓬松異常,仿佛輕輕撣一下就能揚起一層灰塵。
別看他這副模樣,他還是位頗有原則的人,他為了不讓頭發遮擋視線,便用一塊麻袋将額前碎發固定在後方,按他的話這樣幹活才利落。
他此時站在席月樓東邊約二十步的黃牆旁邊,正盯着牆上的某條告示看得出神。他一手扶着輛兩輪板車,板車上放置了三個木桶,另一手則持着一根粗壯到和他手臂相當的木棒,木棒整根泛着翠綠色,上端凸起處系着一串紅繩鈴铛,那清脆聲響便是這兩顆鈴铛發出的。
這算是此人身份的标志,他正是姜水城裏以收泔水為生的落魄戶,俗稱乞丐,人送外號“鈴叫花”。他真名喚做吳山野,只不過大家很少有人知道他叫這個罷了。
“侯爺等等我!”
趙聊的侍者秋樂山手忙腳亂的從席月樓裏跑出來,他不過就去櫃臺結個賬的功夫,自家侯爺竟然已經跑到外面了。要是這貨在外面惹了什麽亂子到時候老爺還得怪罪他。
然而此時的趙聊并沒有按他所說原地等待,而是選擇跌跌撞撞的朝前方走去。吳山野此時看完告示剛轉身,誰料不長眼的趙聊竟然硬生生的沖撞上來,兩人不約而同的慘叫一聲跌倒在地。
“诶呦撞死我了!”趙聊捂着胸口慘叫,然而很快發現他并沒有感覺多疼。多虧了這次碰撞他才稍微清醒了一些,他擡眼看向對方捂着額頭在地上疼得直打滾兒的人,看來比起他還是對方撞的比較狠。
“侯爺你沒事吧!”秋樂山吓得要死,趕緊跑到趙聊旁邊把他扶起來。
趙聊感覺聽見了小蘭和麗華兩個姑娘的偷笑聲,不禁覺得很沒有面子,便掙紮起身,擡腿在吳山野屁股上踢了一腳,面色窘迫道,“真是個不長眼的東西!本侯爺你也敢撞!”
吳山野張張嘴欲言又止,一雙漆黑的眸子裏寫滿了埋怨,他等身上的疼痛緩了一些才扶着木棒起身,沖趙聊深鞠一躬算是道歉。
“你小子...!”
趙聊并不接受吳山野這樣膚淺的道歉行為,然而他話音未落,麗華趕緊上前在旁邊勸解道,“侯爺,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和這個叫花子一般見識了。”
“可是...。”
“您要是把他打傷打殘了,那您府上的泔水誰收?整個姜水城可只有他一個人願意做這事。”麗華不僅是想為吳山野開脫,更是想着如果今天吳山野不把她們店裏的泔水拉走,肯定會臭氣熏天的。
“收泔水?!”趙聊一聽對面這個乞丐的身份頓時吓得連連後退,想到剛才還和他來了個親密碰撞,那自己身上肯定也沾上泔水味了。
趙聊內心經過一番掙紮後,感覺這個乞丐是個燙手山芋,怎麽看都不順眼,最終選擇憤怒甩袖離開,秋樂山則目光幽幽盯在吳山野身上,然而沒有多長時間便移開視線,緊跟趙聊離去。
吳山野松了口氣拍了拍屁股上被趙聊踹的腳印,随後對麗華伸手作揖道,“感謝麗華姑娘相救。”
區區一個小乞丐還挺有禮貌,單從這嗓音上來判斷這個乞丐應該模樣不俗,麗華對這種年輕的少年沒有抵抗力,外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這位少年并沒有落魄戶那樣猥瑣的氣質,這也是麗華願意與他聊天的原因。
和這個鈴叫花聊天,可比應付那些客人要快樂的多。
“下次注意一點吧,再看見趙侯爺就繞着走。”
“原來他就是趙侯爺。”
“可不嘛,他仗着自己父親在朝為官,在姜水城那是出了名的心高氣傲。”麗華無奈聳肩,雙眼不知不覺就晃到了黃牆上的那張告示上面。這是一張通緝令,正在全國追捕吳通國的皇太子。這件事在麗華心裏和趙聊是一個等級的,她根本就不在乎。
