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要走遠點》作者:居筱亦
文案:
每次聶維揚一出現,程佑寶就會碎碎念“我要走遠點,離他越遠越好”。
可只要聶維揚輕飄飄的一句“回來”,她就得乖乖地滾回來。
這個男人,她惹不起,更躲不起,此文蘿莉大叔向,虐戀情深神馬的。
內容标簽:都市情緣 情有獨鐘 高幹 婚戀
搜索關鍵字:主角:聶維揚,程佑寶 ┃ 配角:聶程兩家人以及一票圍觀的配角 ┃ 其它:強取豪奪,虐戀情深
三叔
一片觥籌交錯聲。
程佑寶和聶倩倩兩個丫頭縮在宴會廳的某根羅馬柱邊兒上竊竊私語。
聶倩倩歡快地啃着黑森林蛋糕,不忘給閨蜜分一杯羹:“你不是最喜歡甜食了?真不吃一口?我們難得上一回五星級酒店,這一小塊蛋糕得上百塊錢呢!”
“不吃,我正減肥呢!你也有點兒出息,怎麽光顧着吃吃吃?”其實直到現在程佑寶還是很緊張的說,瞧,剛剛走過身邊的……不就是前兩天還在電視上見到的那位X長麽?
程佑寶是典型的無膽匪類,一遇到大場面就哆嗦的毛病至今改不了,貓着腰低頭拉了閨蜜的手說話:“倩倩,咱不如回去吧,這裏的人氣場太強大,我HOLD不住了。”
除了她們,每一個都有來頭,都是人物。
聶倩倩聽着直翻白眼,捏着她肉肉的臉蛋又氣又笑:“你不是有出息麽?膽肥麽?非說要來見識一下什麽豪門高幹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求我媽開口和伯母說情才讓我們混進來的,不吃夠本怎麽對得起江東父老?”
“我請你去威斯汀吃海鮮自助餐還不行麽?”程佑寶咬牙切齒,幾乎是一字一句地放出利誘來,這個死黨什麽都好,就是好吃,已經到達了人神共憤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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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斯汀啊,聽着似乎不錯……”聶倩倩靈氣的眼眸轉了轉,尾音拉得老長。
當然不錯了,那吃的不是海鮮,是金子!程佑寶心裏哀嚎,不停地換算着她得家教多少個小時才夠付一頓飯錢!
哪知聶倩倩話鋒一轉,直接拒絕了:“才不要,就得吓吓你,別總是這麽異想天開說風就是雨的!我說程佑寶同學,都2012了,你活得現實點好不好呀?這回還好說迷上的是高幹文,在邊上偷窺看看高幹也沒什麽,要是下回你喜歡吸血鬼文,是不是就蹬到歐洲古堡去了?小說裏有一夜情你也跟着找個男人睡一覺體驗體驗?”
程佑寶不以為然地撇撇嘴,她又不是行動派,頂多嘴上說說心裏YY而已,真給她十個豹子膽都不敢玩ONS的,她大哥第一個滅了她。
她想想有些不服氣,甕聲甕氣地抱怨:“你還好意思說,我認識你多少年了?你居然不告訴我你是一枚金光閃閃的高幹子弟!”
她程佑寶以八卦聞名,居然不知道自己身邊潛伏了一個紅色貴族,這是多麽大的‘恥辱’啊?聶家啊,那個出了好多将軍的聶家啊!
聶倩倩晃了晃食指堵住她:“打住打住,我都說了幾萬遍了,我不是高幹,只是除了每年清明節能遠遠地敬仰一下那些‘高幹’的堂叔叔伯伯外,幾乎沒有聯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和你爸都只是大學老師,我爸還是你系主任呢!”
都說一‘表’三千裏,那一‘堂’至少也一千裏了,她雖然也姓聶,可是她們家這支旁系和程佑寶惦記的聶家嫡系可是有着天壤之別的。
程佑寶嘀咕:“那還是有關系的邊緣高幹!”
