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Babelism』

『Babelism』--(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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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亂」

亞洲分部敵襲過後,亞連乘來接他的方舟前往江戶。

一直跟在缇奇身邊的食人蝴蝶随方舟而來,正在他頭頂盤旋不住,舞個不停。亞連笑着跟科學班同寮告別,斂目不去看那不被重視的惡趣味魔偶。

亞連通常是樂意傾聽的,願意包容,傾向通過更加平和的方式處理問題;就連殺人無數的惡魔他也願意聽他們訴說,給他們解放:那畢竟不是他們能夠選擇的,他們才是首先的被害者。沃克喜歡人類最誠摯的笑容,但有人更偏愛痛苦的□□和悔恨的淚水。平心而論,亞連曾對諾亞一族感到好奇和不解,而先後與幾個諾亞的交手讓他徹底喪失了探索歷史的興趣。這與他無關,他只要知道他們是敵人、是對頭,首惡務除,就夠了。他還有賬要跟諾亞算,要缇奇·米克血債血償。他這個人,尤其不喜歡在賬目問題跟人家牽牽扯扯。

講不通就開打吧,驅魔人從不畏戰。

他的左臂回來了,他擁有了更強大、足以抗衡的力量。

亞連心情很好,內心充盈,仿佛不再彷徨,一切症狀煙消雲散,躊躇滿志。

臨行前的體檢過後,王醫師将暖身的姜湯遞給他,照平常看着他都喝完,才挪了挪把路讓了出來。

“左手感覺怎麽樣?”

“很好!”

亞連攥了攥手指,心裏念着一定要好好鍛煉。

四下無人,這位老醫師才恍然大悟地提起新份額的降噪片被放在他新團服的腰包裏。少年詫異的看向高他不少的人,對方年紀一大把,表情沉痛極了,囑咐用藥的注意事項。

“我以為不會再有了。”

依舊過分客氣的王老先生幽怨的盯着他看,“支部建議停藥,但沒有獲得批準!您去如此危險的地方,聖潔剛剛複活,總本着多一重保障也好的打算!藥物還在開發實驗階段,請千萬遵從醫囑。科姆伊先生也僅是答應戰時使用,等您安全回到總部,他還說需要找您妥善談談。請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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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年紀一大把舉着袖子捂眼睛裝哭,亞連暗道壞事,忙疊連抱歉,再三保證會嚴格按要求服藥,好說歹說才把人哄走。

跟亞洲支部的熟人招呼作別,他接着去找了仍在養傷的芙。身體破損的守護式神呆在入口處繪滿壁畫的巨大石門裏休養生息,應了他的話,沒露面,刀子嘴豆腐心罵他怪人。

他笑起來,沒有反駁。

空曠的走廊裏只有他倆,低淺笑聲結束,亞連深呼吸鄭重再三,才狀似無意的問起:“芙我問你啊,那個,怎麽才算「接駁」成功?”

“嗯?……什……笨笨蛋,你找我問這個?!!”

亞連不好意思撓撓臉頰,紅着臉試探地先道歉,才道,“那——我找誰問啊?”

他已經能夠想象短小身材火爆脾氣的芙暴躁的臉了,如非事出詭異,沃克才不會做出這樣向女性詢問這種話題的失禮行為。

“你可以…可……”深谙教團都是什麽人的守護神突然發現她竟然是最好的詢問對象,頓覺任重道遠形象光輝起來,“就、就……就是……翻、翻來覆去?”然後找到了極為合适的四字成語。

亞連時間有限,不打算再拿這種技術問題為難百年的單身女王,換了個方向,“那,「連接」成功以後呢?沒有反應嗎?”

“聽、聽他們說,似乎是可以心有靈犀不點就通,”她繼續拿古詩詞忽悠英國紳士,“你們的生命就連到一起了,能看到相同的事物,能知道對方任何時候的經歷,有傳言說,甚至可以共享壽命。”

“真的,可以把我的命分給別的人?”

“你想救誰?”方才還磕磕巴巴的女性幾乎脫口而出,“我警告你沃克,這才不是真的!!你別胡來!”