兩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幾句,直到麗華疲憊的打了個哈欠,才領着吳山野一路來到席月樓後方的水井旁,指着水井左邊一桶一桶已經裝好的泔水桶道,“這是今天的,你把新桶放在這裏就走吧,我忙了一晚上現在要回去休息了。”
吳山野點頭稱是,麻利的撩起袖子開始幹活,麗華很放心吳山野自己在這裏,便舒展了一下筋骨,敲着僵硬的肩膀推門上樓。
來到二樓自己的房間後,麗華剛褪去衣裳,忽然摸索到了衣裳口袋裏有什麽東西。她拿出一看是一只紅色荷包,裏面裝的是趙聊吃剩下的點心。她本來想着當宵夜的,可現在她只想睡覺,一直放在荷包裏也油乎乎的。
她推開屋裏的窗戶,看見樓下吳山野忙碌的身影,嬉笑一聲喊道,“鈴叫花,拿去吃吧。”
吳山野聞聲望去,一樣似一只擁有紅色翅膀的蝴蝶迷住了吳山野的視線,蝴蝶帶着油香輕盈落在自己面前。
而給他荷包的麗華早就已經裝作無事發生,合上窗戶歇了去。
吳山野呆呆的看着荷包,半晌後才彎腰撿起,他打開荷包,裏面裝的是早就已經被擠碎的糕點。這對他來說是難得一見的美味,可是吳山野卻對此沒有任何反應。
他随手将荷包扔在裝滿廚餘剩飯的泔水桶裏,然後将桶蓋蓋好,一手握着木棍,另一手推起板車,緩緩的朝巷子深處走去。
正如麗華所說那樣,整個姜水城只有吳山野一個肯泔水的人,可是他收那麽多泔水都在哪裏處理,這點無人得知。
吳山野像往常一樣推着板車一路向北,來到某座靜谧的森林,陰沉慘淡的陽光籠罩着這片蘊含迷霧的森林,仿佛沒有任何活物能在此生存下去。就在如此萬籁俱寂的世界裏,板車的車輪聲摻雜着鈴铛碰撞的聲音尤為抓耳,甚至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吳山野有時沉默的像個啞巴,只是機械般一步步行走着,看似毫無生氣。而他心情好時又會在口中哼唱着與鹹商國口音不同的歌曲,他對森林的一切都是那樣習以為常,即便是在最寒冷的冬天,或者是沒有月光的深夜,他也能坦然自若的走在這裏。
不知道過了多久,吳山野在森林的盡頭看見了一處亮光,腳步才就此停下。再往前已經沒有道路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雲霧覆蓋住底層的萬丈深淵。
鹹商國就坐落于深淵雲霧之上,“神仙國”的美名也因此而得,再向深淵的北邊看去,隐約能望見灰蒙蒙的一片,像是有烏雲覆蓋在那裏一般,只是多看一眼就能被吸入其中,難以消化這份孤寂感。
那便是與鹹商國争戰百年的吳通國,可惜在三年前,吳通國就已經被鹹商國擊敗,大火将整座城燒了七天七夜,吳通的百姓們被迫全部移居到了鹹商,所以北方成為廢墟一片,與現在繁榮錦繡的鹹商完全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
看着一望無際的灰色,吳山野幾乎要與風景融為一體,很快他意識到自己不能在此處停留時間太長,畢竟整個城的泔水都還要等着他去呢。他将板車上的木桶提出來,蓋子打開,順着懸崖峭壁将裏面的東西頃刻倒入了深淵之中。
可能因為他的這個動作使得深淵裏的某樣“東西”被驚動,吳山野只聽腳下傳來了令山間鳥獸為之躁動的悶響聲,這更像是某種妖魔從喉嚨裏發出的低吼。吳山野對此見怪不怪,并沒有在意那麽多。