聶倩倩無語問青天,哪個神把這個死丫頭收走吧,不然再替她操心幾年她也該去西天了,墳上寫着:被氣死的。
這時候,某個點突然熱鬧起來,聚集了很多人的目光,程佑寶和聶倩倩也不約而同的往那邊看過去,只見一個西裝革履很有氣質的男人被人簇擁着從會場門口緩步走進來。
聶倩倩有些興奮地扯着程佑寶的袖子,特激動地喊着她的小名:“寶寶你看,那是我家三叔,絕對的偶像有沒有?”
“你家三叔?聶教授什麽時候有兄弟了?”程佑寶的腦筋是直線,轉不過彎來,還特傻地驚呼,“難道聶爺爺他老人家……有紅顏知己?”她最後幾個字說得特低調特含蓄,自以為很有水平地意有所指。
聶倩倩拍了她的裝草的腦袋一下,哼唧着:“堂的,堂的三叔,就是你說的那個聶家。”
程佑寶終于了然,不免有些鄙夷地斜眼睨着她:“你不是說你不太認識本家的人?怎麽還‘我家三叔’這麽親熱?!”
聶倩倩懶得跟她磨嘴皮子,收回崇拜的目光後把話題引到了另一個方向:“誰都可以不認識,哪能不認識三叔啊,聶維揚啊,這名字你耳熟吧?牛逼吧?你不是要觀摩現實裏的高幹男主,你瞧,三叔就是現成的,背景深,學歷高,海龜……”
那個聶維揚???
聽了聶倩倩的話,程佑寶不由得又回頭看了一眼被衆人包圍着的聶維揚。
目測一米八,夠高。
輪廓分明,夠英俊。
風度翩翩,夠氣質。
職業,也夠高。
果然是小說男主原型,只是那眼神有點冷,嘴唇有點薄,側臉也太無情,不太對她的胃口,她喜歡的男主是溫柔體貼型的,冷面腹黑型的敬謝不敏。
見程佑寶又習慣性的神游太虛,聶倩倩嘆了口氣,忽然眼睛一亮,又賊兮兮地小聲對她說:“對了,你不是一直很遺憾沒能考上外交學院沒能圓你女外交官的夢麽,其實有條捷徑可以曲線救國一下的……”她半說半掩,故意吊了一下胃口。
其實程佑寶的成績一直是不錯的,就是高三的時候迷上了小說,像着了魔似的,見縫插針的分心看文追文,學習也一落千丈,最後還是程家大哥收拾了她一頓才老實了一段時間。可惜還是落下了功課,沒膽去撞提前批,最後吊車尾又找了點關系才進了現在的學校學中文。
知道她沒好話,程佑寶顯得興趣缺缺,懶洋洋地問:“怎麽個曲線救國啊?”
聶倩倩眉眼一挑:“寶寶啊,比如你嫁了我三叔這樣的男人,到時做外交官夫人不也一樣?”外交官夫人雖然不是職務,可是也得嫁夫從夫地擔任外交使命的。
程佑寶翻白眼,這是什麽馊主意?虧她想得出來!她是單純,不是單蠢好不好?外交官夫人是好當的?再說了,她哪點長得像高官太太啊,一想起那些連放個屁都得規矩的官家,程佑寶不禁打了個寒顫,高幹YY一下是可以的,送給她是不要的。
她正想反駁幾句,見聶倩倩直愣着眼呆呆地看着前方,十分難得,又起了調侃的心思:“倩倩啊,如果我嫁了你三叔,你要叫我什麽呢?”
