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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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她被不幸的家庭傷害,就退縮了,退到一處安全的可以永遠在她身旁的位置。外婆的一席話,讓他更加卻懦。年輕氣盛連玩笑都不曾開過的,雖然她經常和別人說鬧,他知道,心思敏感的她,都不能承受。步步為營保持的距離,現在就要,被自己親手毀了嗎?

沈安遇撇嘴,“唉,上次和你開玩笑的,宥裏的愛情不在我這兒,可憐我英俊潇灑氣宇不凡的男人怎麽沒女人愛呢......”

惋惜的捧着臉,想起什麽似的,大叫道,“哎呀呀,我該不會是彎的吧,以後離那個死同性戀遠點才是上上策。你的助理做出的明知抉擇趁早四周游玩,最近聽說去麗江了?那豔遇指數全國最高,嗯......改天我也碰碰運氣......”

她抱着腿,臉埋進手臂,“沈安遇......”

“嗯?”

“我們認識這麽久,你正經的時候真的很少......”

手機再次響起,沈安遇接聽後立即傳出噪雜的聲音,等了一會兒才傳出慕若初含羞帶怯地說,“接的這麽心急,人家都沒聽到等待音.....”

沈安遇指着電話對她說,“他一直不正經......”

咕哝的聲音雖小,耳尖的慕若初依然挺清楚了,“別人都說男人不壞男人不愛,一本正經刻板保守怎麽創造人間最美好的愛情啊!”

重重的“啊”字結尾。

他說得有道理,但是覺得不對,一時也說不上,“有事快說。”

肖衡走後,慕若初狠狠難過了一陣子,或許他很早就明白愛上直男的後果,釋放悶苦後該逍遙就逍遙,該快活便快活。只是,沒再像年初和肖衡剛分開時那樣,荒淫無度。

“我在游樂場,小餘吵着見你,啊,給你聽一下她熱情的呼喊。”一陣驚恐興奮的叫聲呼嘯而過,“她下來了,哈哈,小凡,腿腿都軟了......”

剛想拒絕,回頭看眼趙詩覓,安靜的蜷縮着,好像蟬聲、他講話的聲音都消音似的。“等着。”

關閉噪音,半摟過她的肩膀,“換衣服,帶你玩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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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不是周末,盡管是熱得蒸騰的天氣,游樂場永遠不會門可羅雀。

趙詩覓的臉色有些憔悴,看着那兩個純粹的人,更顯黯淡。

榮小餘大步跑過來抱住她,看看旁邊的沈安遇,不住地滿意點頭。

不知道她神神叨叨嘴裏念叨地什麽,只聽得,“不錯、很順眼”之類。

剛進游樂場趙詩覓的眼神就繞着蹦極看,沈安遇腦海靈光一閃的是高中叛逆的女生們拿鉛筆刀在手臂上刻字,留下血淋淋的痕跡,不過過些日子皮膚長好就看不見。他在意的是,那些女生看得書籍,都是少男少女雜志,裏面的內容卻是黑暗消極的。

那時就有這樣一個女生,學校裏跟程冉卿兩看生厭,放學後攢着幾個人堵他。這種追求方式一度讓他哭笑不得。後來難得兩人靜下來聊天,她仰頭吐出一口煙,眼神飄渺,問他,你害怕死亡嗎?

他那時很快就回答,怕。

她捂着肚子笑了半天,說他膽小鬼。

那時沖出腦海的念頭,如果死掉了,趙詩覓怎麽辦?

她說,她寧可現在死了,從主教學樓自由落體也就幾秒。

問她為什麽有這麽消極的想法,她晃着頭說,就是覺得這些書裏寫的方式很優雅。

那時摁着她的頭,說,根據萬有引力和重力加速度及自由落體運動公式計算,三點零七秒後不排除你的臉着地就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更別提優雅了......

