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置在另一間鬥室。
宋士駿把金哥放在床榻上，從窗格射進來的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依稀仍可見當年的模樣。宋士駿仿佛又看到那個小男孩，揚起包裹在毛皮裏的白生生的臉，驕傲地看着他說：
“你拽我幹嘛？”
他微微有些發怔，心中悵悵得不知道是喜是悲。待自己發現時，手指已經伸了過去，擦去了金哥嘴邊的血跡。
他一驚縮手，回過神來，頓時将手指緊緊扣在手心中，手心已經是一片冷汗。
過不多時，息紅淚已經帶着大夫過來。
那大夫多見風雨，也不驚慌，一番診切之後，搖了搖頭。
宋士駿面色一寒，息紅淚忙問道：“大夫，可是病人有什麽不妥？”
大夫略點了點頭：“這小哥外傷雖重，未及五髒，倒還不妨事。只是這昏睡不省，足指冷、脈浮緊，此傷心過甚邪氣深入，乃死證也。”
息紅淚聞言一驚：“可有救沒有？”
“如今老朽只能盡力而為。”那大夫說着，打開藥箱，取出一副金針，與那燭火上灼了，在金哥水溝、十二井、合谷諸穴上運針如風，最後一針刺入他百會穴中。
金哥突然睜開雙眼，跳起身的同時，右手已經緊緊扼住大夫的咽喉，一下子把他壓到了牆上。
衆人忙想拉開他，但是金哥狀若瘋虎，哪裏拉扯得動？
眼見那大夫就要命喪當場，宋士駿一個掌刀劈在金哥後頸，金哥雙目一翻，昏死過去，身體頓時軟了下去。宋士駿一手托住他的後頸，一手扶住他的腰，将他扶到床上躺下。
衆人七手八腳地扶起大夫，大夫面如金紙，半晌才一陣抖心抖肺地猛咳，緩過氣來，口中一疊聲地道：“取繩子，繩子，把他捆起來！”
見衆人面面相觑，大夫咳嗽着搖手：“不是送他見官，他如今心竅蒙蔽神明逆亂發作如狂，若不捆住他，怕還是要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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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這才明白過來，小幺兒找來了幾段麻繩，幾人将他捆綁起來，翻來覆去大約是震動了傷口，金哥又噴出幾口鮮血。
宋士駿只看得皺眉不已，取過繩索，親手将金哥手腳綁上，動作甚是小心。
那大夫開了些外敷內用的方子，并說明了用法，告辭離去。息紅淚吩咐人送了，并去藥局子裏照方子抓了藥來，依言熬制不提。
宋士駿眼見這邊一切無事，方走到鬥室之中，李大本事正蹲在那邊，見他進來連忙站起：“大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宋士駿不言，轉身将門關了，走到魯和尚的屍身邊，站了一會兒，方才開口：“你知道他是誰嗎？”
李大本事搖頭。
“他就是花和尚魯智深。”
李大本事大驚：“那那個小哥？”
“他的徒弟西門金哥。”
李大本事張口結舌，半晌才說：“大哥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少年之時，和他們有過一面之緣。”
李大本事愣在當場，突然向着魯智深的屍首跪下，當當當磕了三個響頭：
“魯師傅，我李大本事沒福在您生前見到您，死後這幾個頭，請您受下。雖然我李大本事不能當您的徒子徒孫，但是我發誓，我把臨安城鬧個天翻地覆血流成河，也要找出那個狗糧養的，為您報仇雪恨！”
恭恭敬敬磕完頭，李大本事躍起身來，對着宋士駿一拍胸脯：“大哥，啥時候動手，您吩咐！”
宋士駿哭笑不得：“動什麽手？”
“為魯師傅報仇啊！”
“報仇？你知道是誰殺了魯師傅？”
此言一出，李大本事讪讪地低下頭去：“不知道。”
“是啊。如今連仇人是誰也不知道，你這樣貿然報仇，只會打草驚蛇。”
“那……那……那就算了不成？”李大本事大急。
“怎麽會算了？只是……要從長計議。梁山的血債，終歸要他們一筆一筆地還來。”最後幾個字，宋士駿咬得極狠。
“如今，當務之急，是要讓魯師傅入土為安。”
“沒錯！那……那該怎麽辦？”李大本事瞧着宋士駿。
宋士駿伸手一招，密密地吩咐了。
五
“我們查過了，那搶走魯智深屍首的人，進了紅袖書院！”陸少謙站在高小俅的身後，微微欠身禀道。
“又是紅袖書院……”
