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多,驀地,一輛不知打哪兒來的小摩托速度飛快地在程佑寶後頭駛來,聶維揚眼疾手快地把她往自己懷裏一帶,然後小摩托就疾馳而去。
他暗叫一聲“SHIT”,身體也繃緊着,這還是程佑寶第一次聽他說髒話,不免怔了一下。他的懷抱是純然男性的氣息,清洌而具有侵略性,她有些暈眩,只能攀着他的手臂才勉強站穩。
聶維揚擡手揉揉她的頭發,低聲問:“沒吓到吧?”
程佑寶搖了搖頭,稍微和他拉開了點距離:“我還好。”
這時司機把車開到他們跟前。
在路上,聶維揚說還有時間,他們可以先去吃飯。
他微笑着說:“上次是去我說的地方,這回換你了,想吃什麽?”
程佑寶睨了他一眼,單手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又想起他那個基本信息,就想開口說去川菜館,最好辣一下他出出氣,不過很快又覺得這麽做太明顯了,而且川菜味道重,吃完也來不及換衣服去音樂會了。
她一時雀躍一時懊惱的神色變換讓聶維揚忍俊不禁,偏過頭促狹地問她:“小丫頭,又在想什麽鬼主意?”
他那不溫不火的嗓音掠過程佑寶的耳側,揚起酥酥麻麻的感覺,使得她臉上也染了紅暈,結結巴巴地說:“哪、哪有?音樂會是在北體吧?我記得那附近有家私房菜館,和倩倩之前去過的,就近原則去那裏怎麽樣?”
“可以啊。”聶維揚從善如流地笑了笑。
私房菜館的生意不錯,基本滿座,經理帶他們去了雅座,是程佑寶點的菜,她還很乖巧地一邊點一邊問聶維揚喜不喜歡,愛不愛吃,聶維揚通通都說好,程佑寶笑得更歡樂了。她尤其喜歡這裏老板娘的拿手好菜,叫至尊寶,餡料和配的醬都是獨家秘方,好吃得不得了,只不過會辣得人很爽。
程佑寶面無表情地吃了一個,就介紹說這個菜味道不錯,極力推薦聶維揚試一試。
“很好吃的!”程佑寶強調。
聶維揚挑起眉,看着那一個個做得跟元寶似的小東西,用筷子夾了一塊起來,剛張嘴又頓了一下,問她:“這個辣麽?”
程佑寶的心提到嗓子眼,忍着背上的虛汗,逆天地睜眼說瞎話:“不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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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就真見着聶維揚大大地吃了一口,她等了一秒鐘,兩秒鐘……直到他把整個元寶都吃完了,她預期的反應他都沒有出現。
她偏不信邪地再啃了一個,吃得急還剛巧咬到辣椒籽,辣得她眼淚水都湧了出來。
偏聶維揚還殷勤地遞了杯水給她,關心說:“是不是噎到了?來,喝口水慢慢吃,還有時間,不急。”
這下程佑寶就納悶了,嘴比大腦還快地問出來:“你不是……不吃辣麽?”
“還說沒想鬼點子?”聶維揚失笑地看着她。
程佑寶當下被噎得面紅耳赤。
聶維揚又體貼地給她添了杯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看着她:“你才看一遍就這麽上心,值得表揚!”他頓了一下,忍不住彎了嘴角淡淡笑着,“只不過……我的确是不吃辣,而不是不能吃辣,你得區別開來。”
完了,又着了他的道。
程佑寶狠狠地瞪着他,有些生氣自己和他交手屢戰屢敗,估計這些使壞的伎倆在他眼裏看來跟地壇口玩雜耍的差不多吧?他還真是黑到骨子裏,沒救了。
聶維揚看出她神色不佳,微笑着問:“怎麽?逗逗你就不高興了?”