最近一次聽到她消息,早已嫁為人婦,生活雖不錦衣玉食,但育有一兒一女,家庭和睦。

玩了一圈,沈安遇從始至終憂心忡忡,更加避免她坐過山車、極速風車之類,甚至海盜船,都避之不及。鬼屋、碰碰車後唯一見她展開笑顏的就是水上漂流,因為這個是唯一涼快的活動。

榮小餘嬉皮笑臉軟硬皆施跟賀遙凡讨來一百塊錢,豪氣沖天買來爽口的刨冰,卻沒有他的份。

賀遙凡黑着一張臉,低聲嘆氣,擡起手臂遮住烈日陽光。

榮小餘趾高氣揚挑釁說,“沒買你那份!”

“嗯,看到了......”

榮小餘正視他,理直氣壯地說,“這是對你上次帶我來折磨我的下場,好好享受吧.......”

慕若初聞言,邪惡地笑道,“折磨你?”

她點頭,挽住趙詩覓的手臂,“自個相親不成,來這發洩,可憐我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被他耍的團團轉,還崴了老娘的腳!這個人心眼就像凡子中間的那一點......”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賀遙凡的身後,他們都朝她目光看去,一位長相清俊身材挺拔的男人身旁站一位亭亭玉立曼妙的美女,一襲裸粉長裙悠逸非常。

話未說完,盯着紅彤彤的臉奔過去。

趙詩覓随口一問,“那是誰?”

轉頭看到沈安遇和慕若初震驚的呆在原地,像被抽去魂魄前目睹了不可思議的事。賀遙凡則更加陰沉的注視同樣的方向。

那秀麗的男人随着榮小餘回頭也看過來,神情先是詫異随即轉瞬變得喜出望外。

跨步走近他們,無所适從的看着慕若初,些許緊張卻氣度非凡地打招呼,“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你,最近好嗎?”

慕若初呆愣半響,冷哼一聲,轉過頭看風景。

男人比他高一些,比肖衡矮一些,又纖瘦一些,更像慕若初等比拉長版。

“你來。”

不容分說拉住慕若初就走,他沒設防,被拖出去好遠才曉得掙脫,那男人耐心低頭耳語一番,才老大不情願輕移腳步跟上。

榮小餘撓頭,那位麗質脫俗的美女不知何時離開了。“勵總監怎麽拉着小若若走了?”

趙詩覓随沈安遇拿車,一路安靜,他突然說,“他初戀。”

淡淡抛出三個字,剛吞進喉嚨裏的半口拿鐵也給咳了出來,臉頰和耳垂漲的通紅,沈安遇屈起食指揉掉她眼角的淚。

“哈,趙小石子承受能力有待提高。”

“我,我,咳咳,沒想到慕總還有初戀......”

沈安遇心情大悅,摟過她肩膀,笑得張揚。

此後,沈安遇時常發神經突擊打來電話,有時她洗澡沒聽到,一看手機竟有十一通未接。接了他就找亂七八糟的借口搪塞。

“你怕我自殺?”調侃的語調。

“......小喵吃飯沒。”

“......沈安遇!你要是再打電話過來,我就把你手機號碼公布到網上去。”陰測測的說。

說到吃飯,距離上次午餐,和楚澤汐已經快一星期不聞不問,距離承諾羅顏的時間也越來越近。盯着手機,手顫抖着按下他的號碼。

“糖糖?”

他的聲音沉穩黯啞,很疲勞。

“呃,嗯......那個,你最近很忙嗎?”

“接下一起刑事公訴案件,一會兒還要去趟檢察院......你有事嗎?”

像在英國的每個不經意想她的日夜,最近不主動和她聯系,不是不想,而是趑趄不前。

“最近我要把這處公寓賣掉,想着是夫妻共同財産,就同你說一聲。這筆錢我急用,不能和你平分,要是覺得不公平,咱們可以立字據,以後我換你。”平靜的敘述。

“為什麽賣掉?”

半響,他又說,“急用錢?做什麽急用錢?何必賣掉公寓,多少盡管從賬戶裏取就是。”

反正最終解除關系的,何必多此一舉。

“嗯......我大概做不到心安理得用你的錢......阿汐,我一直仰望着你,你做什麽說什麽我總是滿心滿意覺得好......可是,你把我想要珍惜的全部,全部賦予給另外一個人......”

