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節

,我們,在老地方等你。”

金哥笑着點了點頭,吳夢待要說什麽,卻被李大本事捂住了嘴。

金哥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待得清醒過來,已是月上中天。

手掌一陣劇痛,他擡手看看,包紮的巾帶已經全部染成紅色,他自嘲地一笑,放眼望去,西河河水靜靜流淌,竟在清河坊井亭橋處。

“我……果然已經無處可去了嘛……”

金哥喃喃自語,踏上橋頭,遙遙見得角門處,一乘大轎,幾個黃衣內監站在那裏,一個紅衣女子款款從門中走了出來,正是息紅淚。

金哥一驚,忙沖了過去:“當家的!”

息紅淚見是他,眉頭微微皺起,柔聲道:“你先回去,回頭我與你說。”

金哥腦中靈光一閃,顫聲道:“當家的,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因為你……我才……”

息紅淚嘆了一聲,拿出絹帕擦去他面上的血跡:“金哥,先回去,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想,好不好?”

邊上內監一躬身:“息老板請上轎,皇上等久了。”

息紅淚不再看他,轉身上轎。內監放下轎簾,起轎走了。

金哥呆呆地站在那裏,紅袖書院門上挂的紅燈在他眼裏閃爍不定。他只覺得腦中一片混亂,如在最深的噩夢中,魯和尚的屍體、高小俅的笑容、宋士駿的刀鋒、息紅淚的背影,滿地的鮮血,最後全部彙成一片紅色的火焰。

“金哥……不要過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長聲慘叫,長槍揮舞,卻無法揮去那纏繞全身的熊熊業火,無數的手自地下伸出,拉扯着他,将他皮肉一塊塊地拉下,将他拉入無間地獄中……

“不要啊!”一聲女子的慘呼,金哥腦中一陣清明,硬生生地停住槍,只見槍尖前,琴操縮在地上,面色慘白,如同見到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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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哥緩緩轉頭,只見遍地狼藉,被打破的牌匾與已被燒殘的燈籠滾落一地。

他渾身顫抖,突然轉身狂奔而去。

二十九

金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若有平頭車、驢車經過,他便跳上車,車停了,放上幾個鐵錢。若是無車,便沿着道路一路向前。

去什麽方向他都不在乎,只要離開臨安城,越遠越好。

金哥有時覺得,這是在發白日夢吧。

好比現在,他躺在幹草堆中,驢車的轱辘一下一下地起伏,鼻尖聞得到麥草甘甜的氣味,眼前看得到廣闊無垠的青白天空。

什麽都看得到,觸得到,只是腦中一片空白,好似這看到的,觸到的,并非自己。

驢車突然狂奔起來,跑下了斜坡,耳邊聽得車夫大叫:“跳車!快跳車!”

心中卻無一絲反應,直到被高高抛起,又摔到草堆中,也只是躺在那裏,不動一動。

車夫罵聲似乎很響:

“叫你跳車你不跳!挺什麽屍!”

原來這叫挺屍嘛,金哥漫無邊際地想。

四周又安靜了下來,只有風過林梢的沙沙聲。

不知過了多久,有腳步聲傳來,走到近處停了。

一個男子的聲音突然學了聲馬嘶:

“打滑了,馬腿沒勁?定是昨夜和母馬做了好事,嘻嘻。”

腳步近了幾步,身上被踢了一腳,眼中出現的男子甚是高大,穿着左衽盤領衣,腳踏烏皮靴,頭結盤辮,竟是個金人,仿佛好奇一般,對着他上下打量。

“怎麽有個死人哪?”

他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幾下,嬉笑起來:

“定是魂飛九天了,我這衣衫幾個月不曾換過,不如換了你的吧。”

才要動手,那金人又停住了手:

“不過,對死人還是要敬重些,待我拜祭一下。”

說着站起,手舞足起,口中絮絮叨叨也不知唱了些什麽,倒似是鹧鸪啼叫一般。

歌舞一回,才又蹲下:

“我拜祭過了,幫幫忙吧。”

說着将他手指從銀槍上一根根掰開,欲扳另一只手時,卻見手已經放回槍上。

金人嘆了口氣:

“你都死了,還要槍做什麽?來,乖……”哄騙着再去掰他的手。

金哥的手突然翻起,扣住了他的脈門。金人大叫一聲,向後跳去:

“屍變啊!”

喊了半晌,卻不見有什麽動靜,金人叫道:

“你到底是死是活?死人的話,眨兩下眼睛,活人就不要動!”

等了半日,金哥極慢地眨了兩下眼。

“果然嘛,我說就是死人嘛,”金人松了一口氣,再思想一下,回過神來,“不對啊,死人怎麽會眨眼?”