“沒有!”程佑寶負氣地別開眼。
“我們上大學那會兒這家店才剛開,那時候的至尊寶是不辣的,賣相也沒現在精致。”
他一邊說一邊把豆腐魚腩裏的刺去掉,夾到她的碗裏。
“時乾……上回在度假村見過的,還記得麽?他是無辣不歡,硬是讓老板娘把這款菜改良了,我跟着他吃飯吃多了也練出來,就是覺得口味太重,自己是幾乎不吃的。”
言下之意是他沒騙她,是她心裏的小九九太好猜,他覺得無所謂,也就陪着她胡鬧。
其實他蠻喜歡她這樣使小性子,如果他們将來有發展,他也高興這樣一直寵着她。
他就見不得她蔫蔫的,耐心地問着:“要不要來碗牛奶紅豆冰?”
程佑寶這才亮了亮眸,翹起唇反問:“甜的?好吃嗎?”
瞧,哄一哄就開心了,真容易知足的小丫頭。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他微笑着反問。
紅豆冰很快就上來了,程佑寶剛吃了辣嘴裏正麻着,吃一口冰紅豆感覺超級爽,三兩下就見底了,揚手還想再來一碗。
聶維揚卻皺了眉,不讓她點:“這樣冰的東西吃多了容易拉肚子,你就不怕待會兒聽音樂會的時候光顧着跑廁所?”
他的話總是恰到好處地讓她無法反駁。
他們吃飽了就直接步行去北體的音樂會現場,偌大的音樂廳人聲鼎沸,大部分的觀衆都已經入座,這場音樂會是由久石讓親自擔任鋼琴,并做指揮,所以音樂會門票一開售不久就全部告罄,真真一票難求。
程佑寶坐下以後,能近距離地看着臺上擺設好的樂器組,背景幕正中間放了一個巨大的屏幕,不知道有什麽用途。她興奮得不得了,不知道是哪位高人能弄到這個視覺和聽覺一流的VIP票。
他們入座的時候身邊兩個位置還是空的,她正疑惑,很快就有一雙俊男美女過來和他們打招呼,顯然是認識聶維揚的,不過她看着他們也覺得臉熟。
聶維揚在一旁介紹:“佑寶,這是我好友時乾,這位是他的未婚妻阮澄。”又拉着佑寶對他們說,“她是我的……朋友,叫程佑寶。”
他後面那個停頓有些意味深長,盛時乾和阮澄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落到程佑寶身上。
程佑寶被看得不好意思,腼腆地說:“你們好。”又擡眸好奇地往他們那兒瞟去。
他們含着笑打招呼:“你好。”
程佑寶看到阮澄手上戴着訂婚戒指,記憶一下子跑回來,她不就是上次在度假村訂婚的阮澈的妹妹?這世界真小啊。
她稍微有些驚訝,還愣在原地,阮澄反而很熟絡地拉着她問:“你怎麽跟聶叔叔在一起的啊?他這人很古板的,跟我們有代溝……”
“啊?”程佑寶一時反應不過來。
聶叔叔?她還真敢講,聶維揚嘛,古板倒不至于,腹黑是太超過,而且他們也沒在一起,不過她敢沒說出口。
她偷瞄了聶維揚一眼,發現他并沒有生氣,而是笑眯眯地說:“阮阮,你叫我叔叔不打緊,不過時乾也得叫我叔叔才行,不然我就虧了。”
“阮阮!”果然,盛時乾警告似的抿了抿唇。
阮澄才不理會他們的威脅,小眼神一挑,直接把程佑寶拉到位子坐下聊了起來,兩個女孩子年歲差不多,談話也覺得投緣,便不再管身邊的男人如何如何。
不過很快的音樂會就正式開始了。
全場的大燈都聚焦在臺上,觀衆們以熱烈的掌聲歡迎久石讓先生出場。
久石讓從容地走到臺前鞠躬致謝,掌聲依然接連不斷,然後他轉身,舉起指揮棒示意,全場燈光暗了下來,一瞬間安靜了。
中央的大屏幕,是配合演出的宮崎駿動畫剪輯。
震撼人心的音樂配上熟悉的充滿童趣的畫面,一幕幕劇情,一首首經典在久石讓的指尖流瀉到觀衆的心裏。《風之谷》《龍貓》《天空之城》《千與千尋》……仿佛讓人回到了天真爛漫的兒時。