你知道我也會難過嗎?

“這裏還有你好多東西,空閑了就過來一趟吧。”

還能怎麽樣,她如果不去招惹,他一定不會陷入如今兩難的境地,盡管不清楚和他相愛的客客為什麽會生下親哥哥孩子的原因,可是只要兩人心意相通,這些都微不足道。

可是,楚澤汐很愛那個孩子,他一定愛得很艱苦吧。

等楚澤汐回家期間,小林旬突然來訪,那時她正看程冉卿演唱會片段,臺上和媒體口中的緋聞男友谷沿勁歌熱舞,臺下尖叫附和,液晶屏幕前的她更顯孤獨。

“董事長突犯頭痛症,在醫院昏迷不醒。”

他們這一家三口真是同病相憐吶。

趙詩覓倉促推門而入,病床上羅顏除了臉色不好,端正坐着看她。同時看向她的還有剛剛才在電視上見過的Eleanor,旁邊站着她的經紀人。

她雙腿相疊,朱唇微動,“董事長保重身體,我還有通告,不打擾了。”

羅顏颔首,“我等看明天頭條。”

和趙詩覓擦肩而過,目不斜視,仿似,陌生人。

小林旬鞠躬送走她們,關上門,趙詩覓開口質問,“小林先生說你昏迷不醒......”

“不這樣說你肯來見我嗎?”羅顏更加愠怒,“看看你要死不活的樣子,我羅顏怎麽會有你這樣的女兒。”

路上生出一身的汗,空調一吹竟有些寒意,“沒事我先走了。”

“站住!”

抹掉額間的汗,渾身黏膩難受,換做平時早就跳進浴池了。無奈道,“和你承諾的時間還有四天,我答應的一定會做到......你身體既然沒事,有什麽不能電話裏頭說?”

羅顏一掌拍在床板上,趙詩覓猜想她如果離的近,那巴掌就落在自己臉上了。

“誰沒事住院玩?......源氏嗅到風聲,緊鑼密鼓地要帶麻裏奈回日本......可只要她一露面,英國那邊必然跟着行動,這麽多年,功虧一篑惹怒Alisa那個喪心病狂的女人,到時連客客都要殃及......”

“既然最愛客客爸爸的人是寧可世界上沒有自己也要保證源紗绫存在的麻裏奈,讓Alisa知道又有什麽關系?死者為大入土為安,真不明白這麽點事怎麽就繞不過來呢......”

羅顏不屑的口吻說,“Paul那個臭男人,愛着麻裏奈卻和紗绫生下客客,世界上最無恥的人就是他。所以她們姐妹自然就成了衆矢之的,哼,怪不得和Alisa是夫妻,一丘之貉,都沒有顏面可言。”

“So......”

所以,這麽多義憤填膺的話不止說說而已吧。

接過小林旬切好的水果,微微擡起下巴,“麻裏奈那裏我已經商量好了,只要她和客客進入源氏範圍,Alisa就不敢輕舉妄動,在此之前,你必須和楚澤汐脫離關系。這是咱們老生常談的話題,我答應給你的時間必須提前。”

趙詩覓眼中含淚,扯動嘴角,“四天都等不及?媽......”

有多久沒有叫過“媽媽”了?原來并不遲鈍,并不生澀......夢裏無數遍的練習過了呀......

“我心裏委屈,可以和你說嗎?我不想離婚,可以和你說嗎?為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這些,這些破事兒,為什麽要犧牲我的婚姻?是,我是怨他,一時沖動随了你的願,就像他回國沒多久就威脅他去登記一樣,再拿源紗绫的下落逼迫他離婚......”

她壓在心髒的位置,“我好難過,可以和你說嗎?......媽,為什麽你要和姥姥一樣,都用女兒的婚姻救贖內心的愧疚,媽,我什麽都沒做錯啊......”

“你的錯在于選擇了不該選擇的人,而真正讓你愛的人,不是他楚澤汐......你等他五年只是因為不甘心,你贏過時間,等到了他......糖糖,客客才是他放在心尖上疼惜的人......你問問自己,是不是?擦掉不值錢的眼淚,看看清楚.....”

