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更閑

陛下的聖旨是要供奉到祖廟的,可是這聖旨內容就沒有那麽想讓人供。

魏淳嘆了口氣,揮手:“把人擡回去,聖旨送到我書房。再傳令侯府上下,只要是在京為官的。都給我行事謹慎一些,不要讓人拿了把柄。”

當着衆人說完,魏淳就轉身離開去了書房。

司宴生氣只是一部分,他這麽做就是在警告魏府以及他的黨友,凡事謹慎,莫要被人再拿了把柄。同時也是在告訴內閣,一點本不該到他案上的小事,以後就不要再到了。一件小事,如此陣仗。也是告訴所有人,君王一怒,是要伏屍百萬的!

魏淳回到書房,魏母便帶着聖旨來到書房。魏淳忙起身去迎,魏母把丫鬟婆子都關在書房門外,獨自一人拿着聖旨。

“母親!”魏淳接過聖旨,随手扔到書案上。

“你招惹陛下了?”魏母擔憂的問着。她是知道兒子和皇帝的事,只是無法阻攔。當年要死要活都沒有讓魏淳回心轉意,如今又能如何?

“沒有。”魏淳搖頭。

魏母神情更加深重:“淳兒,既然陛下無意,你娶妻吧!娶一房于侯府有益的妻子,你也不至于這麽難!”

魏淳神色立刻變了,有些惱怒:“母親,這話不是不再提了嗎?”

“陛下不要你,你不能這樣耽誤你自己。萬一哪天惹怒陛下,魏家滿門難道都要因此陪葬!這也就罷了,母親更心疼你,你該怎麽辦?”說到心疼處,魏母便紅了眼睛,哽咽起來。

看見自己母親傷心,魏淳也心疼,上前抱住魏母安撫,轉移話題:“母親不是喜歡孩子嗎?堂兄的幼子乖巧可愛,不妨抱上來由母親養着?”

“別岔開話。”魏母一邊掉眼淚,一邊厲聲說着。

魏淳皺眉,知道哄不過去,掀開衣袍便跪了下去:“母親,只有這兩件事,只有這兩件事。放棄他和娶妻,別的什麽事,淳兒都能依你的。”

“淳兒!”魏母心都碎了,抱着魏淳便哭了起來。

窦玉傳完旨回到兆和殿,司宴已經批完今天的折子,拿着帕子擦拭着自己收藏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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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魏淳怎麽說?”司宴把擦拭的噌亮的劍舉在眼前仔細端望。

“他說您,閑的!”窦玉如實回禀。

“還有更閑的呢!”司宴看着劍鋒上的一點點寒芒:“想個轍,把禮部尚書給朕換了。”

窦玉一聽,遲疑一下:“老奴那有轍,陛下不如把這差事交給鎮北侯。”

“現在吃飯籠絡不住他了,所以朕不是很想用他。”司宴撇了一下嘴,然後輕輕冷冷哼了一下。

窦玉突然想到什麽,禮部尚書雖然是那兩黨的人,但是也沒做似房宜那般讓陛下厭惡的事,陛下為何要動他?

“陛下,為何突然想動禮部尚書呢?”窦玉越矩的問道。

司宴看了一眼窦玉:“他敢和魏家作對,哼!”

窦玉面色一怔,随即點頭:“對對!這家夥該死,敢和魏家作對。”

看着窦玉這般作戲似的點頭附和,司宴又冷冷哼了一下。

“一點點小事,他們是覺得無關緊要,就是他們伸手的事。他們自己做了之後,也許都不記得。可是朕十分小氣,也十分計較。”司宴語氣冷淡,神色也很冷漠。

此時的司宴一點怒意也無,窦玉看着卻無故升起一股子涼意,竄到背後,汗毛倒立。

“不過是使了一個小心機,想着能在陛下面前落魏侯一個臉。不過是也是禮部尚書過于的大膽,敢試探帝心。”窦玉知道司宴是不高興禮部尚書,所以故意說得禮部尚書罪過很重。

司宴眸子一動:“你去召大理寺少卿進宮,朕決定啓用他,既然當年朕保了他科舉入仕,該他為朕鞍前馬後了。”

窦玉點頭稱是,然後退後兩步,躬身出了兆和殿。

大理寺少卿姓徐,叫徐瑾年,是先帝二十七年的探花郎。因為屢次破獲奇案。被先帝賞識,年紀輕輕便成了大理寺少卿。

徐瑾年出生微寒,進京赴考的時候遇見了私自出宮的司宴,因為一首嘲笑滿朝文武的詩被司宴賞識。

司宴只問他一句:“若是他日我保舉你入仕,你當如何?”

徐瑾年只說:“我若入仕,當承萬民之苦,替天行道!”

随後司宴便在先皇面前保舉徐瑾年為探花,此後又保舉徐瑾年為大理寺少卿。

徐瑾年入宮的時候夜色正濃,他也是疑惑,這麽晚了,最近也沒有什麽大案,皇帝為何召他入宮。

小黃門将徐瑾年帶到兆和殿門口便離開,窦玉看見立刻迎了上去。

“徐大人請!”窦玉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徐瑾年思索一下還是向窦玉問道:“窦公可知,陛下召我為何?”

