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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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天和白舒洋放暑假,要在T市逗留一段時間,趙詩覓每天頂着大太陽上班,晚上又通宵達旦給他們制定路線游玩,每個景點的介紹、小吃,怎麽去,公交、地鐵、打車、步行,事無巨細。T市的特點的小街道都規劃在內,有些是剛來T市上學自己走過的,網上查不到。

這天白舒洋不知怎麽了,不願那麽早回楚澤汐那,便賴在趙詩覓的住處,和餘天坐在地板上打游戲,“四嫂,你這裏怎麽有這麽多游戲?我以前聽過都沒見過。”

這些是沈安遇給她打發時間用的,他家裏的更多,什麽珍藏版、限量版。

趙詩覓去配了付眼鏡,卻是老花鏡。她把電腦搬到客廳,以便和他們随時溝通下一步去哪的計劃,眼鏡摘掉,道,“有位做游戲的朋友,他送的。”

“是那天見到的那位?我明明看着他就是新聞上說的Eleanor的護花使者啊。”餘天饒有興趣地問。

“我不愛看娛樂新聞,不清楚。”不動聲色地重新戴上眼鏡。

餘天趴在沙發靠背上,“四嫂,你不用為我們做攻略了,白天要上班,晚上我看你都不怎麽睡的。”

服過Paroxetine,經常嗜睡,卻不一定是晚上,所以白天用大量咖啡麻痹自己,到了夜裏反倒又不困了。

“上班族和你們學生不一樣,遇到緊急的項目三兩天都睡不了幾小時,對了,凝凝不是也有暑假?她怎麽沒來T市。”

白舒洋插話道,“她可是學霸,不知道又準備什麽考試呢。她媽媽管得緊,生怕她一刻閑着就落後似的。”

餘天神秘兮兮地問她,“四嫂,我想,想問問你的婚紗是那位先生送的嗎?”

趙詩覓點點頭,“是啊。”

“旁邊是他女朋友?”

是他女朋友嗎?他身邊何時少過對他癡心癡情的女人,哪個是他承認的?哪個又是他大手牽着對她說,“這就是我要結婚的人,一輩子對她好。”

甚至,好過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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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朋友。”

不由得心虛,又想起林宥裏說的完完全全的四十八小時,怎麽可能是單純的朋友?

“這跟婚紗有什麽關系?”趙詩覓打趣道,“少女心萌動了?”

餘天臉一熱,嬌嗔道,“四嫂。”

白舒洋走的時候,趙詩覓在卧室正和肖衡打電話。卻聽得悉悉索索好一陣他才離開。

餘天說,“我有個同學的姐姐是做設計的,她和設計四嫂那婚紗的大師算是同事,她說那位大師設計的每件婚紗都有寓意,不過很少有人知道。四嫂那件的意思是I will try my best to love you!”

白舒洋倒吸一口涼氣,“我還以為就四哥有情況呢。”

“你不要和別人說,四嫂也不知道。”

她握着手機,後面肖衡說的什麽都聽不清,一直回旋着“I will try my best to love you!”

趙詩覓存着勇氣再去趟醫院,卻在慕氏集團看到趙闵孝,帶着工作牌,嬉皮笑臉地站在她對面,“我們這是多大的緣分!”

“你為什麽在這兒?”她向來情深緣淺。

“實習生!”眼波流轉,興奮地說道,“我們今後是同事了,請多多指教。”有模有樣的對她鞠躬。

記得他才高中吧......

“我倒不知道慕氏的連未成年都招聘了?”

“我大年初一那天正好十八歲,唉,我志願有三個報的T市,以後見面的機會很多了。”他追在她身後,也不顧一路過來和她打招呼的同事。

“你不用照顧你父親嗎?為什麽跑來工作?”趙詩覓一時氣憤,他這副跟她很熟的樣子真是反感。

他愣住了,呆呆地問道,“你怎麽知道我要照顧父親?”