聶倩倩沒還魂,只是下意識地回嘴:“三嬸啊……”
“乖孩子!”程佑寶得了便宜,笑得跟偷腥的貓一樣開懷。
她這一笑聶倩倩終于回過神來,狠狠地瞪了不知死活的程佑寶一眼,見她還敢笑,又掐了她的手臂一下。
程佑寶有些嬰兒肥,肉厚禁得住掐,還得寸進尺地摸摸死黨的頭,煞有介事地安撫:“倩倩乖,待會兒三嬸給你買糖吃。”
聶倩倩真想一掌拍暈她,沒了法子,終于頭皮發麻地朝程佑寶背後的人規規矩矩恭恭敬敬地喊了一聲:“三叔好。”
程佑寶以為聶倩倩在開玩笑。
這種狼來了的玩笑她已經不信很多年了,以前倩倩被自己調侃整蠱得惱羞成怒就會冷不丁地朝她背後喊一句“程大哥”來吓她,因為誰都知道程大哥程佑安是她程佑寶的克星,她敢不聽爸爸的話,卻沒膽不從程佑安。
“喊什麽喊,騙我呢,你三叔正外頭在招蜂引蝶!沒空理你!”程佑寶自以為縮在角落,沒人聽見,愈發地膽大妄為。
“哦?我什麽時候招蜂引蝶了?”
程佑寶答得順口:“就剛剛啊!”以聶維揚為中心的方圓N米全是名媛淑女,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不過他的确有招蜂引蝶的本錢就是了。
只是話一出口她才覺得不對勁,怎麽有男人的聲音的,而且聽起來低低沉沉頗具威嚴的樣子。
聶倩倩早就萎了,連打眼色都懶得,只是規矩地站得筆直,低眉盯着自己的腳尖裝死。
她是崇拜這個基本沒接觸過的堂三叔,可更多的是敬畏,聽說他作風強勢,有手段有能力,對己對人都嚴厲,年紀輕輕就當上司長可不是吃素的。被三叔深不可測的眼光盯了那麽久,她也染上了程佑寶的毛病開始渾身哆嗦了。
這時,程佑寶再少根筋也終于知道自己闖了個大禍——調侃天朝的官兒,還是京城的京官,不知道是什麽罪名……
她悄悄地挪了一步,躲在了聶倩倩後面很沒骨氣地拿死黨當擋箭牌,閨蜜的最大用途就是關鍵時刻為自己兩肋插刀的。
看着兩個低着頭不敢看自己的小丫頭,聶維揚嘴角勾起輕淺的笑意。
其實他倒不至于生氣,只是很久沒有人敢這麽沒有顧忌地調侃他了,而且看起來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一時碰上了,不免覺得新鮮。
她是叫……寶寶?連名字都有趣,一想起剛才她叉着腰的張狂模樣,他的笑意更深了。
可憐聶倩倩剛偷偷擡頭想瞄一下情況,就見到她那幾乎只有端正刻板這種表情的三叔居然盯着她們倆笑,世界末日提前來了咩?
這時聶維揚的秘書快步上前來提醒:“司長,會議的時間快到了。”本來聶維揚就是擠出時間來虛應的,露了臉給了主辦方面子就得去辦正事了。
聶維揚看了眼腕表,點頭吩咐:“你先去車裏等着,我去趟洗手間就來。”
他向來公私分明,公事又比私事重要,也沒打算再理會兩個小丫頭,只是在路過她們身邊的時候仔細地看了不知天高地厚的程佑寶一眼,眉又黑又長,膚色偏白,有點嬰兒肥,看着很,很喜氣,不知道為什麽,他只想到這個詞兒。
程佑寶大氣不敢喘一下,眼睛就盯着跟前聶維揚的那雙擦得澄亮的皮鞋,老僧入定似的一動不敢動。
聶維揚目光落在程佑寶身上,可話卻是對聶倩倩說的:“上一次見你是在08年吧?一眨眼就長成大姑娘了,在哪裏念書?”