窦玉心想這種情況,大人不應該塞我一錠銀子,然後再問嗎?

窦玉自然不是貪財,而是在陛下身邊久了,這種事可是三天兩頭遇見。但凡是陛下這種特殊時間,召人入宮。圓滑一點的大人,都會塞銀子問一下。像徐大人不塞銀子,直接問的,還是頭一回。

窦公低頭一笑:“好事,加官進爵的好事,徐大人請!”

看着窦玉的笑容,徐瑾年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嘴角抽了抽。司宴這個皇帝他入仕前就認識,是個不茍言笑的,但是做的事往往讓人背後不自覺的生寒。

“微臣參見陛下!”徐瑾年進門,還沒有走到案前,離着案前老遠就開始行禮。

“朕會吃人呀!你離得那老遠!”司宴擡頭,淡淡說道。

徐瑾年依言靠近,然後許久不見司宴讓他束禮起身。

“朕做太子的時候,都不見你如此乖覺。”司宴看着徐瑾年,不停打量。

徐瑾年額頭在冒汗,冷汗!他覺得自己最近沒有惹司宴,也沒做什麽招惹魏淳的事。

“臣!臣!臣!”徐瑾年連說了三個臣都沒有說出個什麽來,只能又閉上嘴。

論罵人,司宴當屬頭一名,他都得靠後。徐瑾年入朝為官的時候滿朝文武誰都不怕,誰都敢罵,唯獨怕司宴,唯獨不敢得罪司宴。不是因為司宴是皇帝,而是因為一些別的。

當年因為一樁貪墨案,為了平衡兩黨勢力,先皇想用一個小人物息事寧人。徐瑾年不幹了,直接在朝堂之上,去官服,除官帽,逼着陛下以正視聽。

在大禹朝堂是不能随意打殺文官的,所以給了文官一個隐形的地位,特別是這種用生命直谏的文官。

先皇被徐瑾年這麽一鬧,又被人利用,迫于無奈把貪墨案一查到底。最後讓馮蔡兩黨失去平衡,蔡黨微微得勢。

後來徐瑾年官服複原職,司宴為了給先皇出氣。命人捧着徐瑾年的官服官帽,敲鑼打鼓,從朝堂到皇城之外,都高喊一句:“恭喜徐大人官複原職!”而且還讓徐瑾年跟在後面,徐瑾年走一步人就喊一句。

你落了先皇的面子,人也不讓你面子好過。

自這以後,除了公務,徐瑾年基本都是繞着司宴走。

“沒別的事,別怕!”司宴出言安撫徐瑾年。

“朕最近看着禮部尚書不順眼的很,你去查查他。”司宴看着徐瑾年。

“臣做不來那些構陷他人的事,陛下找別人吧!”徐瑾年立刻就給回絕了。

司宴聽着也不因為徐瑾年的抗旨而生氣,只是端起手邊的茶喝了一口。

“徐瑾年,你還記得當年敲鑼打鼓的事嗎?”司宴問。

徐瑾年被提起舊事,臉皮子一紅。輕輕的呢喃一句:“能不提了嗎?”這事是讓他在滿朝文武面前,被臊了好幾個月。

“你想再來一回嗎?”司宴問。

徐瑾年直接跪了下去:“陛下,臣為人正直刻板,所以陛下那日作為才能臊臣一臉。這不正是陛下看中臣的一點嗎?”

司宴随後認同的點頭:“愛卿說的極是!”司宴說完就看向窦玉,示意窦玉把人送走。

窦玉上前扶起徐瑾年,然後俯身:“咱家送徐大人出宮。”

“臣告退!”徐瑾年連忙起身,行禮準備告退。

随着窦玉走出兆和殿的大門,徐瑾年越想越不對。當初司宴都那麽計較,怎麽會如此輕易就讓自己回去呢?

于是徐瑾年立刻轉身小跑回去,猛得跪在司宴面前。

“陛下,有何想法,臣想聽聽可否?”徐瑾年咬了咬自己的後槽牙。

司宴看着回來的徐瑾年,嘴角勾了一下,心底輕笑一聲。

“禮部尚書是誰的人,你心裏清楚。朕折了房宜,總該安慰一下馮相。愛卿覺得呢?”司宴語氣平常。

徐瑾年思索一下:“魏侯去做這件事不是更好?”然後試探問道。

“那朕當初保舉你入仕幹什麽?”司宴反問。

徐瑾年理虧,當初他那一首詩可謂罵盡朝堂百官,已經無望于仕途的。是他無意間偶遇身為皇子的司宴,才得的一個探花郎,随後幾年又在司宴的庇護下平步青雲。

徐瑾年點頭:“臣盡力去查,若是禮部尚書沒有任何錯處,臣也不能構陷于他。”

“朕允你。”司宴點頭。

“那你還有什麽要問的?”司宴又問。

“臣聽說,今日陛下責難了鎮北侯府的魏安。是因為禮部上來的一封折子,關于教坊司的。臣其實是以為陛下是在為魏侯報仇,臣便不願意摻和其中。臣的性子也在那裏,不适合做這樣的事。”徐瑾年不是又想推辭,而是說出剛剛推辭的理由。不然被司宴記恨上,又得吃個暗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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