程佑寶尤其喜歡天空之城,小時候看着那高懸在雲上的城市就覺得神奇,還咿咿呀呀地學着哼片子裏的歌曲,等到長大了,卻向往那樣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或者說,是懷念記憶中的美好。
這是一場聽了會讓人感動得想哭的音樂會。
程佑寶悄悄抹了眼淚,轉過頭看去,發現阮澄也感動得一抽一噎的,盛時乾給她遞了紙巾,她卻直接就着他的袖子擦了擦,而他竟一點不在意,只是揉揉她的頭發,一臉寵溺地安撫着。
倩倩說過,這個盛時乾是把阮澄愛到骨子裏了。她從前只是半信半疑,權當高幹們的八卦來聽,現在看卻認為比之傳言,實際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程佑寶還在出神,感覺到有人碰碰她的手,她低頭仔細看,聶維揚把一方嶄新的手帕放在她手裏。
見她愣愣的也不攥緊,他索性直接拿着手帕,輕輕替她把眼角的淚都拭去,幾不可聞地嘆氣:“這也能哭,真是傻丫頭。”他的表情很柔軟,仿佛能把人給融化了,這是一種男人心疼女人的情感表露。
程佑寶沒膽回看他,臉上的熱度一直持續到音樂會結束。
稍晚,盛時乾将一張有久石讓和宮崎駿簽名的絕版專輯遞給了聶維揚,并淡淡微笑着:“老伍他們想約下周日打球,你時間能空出來麽?”
“他們上次還沒輸夠?”聶維揚的語氣是鮮少的張揚,嘴唇上揚起弧度,“正好,再挫一挫他們的牛脾氣。”
“那就這樣定了,其他的我來安排。阮阮好像有點發燒,我先帶她回去,回見。”
本來兩個小姑娘還聊得熱火朝天,盛時乾說完就直接半拉半抱着阮澄走了。
程佑寶氣呼呼地瞪着他們的背影,小聲哼唧着:“大男子主義!阮阮又不是寵物,還任他提來拿去?”
“你們什麽時候這麽要好了?”聶維揚好氣又好笑:“你還不知道,他只是太緊張阮阮罷了。”
看來阮澄沒少在她面前說盛時乾的壞話,不過說來也奇怪,阮澄的性格一直很孤僻,輕易不和人交朋友的,現在看似乎很喜歡佑寶呢。
他垂眸認真看了看她,可能因為在室內,悶得她粉嫩的臉紅撲撲的,卻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的确,這單純的小丫頭想不招人喜歡都難。
程佑寶卻只盯着他手裏的專輯垂涎:“那個……是不是給我的?”
聶維揚點點頭,把專輯遞給她,可是還沒到她手裏他又收了回來,半眯着眼問:“你好像說過不喜歡欠人人情的?”
“有、有嗎?”程佑寶尴尬地咧開嘴傻笑。
“上回是誰非得請我吃飯,還帶了一大疊現鈔去的?我請你聽音樂會,還拿到簽名專輯,你拿什麽還我?”
一個大男人這麽壓迫一個女孩子似乎有失風度,不過她對他總是退避三舍,他不使些手段還真成不了事,誰叫她真讓他上心了。
“這個……呃……”程佑寶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回答,“你想怎麽樣?”
他想了一下,緩緩地開口:“要不,下周你來當我的啦啦隊?”
程佑寶一怔,想拒絕吧,又舍不得那張帶簽名的專輯,答應吧,又覺得不對勁。
聶維揚舒展着眉宇:“有這麽難決定嗎?就當去捧我當場吧,況且阮阮也去給時乾加油的,你們正好有伴,不好麽?”
聶維揚一向主導強勢慣了,語氣突然這麽婉轉誠懇,又有誘餌在手,程佑寶發現自己連拒絕的餘地都沒了。
去就去吧,看球賽而已,總不至于奔到狼窩虎穴吧?
