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蜜餞

“進進進,”林勰高聲相應,“尋家妹妹請進。”

“林大哥也在呀,”尋月棠打開食盒,取了個青瓷小蓋盅并着碟蜜餞出來,知曉謝沣與林勰關門在一處多是有正事,她放下就欲離開,“我就先走了。”

“那個......”謝沣叫住她,“以後不需做這些蜜餞果子了,太過辛苦。”

“捎帶手的事兒,不辛苦的,”尋月棠笑着搖頭,“我聞着這藥苦得很,雖三哥也不懼苦,可蕩一蕩口總舒服些。”

林勰聽了這話,收扇子一指藥盅,佯作在意道:“這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哪兒能呢,”尋月棠擡腕給藥盅掀了蓋,又将蜜餞往林勰那邊送了送,“良藥苦口的道理,我還省得。”

謝沣取藥盅在手裏,看着尋月棠與林勰有來有往,越發覺得她性子當真是好。

除了對待自己那些上了心的莺莺燕燕,子修與旁人相處時總是有些欠的,西苑那二位見了他都躲着走,阿雙雖不還嘴,白眼卻沒少翻。

數來算去,也就是尋月棠總能吃住他的話茬,也從沒紅過臉。

“妹妹活得通透。”林勰說着,又擡眼瞧謝沣,“這盅喝完,明兒便不須再用藥了。”

眼下他一身炸毛被尋月棠捋順,總算收起了那柄寶貝扇子,挪眼到了吃食上頭,“今兒這是糖霜玉蜂兒罷。”

“是,”尋月棠答,“到了節氣,食這個正合宜。”

糖霜玉蜂兒帶個蜂字,卻與蜂子沒多少幹系。只是因着蓮房內一孔一孔的樣子便如蜂巢,那內裏的蓮子便就是蜂子了。

只是“不似荷花窠底蜜,方成玉蛹未成蜂”(1),楊誠齋的詩裏說的分明,這蓮房裏的“蜂兒”只到了蛹為止。

故而,這道曾招待過一朝天子的玉蜂兒非是什麽蠶啊蛹啊的葷食,而是糖霜漬蓮子,實打實的蜜餞。

如今盛夏,登州常見蓮塘,正是食蓮子的好時候。

前些日子尋月棠方才做了蓮房魚包,這會兒便又做了這個來作謝沣的藥後零嘴。

“吃東西,便就是要順應時節才好,”林勰拈了顆蓮子入口,細細品味。

蓮子本身就有鮮甜味道,所以糖霜給的也不多,二種甜味并不會侵奪了對方的好處,反能互相烘托、相得益彰,吃到口裏仍是脆生生的,汁水不多卻新鮮非常,裏頭的苦芯子早被人去了,吃着一點負擔也無。

林勰發覺這之後,吃得便就更快了些,一捏一個,酣暢之間仿佛置身蓮塘畔,暑風不熱、卷着洇洇水氣與袅袅荷香,拂面若緞,令人心曠神怡。

可他偏要別扭,一開口就是一句:“怎将蓮芯摘了去?三伏天燥熱,那東西最是去火。”

謝沣正皺着眉一口氣吞完一盅藥,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泛着苦,捏一粒玉蜂兒入口方纾解許多,見林勰又找茬,便皺眉回了句:“湯藥最是敗火,怎沒見你林二與自己開一副?”

林勰曾在書院與人開過一副黃連上清散,苦得那個同窗差點與他割袍斷義。

“二爺正值英年,有些火氣不是正常,”林勰又搖扇子,笑裏帶着玩味,“左右我法子多,有處去瀉火。”

這是個葷腔,尋月棠沒聽出什麽,謝沣卻懂了,眼神當即往尋月棠那邊一掃,沉着臉警告林勰:“慎言。”

“沒事兒的,”尋月棠不明白倆人為何突然嚴肅起來,忙打圓場,“蓮心我也未丢,便曬在院子裏,拿來泡茶喝也一樣的。”

“那感情好,”林勰才不怕謝沣,笑得更是開懷,側身湊近尋月棠,囑咐了句:“待曬成了,多與你三哥泡上幾壺。”

作者有話說:

(1)節選自楊萬裏《蓮子》;

糖霜玉蜂兒相關資料參考《食在宋朝》與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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