亞連停了一下,而後笑了。

“好的,我知道了。”

被他打擾,芙煩了一般開口轟他,意有所指地囑咐:

“千萬記着,好好活着,這話我只說一遍沃克。你的人生還很長,着個什麽急戀愛,還要死要活的,你才多大!你看巴克,年紀一大把,不是還沒找着?不要學你那個‘萬人迷’師父!而且要對人家負責!別離她太遠!Omega發起情六親不認,守好她,不然她受傷怎麽辦?萬一被人捷足先登你哭都不要找我哭,驅魔師不是都有專門假期的嗎?聽着,好好活着!活着還能看見你孩子滿……”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知道。”

他極其尴尬笑着打斷,又被芙抱怨了幾句,不由目光沉凝,思卻再三,最終沒有問出「單方面連接」。他表現得就好像一個突然對青春期異性感興趣的普通少年,一再保證不是對溫柔的亞洲女性有非分之想,請芙幫他保守秘密。

他有些事,希望能和神田單獨談談。

趕到江戶時,亞連因緣際會正好從千年公手裏救了利娜麗。同隊諸位傷的傷暈的暈,勉強戰力仍存,拉比憂心忡忡接過利娜麗跑去找書翁治療。神田因為追丢了天然卷諾亞毒舌暴躁地歡迎了他一番,毒沒兩句就被亞連噎回去,再你來我往三兩句,霎時刀光劍影硝煙彌漫。拉比好心勸架被兩人同調嗆滅了聲,一臉的我圖什麽啊轉去求安慰。燒起來不眠不休的兩人組由「到底是誰放走了天然卷諾亞」辯論到「幼稚幼稚你幼稚!」,吵起來烈火烹油,一點兒都不是歡喜冤家範兒。

一幹人員退避三舍,只有神田的元帥師父實在看不過去,在兩人間擋上一擋。老畫家淚水漣漣老懷安慰地歡迎他歸隊,特別指出要他甭學庫洛斯·瑪利安的十分不着調,順便誇他歪秧上長出好瓜。

亞連恭恭敬敬辭謝,主動偃旗息鼓,跑去陪利娜麗。一直在想師父怎麽又得罪人了,連帶着他一路吃挂落;看他防備的樣子還以為自己是調戲良家的浪蕩子,簡直把神田當兒子疼。怪不得師父從來都不提教團如何如何。亞連有些遺憾沒能和神田繞到正題上去。

等回到教團有機會再說吧。

他按下心思,笑着表示他會看護女生,請書翁師徒談話自便。

神田面色陰陰地瞭了一眼自己的師父,翻個大白眼,自發的去營地周邊放哨。這裏到底還是戰場。

豆芽菜的歸來,讓庫洛斯部隊徹底放下了整日繃緊的神經,一掃近日的陰霾,不再沉溺于沉痛的悲傷和瘋狂的報複當中。神田并不羨慕,卻是承認大多數人都是吃他這套的,起碼泛泛而來的口碑這個入團小一年的“新人”比他這個教團的“家生子”要好的多,亞連實在是個太稱職的「聖潔宿主」:長發驅魔師不着痕跡地瞄着沃克形态發生變化的聖潔,不由生出不好的預感——但沒問他;回到教團再說好了,神田這樣想着。

天空暗垂,陰雲壓頂。被千年公一擊蕩平的地方一絲風也沒有,純然是風雨臨前的安谧。

然而很快,四面邊聲,連角鐘鼓。

馬納收養他的真相,師父收留他的緣故,夢裏語調遲緩的黑影和末世之景,以及養父同他約定過的那些用于嬉戲的暗號。

屬于亞連·沃克的傳奇,這一刻這一地,似乎才要進入正題。

抵達江戶後,幾位驅魔師于慘烈的方舟之戰,僥幸存活,而驅動諾亞方舟安全脫困的亞連·沃克因涉嫌與庫洛斯·瑪利安同氣連枝通敵背叛,被全天監視。之後則是漫長的「受傷—治療—傷上加傷—治療未竟」的任務執行中,在中央廳和驅魔師凋零的壓力下,科姆伊室長能幫他的實在有限。

而能夠自愈的聖潔讓這位神之鬥士飛速地沖向了戰鬥的最前線,無數龐雜的選項被一次又一次頂置;