他後來出國當特使,最近才調任回來的,雖然幾年不見聶倩倩,可是他有過目不忘的本事,而且還是本家的親戚,聶倩倩剛才又喊了他一聲三叔,所以并不難認。
聶倩倩屏着呼吸點頭,謹慎回答:“在師大,念大二。”想了想又把不争氣的程佑寶拉到身邊,“三叔,這是我同學程佑寶,有些缺心眼,不過很善良的。”她說到最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是怕三叔怪罪程佑寶出言不遜或者是對她有不好的印象。
得罪三叔可不得了的。
“我知道了。”聶維揚嘴角勾了勾,“有空到家裏玩,我先走了。”
然後越過她們,徑直往羅馬柱後面的衛生間方向走去了。
直到看不見聶維揚的影子,程佑寶和聶倩倩才徹底松了口氣。
程佑寶小聲說:“倩倩,你三叔氣場這麽大,能當你三嬸的人一定很強大吧,我覺得至少心髒得一等一的好。”
那不怒而威的氣勢真夠震懾人的,她剛才根本不敢呼吸了。
“的确是很強大,不過是曾經,當初他們結婚沒兩年就離了。”聶倩倩想起那位同樣彪悍的前三嬸,不由得點頭認同程佑寶的話。
程佑寶屬于好了傷疤忘了痛的人,危機一解除,八卦的細胞又複活了,巴巴地貼上來問:“不會吧?真離了?怎麽離的?”
聶倩倩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痛苦狀,拉着她的手往大門的方向走:“你還嫌死得太慢是不是?這你也敢八卦?小心被丢到海裏喂鯊魚!”
“不問就不問,有什麽大不了的……”程佑寶覺得委屈,随即又傻缺地提到,“他剛才叫你去他家玩嗳!”
“那是客氣話你懂不懂?估計連我爸都不知道他家門口是往哪個方向開的,而且門口肯定有警衛站崗,去玩什麽,玩命嗎?”聶倩倩點了點她的額。
“那……”
聶倩倩堵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好了,別這這那那了,咱趕緊走,打車去威斯汀還能趕上飯點,老娘餓了。”
“……我沒帶錢!”程佑寶摸摸幹癟的荷包,心想這聶扒皮也真不夠意思,這麽快就來要她的老命。
聶倩倩停了下來,叉腰冷笑:“想反悔是吧?行,我明兒就把你打包直接送給我三叔當小妾去!”聶扒皮搖身一變成了聶嬷嬷。
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
程佑寶立馬哈腰賠笑:“威斯汀就威斯汀,姐還請得起,走,咱吃個不撐不歸!”
當時她們都以為這天的見面只是一個插曲,并且在接着一段不長不短的時間裏都當成了笑話時不時地提一下當樂子。
但是前世五百回眸才換今生一次相遇。
佛祖不會做無聊的事情。
所以有了後來。
戲劇
“程佑寶!你到底在哪裏?兩小時前你就該到後臺了!你給我現在、馬上以及立刻出現,要不然後果自負!哼!”學生會會長陳磊幾乎是用吼的給程佑寶下了軍令。
程佑寶左右手大包小包的抱着衣服道具,勉強将手機夾在耳邊對着空氣猛點頭:“是,是,是,您別急,我馬上就到了!”會長大人啊,要不要聲音那麽大,她耳朵都快聾了嗳!
過了一會兒,手機那邊才又傳來聶倩倩嬌軟的聲音,不忘幸災樂禍:“我出門前就打電話叫醒你了,怎麽你還能磨蹭到現在的?瞧瞧,被罵了吧?”
“你出賣我!你這個朋友真不合格!”程佑寶一路哀嚎着狂奔,“你知不知道,剛陳雷公快把我的耳膜都震破了!”
陳磊這個人吧長得白淨斯文的,也是他們文學院鼎鼎有名的院草一棵,可惜天生一副大嗓門,實在太破壞美感。
聶倩倩覺得委屈,綿裏藏針地說:“是哪個大牌主角遲到又膽大包天不接會長大人電話?你還好意思怪我?小女子我還心疼手機被組織無情征用呢,你得體諒體諒我那是情勢所逼!”