趙詩覓語塞,醫院見到他兩次,卻從沒提過他家人誰住的院,這下自己硬往槍口上撞。

不理他,徑直往自己辦公室走去,他卻是沒追上來。

臨近下班,慕若初到辦公室叫她,“把那家夥的案子想放着,他又不着急,收拾一下,帶你看出戰争片。”

肖衡走後他沉默了很多,不過上司發話不敢不從,趙詩覓随他出去時,趙闵孝倚在門口等她,和慕若初打過招呼,就想拉着她走,慕若初揣起口袋好整以暇的睨着他,“趙總監有約了。”

學生哪裏見過混跡商戰的氣勢,不自覺地後退,道歉離開了。

“啧啧,小石子的魅力不同凡響。”

趙詩覓莞爾一笑,忽略他的揶揄嘲諷。

慕若初所說的戰争片,張灏的酒吧是戰場,戰争則是張灏和範京洲雙方,他們到的時候,張灏正燃着熊熊怒火翻桌子,沈安遇和石頭坐在卡座,倆人觥籌交錯,真的像是坐在看臺看好戲的派頭。

他們繞過狼藉的地方,看樣子幾人中只有她不明所以。

接過石頭給她的朗姆酒,“張灏怎麽了?”

慕若初揚眉,石頭奸笑,沈安遇白了石頭一眼,張灏的情況卻都是不懷好意的。

趙詩覓淡淡地說,“喝點酒有助于睡眠。”

他奪那杯酒的手便停在空中,半響不語。

張灏沖過來,喘着粗氣,提起瓶子倒滿滿一杯酒,一口灌下去,惡狠狠爆出一句粗口。

慕若初若有所思卻充滿調戲的口吻安慰他,“不就被上了嗎?你上他一回扯平了,多簡單。”

張灏憋紅着臉不知道怎麽和他這種厚臉皮的人說話,忿忿地又罵一句,卻是對着範京洲。

“老子上過的女人,加上頭發絲都不夠數的,卻被你這個小畜生......都警告過你別出現在老子面前,你屬狗的?還來老子跟前打轉?”

範京洲微惱,卻是不敢再惹怒張灏,垂手站在一邊,“灏哥,打也打了,罵也罵了,要是累就中場休息。但就是別再摔東西了,行嗎?”

“摔也是老子的東西,少羅嗦。”張灏又悶頭一口。

事發經過是這樣的,有一天,張灏和石頭争吵要提早打烊,這是沒給石頭股份之前經常發生的。後來只要喊着歇業,範京洲都會好言哄勸他上樓休息。

張灏卻是任性的堅持,範京洲和石頭商議後無奈答應他。

偌大的酒吧只剩兩人加上混合了許多酒,事情就這樣自然的發生了。

範京洲上學時就在張灏的酒吧做兼職,畢業順理成章轉為正式工,聽石頭說,他家裏人都從事藝術,爸爸是著名設計師,媽媽是有名的畫家,哥哥管理自家公司,姐姐是商業插畫師,還從事BJD娃娃設計,他自己卻跑來做酒保。

硝煙暫時平息後,趙詩覓已連續喝了六杯,“我認識一位珠寶設計師,也姓範,不知道和你有沒有關系?”

範京洲看看張灏的臉色,卻又被罵了一句,哂笑道,“家父範宴伯。”

除了石頭和張灏皆是一怔,慕若初搖着酒杯,金黃的液體轉動優美的波形,“我看張灏就從了吧,結婚的時候不愁沒戒指戴。”

引來張灏再次張牙舞爪。

如今的情形,千禾跟張灏必定沒有和好的可能了。

酒過三巡,趙詩覓便要走,沈安遇緊随其後。

“喝過頭了,忘了家裏有客人。”趙詩覓扶着他肩膀支撐,來來回回好幾趟空車都不見她要走。“那個......”

對不起,三個字就在嘴邊怎麽都說不出來。往常兩人鬧別扭嘻嘻哈哈一笑了之,如今卻是這副窘迫。

“什麽?”

“沒,沒有,你,你和宥裏,你們......”

