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洛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示意谷奕在沙發上坐下,她去倒了兩杯熱水,一杯放在了谷奕面前的茶幾上,一杯則自己捧在手心裏,坐在了谷奕身旁。這才不慌不忙地說道:

“六年前,你單獨接了那單子任務,我就很想跟你一起去。當時我心裏很不安,總覺得會發生什麽事。奈何那任務是S級的,我的權限不夠,無法參加任務。果然,沒過多久,楊頭就告訴我你的死訊,說你在任務中犧牲了。當時我根本不相信,一個搗毀小型恐怖分子據點的任務怎麽會讓你丢了性命?或許你單獨去還有可能發生意外,但這任務分明是三名S級特工一起去的,他們都安全回來了,你卻死在了那裏,我實在是難以相信。其實要從根源說,這任務本身就非常可疑,搗毀小型恐怖分子據點的任務頂多算是B級,怎麽可能變成S級?

我不死心,幾次三番要求上頭徹查此事,但是上頭對我的提案完全置之不理。我一氣之下,決定辭職。但你知道,特工可不是公司職員,想辭職便能随意辭職的。國特局不願放人,所以,我基本上算是叛逃了國特局。我去了隴省,想要去找你。我只聽你提過,任務地點是在隴省的沙漠之中。但是人海茫茫,沙漠一望無垠,我怎麽可能找得到你?

後來我放棄了,心想如果你還活着,一定會回帝都找我,我便重新回到了帝都。從我離開國特局開始,我就發現我的四周一直有人在監視跟蹤,這讓我更加懷疑的你的生死。我裝作心灰意冷地回到了帝都,盤下了這棟門面房。這門面房是我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它的地下連接着防空洞。我用電腦手機維修店作為幌子,挖開了地面與防空洞的通道,将地下作為了我的據點,慢慢查找你的行蹤。只是六年的時間,你依舊杳無音訊,我入侵了交警監控系統,每天都會查看帝都大街小巷的人流,希望能發現你的蹤跡。但這完全是大海撈針,六年了,我差一點就要放棄了。”

“所以外面那一面牆的顯示器其實是監控?”谷奕心裏又感動,又無語,哭笑不得地說道。

“是啊,那都是我回收回來的舊電腦,稍微修理一下,便作為監控屏幕使用。話說你個死人,回來了也不會先聯系一下我,害得我還以為是國特局的人進來了呢。”洛言翻了個白眼,嗔怪道。

“我是想事先打電話聯系你的,但我現在沒有手機,打公共電話害怕被竊聽,還不如直接見面來得快。”

“你怎麽連個手機都沒有了?你是怎麽查到我的住處的?還有,你說生化局拿你做實驗是怎麽回事?”洛言的問題連珠炮般地轟炸過來,谷奕卻不緊不慢地回答道。

“別急,你聽我慢慢說。我說過,我是在執行任務的中途忽然失去了知覺,醒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躺在生化局的實驗室裏,時間已經轉瞬過去了六年……就這樣,我來到了帝都。”谷奕将自己當時逃脫的經歷詳細和洛言說了,并接着說道:“我在帝都流浪了很久,不知道你在哪,沒有你的聯系方式,沒有收入,又遭受追捕。後來遇上了一對母女,機緣巧合之下才知道了你的聯系方式。”

“等等,你說母女?”洛言驚奇道。

“對,那對母女你也是見過的,你給了那位母親寫有你聯系方式的紙條,紙條背面還畫着我們的彙合暗號,我無意中看到了,才找到了你。”

“你是說,那個和你長得很像的小女孩,還有她的那個漂亮媽媽?”洛言驚嘆,“這也太巧了!我當初給她紙條是抱着一種僥幸心理,看見那個小女孩,就好像看見了你一樣,你們倆長得實在太像了,所以我就想或許你們之間能有什麽聯系,這才故意把寫有號碼和住址的紙條給了她媽媽,還順帶畫上了我們的彙合暗號。沒想到,居然真的中了!這幾率,比中彩票還要小啊!”

“是啊,我也覺得不可思議,簡直就像是有人在背後操縱一樣……”谷奕皺着眉,語氣并不輕松。洛言神情一凝,思忖片刻,道:

“你是說,那對母女有問題?”

“嗯……有沒有問題暫時不好說。但是她确實和我失去的那六年有關。我六年前失蹤,而那位母親則是六年前懷孕,這很難不讓人多想。而且,那位母親,在和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張口就問我:‘你和生化局是什麽關系?’你說,她能清白嗎?”谷奕輕聲地說着,低頭揉搓着她修長的雙手,說這話時,洛言感到了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這…也不代表她就一定和你失蹤的事情有關啊,萬一是別的什麽…”洛言也不知為了什麽,可能是感覺到了谷奕內心并不希望那位母親牽涉其中的情感,她才幫着那位母親分辨,以安慰谷奕。這或許是二人冥冥之中的默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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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你覺得夢境和記憶有什麽關系?”谷奕卻忽然問了這麽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的問題。

洛言一愣,偏頭思考了片刻,說道:“生活中真實的記憶,會有一部分通過大腦的改編出現在我們的夢境之中。怎麽會突然這麽問?”