程佑寶翻白眼,看着就在眼前的歐式建築物,開口道:“你就死作吧!我就快到禮堂了,你再幫我頂一下!務必穩住陳雷公!”
“知道啦!你趕緊用跑的,陳雷公一直瞄着我,我先挂電話啦!”
師大一百周年校慶,邀請了多位重量級嘉賓以及往屆的校友回校慶祝,中午在學校的大禮堂有文藝演出,而程佑寶是學生會的成員,同時也是參加演出的人,偏偏……睡過頭了。
新上任的學生會長陳磊第一次協助組織這麽大型的活動,為人又是出了名的認真仔細,所以程佑寶這是往槍口上撞了。
她抱着一大堆東西,根本看不見路,只是小跑着急急地往禮堂門口趕。
沒想到運氣不好,一下子就撞到了前面的人的背上。
她的鼻子一受力,疼得眼淚水直冒,但也知道是自己冒失了,一邊撿了散了滿地的裏裏外外的衣服,一邊彎腰道歉:“對不起,真對不起……”
“程佑寶!我都說了你多少遍了?怎麽還總是毛毛躁躁的?”
一聽這教訓的聲音程佑寶頭都大了,出門沒看黃歷,原來今天不宜出門麽?
她迅速整理表情,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才轉個方向擡起頭喊道:“聶主任早上好!”
聶維雲,也就是好友聶倩倩的爸爸,板着臉看了下手表,皺着眉冷哼:“早?都幾點了?你不是還得去準備演出的?怎麽這時候還在外頭溜達,倩倩呢?”
“她早就到後臺了,我也馬上就進去。”程佑寶認錯态度極好,又總是笑盈盈的,基本沒誰會對她生氣超過三分鐘。
聶維雲緩了緩臉色,語氣還是一板一眼的:“嗯,你剛剛撞到人了,趕緊道個歉,這是禮貌。”
程佑寶這才想起另一側站了被她撞着的倒黴人士,她又微彎腰,認真地重新道歉:“剛才真對不起,是我沒看路……”
那人笑了笑,說話很溫和客氣:“沒關系,這個……還給你。”
程佑寶低眉一看,臉唰一下紅了,對方寬大修長的手攥着的是她昨晚通宵新做出來的裹胸布,後來太累眯着了才會遲到。她感覺私密的小東西不小心被人見了碰了,怪難為情的,只好迅速奪了回來,結結巴巴地說着:“謝,謝謝啊。”
聶維雲作風比較古板,顯然又不滿意了:“這孩子真是的,也不知道喊人。”不過比起剛才他的語氣已經和藹了不少了,還帶着一絲絲的親切。
程佑寶再次擡頭,等看清站在面前的人的時候,她笑容頓時有些僵,怪不得聲音有些小熟悉,原來這人她也認識的,就是上回在酒會見過的,倩倩的三叔聶維揚。
利落的短發,金邊細框眼鏡,一身黑色的暗紋西裝顯得他豐神俊朗,氣場十足。
程佑寶對大牌沒研究,只是看着也知是奢侈品,就他手上戴的表就夠她周游列國了。
她腦子轉了轉,她在學校管倩倩的爸爸叫聶主任,平時來往呢就喊聶叔叔的,那現在她應該叫聶維揚什麽?總不能也叫叔叔吧?
他雖說是叔叔輩的人物,可看起來跟她哥差不多大,還是外交部有名的年輕外交官。
程佑寶一時間犯了難,最後硬着頭皮喊了最無害的稱呼:“聶先生好。”
她屏着呼吸,眼睛也不敢與他對視。
“你好。”聶維揚點點頭,淡淡地笑着。
聶維雲揮揮手示意她:“你快進去準備吧,今天來了很多人,好好表現別丢學校的臉,知道嗎?”
