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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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根本沒有停的趨勢,“嘩嘩”地沖刷着城市的塵嚣污穢,T市的下水道井蓋排水量碰到這種雨天捉襟見肘,馬路上的積水已沒過車底,很多司機不得不棄車離開。

“送我去酒店。”趙詩覓看着玻璃上一道道水紋,半響開口道。

那個小心守護的偏安一隅被別人侵犯了,她怕回家他們親昵纏綿的畫面一直在眼前重播。

酒店的電視上播放着程冉卿為宣傳演唱會《微光·卿安》參加的國內最有名的娛樂節目的畫面,做游戲,問她一些問題,兩位主持人總會找到觀衆關心的爆料點。

房間裏有聲音就好,無論是別人多開心地歡笑,只要不靜得可怕。

“你不問我為什麽不回家?”趙詩覓靜靜地問。

沈安遇給她一杯溫水,“關于昨天的夢?”

趙詩覓大口大口地喝水,仿佛可以像這場酣暢淋漓的大雨一樣沖開胸口堵得難受的感覺,故作輕松的說道,“是啊,很可怕的夢。人家都說日有所想夜有做夢,果真不是騙人的。”

“之所以可怕,是因為楚澤汐。”沈安遇一語道破。

趙詩覓一愣,“沈安遇,你怎麽一點都不可愛?或許是我太敏感了,根本什麽事都沒有也說不定,他說會跟我解釋。”趙詩覓突然指指電視,“他們讨論的冉卿的男朋友谷沿你知道嗎?”

兩位主持人似乎對這個梗令人意外的執着,對程冉卿窮追不舍,其他的嘉賓更是湊合鬧烘托氣氛,她只好“投降”道,“你們說的事我自己都不知道唉,不過作為好朋友他會出席我的演唱會一定沒錯,”轉而調皮的對着觀衆說,“我知道你們垂涎他的美色,所以為了多看他兩眼,你們也要去我的演唱會哦,”最後哈哈大笑道,“這就是我的目的。”

“嗯,聽說過,”拍拍她的肩膀道,“早點睡覺,換個陌生的地方,夢魇找不到你的,我在旁邊房間,有事叫我。”

以為早就波瀾不驚,再不會有感覺喘不上氣的時候了,心鈍鈍地疼,迫不及待的想找個缺口宣洩。趙詩覓深深舒口氣,頭高高地擡起,揉着胸口道,“別再疼了,什麽事都沒有。”

嘴上極力催眠自己卻扔抵擋不了胡思亂想,那個叫客客的現在住哪兒?哦,雲景早知道她的存在,楚澤汐那麽心疼她肯定是住他原來的那處,不久前抱着自己說要生兩個混血兒寶寶呢,在他父母跟前承歡膝下的溫馨還記得那麽清楚,此刻,他恐怕正寵溺的跟客客甜言蜜語吧。

五年裏,曾設想的楚澤汐生命裏出現的女人是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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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她陽光和煦地微笑,會每天穿着幹淨的白襯衣圍件圍裙,嘴角翹起漂亮的弧度,鏡片後面的眼睛安靜滿足,手裏拿着湯匙,給她做飯嗎?

早晨會體貼得把牙膏擠好,放在盛滿水的杯子旁邊嗎?

事務所有事提前走,為了不打擾她,會在桌上留張紙條,漂亮的獨屬于楚澤汐的字體印出滿滿的關心嗎?

會嗎?會嗎?