收回木桶,他重新推着板車離開此處,他不再像剛來時那樣戀戀不舍,他不願意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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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②章
“戲說當年,天帝身旁分別掌管‘商’、‘醫’、‘文’、‘武’的四位仙人化身為龍祥降于世,從此天下分為四方勢力,仙人分占盤踞。南方叫做黑龍,以商治國;北名為紅龍,以醫治國;東方喚稱金龍,以文治國;西方則是銀龍,以武治國。只可惜四位仙人中黑龍與紅龍關系極差,從此兩方勢力的鬥争便悄然展開...。”
席月樓一樓的戲臺上,一位身着青綠色長褂的長者口沫紛飛的講他最熟練的一段。鹹商從很早之前就一直流行着說書文化,說書人不僅講究伶牙俐齒,更講究随機應變,總能将已經說爛的內容加以自己的想象講給衆人聽。就好比這段鹹商國與吳通國的歷史,衆人那是百聽不厭。
席月樓每日都會客滿,像這種半下午的時候尤為更甚。今日同以往座無虛席,所有人都津津有味兒的聽着說書的眉飛色舞,但今日又不同以往,在二樓偏廳一間開放式的房間內,一位身着一席玄黑色衣袍的男人,舉着一盞茶杯輕啓薄唇微抿着。
男人軒然霞舉,五官盈盈之處略帶風華,恰如一汪潔淨的湖泊,不沾染塵世,沒有起伏波瀾,同樣也沒有什麽能夠打動他的。深色衣袍勾勒出他臂膀的可靠成熟,而氣質又是極其冷淡與薄情,他這副與世無争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正是說書人口中的仙子。
“公子,時間差不多了。”一位裝着相對較素的男人,對端坐喝茶的許蒼忻低聲道。
許蒼忻放下茶杯,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裝便跟随跟着自家侍衛邰時從房間裏出來。
與此同時,席月樓挨着門口的櫃臺前,吳山野單手撐在櫃臺邊上,另一手抓着櫃臺上面放着的瓜子,一邊嗑着一邊和夥計燕三聊天。
燕三是他在姜水城為數不多能聊得來的朋友,起因是燕三問起吳山野是哪裏的人,吳山野支支吾吾的只說個鄉下,燕三就自己對吳山野感到親近。
因為燕三也是從鄉下來的窮小子,他可能覺得同是天涯命苦人何必難為彼此。
“你今天事兒忙完了?怎麽有空來這兒找我?”燕三并不反對吳山野找他,只是現在賓客滿堂,吳山野這樣穿着打扮的人站在這裏掌櫃的一定會罵他。
心知肚明的吳山野并沒有因此離開,反而是悠然自得的又抓起一把瓜子揣進兜裏,“今天劉先生要講我喜歡聽的段子,所以我就來捧個場。”
他說的劉先生正是現在在臺上說書的長者,別看吳山野這樣,他可是劉先生的忠實粉絲,劉先生的每場戲他都要光顧。燕□□正覺得說書沒有意思,還不如街坊流傳的畫冊好看呢。而且劉先生用遣詞用句有些很難理解,也不知道吳山野究竟懂不懂其中的意思。
“好吧,你既然要看的話就站前面一點,你在這裏掌櫃看見了一定會把你轟出來的。”燕三指了指說書臺最前面的位置,反正現在大家都聽得出神,誰會在意一個小乞丐在哪裏站着。
吳山野點點頭,将自己的木棒揣進懷裏,貓着腰穿越群衆摸到了最前面的地方。
劉先生在臺上并不妨礙他觀察臺下的人,他自然是看見了吳山野的存在。雖然他們兩人從來沒有交談過,但是劉先生記得他每場戲這個年輕人都會在場,所以對他印象極為深刻。
吳山野席地而坐,雙手捧着臉注視着劉先生,他發現平時都聚精會神的劉先生此時視線時不時的就在往自己身上瞄,但是也并不是全部都落在自己身上,而是繞過自己落在了自己的後方。