“那麽,從不認識的人會出現在夢境中嗎?”谷奕沒回答,繼續問。

“有可能,大約是塑造出來的虛假形象,是理想的化身吧。弗洛伊德《夢的解析》咱們不都是研究過的嗎?夢與記憶之間有着密切的聯系,同時它又是人的潛意識的表達,夢是過去經驗在人腦中以創新的方式再度呈現,但不是完全的呈現,是以創新變相的方式重組記憶的內容,因為它受到潛意識*的影響,夢是內心願望的實現。”洛言這回拿出了專業分析,希望谷奕能給她一個解釋。

“那麽你覺得?夢境中虛拟的,從未在現實中的出現的人,有一天和現實中的一個人完美重合了,又代表什麽呢?那位母親,出現在我的夢境中…而我發誓,六年前,我從未見過她。”谷奕沉聲說道。

車廂裏陷入了沉默,洛言盯着谷奕瞧,蒼白的臉頰顯得更無血色,谷奕卻沒看她,只是盯着身前的車廂地板,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久,洛言才說道:

“阿奕,我們……真的…,我是說,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怎麽可能會有這麽巧的事?難道真的是有人在操縱?”她的喉頭蠕動了一下,似乎吞咽了一口唾沫。

“這個猜測不無道理,我們現在的狀況,就像是提線木偶一般,完全被人操縱在手心裏,一切的一切,那個背後之人都了如指掌。我們就像在演出他安排的一場戲,每一句臺詞,每一個動作,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怎麽會這樣……”洛言抱住了自己的腦袋,雙手十指深深嵌入發絲之中,顯得極為困惑迷茫。

谷奕卻忽然站起身來,面色肅穆,雙臂環于胸前,對洛言說道:

“言,現在不是懊喪的時候,我們必須要做的就是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我來找你,是因為如今我已走投無路,你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戰力。我想要知道真相,想要知道這出戲的劇作者和導演究竟是何人,究竟是為了什麽将我們提上了演員的名單。”說到這裏,她的語氣柔緩了下來,來到洛言面前,蹲下身,雙手撫上她的膝蓋,道:

“言,你看着我。上帝說人人生來平等,每一個生命都是自由的。我們現在一點都不自由,所以要掙脫枷鎖。言,別害怕,我無論如何,都還有我在這裏。藍鑽和光箭的組合永遠是所向披靡的,難道你對我,對你自己沒信心?”

洛言沉默地看着她,谷奕能從她眼中看到感動與希望,不過随後,這片刻的溫馨便被打破了。洛言一巴掌拍在了谷奕的腦門上,怒道:

“你有這口才咋不去競說演講?說不定可以混個議員當當。跑到我這裏來耍嘴皮子,你是太多年沒講話嘴巴癢了欠抽吧!你覺得我會不幫你?開玩笑,有人欺負到我姐妹頭上了,老娘會不幫忙?你等着吧,等我查出來那是誰,老娘第一個用狙擊崩了他!”

谷奕捂着腦門,頭一次覺得自己浪費了好多口水,真是得不償失!

“好吧…”谷奕讪讪地說,“那我們先從生化局開始查起,我當初剛剛蘇醒那會兒,翻看了生化局的系統檔案,我的研究資料是一級機密資料,我的能力無法破譯,所以,就交給你了。”

“切,這種小事都搞不定,你果然不能沒有我啊!”洛言聽此一言,立馬笑開了,得意洋洋地瞥了谷奕一眼,嘚瑟地說道。

谷奕覺得自己的火氣呈指數式在上升,她深吸一口氣,慢慢緩住自己的情緒,随後開口道:

“你需要多長時間?”

“國立級的機關系統,”她伸出三根手指,笑着說道:“三天搞定。”

說着,便立刻鑽進了車廂中的一個房間,裏面全是複雜的電腦設備,看得谷奕眼花缭亂,她倚在房間門旁,看着洛言一頭紮進工作之中,美麗的臉上終于綻放出了微笑,但是眼神卻冰冷了下來:

“你要玩,咱們就陪你玩玩,看誰玩的過誰!”她在心裏說道。

“喂!別站在門口看我,特別扭,一邊玩去。”谷奕心裏還在發狠呢,卻被洛言毫不留情地趕回了前面的車廂,她心中頓時郁悶無邊。

這個死女人,還真不是一般地傲嬌!她吐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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