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悔得腸子都青了!”

金哥将雙手支在颌下,靜靜地瞧着火光升騰:“那……你當初為什麽要救我?”

“我傻呀!我菩薩轉世啊我!”金彈子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悻悻道。

“我知道,是我害了你。”金哥輕輕說道。

金彈子被他這樣一說,倒不好再負氣,嘆了口氣道:“也是我的不是,要不是我非要纏着你,也不會弄成今天這樣。”

他回想當日,不由得自失地一笑:“想那麽多作甚,我要是真的後悔,也不會現在坐在這裏和你嚼舌頭。”

他捅了捅火堆,瞧向金哥問道:“說起來,今天你救鐵匠時,有想過自己嗎?你撲過去的時候可能會死的。”

金哥想了一想:“我不曉得……我只知道,我不能眼睜睜地瞧着他死而不管不顧。”

他瞧着火堆,眼中染上一層溫暖之色:“當初,當家的救我的時候,也許也沒想太多。她只是不想讓我們死,她就那麽做了,并不後悔。”

金彈子第一次聽他說起這事,不禁好奇道:“當家的是誰?”

金哥微笑起來:“一個恩人,一個救我性命的人。”

金彈子瞧着他的面容道:“你這人性命還挺值錢的,那麽多人願意救你。”

金哥輕輕搖了搖頭:“不是我命好,是這世上人真好。”

金彈子仔細瞧着他,半晌低聲一笑:“我發現你今天心情挺好,出了那麽多事,居然還在笑诶。”

金哥微微一愣:“是嗎?”略怔了一會兒,慢慢地趴到自己膝上,“也許……是我的心終于痛了吧,讓我知道,我的心還在,不曾丢。”

火光映在他的臉上,他的唇角微微彎起,眼中波光流轉,笑得極是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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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彈子一時看得怔了。

待回過神來,他不由甚是尴尬,忙咳嗽了兩聲,随口掩飾道:“嗨,說得什麽……和繞口令似的……要我說啊,沒心才好,沒心才不會痛,沒心才不會醉,沒心才快活!”

金哥眼珠一轉,笑眯眯地指着他說:“你那麽快活,就是因為你沒心沒腸沒肝沒脾連肺頭都沒有!”

“快活?才怪呢!”金彈子一下子站了起來,再開口時語氣甚是低沉,“我也想丢下這顆心,可是總也放不下。今天,本可以殺了那個鐵匠,可是看他被我們金人害成這樣,卻無論如何下不去手。他不是恨我……他是恨我們金國人。”

金哥站了起來:“你們金國人是可恨。為了一己之私,伐害百姓,弄得民不聊生!不過,”他的聲音低了下去,“不管這仗因誰而起,受苦受難的,都是百姓。宋朝的百姓苦,難道金國的百姓就好過嗎?金國人就不被殺嗎?他們也有親人,也會傷心……”

金彈子轉過身來,雙目灼灼地盯着金哥,聲音有些激動:“我原以為你會大罵金國人,沒想到你竟然有這樣的胸襟。”

金哥搖了搖頭:“這番話不是我說的。當初我聽到這番話的時候,也很是驚訝。直到今日,我才明白了這話中的意思。”

金彈子急問道:“說這話的人是誰?”

金哥擡起頭,雙目中閃出驕傲的神色:“岳飛,岳元帥!”

金彈子攥緊雙手:“好一個岳元帥!不愧是我金彈子心目中的英雄。只有這樣的人,才配與我為敵。今生今世,若不能與他一決高下,枉來人世一趟!”

他突然大笑起來,回身拍了拍金哥:“你還說你不是岳家軍的人,這下露餡了吧?”

他一把抓起銀槍塞進金哥的手裏:“來來,快些打一場!”

金哥急道:“我真的不是啊……诶!”

金彈子笑嘻嘻道:“我知道你不是~”

“其實打第一次見你打架,我就知道你使得不是槍法,而是八卦棍是不是?”

金哥一愣:“啊?那你還纏着我?”

金彈子嘿嘿一笑,并不答言。金哥無法,手指着他道:“你呀……”

金彈子抓住了他的手,神情難得一見的正經,柔聲道:“更何況,我們已經同生死,共患難,”說着他的手撫上了金哥的面頰,“我們的感情比那夫妻還要深……”

金哥吓了一跳,一把打開他的手,才想說什麽,自己卻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狠狠擂了金彈子一拳。金彈子也笑了起來,回了一拳,金哥輕巧地躲開,笑着說道:

“別鬧了,睡了睡了啊!”