突然拉上被子,整個身體包裹進去,開始小聲的抽泣,情感決堤後張着嘴巴卻發不出聲音,眼淚不斷往外湧,像外面的磅礴大雨一樣,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停。

沈安遇一直在門外站着,半夜進去看了看她,雖然睡得不安穩好歹是安靜了。

他走進自己房間的時候,拿着手機躊躇不定。

她願意的事他向來盡心盡力地幫她做,她不願意的事鞠躬盡瘁地給她解決。她前面是康莊大道他便相伴左右讓她不至于寂寞,可要是坎坷崎岖,他就算拼的一身傷痛也要披荊斬棘為她争風擋雨。

“你也知道她父母婚姻不和,在她心裏埋下的陰影有多深,你們年紀雖然還小,對情情愛愛正是懵懂憧憬的時候,可我不想看到她這個年紀再碰上幾個付不起一輩子真心的人,讓她心心念念渴望一個溫暖的家的心願給毀了。”

“安安,我明白你對糖糖的心思,姥姥陪不了她一輩子,姥姥更希望在你長大成熟之前,在你确認了你們彼此是這輩子交付真心的人之前,你能好好地守着她。”

高中開學那天就他注意到她了,高中期間他是不住校的,下晚自習遲了就随便窩進哪間男生宿舍,和他們侃游戲攻略,聊女生身材。還記得有個男生端着洗腳盆和別人打賭誰誰誰能不能追上誰誰誰,慷慨激昂得差點把手裏的臭襪子甩出去。他那時想得是,趙詩覓。心裏甜甜的,仿佛把那十六年空蕩的光景填進滿滿的歸屬感。

高二他和趙詩覓分到一個班的那天他很興奮,少年青澀的情感分不清是初戀還是友情,所以先把這份讓渾身細胞叫嚣的感覺壓在心底。

他看過她的狼狽,看過她像只小獸一樣小心地舔舐傷口。

當外婆對他說的這些話的時候便刻在骨子裏,不敢忘。

所以,他把小時候送給她的小小“騎士”,拿了回來,和小時候的很多照片連同那份隐匿的情感都埋進樹下,埋進心底最見不得光的地方。

那年,他十八歲。和趙詩覓正式認識的第二年冬天。

沈安遇緊緊攥着拳頭,猛地一下砸向牆面,喃喃道,“可是,姥姥,你知道我心裏有多苦嗎?”

半響,恢複平靜,他撥出一串號碼,緩聲道,“阿姨,好,我知道了,過幾天我帶她去見您。”

趙詩覓醒來第一件事,便是翻包裏的手機,一條垃圾短信,其餘沒有任何楚澤汐出現的跡象。

想必他昨天肯定也沒回家。

突然覺得自己像傻瓜一樣,以前他出國拼命的想找到他親口問問為什麽?

現在,他在T市,近在咫尺的地方,倒是想問問自己為什麽沒有那時的沖動去詢問他?

楚澤汐說的沒錯,她的EQ很低,感情更是低到九級傷殘的地步,神經卻很是敏感纖細。

沈安遇買來早點和一些日常用品,推門進去就看到趙詩覓盯着手機,雙眼空洞,“下去買了一些護膚品,雖然比不上你平時用的,但總好過酒店提供的。現在還早,很多店都沒開門營業,買的這件衣服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趙詩覓覺得自己昨夜沒睡着,卻不知道這雨什麽時候停的,随着沈安遇打開的窗簾,強烈的陽光刺的她眼睛很疼。

“你的眼光一向不錯。”

她笑,他亦笑,右邊嘴角褐紅的小痣襯着他更加豔麗動人。

衣服是黑色小禮裙,上面是金色的抽象圖案和黑色歐式暗紋,外面配件亮紅色西裝外套,彌補了睡眠不足導致的臉色不好。

上班的時候趙詩覓仍是沒什麽精神,強忍着難過,工作時依舊嚴謹肅然。

肖衡敲門進來,“總監,慕總讓你去他辦公室。”

趙詩覓蹙眉道,“現在?”

“是。”

慕若初每次找她談話都不着邊際,嚴重跳脫,趙詩覓看着一桌子的文件,暗自苦惱,審完手頭上的,合上鋼筆,“知道了。”

辦公室裏另外還有兩個人,男人正襟危坐,表情淡然目空一切,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就是說的這種人。白色襯衣,修身的黑色長褲,純粹清晰,污濁的現今社會不曾沾染半分。

他旁邊是位齊耳短發的女孩,頭發黑而粗微微炸起,黑曜石般的眼睛骨碌碌朝她掃描過來。

她覺得面熟,渾渾噩噩的一時也想不起在哪裏見過。徑直走進慕若初,恭敬謙卑,“慕總,您找我?”