諾亞,惡魔。

教團,聖戰。

神之結晶。十四任。

少年需要找神田商量的“小事”被一階一階地擠到了最後,成了只能被不經意的餘光瞥見的微末。

亞連·沃克終于再沒能和神田優單獨說上話。

他和他就維持着不遠不近的關系,談不上更默契,反而愈加倒退,他看見他多半又是不耐不煩的神色,說兩句就蹿火,有三句絕對掐。兩人約定好不再私鬥,好男兒在訓練場光明正大,結果在對練中玩命折騰彼此。不過因此托福,他的精神比第一次聖潔破損時穩定得多;亞連沒有時間去想,尤其是去想無稽之談。

有時候他情願自欺欺人。

又兩個月過去了,雨季不至,神田先生的價值就實在所剩無幾。這是好事。

他自己只能推測,是聖潔這劑強烈抑制在緩慢起效,甚至好過了頭。這時候的沃克少年早就把芙的囑咐丢到犄角旮旯去種蘑菇。他已經習慣鎮日與奇怪味道共處,今天大蒜明天榴蓮的,最近是一種叫「臭豆腐」的香型;他聽傑利說是種中國食物,沒膽子吃:總想着這味道需要多适應兩天。

另一方面,他在着手緩慢戒除藥物帶來的短暫的慰藉。

有些事忍耐着、習慣了就好。

沃克輕輕擡手抹了抹霧氣蒙蒙的的玻璃,手套緩慢洇濕,卻擦不掉窗戶上映出的團團黑影,也擦不掉林克監視官似有若無卻勒得緊緊的視線。

雷聲頓起,轟隆蔓延。

雨噼裏啪啦地打着窗戶,亞連在船艙裏呆了一小會兒,就罩好團服上的帽兜,起身上了甲板。真實的海波就在他身旁經過,夜中風雨飄搖,浪逐天高。出海偏偏碰上這樣的天氣,科姆伊室長吐得下不來床。亞連警戒了片刻,确認方圓幾百裏都沒有惡魔,閉上了略微脹痛的左眼。他擡起臉,雨滴落在眼睑上滑過頰邊,很舒服。雲層堆砌在低空深一筆淺一筆,活似難以窺測的人心,延向遠處。燈塔在轉,亞連感應到光,睜眼時陸地已顯出粗糙的輪廓。

他看着漂近的凜凜建築,心事重重。

又一次任務。處處透着詭吊。

亞連仰頭,雨水從黢黑的半空砸到他的臉上,順着額頭劉海灌進脖頸衣領,少頃,他便覺得內裏燥上來的熱度降了下去。手在口兜裏摩挲了片刻,沒有将緩釋藥瓶掏出來。比起以前,他更加敏感豐富地感知四周,故而聞起來活像狂風不停暴雨不歇的洋面,連「接駁」都被沖得七零八落。

教團總部毀滅戰之後,他便從監視官林克那裏得到了緩釋口服藥,用以緩解敏感增強帶來的感官壓力。藥不久就被他換成了科學班私下裏走研究一途而制造的「降噪試劑·改·僞裝藥片版」。藥他不常吃:一來,緩釋藥片毫無疑問是極強效的,吃多了容易露出馬腳;二來,也怕身為Beta的林克興之所至嘗一顆,這家夥甚至連內褲選白不選黑穿S不試M都要刨根問底,最好就是眼不見心不煩。

藥瓶倒是他有備無患地帶着,防止被人敦促吃藥。幸好有醫囑。

小腿陣陣酸麻,亞連磕了磕腳尖。

其實按理說不會這樣。聖潔如同即時維護一臺能運轉多年的一次性機器,總是能把他的身體随時調試到最優的臨戰狀态:哪怕他傷到無法自如活動,神之道化衍成的白色盔甲也能捆綁束縛,幫他戰至最後;神之結晶不會讓他死,祂會一直救他。