吳山野漆黑的雙眼逐漸沉靜了下來,他回憶自己方才路過的人中并沒有哪一個能引起自己懷疑的,要說唯一一個就是坐在椅子上吧唧嘴吃東西的茶室老板。
吳山野與生俱來的警備感使他無法放松意志,他渾身繃得僵直,右手将懷裏的木棒緊緊握住,使得木棒上方的兩顆鈴铛又發出了碰撞的聲響。可能也是因為他神經緊繃的關系,導致他的敏銳度較于以往更加厲害,他能感受到地面傳來腳步的震動聲,那腳步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就停在了自己身後。
難道他們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他認為自己沒有做什麽奇怪的事。
當疑慮在心中無限放大,吳山野無法繼續坐以待斃,他側頭用餘光透過自己淩亂的發絲看向身後,首先映入眼簾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張開五指正伸向自己的手。
吳山野仿若之間回到了三年前,他剛來鹹商國時,那些無情追殺自己的人同樣會伸手将他帶到一個漆黑不可視物的地方,用各種暴力來折磨自己。
當所有的屈辱回憶湧上心頭,吳山野的右臂不自覺發力,持起手中的木棒狠狠向上擊去。
他本以為木棒會直中對方下巴,誰料對方竟是一位武功了得之人,他反應很快,一手緊緊攥住了木棒,與吳山野在空中僵持不下。
“你做什麽?”許蒼忻不明所以的聲音響起,他只不過是想請面前擋路的小兄弟起來而已,沒想到對方竟然直接出手攻擊,而且從他木棒使出的強度來看,如果自己是沒有練過武功的普通人一定會被正中面部,後果将不堪設想。
他注視着對方,發現對方肮髒的臉上露出惶恐不已的神色,像是受到了什麽驚吓。尤其是那雙漆黑到沒有反射出任何亮光的眼睛裏所倒映出自己的模樣,仿佛厲鬼一般可怕。許蒼忻一時之間愣住了,從他第一直覺來判斷,此人不是他能夠深究的人。
吳山野明顯慌了神,他用力拽動木棒發現任憑他如何使勁都沒有辦法将木棒抽回,看來對方不好對付。
許蒼忻只見吳山野深吸一口氣,并沒有意識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麽。就在他眨眼的功夫,吳山野狠狠的拽動木棒後突然松開右手,而在搶奪木棒的許蒼忻因為對方突然松勁兒導致身體失去平衡,不得已後撤幾步摔倒在地。
周邊的百姓見狀,紛紛向兩邊散去,一片嘩然。劉先生因此停下講書,起身查看那邊的情況。
“發生了何事?”
“不知道啊,這位公子突然就摔倒了。”
許蒼忻難以置信地愣住了,同樣愣住的還有他身旁的邰時,他在後面完全不知道自家主子發生了什麽事。
兩人只見吳山野快速從地上爬起,伸手就要奪回木棒,吃過一次虧的許蒼忻絕對不可能再讓對方得逞第二次,他緊抓木棒,讓木棒橫向擋住吳山野的行動,随後翻身跳起一把控制住吳山野伸出來的胳膊,将他按倒在地。
他本以為自己的力量已經夠大,可對方同樣不是善茬兒,吳山野還留有一絲力氣,用胳膊肘撞向許蒼忻胸口處,許蒼忻順勢松手,吳山野則學着許蒼忻同樣握住木棒,又反将許蒼忻按倒在。
邰時被這一幕給驚的完全說不出來話,他平日裏日子太過安寧,一時忘記上前幫助自家主子,而周圍的其他人同樣目瞪口呆的看着這一切,不知道這兩個人在這裏拉拉扯扯的幹什麽呢。
“你是誰?!”許蒼忻意識到對方身份及其可疑,他怎麽看這都是個街邊的乞丐,而且瘦瘦小小年齡尚輕,又怎會練得力量和自己一般強大?