羅顏義正言辭色厲內荏,她想否定,卻被堵得一句話說不出。

就像二十多年毋庸置疑的世界觀,突然一個人跳出來嚴正以待地說那都是錯,然後,接着兩個人,三個人......接踵而至指責,那些颠撲不破的,大錯特錯。

臨走前,羅顏緩和臉色拜托她一件事,範京洲和張灏。

範宴伯和她的交情竟好到如此地步?這種事情在多開明的長輩們看來都有些傷風敗俗,他竟然沒有避諱羅顏,通過趙詩覓的關系開通疏導他們。

趙詩覓心裏叫苦不疊,自負的媽媽啊,憑什麽以為她能泰然自若的開導別人啊。

可她還是點頭答應。

垂着肩膀,從病房出來,Eleanor倚在門邊好整以暇,“好久啊......我煙瘾犯了,換個地方?”

趙詩覓第一次覺得有人抽煙也可以這樣,Eleanor的手就是為抽煙而生,和羅顏她們的成熟不同,看得出她也是老煙槍,可是動作很“輕”,不是輕柔不是輕浮,類似安靜,萬籁阒寂,像凝固的物體裏的氣泡,像時間放大很多倍後斷了線的風筝的狀态。

保密性很好的車裏,帶着寬大墨鏡的Eleanor開口說,“阿陶在附近等我趕通告,長話短說。”視線飄到她微紅的眼眶,“羅顏女士為你這個女兒簡直操碎了心吶。”

“怎麽說?”饒有興趣的問。

Eleanor随母親移居加拿大的消息很是轟動,圍繞了剩下的高中時期。她母親是位溫柔優雅像南方的水一樣的女人,标準的東方美人,可是,丈夫卻是酗酒成性的暴力狂。

雖然,家庭的結局和她類似,Eleanor比她幸運的有位疼愛她的母親,而她......

Eleanor嘲諷一笑,“趙詩覓,你怎麽可能不讓我讨厭呢?......你是不是覺得她對你不曾過問?哼,且不說她離開C城之前,單說之後,她的眼睛就未從你身上離開。”

“哦,從你大學開始說吧,駱株每年都有贊助T大在學生獎學金方面,卻從不露面......還有你的工作,慕氏通知你面試是不是很意外?安遇說,當時是他幫你投了簡歷,其實是你媽在背後運作......慕氏集團雖不是4A公司,但不說國內,慕氏傳媒業單就國際上而論也是屈指可數的。你一個剛畢業沒幾年的學生,別人或許付出十幾年的工作經驗或許得過什麽國家大獎才得到策劃部總監的位子你憑什麽三四年就能爬上去?我并不懷疑你的能力,可是,其中關系我想你一點即通。”

T大衆所周知近幾年的獎學金設立很高,他們感激涕零的卻是......

她第一次見小林旬,非常不理解慕氏高層為什麽如此看重駱株。

還有前幾年自己手裏的案子......

沈安遇說,阿姨知道你的一切,她很關心你......

“駱株為什麽指定讓你為我打造一支廣告?我為名,她為,你。做一場精彩的開場show,她真是煞費苦心啊......”

“她很早就患有頭痛的毛病,她不曾關心你,你又何時問過她好不好?趙詩覓,不是每個人都是沈安遇任你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

趙詩覓盯住她,“我是他好朋友,他說,我和你一樣都是他好朋友。你對我的指責毫無道理,甚至我覺得,你和他更親密些,沒必要用這種輕蔑跟我對立。”

她點煙的手一頓,苦笑道,“你真是自以為是。”

趙詩覓不以為意,“他有自己的伴侶,雖然有點可惜那個人不是你,但是,你那麽愛他,一定相信他的選擇并祝福他的......”

她冷哼一聲,“那個叫什麽林,什麽的女人?真是可笑......”

程冉卿Eleanor和她如出一轍也是偏執狂。

她開門下車,外面的熱浪來襲,至少沒有奪人呼吸的煙味。

等到身後響起Eleanor的聲音,“和那個冒牌貨比,我寧願他選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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