會疼會酸,多半只是錯覺。

同伴的聲音從後面傳來,他轉過身與他們搭話。

這場雨大約會下很久。

沃克擺脫了紛亂的思緒,暗暗地想。

船抵倫敦的當晚,他和師父在監視下見了一面。庫洛斯徑直坦言他就是十四任諾亞這一次的宿主。那男人把他摟在懷裏,輕聲言語。

他從審問廳裏出來時,仍是混沌的。尚未全員進駐的倫敦總部看着荒涼。悠長的走廊,再一次,只剩他踽踽獨行。被附身的憤怒很快轉化成無法言說的不知所措,亞連除了在人前強言絕不會退縮卻步,除了知道有個人格如影随形首尾不見,只明白「大概」需要更加堅定信念,不要迷惘動搖。

他最惶恐的事兆頭初顯——不能傷害別人不能傷害別人、不能傷害別人。

亞連盯着雨水沖刷的玻璃,心緒駁雜。稍高他的身影映在窗戶上,外頭白光飛閃,雨勢漸收。白發少年面色是凍僵的白,眼珠不錯地盯着甚少私下尋他的東瀛驅魔師。

“有任務?”

見神田不說話,亞連開腔,聲音破碎而嘶啞,微颔首移開了目光。他們近來不曾如此心平氣和說過話,沃克沒心思跟他吵架。

“不是你想找我說什麽嗎?”來人神色極其坦蕩。

“我沒有啊……”亞連起初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随即吓着似的灼灼盯住窗上的人影,呼吸輕而淺,臉色奇差。兩人的視線在雨水模糊的玻璃上死死糾纏,各攜各的雷霆萬鈞,铿锵交撞,鳴金收兵。良久,亞連才極緩的道了一句,“不,我沒有。”

之前他或許有過些許不可與人言的想法,如今,就只是如今罷了。

他懷抱救人之志,絕不會任這軀殼變成害人的劊子手。

神田握了握六幻,将刀提起來。刀柄輕輕置于亞連左肩之上,點了點。

“之前的事,被發現了。”

他的刀沒移開,頭也垂了下去。亞連反射一般想跟他說那一口咬在了右肩,看着神田柔順的黑色劉海,居然開小差地想到了他的頭發有變長該修剪修剪。神田優沉沉的音色有種青年人沒有的僵硬和頓挫,甚至壓過了特有的惡魔頻道和周遭細密的雷雨聲。沃克最後沒問出到底是什麽事來,但是他猜,也許是報告書的事。

你一次我兩次,神田總記得很清楚;仿佛與誰都要泾渭分明地劃出界線,以便可以随時抽身離去。

亞連從戰場幸存回到教團後,由于和神田優一樣都有逃票的前科,被護士長狠狠揪耳朵教育一番,從此不敢諱疾忌醫。

在方舟之戰中再度進化的聖潔獲得了第四形态:退魔之劍代價斐然。兩股力量在他身體裏不斷撕扯扭打,一方是咆吼奔騰的寬江巨流,一邊是持續升高的鐵壁長堤。亞連感覺它們時就像在看兩人吵架,插不上嘴,晃晃悠悠也跟不上節奏,還兩頭受氣。

他由此開始了長時間低烈度的高頻發熱,瞞不了,亞連就更加坦然,主動上報配合檢查,結果一切正常,除了較同期更高的信息素水平。科姆伊的說法相當猜測,似乎還是跟寄生型聖潔逃不開幹系——誰讓教團裏沒有參照副本,另外唯一一個寄生型是只猴子——爾後默默将資料裏的正常體溫标準稍稍調高了。

同時,默認将戰時藥延長成了标配試劑。

新藥劑着力掩蓋,加固防護的壁壘,不會削弱感知,是典型的強力治标之策。亞連也因此确認那次糊裏糊塗的半固定「連接」,只是單向通話。至于為何這枚連地方都沒找對的标記仍零星起着作用,只能歸咎于個人體質問題,他後來也磨磨蹭蹭模模糊糊跟其他人旁敲側擊過,這樣的倒黴鬼萬中無一,特例中的特例。

但只要時間夠久,這聯系就能消失。

這是沃克當下最慶幸、最盼望發生的。

神田刀收回腰間,朝走廊一側看了看。

“世人多教導勿要對幻影念念不忘,但那才是你我生存所在。請勿放棄一直以來的有所堅持,留最重要之物于黑暗中獨自飲泣。”

亞連久違的哽咽,他意味不明地低喚了一聲那人的名字。

黑長直嫌棄地嘁了他一下,端着臉犟道:“別誤會,我是來約戰的,順便——道個謝;你那天睡着了,在桌子上。”

而且第二天早上被凍醒,腰酸背疼地出發。沒有毯子,沒有披風。

沃克滿腦子電光火石的想法,漾開慣常哄賭徒入彀的狡猾笑容,頗顯的分外真誠:“既然如此,可否答應敝下一件小事,神田先生?”