聽見這個問題,吳山野像是如夢初醒,他愣愣的盯着對方的臉,發現被自己按倒的這位與先前抓拿自己的人完全不一樣,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敏感攻擊錯了目标。
....等等,這不是一樣不一樣的程度,怎麽這個人長得這麽好看?而且這張臉好像似曾相識,他小時候似乎有見過這位。
如此在記憶中瘋狂搜索着此人的身份,吳山野鬼使神差間伸出一只手來撩開了許蒼忻遮擋在臉前的碎發,想看清楚他的容顏。
許蒼忻瞳孔一縮,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他仿佛聞到了吳山野身上的黴味兒,更重要的是這個乞丐竟然摸自己!
強忍住惡心,許蒼忻雙臂發力将吳山野和那根木棒一起推了出來。
吳山野下意識的抓住離自己最近的東西來保持平衡,然而他手邊除了許蒼忻那張臉以外也只有他身上的衣服。
只聽在寂靜的室內,空中發出一聲“呲啦”的詭異聲響,随着衆人回過神來,大家只見許蒼忻上半身的衣物被撕開條口子,露出了裏面如玉一般光潔緊致的胸膛。
“啊!!!”
許蒼忻還沒來得及發威,就聽見大堂裏不知道哪位姑娘尖叫了出來。多虧了有這聲尖叫聲作為提醒,其他姑娘們也都捂着眼睛羞紅了臉,只不過她們透過五指縫隙裏還在盯着許蒼忻的胸膛看得出神。
“你...!這...!”許蒼忻匆忙起身,竟一時不知道應該先遮掩身體還是先暴揍吳山野一頓。
吳山野有些發懵的看了一眼手裏的布料,從這面料的手感來看一定是好料子,看來這位公子還挺有錢的。
很快邰時給了他答案。
“來人啊!太子殿下遇刺了!”遲遲才反應過來的邰時對席月樓外面的侍衛大聲喊道,就在他話音落下,數不勝數的身着铠甲的侍衛從四面八方湧來,所有百姓頓時亂作一團,到處亂跑。
什麽?他竟然是太子?怪不得這麽眼熟,吳山野小時候跟着父親一起游歷鹹商的時候見過他。
不對,現在不是感嘆這個的時候。要是被太子給抓住那自己的身份還不是曝光了?
吳山野左右環顧四周想趁亂逃跑,然而他旁邊忽然有人用力拽了他一下,吳山野回頭一看竟然是劉先生。
劉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臺上跳了下來,他故作神秘的沖吳山野比了一個不要說話的手勢,“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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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③章
在席月樓的戲臺後方有一處暗道,聽聞席月樓前身是一座官宅,只因官宅主人暗自私通犯下賣國重罪,被滿門抄斬,宅子遭到拆除,之後在上面蓋了酒樓,暗道則被保留了下來。
吳山野不是本地人自然不知道這回事,可是劉先生卻對此處熟門熟路,他領着吳山野輕而易舉的從這場鬧劇裏退出,一直來到了他所經營的書閣。
書閣離席月樓不遠,處在人少僻靜的角落,大門又低又窄僅能容納一人通過。吳山野擡頭望着大門上方一塊金邊黑底的額匾,上面寫着“山海閣”,應該是書閣的名字。
這三個字筆鋒蒼勁有力,轉折處卻又能見到柔美之處,吳山野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萬亭國有名的書法家應青所寫字跡,價值不菲。沒想到看似簡陋的書閣卻有大師親筆,劉先生應該不止這些。
“怎麽?對那個感興趣嗎?”劉希茂将握在手中的折扇随意放在桌子上,一扭頭發現吳山野沒有跟上來。
“這是劉先生寫的字嗎?”吳山野明知故問。
“這...,”劉希茂伸手捋了下下巴處的灰胡子,“若你這麽認為那便是了。”
“您寫字真是好看,我雖能看懂但卻不會寫。”
“你對這有興趣?那麽時常到我這裏學習便是。”
吳山野搖搖頭表示拒絕,他進入書閣環顧着裏面的環境。書閣紙墨味濃重,其結構分上下兩層,能夠塞書的地方就沒有空閑。通向二樓的樓梯本身狹窄到已經無法下腳,可還是每一層都落了高低不一的書本。聽聞越是這樣名不經傳的地方越能找到絕世孤本,如果吳山野真的對這些很感興趣說不定會欣然答應。
“我只是一介莽夫,再者平日裏糊口就已經很艱難了,我若真有那種空閑還不如想想下頓該吃什麽。...比起這個,請問您方才為何要幫我?”