說着自去那火堆旁倒身睡下,金彈子也靠着躺下去,伸手已經将他抱在懷裏。這些日子他夜夜如此,金哥已經懶得再去理他,況且這樣睡着确實暖和,也就随他去了。

過得一會兒,金哥已是呼吸均勻。金彈子半支起身來,就着火光瞧着他,伸出手來輕輕撫上他的臉頰,手指落在他的嘴唇上,順着唇線慢慢滑到嘴角。半晌,他低聲道:

“有件事忘說了,你啊……還是多笑笑比較好。”

說完抽回手,重新躺下,将金哥摟得更緊些,很快睡去。

三十六

二人一路向西北行去,沿途村落俱是斷壁殘垣,黔首哀哀,二人瞧得心中難過,卻也只得默默行過。

那一日正走在山道上,天色灰青,一層層鐵黑的雲頭壓了下來,朔風呼嘯吹過,刺骨陰寒。金彈子哼了一聲:“想不到這南邊居然也會如此冷法……”話未說話,已經大大打了一個噴嚏。

金哥噗哧一笑,正欲說話,覺得面上一涼,伸手一摸濕漉漉的,再擡眼間,只見一點一點白色的雪粒如瓊蕊亂玉一般,紛紛揚揚下了起來。

他愣了一下,這一年天旱少雨,上一次遇到雪天還是和魯和尚在平江府保聖寺。他們為寺中雕十八羅漢,做到夜深朦胧睡去,第二日只見窗上一片晴明,打開房門但見天地皆白。魯智深大喜,展開了十八路瘋魔杖法,只打得冰雪飛濺、漫地風卷。他雖痛快了,卻吓壞了寺中僧人,還是金哥賠了半天不是方才作罷了。

風景仿佛,卻已物是人非,金哥不由有些怔怔。

正想着,卻被金彈子一把拉住飛跑了起來:“發什麽愣啊還不快跑!”

金哥回了一下神,立刻跟着跑了起來。這山中遇雪,最不利行人,道路迷失難行不說,若找不到個遮蔽處,凍死山間也是有的。二人都知曉厲害,腳下不停,終于在大雪之前找到了一個淺淺的山洞,并趕着在洞外拖了些枯枝,生了一堆火。

此時洞外已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下得密了,一尺之內就難看清事物,一團團往洞裏撲來。金哥捅旺了火,突然手被鎖鏈一拽,差點跌倒,不由怒道:“你幹什麽?”

卻見金彈子笑嘻嘻地,手裏提着一只兔子:“我在洞口一伸手就捉到的,怕跟我們一樣也是躲雪的,正好,今晚上餓不着了。”

金哥瞧得一眼,笑着搖搖頭:“放了吧。”

金彈子奇道:“到嘴的肉哪有放掉的道理?”

“這是只母兔子。”

金彈子撓了撓頭:“你居然挑食到吃兔子還要分公母啊?”

金哥忍不住大笑起來:“你說什麽啊?臘八之後不打母兔,沒聽說過嘛?那時候母兔多半都懷了小兔,一屍兩命,乃是罪過的事情。”

金彈子瞧着手中瑟瑟發抖的兔子,猶自躊躇:“這送上門來的……”被金哥一手将兔子奪下,放到洞外。灰色的兔子在風雪中轉眼不見。

金彈子“诶诶”兩聲,嘆了一口氣坐回火堆旁,想了一想道:“我還真沒聽說過這回事,誰和你說的?”

“我娘。”金哥也坐了回去,“從小在林中挖陷阱放獸夾,我娘就跟我那麽說了。”

“你娘倒是善心得緊……”金彈子側着頭瞧着金哥,突然問道,“你和你娘像不像?”

“啊?”金哥愣了一下,搖了下頭,“娘和師傅都說我長得像爹。”

“那你爹是什麽樣的人?”

金哥面色一暗,半晌方說:“我沒見過他……不過,別人都說,他是個大惡人。”

金彈子怔了一下,突然大笑起來:“要比這個,你爹絕對比不上我爹。我爹才是一個不折不扣天打雷劈都不解恨的大惡人哪!”

金哥從未聽人這般說過自己的父親,不由瞪大了眼睛瞧着金彈子:“你怎麽……這麽說?”

“不是嘛?”金彈子開始扳着手指頭數,“殺人如麻,殘暴無情,最愛打仗,好酒貪杯,見一個女人愛一個女人,不管是別人的老婆還是女兒都搶過來,玩完了就丢開……你猜得到嘛?他連他自己有幾個兒子都不知道……”

他扳動的手指突然被人握住,擡頭只見金哥定定地瞧着他,眼中說不出是怎樣的神色。他深吸一口氣,笑了起來:“說這個作甚……對了,今天已經過了臘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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