一臂開外的神田優定定看着亞連,他似乎已然通過那若有若無的标記察覺到沃克暖融笑意下的真實想法,不去管他期盼的神色,徑直拒絕。

“我拒絕,這和我無關。”

“也是呢,叨擾了。”

他早就料到,反而安定地笑了。

神田沒在意他語氣換回了客氣的遣詞,還是沒提醒豆芽小心他身邊的三顆痣,又看了一眼被大雨不斷沖刷已經開始漏水的窗戶,按捺心緒,想快步離開這兒。科姆伊大半夜召集全體驅魔師,他不想和一根豆芽同進同出。

神田優轉身,然後聽見豆芽菜叫他,聲音略疲憊,面具式的笑仍能笑得人恍惚,他直視着神田雙眼,輕緩地吐字。

“為了重要的人,”小少年一副我是從神棍處得知的躊躇笑容;

“殘量,請不要再算錯了。”

沃克見到神田猛地惶然又冷峻的面色,識趣将剩下的半句話吞了下去——「也請相信所見之物皆非幻象」。

神田優惱羞成怒拂袖走了。

他走後片刻就傳來了林克監察官的聲音。這位任勞任怨的監察官今天難得請假,他們在下船時分道揚镳。對方慣常問起他們在談什麽,白發驅魔師也察覺到他恐怕聽了有一會兒了,不鹹不淡地笑着回了沒什麽,反而問他是否知道同他一起來的利娜麗和喬尼在哪兒。

這兩人在休息室靠坐着睡着了,亞連體貼地為他們披好毯子,沒有着急叫醒他們集合。總部搬家,每個人都累。他在他們對面輕手輕腳地緩慢落座,盯着他們不安穩的睡臉暗自做了決定。

“情況怎麽樣?哥哥他……找你說了什麽?”

利娜麗醒了,睡眼惺忪地問道。

白發少年扒了扒松軟的頭發,臉上的歉意更濃,戴着白手套的左手食指在雙唇前比劃做出噓的嘴型,拿眼示意站在他們身後的林克監察官。早算了解沃克搗蛋芯子黑本性的林克不言語為他躺了一槍。

“随後就會知道的,科姆伊先生召集開會了。”

道化之帶強撐繼續戰鬥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些在總部毀滅戰被葬送的鮮活生命和被極度扭曲的Lv4惡魔靈魂,火海和廢墟。

聖潔的道化帶纏在身上無法止血,卻能讓他繼續迎敵。他不任性,也沒有強迫自己。他不是不疼,他疼得不得了,疼得說不出話來,然而心裏那股奇怪的寒冷将它們都緊緊鎖死,隔斷感官。他能清醒地意識到只要他停下就會馬上失去什麽。精神的痛楚永遠置于生理之上。只要他還活着,身體的傷口總會很快痊愈;而心靈卻并非如此。真正的殘酷永遠不是他還有機會為他人而戰。

他随時有可能和同伴們立場相悖,再見時只能窺見彼此間的滾滾狼煙。

救一切人,是願望,更是妄想。

可,只要他的心足夠強大,神之結晶就會呼應他,予他更豐沛的力量。

渾身浴血,九死仍往。

亞連·沃克的命運從不肯待他慈悲,頻繁試煉狀況不止;話說回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恩惠,讓他反複确認屬于「亞連·沃克」的獨特人生。

弦月能夠照亮的只是來路的半程,不管他願意與否,因覺醒而驟然延伸出的道路只給了他前進的方向。他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悲傷與懷憫,生活馬不停蹄向前飛奔而去,從未給人以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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