他猛地沖過來,對着金哥吼道:“好小子,我告訴你,吓死人要償命的啊!”

見金哥毫無反應,他轉過身去,猛地放了一個屁,大笑着跑遠:“臭死人不償命啊哈哈哈!”

真是個奇怪的夢啊,金哥默默地想。

也不知躺了多久,眼見得天空由淺青變作赤紅,再成一片煙灰,終是暮色四合,極深的藍色罩落下來。

耳邊有凄厲的犬吠。

金哥從草叢裏坐了起來,拿起銀槍,也不辨方向,向着前方走去。

穿過一片樹林,遙遙見到一點亮光。卻是一個小小的木屋,窗戶中透出些許火光,在這冬夜中,竟是有些暖意。

金哥走了過去,推開柴扉,火堆旁卻已經有了一人正在烘烤什麽,聽得聲響回過頭來,開口口氣甚是熟撚:

“睡醒了你?”

卻是夢裏那個金人。

金哥也不應聲,自去一邊靠着牆壁坐下。

那人并不生氣,自顧自地掰開一個紅薯,在嘴裏大嚼:

“有些人哪,就是沒福氣,這大冷的天氣,吃上個烤紅薯,要多香有多香!”

金哥半閉着眼睛,似乎一字也未聽見一般。

那人有些不耐煩:

“诶,你到底是人啊是神仙?”

才說完,就聽見金哥肚裏咕嚕了一聲,那人大笑起來:

“我看你啊,定是郁氣憋得太久,所謂上下氣不通,人像糊塗蟲!”

他從火堆裏扒拉出一個紅薯,笑道:

“我來給你治治,吃下去包管好!接着!”将紅薯扔了過去。

金哥一伸手接住,不想那紅薯方才從火中取出,卻是極燙,他被吓了一跳,忙将紅薯在雙手之間扔來扔去。

那人見他狼狽模樣,笑得前仰後合:“好好,嫌燙你就別吃!”

金哥氣得無話可說,狠狠地瞪他一眼,将那紅薯掰開,一口咬了下去。

卻甚是甘甜味美。

他這幾日都未進什麽像樣吃食,不一會兒就吃得幹幹淨淨。

那人也不說話,只是瞧着他不斷發笑。

金哥被他氣得無法,背轉身不再看他。

月上中天,四周一片靜谧。

火堆的火苗漸漸小了下去,樹枝偶爾發出一聲“噼啪”聲。

金哥與那金人各靠着一邊牆壁,閉目而寐。

樹林中,傳來了一聲枯枝的斷裂聲。

極輕的腳步聲,在枯草地上沙沙而過。

金哥和那金人呼吸均勻,似乎睡得甚熟。

腳步聲向着木屋慢慢圍攏來。

突然,金哥和那金人同時睜開眼睛跳将起來。金哥銀槍揮舞,頓時将十數支火箭磕飛了出去。火箭插到牆裏,立刻燃燒了起來。

金人與金哥見勢不對,一前一後從屋內沖了出來。

待見得外面埋伏的人時,金哥不由驚訝出聲:

“是你?”

金人聞言,側目看了他一眼。

來人卻是高小俅。他冷笑一聲,一揮手:“上!”

頓時十數人立刻沖了上來,金哥二人也迎了上去。

那金人手持兩根镔鐵短棍,舞動處疾若流星,武藝竟極是高強,一人敵住五六人,絲毫不落下風。

那邊廂,金哥已與高小俅打成一團。

金哥為人一向溫良和善,就算對方步步緊逼,他出手也總留三分餘地,不肯殺傷人命。但這高小俅辱他極深,今又無故追殺,金哥已是忍無可忍,一杆銀槍使得如梨花點點,上剃下滾、打翦急進,槍槍不離高小俅要害。

高小俅未料得金哥如此了得,被他逼得手忙腳亂,大喝一聲,手成鷹爪之形,當頭抓來。金哥槍如圓圈,點住他的手腕旋轉絞動,高小俅只覺得一股粘力,手竟脫展不開。金哥槍杆一抖,頓時将他關節錯開,同時一槍紮出,高小俅一個鐵板橋,槍尖自他胸前滑過,立時劃開一道血口。金哥槍向橫掃,一槍擊在高小俅的腰間。

高小俅吃痛,叫了一聲“快走”,一個雲裏縱翻身躍出,幾下躍入黑暗中。

金哥還未追趕,就聽得後面一聲大笑:“好,我終于見到岳家槍了。”

金哥一愣回頭,只見那金人早将幾人打散,哈哈笑着走了過來。

金哥微微皺起眉頭:“你說什麽?”

金人笑道:“我們真是有緣之人,我找你很久了。”

金哥奇道:“可是……我不認識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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