“知道了,那……主任,聶先生,我先進去了,再見。”程佑寶規規矩矩地回了話,才又加快腳步地沖進禮堂。
程佑寶經過禮堂正廳,從拱形的大窗戶看進去,果真已經坐了大半的觀衆。她暗叫不好,又加快了腳步使勁往禮堂的後臺趕去。
後臺也是各種混亂,工作人員、化了妝的演出人員、還有附小的小學生們……總之鬧哄哄的誰也分不清誰了。
聶倩倩早守在門口,見了程佑寶免不了抱怨:“不是說已經到門口了,怎麽才進來?會長大人目露兇光,可是要殺人了!”
“我們又不是第一個節目,也沒那麽急嘛!”程佑寶縮了縮脖子小聲嘀咕。
“程大小姐,你是壓軸演出的主角嗳,你瞧瞧,有到現在還沒到場還沒化妝的主角麽?你搶了劉校花的戲已經讓人羨慕嫉妒恨了,還想怎樣?”
“她有本事就搶回去啊!”程佑寶不樂意的哼哼,左右瞧了一下,才拉着聶倩倩到角落,說得小心翼翼的:“其實我也不想的,你知道我在門外碰到誰了?”
聶倩倩也跟着緊張起來:“誰啊?”
程佑寶咽了下口水,忐忑地說:“是你家三叔。”
聶倩倩斜眼:“哦,我以為是誰呢?你不是我‘三嬸’嗎?緊張啥?”
“去你的,那事兒都過去多久了,你還調侃我!”程佑寶拍了她一掌,又問,“剛才我緊張死了,說句話也要想幾遍才敢開口,他怎麽也在這裏啊?他也是我們的校友?”
聶倩倩一副“你真無知”的表情睨着她:“他是大洋彼岸常春藤歸來的金龜,估計是我爸邀請他參加校慶的吧?聽說是校長準備搞一個校慶百年的系列知識講座,三叔是拟定的邀請對象之一,然後就托我爸出面了。”
程佑寶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哦,怪不得呢。”
“別哦了,你快去化妝吧,再晚就真的來不及了。”
前面演出已經開始了,程佑寶麻利地穿好衣服,又乖乖配合化好了妝。聶倩倩平常和她焦不離孟的,卻很少見她化妝,而且還把頭發盤起戴了假發。
她不免覺得新鮮,在程佑寶跟前轉了一圈,稱贊道:“啧啧,之前排演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看你還真有那麽點風流才子的書生氣息,程佑寶,了不得哈。”
“那是。”程佑寶得意地挑挑眉。
程佑寶參演的劇目叫《三笑姻緣》,為了擺脫傳統劇目的沉悶就必須有亮點,最後敲定上場的都清一色女生,而程佑寶則在戲裏反串男主角。
女扮男裝,這個挑戰還是相當大的,就是專業演員也不一定能演好。
為了表示慎重,校方還專門找了中戲的陳教授來當演出指導。
本來程佑寶的角色是由校花劉翹楚來演的,可是不知道她是怯場還是怎麽的,幾句臺詞翻來覆去都說不好,連當跑腿的工作人員程佑寶都背熟了,而且她姥爺打小就愛領着她去茶館看戲,所以程佑寶念起來還像模像樣的,一個字都不錯,字正腔圓,連表情都很到位,中戲的教授直接開口要換人。
程佑寶本來不想演的,倒不是沒信心,以前念中學也是文藝隊的中堅人物來着,只是百年校慶這麽隆重的日子,她怕演不好,自己丢臉沒關系,可讓學校丢臉就嚴重了。
哪知那劉翹楚不服氣,憤憤不平地來了一句:“就她?行麽?可別到時把學校的臉都丢光了!”
正所謂不争饅頭争口氣,程佑寶覺得自己說什麽也得接下戰書。
聶倩倩唯恐天下不亂,捏捏程佑寶的肩膀問:“寶寶,你緊張不?今天可不是排練時小貓三幾只,可是幾千號人在下面瞧着呢。”
程佑寶說得豪氣:“切,我當他們都是大白菜就好啦!有什麽好緊張的?”