“我只是難得一見像你這麽認真的年輕人,若是聽我書的客卿少了一個,那這世上難覓的知音也少了一個。”劉希茂笑得眼角皺紋舒展開來,好像毫無惡意。
不過他向一個乞丐示好有什麽好處?再者像劉先生這樣的文人墨客大多都自視清高,又怎麽會以知音來交代兩人的關系呢?也不知道吳山野到底是不是真信這套說辭,總之他還是向劉希茂鞠了一躬表示感謝,“那麽我也不在此地多留,畢竟我剛冒犯的貴人,要是連累到你就不好了。”
劉希茂沒有過多挽留,依舊慈眉善目的目送吳山野離開。直到吳山野的身影完全消失後他才恢複成往日的平靜,臉上的笑容沒有褪去,更多了一絲憂愁。
他轉身拿起桌上折扇将其展開,這把扇子年份不短,早就已經泛黃難以開合,所以劉希茂很少在衆人面前将這把扇子展開,大多數時間都是握在手裏敲擊掌心。
扇面上畫着的是一處像是宮殿一般的地方,宮殿前面有座池塘,池塘旁邊玩耍着兩個孩童,一男一女甚是可愛,而在扇尾落款處清晰寫着“吳通國游記”。
這是吳通國巧匠所繪的扇面,劉希茂保存了二十年之久。
... ...
兩日後,今夜的姜水城較于以往格外熱鬧,不只是席月樓這邊,在臨近皇城邊上,趙董侯爺府上直到夜深人靜時依舊賓客滿堂。
趙聊已經喝的伶仃大醉,可他心情卻不怎麽好。當賓客陸陸續續的開始離場,他則站在門外一個接着一個的送客。
“真是恭喜趙大公子,您府上真是人才輩出,日後也必定蓬荜生輝!”
賓客用着幾乎一模一樣的口吻對趙聊表示祝福,這就是趙聊惱火的原因。此次宴會可以說與他毫無關系,都怪他那人人誇贊的弟弟陪太子殿下在秋季狩獵場獵得熊王被聖上封賞,趙董一高興這才舉辦了宴會。
世人皆知趙董侯爺有二子,其嫡子趙聊,纨绔子弟不學無術,整日沉迷于花街柳巷,二子趙聯雖是妾生,但容貌英俊身姿卓越,不僅學業有成且武功天賦異禀,同太子殿下是好友。這孰輕孰重想必不用他人判斷,懂的都懂。
趙聊不是沒有實力,就是越這樣被旁人作比較越是沒有幹勁兒,到後來幹脆自暴自棄,反正他永遠也比不上那個完美的弟弟。想必旁人奉承的人才輩出,裏面的人才不包括他。
趙聊在外面送客許久,可依舊不見他的侍從秋樂山過來,秋季的晚上還是較為清冷的,趙聊打了個噴嚏回到府中,想看看那秋樂山到底跑到哪裏鬼混了。沒成想他還未看見秋樂山人,便聽見秋樂山的聲音。
“二少爺,您吩咐的事我都已經辦妥了。”
“如此便好,切記今日之事絕對不能同我兄長提起。”
“可是我畢竟是大公子的侍從,這樣隐瞞恐怕不妥...。”
“無妨,今日聽我的便是。”
趙聊本來還輕松的腳步在聽見兩人對話後頓時沉重的無法挪動,和秋樂山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趙聯。
好啊,現在連他身邊的人都要向趙聯谄媚,這個地方到底還有沒有他的位置?是不是所有人都不把他放在眼裏?
酒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