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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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宴伯執着于珠寶設計三十多年,三十歲那年依着年輕時奠定的經驗及自身對視覺設計的獨到見解,拿下三年一次的JDR設計大賽而名聲大噪,此後的作品更是為後起之秀瞻仰模仿。趙詩覓在職的廣告公司很多平面設計師也會從他設計的作品中尋求靈感。現今的設計師比按一次F5吐故納新都要快的年代,各類設計元素運用的爐火純青的範宴伯,在設計界卻是亘古不變的風向标。

如今榮譽、財富、經歷、名聲到了五十六歲的他這裏早已是囊中之物,憑着在設計界的名望所以今年的JDR設計大賽的組委會請他做特邀嘉賓。

傳言他将一手創立的設計公司交由嫡子管理,因為私人原因轉到駱株做特聘設計顧問,引得一衆不知內情的人唏噓不已。

“你們說,範宴伯欠駱株多大的人情才會放棄自己的産業責無旁貸的做駱株小小的顧問?”

茶水間這類地方永遠是八卦産生繁衍地,趙詩覓不過是去慕若初辦公室送份文件,他們讨論的內容俨然從今天地鐵站的流浪歌手聲音很好聽真該去參加電視選秀,轉變到設計界大名鼎鼎的範宴伯到駱株任職。

安娜離職後所謂的小道消息卻從未停止過,可見八卦這東西是人人都有天賦的。

引得趙詩覓駐足的是聽到“駱株”的字眼,自從小林旬送她那枚胸針後便沒了駱株的消息,仿佛投進湖裏一顆炸彈,還未聽得反饋的“撲通”一聲,岸上的人轉身走了,徒留波瀾不驚的水面下暗潮湧動。

“不要忘了他首先是藝術家其次才是商人,做小伏低去駱株天知道什麽原因撩撥藝術家的思緒。”

“管他呢,不過說起駱株,你們是沒看到,前幾天來了位代表,唉呀,帥得很吶!”

聽得出來說話的人很激動,語調輕顫難掩興奮。

“還有人比得上咱們慕少的?”有人調侃道。

“不一樣的,慕少那是漂亮都不為過,可駱株的代表man的那種帥,你,你們懂麽?”

……

看吧,除了帥哥和衣服化妝品其他話題都不會超過五句……

JDR設計大賽如火如荼的籌備着,趙詩覓從未涉及珠寶設計,倒是一次私人派對上意外遇到Jessica,她細長的三根手指漫不經心的捏着高腳杯,杯中紅酒襯着尖銳的紅色指甲更加搖曳迷幻,舉杯,隔空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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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尾聲,趙詩覓站路邊打車時一輛紅色奧迪穩穩地停在距她腳尖五厘米處。

Jessica毋庸置疑的打開車門時,她還是系上安全帶局促的坐在了她旁邊。

三十多歲的Jessica孑然一身,骨子裏透着男人不可抗拒的瘋狂和熱情,精明的眼睛總是能窺探你的內心卻不道破。

“不是喝了酒了?怎麽還開車?”

對于Jessica,同事一場各謀其位各司其職,和她接觸便是工作,工作之外喝杯咖啡的情分都沒有。

“後悔了?”Jessica四平八穩的握着方向盤,霓虹燈劃過她紅色的指甲片,一閃即逝。“逢場作戲,一口都沒喝。”

趙詩覓怔忪之際她解釋道。

一路上Jessica和她聊了很多,她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人似的,公司裏端得藝術家的姿态,無不透着生人勿進的冷傲面孔。此刻卻是打開話匣子,仿佛是找到了一個逞心如意的樹洞先生。

“你怎麽認識榮家丫頭的?”

趙詩覓不解的看她,“誰?”

“短發,二十出頭的年紀跟小孩子一樣瘋瘋癫癫口無遮攔的。”不屑的神情被一笑帶過。

趙詩覓回憶着派對上和她說話的人,确實有這麽一個短發俏皮的女孩,頭發和她眼睛一樣,黑得像濃稠地暈都暈不開的墨。她歪着頭看她很久,如果不是主動找她說話,歪脖子的姿勢恐怕要持續到宴會結束自己走出大門為止。

“他把她護的太好了。”

沒來由的一句,趙詩覓沒問究竟誰把誰護的太好了,她突然轉移話題談起了女賓客們的首飾配飾,設計及背後的故事,後來說着便連哪個牌子的首飾包裝的創意來源都評論了一番。

趙詩覓心裏嘆息,職業病啊職業病。

肖衡報告完工作,給趙詩覓沖了咖啡後,雙手遞過一紙邀請函,趙詩覓眼底沒有半點波動扯起嘴角,帶着一絲譏諷道,“動作可真慢。”

設計師,有資歷的,沒資歷的,一個比一個摻着虛僞和善的孤傲,仿似卸下這份孤傲就沒了個性沒了見解,不是設計師藝術家似的。唯一的心思都是趁着這次比賽聲名鵲起自此平步青雲,做第二個範宴伯,複制他的成功。