聶倩倩翻白眼:“那你幹嘛抓着我的袖子?”
“我……”
演出的時候,只有舞臺上打了五光十色的光線,而觀衆席是隐在黑暗裏的,這讓程佑寶的心穩了不少。
陳教授很喜歡程佑寶,因為排練也相處了一段時間,常常說她天賦高,不該念中文系,而該去念表演系,一定大有作為。
臨上場前她還鼓勵她說:“你別怕,只發揮平時排練的水平就好,你可以的。”
程佑寶是那種你對她一分好,她會還你十分的人,她想着就為了教授這句“你可以的”,她也得把戲演好了。
事實證明陳教授的眼光不錯,程佑寶演的很順利,就算中間有個地方忘詞了,她也能機靈了立即圓了回來。
當年葉童女扮男裝的許仙紅遍大江南北。
如今反串男角的程佑寶也出盡風頭。
一出全是女子的戲劇,唯她最出彩。
每個走位,每句對白,每個表情都恰到好處,其他演員也以她為中心大放異彩。
小小的一出女子戲,博得滿堂紅。
在臺下,聶維雲也是使勁鼓掌:“老程家這閨女真是出色,怪不得他疼到心窩窩裏。”
聶維揚輕輕拍了手,點頭微笑着:“嗯,的确演得很不錯。”
他欣賞的目光仍然落在臺上,程佑寶面帶微笑地領着大家謝幕。
不由得想起剛才演出的一轉一承,她的一笑一颦,一嗔一怒。
幾乎讓人移不開眼睛。
這個女孩子似乎不經意間就将她的很多面都大方的展現在人前,而且都是讓人歡喜的。
他想了想,轉身對聶維雲說:“我考慮過了,你剛才提的開講座的事,我可以讓秘書安排一下時間,應該沒問題。”
聶維雲有些訝異:“你不是說沒時間麽?會不會太麻煩了?”
他和聶維揚歲數上差了十幾年,可論起輩分來卻是平輩,說話自然也是商量的語氣。
聶維揚笑了笑,說得圓滑:“雖然時間緊了點兒,不過堂哥你的面子我總要給的。”
他又看了一眼臺上。
程佑寶站的位置已經換人了。
他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起,回到了平日裏一絲不茍的模樣。
演講
程佑寶因為校慶的舞臺劇小小地火了一把,連續幾天校園BBS上的頭條都是關于她的消息,還有愛慕者把她的照片做成壁紙放上網,下載人數都是破千的。
不過她的風頭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百年師大校慶系列講座開講,一連十場都邀請名人學者來演講,校園網和學校宣傳長廊上對嘉賓都有專題介紹,打頭陣的第一場主講就是年輕有為的外交官聶維揚。
他的吸引力不需要用任何詞語來形容,光是看到場捧場的學生就能知道了,中午一點半的演講,還有一小時呢門外就擠滿了人。
程佑寶尾随在陳磊後頭,看着那從教學樓一直蜿蜒到一食堂的隊伍,不免瞠目結舌:“這也太誇張了吧?又不是什麽大明星要來。”
陳磊回頭睨了她一眼:“你看你多膚淺?明星能和聶先生比較麽?很多學校想請他還請不到呢!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還勝讀十年書?是聽完講座可以直接畢業還是可以跟着當官啊?
程佑寶吐吐舌,這偶像崇拜也太誇張了點兒。
不過她可不敢頂撞會長大人,他們幾個學生會的工作人員在一衆人羨慕的目光下從後門進了報告廳。
大家清潔完場地,調試好音頻和多媒體設備,主講臺上也擺了鮮花,就開始陸續放學生進來。
沒到半小時就已經座無虛席,最後迫不得已讓走道上也站滿了人,程佑寶挂着學生會的工作牌,被安排在主講臺前的區域維持秩序。
幾個特地早來的女同學占了第一排的位置,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讓程佑寶聽到。
“嗳,聽說這個聶維揚還是單身呢!也不知道有女朋友沒?”
