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我們盧家可沒這個規矩!”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盧菀輕輕一嗤:“三叔,恕我沒聽清,你是想分我的阿菀外賣?”

三爺往回縮了一塊,讷讷不敢言語了;三房主母瞪了他一眼,起身道:“菀兒,你年紀小,你不懂……”

盧菀擡眼。

三房主母:“……菀主。”

盧菀垂下眼簾,她才敢繼續說道:

“這可不是三嬸嬸诓你,咱們盧家的家財一向是算在一起分的,每次有新家主繼任都會拿出來重新再算,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你六叔嗎?”

她一臉真誠,打心眼裏就覺得盧菀拿出阿菀外賣一切所得分給他們是天經地義的——

畢竟都是一家人嘛。

三房主母:“季淳,你說話菀主信的;你說說,是不是這樣?”

“三嫂說的一點沒錯。”

六爺冷笑:

“盧良臣逼殺大哥之後,大房的所有財産不也是用這一套‘規矩’給分了嗎?要是我沒記錯,現在三房名下那家布莊便是原先大哥手底下的吧。”

後面的諷刺三主母權當聽不到,涎着臉對盧菀笑說道:“您瞧瞧,是不是這樣?”

六爺酒杯在桌子上磕了磕:“想不到啊想不到,鬥輸了的得被分家産,鬥贏了的居然也得被分。感情不管是誰贏,都是你們這些趴在身上吸血的螞蟥最得利?”

三爺呵斥:“老六,怎麽跟你嫂嫂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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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我說錯了?!”

六爺半點不讓,指着牛乳桶裏的盧蘿說道:

“三房,四房,五房,你們自己不求上進也就算了,瞧瞧把孩子都教成什麽樣了?”

他義憤填膺,簡直是不吐不快:

“好的不學,專學怎麽從別人身上刮東西吸血?孩子都是跟誰學的,你們自己心裏沒點數嗎?”

五房盧尤氏拖長了聲調“嗳”了一聲:“老六,你們兩房拌嘴,可別扯到我女兒身上。”

“五嫂,可別在這裝你的慈眉善目了!”

打從那日盧菀雨夜裏撕翻了盧良臣的假面,六爺簡直像被揭破了什麽封印似的:

“大哥走的時候我年紀确實不大,卻也沒瞎!當時在大哥靈堂上,你們三房和五房不就是這麽一紅一白地做戲,将大房所有家産都套走了嗎?!”

三爺和五爺對視一眼,臉色時紅時白,被當着自己兒子女兒揭開面目,實在是恨不得找個地縫現在就鑽進去!

大家心裏都明白的事,何必怼到臉上來說?!

四房主母蔫蔫地往後縮,根本不敢站邊,誰也不敢得罪;

她官人盧四爺更是一臉天生的苦相,唉聲嘆氣道:“好啦,好啦,都是一家人,別吵啦。”

“四哥,你和稀泥和了半輩子,還沒攪合夠嗎?”

六爺冷笑道:

“你們四房一向是随風倒,你家邵元當時明明有本事考童生,但是咱們盧家保舉的名額只一個,你不敢争不敢搶,什麽都往後躲,連兒子的前程都拱手讓給了三房!就不怕将來邵元長大了怨你麽?!”

三爺唰一下起身,臊得臉都紅了:

“什麽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也翻出來說?我家大郎是沒考上,那又怎麽了?邵元就一定考得上嗎?再說我也不白要邵元的名額,不是把書局讓給四房了嗎?!”

六爺拍桌大怒:“輪得着你讓?!那他娘是大哥的書局!”

三爺就要指着他鼻子罵,髒話到了喉嚨眼,冷不防家主盧菀在主座上淡淡道:

“夠了。”

就這麽輕描淡寫的一聲吩咐,他愣是把所有言語都憋了回去;漲紅了一張臉忿忿落座。

盧菀:“都坐下。”

沒人敢不聽吩咐,下面的小輩也心驚膽戰地規矩坐好。

“舊事總是要提的,但不是今天。”盧菀對六爺點了個頭,像是一個無聲的承諾:“既然家主繼任重分家産是老規矩,我也不好破例。”

三房主母一聽這話,眼都亮了;五房的盧尤氏卻暗暗蹙起眉——

阿菀外賣的流水現在雖然還不能和盧家鼎盛的時候比,但是漲勢實在吓人;

那景福樓投奔了盧菀才多長時間,不也是風生水起,眼見着要有在一衆酒樓中做領頭羊的趨勢?

這麽大一塊肥肉,盧菀這個跟孩子也要睚眦必報的小氣東西,怎麽肯真的拿出來分?

盧菀:“我記得三嬸嬸娘家姓史?”

三房主母一時沒反應過來怎麽扯到她娘家去了,卻不由得十分得意道:“是啊,可不就是咱們寧州的史家?”

盧尤氏掩口道:“早出了五服,蹭人家的姓氏罷了,驕傲什麽?”