小林旬送的那枚胸針她小心的收藏在天鵝絨的紅色首飾盒裏,每次看到它總不由已的沉思很久。既然出席珠寶設計大賽,趙詩覓選擇除了結婚戒指和這枚胸針什麽都不佩戴。

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許久平複了所有的惶恐,徐徐道,“游戲開始。”

JDR設計大賽的場地是T市最著名藝術街潽華樓,T市那時還是殖民地的時候便是中外文人畫家的聚集地,唯一沒有國界戰争,只有藝術的地方。

“這些人,今天一個酒會明天一個派對的,錢都作在這上邊了,我們幹出租的起早貪黑連杯水都沒空喝,掙倆錢全給孩子們念書上了。”

自趙詩覓報了地址,帶着T市周邊城市口音的司機便喋喋不休感嘆,她也偶爾附和兩句。

“呵,今兒是什麽日子?您怕是要走一段了,車開不進去了。”司機轉頭對趙詩覓說。

趙詩覓向前張望街道堵了很多車,等車開進去恐怕要半小時以後了,再看看時間,微微嘆息。付錢,道謝,下車,她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也不急,踩着人行道上的石磚格子有節奏的走,格子排布錯了,就會跳開,想起小時候玩跳房子的情景。

剛上小學,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他們教她玩跳房子的游戲。記得第一次贏的那天放學她興奮了很久,院子裏畫起格子,拉着外婆也玩起來。

“對不起。”只顧低頭看格子撞上了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趙詩覓脫口而出。

未看他繞開繼續走,卻聽到身後一陣輕笑,“趙小姐真是童心未泯吶。”

轉身,小林旬很有修養的看着她,笑聲卻不間斷。

“小林先生為何這麽說。”

“跳房子是一種古老的游戲,起源于羅馬,20世紀50年代至80年代非常流行的兒童游戲 。”見趙詩覓笑而不語,不打自招道,“我看過中國小朋友玩,簡單了解了一下。”

答案出乎意料,趙詩覓燦然笑道,“哦?還以為小林先生小時候也一定玩過呢。”

“我的時間可是很緊張的,如果不是來中國路過一所學校,只怕我還不知道世界上有這類游戲。”小林旬說得風淡雲輕。

自己孩童時期都不甚在意的東西還會關注中國的小孩子玩什麽?

“小林先生來中國很久了?”趙詩覓向前走着,不經意問道。

“我十九歲來中國上學,差不多快十年了,聽口音趙小姐也不是T市人?”小林旬和她并肩走着,閑談間仿似遇到志同道合相見恨晚的好朋友。

趙詩覓明白,他會如此不過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麽消息,僅此而已。提防這個日本人的心思更重了。

潽華樓據說過去是政府管轄,解放後由私人買入,老板姓古,至今是第三代當家。潽華樓不斷修繕,沿用舊時風格的同時也加入了很多中外混合的設計。比如牆上的春夏秋冬四幅圖,不能免俗的運用梅蘭竹菊,卻又不同。大膽的使用年輕攝影師拍攝的美女裸身模特,裝扮上卻不難看出是仕女圖,西方傳統反古典的主流繪畫藝術,每個角度都流淌出自由,放縱和富麗壯觀的氣勢,3D渲染的人物仿佛随微風飄動,又似要攜着梅蘭竹菊破畫而出。

專家評委十五人,特邀嘉賓三位,範宴伯就坐中間,五十六歲的年紀保養的跟剛四十歲似的,山羊胡,簡潔得體的着裝,今天來了很多媒體,他面對鎂光燈,鏡頭時從容不迫,趙詩覓覺得這位讓人瞻仰的大師的氣度不凡,種種榮耀加在身上卻沒有一絲浮誇,反倒像位經年混跡娛樂圈卻獨善其身的演員,想必這也是他出衆于其他設計師的地方。

其他還有各個公司的代表人物,電視、網絡媒體,豪商巨賈以及很多像趙詩覓這樣被邀請來湊熱鬧的人。

“我們公司的作品是第三個展示,趙小姐可要好好觀看,務必給點意見。”小林旬說的誠懇。

“小林先生真是貴人多忘事,我一個小小的策劃怎麽會有珠寶設計的意見,隔行如隔山,小林先生的玩笑可不好笑。”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作為佩戴者的意見,設計源于生活,這些珍貴稀有的材料經過精密的加工制作,單純放在玻璃展櫃裏可體現不出它自身價值的。”

趙詩覓唇角一勾,“恕我無能為力。”

小林旬倒是锲而不舍,像那次問她喜不喜歡這枚胸針,非要她說出對珠寶的見解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不可,“那,趙小姐可是對身上佩戴的胸針有什麽意見?”

趙詩覓笑着看他,從沒見過這樣咄咄逼人的,明明心裏依然有一個答案,硬是讓別人再重複一遍,“如果有意見我就不會佩戴了。”

小林旬重新審視她,“趙小姐要見故人?”

趙詩覓低頭垂眸,低聲道,“故人,自然是已故之人,不知道小林先生身為日本人是否明白這個意思?”

小林旬也不尴尬,道了歉還想說什麽,趙詩覓示意他輪到駱株展示,這才噤聲專注看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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