“我看BBS上介紹他才三十出頭,上回校慶的時候我遠遠的見過他和校長站一塊兒,長得蠻帥的呢。”
“那我待會兒要認真看!風光無限的年輕外交官……聽起來就萌得不得了。”
“同學,矜持你懂不懂,口水都流地上了……”
聽了這些對話,近距離的程佑寶不由得翻白眼,原來比她更膚淺的人大有人在。
想起之前的兩次見面,她撇撇嘴,聶維揚是長得不錯,家世能力也是一流的,只不過給人一種過于嚴肅的感覺,屬于只可遠觀不可亵渎的品種。
站了一會兒程佑寶的腿就有點虛,她最近在減肥,三餐基本只吃水果,這裏人又多,悶悶熱熱的空氣也不流通,她額上早就布滿了汗,心念叨着怎麽聶維揚還沒來,他老人家講完了她好回宿舍挺屍。
她才這麽想着,鬧哄哄的會場就突然安靜了下來,她回過頭一看,原來是聶維揚來了。
聶維揚還是一絲不茍的黑西裝白襯衣打扮,不過他今天沒打領帶,看上去平易近人一些。程佑寶看着他的時候,他的視線也正好往她的方向看,抿唇朝她淺淡的笑了笑。
程佑寶下意識地回了他一個笑容,又覺得有什麽不妥當,立即垂下眸,心髒忐忑地狂跳。
聶先生,您胡亂放電很容易傷及無辜的……
與很多報告式的沉悶演講不同,聶維揚并沒有帶演講稿,而是配合多媒體上的圖片和學生們交流在外交中遇到的趣事經驗。他的語言也很幽默風趣,不時贏得大家的笑聲和掌聲。
程佑寶不得不承認,聶維揚不止長得賞心悅目,自身的人格魅力也非常出色的。
因為聶維揚行程安排的比較緊,演講只有短短的四十五分鐘,還有十五分鐘是和觀衆的互動交流環節。
場上一小半的人都舉手提問。
聶維揚還是那樣淺淺的笑容:“謝謝大家這麽熱情。”
然後随機點了一位穿着粉色裙子的女學生。
那女生有些怯怯的開口:“請問……您喜歡我們學校嗎?”
有些人小聲嘀咕她問的問題無聊,浪費機會,不過更多的是期待聶維揚的回答。
聶維揚颔首,微笑着說:“我走訪過很多大學,每所學校都有它獨一無二的魅力,剛才我一路從校門口走到報告廳,也參觀了百年師大的圖片展,師大是一個很美很有人文氣息的地方,我覺得能在這裏求學的同學很幸運,也希望大家珍惜。”
聽到自己的學校被如此誇贊,任誰都高興地熱烈鼓掌。
接着提問的是一個男同學,戴着很大的黑框眼鏡,腼腼腆腆地一個書呆子。
“您好,您剛才說做人一定要有理想,有志者事竟成。那我是學物理的,請問如果我的理想是當您一樣的外交官,你也覺得可行嗎?”
“我們國家正在發展,正需要很多優秀的人才,只要有恒心有本事,我想無論你們将來是當一名外交官還是中國的愛因斯坦或者其他的行業的佼佼者,這都是國家之幸。”
提問的男孩臉紅了紅,周圍又是一陣如雷的掌聲。
這下子大家就更踴躍提問了。
聶維揚都一一地回答,他的思辨能力與機智冷靜折服了在場的師生,把整個演講的氣氛推到了最高/潮。
演講完畢後聶維揚在工作人員的護送下先離開報告廳,往教學樓另一側的小會議室走去,他要在那裏接受師大校報的一個簡短采訪。
等他離開以後學生會的成員才開始疏散報告廳的學生,可是到場的人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