三房主母聽着她嘟嘟囔囔,剜了她一眼:

“我們家再怎麽貼近,我也是正房大娘子生的;你呢?一個庶女罷了,還真當自己是尤家大小姐了!”

“好啦,”盧菀笑道:“既然是這樣,就叫人拿筆墨來吧,我給兩位嬸嬸的娘家都去個信。”

三房主母驚道:“好好的,給我娘家寫什麽信?寫給誰?”

盧菀奇怪道:“自然是寫給史,尤兩家的家主!叫他們立刻帶着全副身家過來,參與我們盧家的大分家呀。”

三房主母:“……”

“……”五房盧尤氏:“……家主這是什麽意思,恕我沒有聽懂。”

盧菀彎着的嘴角一點一點地平整過來,連帶着她今日早間那份不太美妙的心情也一起浮現了出來。

盧菀:“阿菀外賣,乃是我獨立盧家之外時所創産業,與盧家半點關系也無;那麽,兩位嫂嫂未嫁之時,也和盧家沒有關系,但按照這個道理,史尤兩家的財産自然也該算盧家的,當然得拿過來一起分!”

三房主母:“這,這怎麽能一樣?”

“哪裏不一樣?”

盧菀脖頸轉了個角度,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還是說,嫂嫂就只想分家主的財産,自己是打算一毛不拔了?那麽我倒是想問問,你們三房到底比盧家其他人高貴在何處?誰給你們的權利吸血,還能吸得這麽理直氣壯,這麽毫無廉恥?!”

三房主母腿一軟,跌坐在軟墊上。盧尤氏冷聲道:“看來,菀主是打算将阿菀外賣劃做自己私産了,咱們盧家可沒這個規矩!”

“從我做家主的這天開始便有了。”盧菀冷聲道:“盧尤氏,你若是不服——可以不做盧家的人。”

盧尤氏唰一下起身,因為速度太快,頭上複雜的釵環勾在了一起,扯得她頭皮都快下來了:

“盧菀,你什麽意思?你要驅逐我?”

“托你所謂‘規矩’的福。”

盧菀:“盧家的家規我一條不差都能背下來——內眷冊第三十七條,忤逆尊上,不服管教者,家主可越過分房主事人,以家族名義休妻。”

她說的是真的!

只是之前盧尤氏沒想到盧菀竟然上來就做得這麽絕,這麽狠!

她本來就是個庶女,被家裏打發出來嫁進盧家,要是真被休了,娘家還哪有她的落腳之地?

五房的生意早就在虧空了,她連自己的嫁妝錢都扔進去填了賬目,要是真被休妻,恐怕就算将孩子都賣了也活不下去!

盧尤氏整個人都傻了,慌忙就要抓盧菀衣角:“不不,我沒有不服管教……”

盧菀:“去取我的家主印。”

盧尤氏撲住那要執行命令的婢女,膝行上前扒住盧菀桌沿,毫無形象地哭求道:

“家主,家主,是我錯了!我不該撺掇蘿兒給你難堪;更不該明知道你卑賤時養過丁香,暗示三房在這設宴……”

三房主母狠狠瞪了她一眼,有心罵她兩句,心道自己竟然還當她是個同盟,可真是壞透了!

然而菀主露了這一手,她生怕也殃及到自己身上,只好将話都憋了回去。

“這就完事了?”盧菀單手在下巴上摸了摸,似乎沒等到自己想聽的內容:“去取。”

盧尤氏哭叫的聲音登時拔高一個度,跟她女兒剛才假哭比起來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從前田氏欺辱你的事我當真一件都沒參與過!除了這兩件事我真的什麽都沒做過!”

盧菀:“站着不動,是想跟她一起出府?”

婢女進來伺候盧菀之前,被大管家盧安千叮咛萬囑咐地教育過,只管聽菀主吩咐,別的什麽都不要管。

是以此刻當即點頭稱是,轉身就要走。

盧尤氏在巨大的恐懼之下,幾乎是被逼着開了竅:

“菀主!菀主!我們五房手底下現在管着花卉的買賣,我能做主,都交給您!”

盧菀勾起唇角,居高臨下地看了看她,小狐貍得着了想要的,心情總算好了點:

“就這個,沒別的?五嬸嬸對我還是不夠坦誠啊。”

盧尤氏見摸到了門道,立刻補充道:“還,還有四家酒樓,石康,永安,永寧,永昌四坊各一個,都交給您!”

盧菀擡手,婢女站住了腳。

盧尤氏只覺得自己就像只被按禿了毛的兔子,被這九尾的狐貍按住,利爪踩在她命門上,半點也動彈不得。

盧菀筷子點了點:“就嘴上說說?”

盧尤氏回身,只覺得整個身體都是軟的,對自己身後的貼身仆婦帶着哭腔罵道:

“一群蠢貨,還不快快去将酒樓花市的契紙全都取來?現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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