女孩嬉笑着想站起身,不料被旁邊的男人大手一伸揪住衣領,眼神警告。女孩也不怕他,直接瞪回去。

慕若初幹咳兩聲,“我說你們這對冤家,什麽時候能心平氣和地好好說話?”

男人還是面無表情卻不再和女孩鬥眼力,修養精金百煉,站起來伸手道,“你好,初次見面,我是賀遙凡。”

賀氏集團的太子爺?目前就職賀氏總經理?還是那個本人在電子市場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存在的賀遙凡?

天吶,如果王瑩此刻在這兒,怕是尖叫着對他上下其手了。

趙詩覓伸手正要握他的手,半路被那女孩反握住,“我是榮小餘,我們不是初次見面。”

榮小餘離她很近,仔細端詳了一會兒,恍然大悟,相比榮小餘的熱情,她顯得冷靜的多,“你好,上次沒有好好做介紹,我叫趙詩覓,很高興認識你。”

她很喜歡榮小餘,直率、熱情,很真實。

“上次你們不是走了嗎,剩下的幾個人都覺得沒意思就臨時改了轟趴,把好好的窗簾卸下來瘋跑,鬧鬧轟轟的,甜點飲料砸的那都是......”她手舞足蹈的說着,絲毫沒有感到危險。

賀遙凡對榮小餘單臂鎖喉,一手禮貌地和趙詩覓握了握,“你好,她沒見過什麽世面,見諒。”

榮小餘拼命掙紮,趙詩覓真擔心會出事,她沒帶手機過來,不知道開口請慕若初報警他能不能同意。

正思忖,慕若初“啧啧”道,“我員工的時間可是很貴的,賀先生還是坐下來說正事吧。”

賀遙凡不動,榮小餘喊道,“魂淡,我不鬧了,你放開!”

榮小餘不再試圖掙紮,他才緩緩放手。

賀遙凡閑談優雅不疾不徐的說明來意。原來T市的長悅安城為了回饋新老客戶籌劃的一次活動,主要做一期女性季,主推服裝化妝品及美容美甲之類,這次活動的綜合性很強,涉及相關産品的商家基本都在其列。

賀氏集團自然有自己的企劃部,也是頂尖的團隊,不過不知道什麽原因要找慕氏合作,看看正伺機偷襲賀遙凡的榮小餘,趙詩覓隐約猜到原因了。

賀氏籌劃過比這還盛大的活動豈止一兩次?總經理親自找外援,看重?突破舊風格?他們自己的團隊給人的驚喜可并非人們看到的止于表面。

趙詩覓送他們離開順便參觀公司格局,榮小餘也是聰明人懂得察言觀色,賀遙凡害她丢人心裏窩着火,可知道是別人家的公司也不敢太放肆,溫順的跟在他們後面。

等電梯時遇到抱着幾疊文件的Jessica,一身水湖藍連衣裙緊緊包裹着妖嬈的身材,她這一路走來公司的男同事們的眼睛恐怕盯得更深了。

水波流轉看着賀遙凡,熟稔地口吻,“來了都不打聲招呼的?”

從趙詩覓見到他,難得露出笑意,颔首道,“慕總說他員工的時間都很寶貴的,尤其是創意總監這樣職位的員工。”

趁着Jessica與賀遙凡敘舊的空檔,榮小餘把趙詩覓拉到一旁,小聲道,“別看他平時凍死人的表情,整天木頭一樣杵在那兒,其實花心的不得了,你們這位創意總監八成和這混蛋有過一段風花雪月。”

趙詩覓突然想起,Jessica說過“他把她護的太好了”,當時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不過照今天的情形,榮小餘心直口快無所畏懼的性格并非只是父母嬌慣出來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恐怕來源于她口中的這位氣場強大運籌帷幄的“混蛋。”

聽慕若初說,他們可是積攢了幾輩子冤孽的“青梅竹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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