你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在交往嗎?以後會結婚的嗎?如果結婚了,一定不要再落到她這副婚姻面臨土崩瓦解的田地。

“裴老師覺得你都成家了,我還這麽單着心裏不平衡,她挺好的,時間合适會帶她去見裴老師。”沈安遇避開她的目光。

“冉卿,她知道嗎?娛樂新聞滿天飛,你有沒有受影響?”

沈安遇突然笑了,“知不知道有什麽關系?她和你一樣,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有困難當然義不容辭,管別人怎麽說?”

總以為她與他是不一樣的,就像那個雞蛋的故事,甲不喜歡吃雞蛋連續幾天都把它給了乙,可有一天甲把雞蛋送給丙的時候,乙忘了這顆雞蛋本來就是屬于甲的。乙對甲而言,跟別人沒什麽不同。

終究是她太自私,總享受着沈安遇給的關懷,想過千百回他有自己的生活和家庭,那些停留在時光裏做過的傻事,和他愛的人一起當做笑話分享。想過一萬種分道揚镳,他真的離她愈來愈遠,心像被用尖銳的爪子刮起一道道劃痕,難過不費吹灰之力将她擊敗,潰不成軍。

楚澤汐說,糖糖,以為最後你會放下所有負擔對我袒露心聲,可是......沈安遇在你心裏根深蒂固。

根深蒂固嗎?

“現下就有個大困難擺在我面前,我媽非逼着我做個孝女,你有時間能陪我去看看,他嗎?救苦救難的大英雄?”

除了揚起笑臉還能怎麽做?

笑得太多,竟真的讓人覺得她過得很好,可是雙手顫抖,視力模糊,百般不能入睡時恐怖的樣子連自己都認為這才是假的。

“好啊,大爺有的是時間。”

除了說“好”,還有立場說別的話嗎?

想起什麽似的,擰起雙眉,“最近睡眠不好?又嗜酒了?楚......”

“他很久都沒回家了,有人比我更需要他照顧。”她看着遠處出神,“我又不是不能自理,別一副憤世嫉俗的樣子。”

趙修明渾濁的沒有焦距的眼睛看着趙詩覓時,她所有堅硬地意志全都變成軟弱的水。嚅嗫着幾欲張口,卻不知要從何說起。

他突然眯着眼睛笑了,“糖糖。”

這一聲糖糖恍若隔世,仿佛又回到小時候,他雖然時常不茍言笑,對她也是有硬漢柔情的時候,彎下腰給小小的她一顆硬糖果。

何悅抹着眼角,似是陳年過往雲煙,以前的恩怨只字不提,一位長輩對晚輩的身份,“你爸漸漸糊塗了,有時連你弟弟都記不起。”看趙詩覓神色微訝,解釋道,“你弟弟叫闵孝,最近找了一份工作實習,他還沒畢業,多積累社會經驗總不會錯的,要是也像安遇這樣青年才俊,我和你爸也早放心些。”

她仍絮絮叨叨,此刻看着年輕那時說風是雨的潑辣性子退減不少,全心撲在丈夫和孩子身上。

“手術安排什麽時候?”她轉身問沈安遇。

“已經安排最快的時間了,下周三,請了一位權威專家,不要太擔心。”

何悅附和道,“是啊,癌症可以控制,完全康複希望雖說不大......”聲音漸漸低下去。

“媽,”趙闵孝推門而入,“沈大哥你來了,”随後又看到趙詩覓,兩眼發光,沖到她面前,臉上竟帶着隐隐羞澀,“你怎麽來了?”

這次竟是有意避開趙闵孝,沒想到他回來這麽早,垂眸對趙修明說,“我走了。”

趙修明消瘦嶙峋的手拉住她,“爸爸買了糖,藏在抽屜裏,你放學回來爸爸再給你。”

趙詩覓的眼淚不争氣地往下流,嗓子哽咽,像被軟綿綿卻又硬如鐵石的東西堵着,甩開他的手跑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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