“我們要不要把他們都抓起來？”陸少謙甚是興奮，高小俅卻搖了搖頭：“現在，不行。”
“難道，就放過這幾個小子？”陸少謙大失所望。
“不是放過，而是監視。”
陸少謙眼珠一轉：“哦，大人的意思是放長線釣大魚，将那些梁山餘黨一網打盡！”
“哼哼，梁山餘孽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臨安城裏又多了什麽小梁山……不将他們全部鏟平，我絕不罷休！”
陸少謙心思一動：“大人，不知道您聽說過一個江湖傳聞沒有？說是梁山被招安時，将一半的寶藏埋藏了起來，只有梁山的人才知道所在……”
高小俅打斷了他的話：“這種江湖傳言如何信得？我只管捉拿梁山餘黨，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
他走到桌前，思忖了一會兒：“你們繼續監視紅袖書院，有什麽動靜立刻來報。”
打了二更鼓，紅袖書院後院的角門悄悄地開了，幾個人影閃出，四下張望了一會兒，方才向門內招手，但見一個粗大身形背着一個巨大水缸走了出來。幾人商議了一會兒，那粗大身影才向邊上小巷飛奔而去。
才走了幾條巷子，突然眼前一亮燈火通明，陸少謙與十幾個人拿着燈籠站在那裏，微微冷笑：“李大傻子，這麽晚了要去哪兒啊？”
李大本事一愣，怒道：“和你這賊厮什麽相幹？”轉身要走，卻已被人團團圍住。
陸少謙笑着走過來：“要走？可以，把背上背着的東西留下。”
李大本事大急，一腳踢開一人就要沖出去，早被人攔下，頓時打作一團。
混亂間，陸少謙一拳打向那個水缸，生生将水缸打出了一個窟窿，頓時黃水四溢，奇臭熏天。
原來水缸中竟是一缸糞水。
衆人愣在那裏，李大本事見個空兒，拔腿跑了。
郊外十八澗林中，兩個人手拿鐵鍬，卻不是小梁山中的任何一個。他們将土堆填好，壓上幾塊石頭，才向身後的白衣人致意：“宋大哥，弄完了。”
宋士駿回身，注視着面前的新墳，久久不作聲。
其中一人耐不住，問道：“宋大哥，最近臨安城不太平啊……莫非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另外一人怒道：“要是這樣，我們幹脆就轟轟烈烈幹他一場，也勝過這般偷雞摸狗似的。”
宋士駿冷笑道：“魯智深當年拳走天下，何等卓絕的武藝，卻也慘死他人之手。這次朝廷派出的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你以為你能是他們的對手？”
“我……”
“我們如今是提着腦袋做事，死了不打緊，要是壞了大事，那就萬死難辭其咎了。”
宋士駿點頭：“杜鵬說的是，當今之時，我們要更加謹慎才好，免得大事不成，反叫朝廷有了防備。”
兩人面色肅然，拱手抱拳：“一切全聽大哥的吩咐。”
“宋大哥！你不該戲弄小弟！”才見到宋士駿，李大本事便怒沖沖地走上前去。
宋士駿微微一笑：“我怎麽戲弄你了？”
“那明明是一缸糞，你怎麽騙我說是魯師傅的屍首？”
宋士駿笑道：“如果我告訴你是一缸糞，你還會和他們真打嗎？”
“當然不會！”李大本事愣道，“給他們看看不就完了？”
“你要不真打，他們怎麽會信這才是魯師傅的屍首？他們不信，我又怎麽有時間，将魯師傅的屍身送到城外安葬？”
“魯師傅已經安葬了？”李大本事一愣之下回過神來，“哦，原來大哥你是讓我引開他們！”
宋士駿笑着點點頭，伸手拍了拍李大本事的肩膀：“只是委屈了兄弟，大哥給你陪個不是。”
“嗨，大哥哪裏話？只要幫得上大哥，李大本事啥都願意！”
宋士駿笑道：“那我現在有一件事要麻煩兄弟。”
李大本事一言不發，走到門口一揮手：“走吧。”
“你不問問我要你做什麽？”
“大哥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問它作甚？”
宋士駿大笑起來：“我是要和兄弟去喝上三百碗，兄弟你願意嗎？”
李大本事愣怔半晌，方才回過味來，也大笑起來：“李大本事這輩子最愛這事！”
“撲了一個空吧。”高小俅擦着手中的鐵撾，看也不看陸少謙一眼。
陸少謙無言可對，低下頭去。
“還帶了一身味兒回來……”高小俅将鐵撾對着燭火看了看，“看來，是時候見識一下這個名動公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