嗯,她還有寶寶流星拳。
冰球
音樂會過後程佑寶就開始複習功課準備考試周,要不是聶維揚發短信來提醒明天到學校接她去滑冰館,她都幾乎忘了自己還欠了這麽一筆“債”。
她的運動神經不發達,除了上體育課外基本都不愛運動,所以翻箱倒櫃才找着那麽一身黑不溜秋的運動服,上面還印有中文系慶典的标志,是人手一套的系服,樣式和中文一樣古老深沉。
所以第二天早上碰面時,聶維揚看她這麽一身老氣橫秋的打扮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程佑寶扯扯寬大得不合身的衣服,冷着臉不說話。
現在她也不怎麽怕他了,不高興也全寫臉上,鼓着腮幫子不說話,任誰都知道她在生氣。
她自己還沒察覺,不過聶維揚卻樂于見到這樣的改變。
聶維揚習慣性地摸摸她的小腦袋,無奈地收了笑容:“好了,是我不對,我不該笑話你,成不?”
程佑寶又傲氣地哼了一聲,勉強原諒他了。
聶維揚帶她去了一個滑冰館,沒想到裏面一個人都沒有,整個館很空曠開闊,說話都有回音,雪白的冰面帶來絲絲的寒意。
程佑寶疑惑地問:“我們是不是來早了?怎麽沒人的?”
“我們今天包場打比賽,自然沒別人,而且現在離球賽開始時間還早,我想先熱熱身,還可以順便教你溜溜冰,你想不想學?”
程佑寶點點頭,又搖搖頭,小聲嘀咕着:“現在學晚啦,又不能滑得跟申雪趙宏博那樣好看……”說完又覺得自己的比喻不太對,人家申雪趙宏博是夫妻啊!她和他可一點關系都沒有!
聶維揚撲哧一笑,慵懶地說:“一口吃不下大象,他們都練了多少年了?不過我可以保證你學會後會很喜歡的。”他擰了下她的鼻尖,循循善誘着,“要不要學一下?小丫頭。”
他發現自己最近的笑容比過去那麽多年加起來都要多,這丫頭實在是個開心果,高興也好使性子也好,并不讓人覺得厭煩,反而讓人想傾其一切地想逗她笑對她好。
程佑寶避開他的手,哼哼說:“我才不是小丫頭,我都快二十了,學就學,誰怕誰啊?”
真是激不得的性子,不過才二十歲……聶維揚斂眸失笑,甚至有些懊惱她怎麽這麽小,若是再年長幾歲就好了……也不是,這樣守着一個人成長似乎也不是壞事,也許時乾也是因為有他一樣的想法,才那麽寶貝着阮澄的吧?
一瞬間,他的表情有了不易察覺的動容,情愫在心裏悄然瘋長着。
後來看到程佑寶就這麽直直地沖去滑冰場,他不由得好氣又好笑,拉着她說:“你打算就這麽下去啊?”
程佑寶愣愣地回過頭來,反問:“不然呢?”
他笑得無奈,不由分說地拉着她的手到更衣室:“咱們得換專業的裝備啊!”
顯然聶維揚早就有了打算,給她備好了新的滑冰服,冰鞋也一樣是新的,程佑寶換好衣服出來,發現竟然很合身。
“這才對嘛。”聶維揚滿意地點頭,招招手讓她到身邊坐下,“你把腳伸出來。”
程佑寶一臉戒備:“你想幹什麽?”
“放心,賣你也不挑這時候,我替你換鞋。”聶維揚說着就半跪半蹲下來。
他的舉動讓程佑寶驚了一下,他一個大男人,還有那樣的身份地位,竟然能毫不猶豫地做這個動作,實在是太超乎她的想象。她下意識把雙腿收得更緊,糯糯地堅持着:“我自己穿就好了。”
聶維揚把有點複雜的冰鞋擱在她跟前,微笑着問:“你确定你會穿?”
趁着她被問倒的當下,聶維揚已經把她的球鞋脫下,握着她的腳說:“你穿37碼的對吧?”
程佑寶點點頭,反問他:“你怎麽知道?”
“我什麽不知道?”聶維揚了然地笑了笑,麻利地替她穿好有些重的冰鞋。
程佑寶愣了愣。
因為她是初學,所以他特意把前面的鞋帶松點後面的緊一些方便固定腳腕,護膝也不忘給她戴上。
接着聶維揚讓她坐一旁等一會兒,他自己也換好了裝備,才把她扶起來手把手地教着。
站在冰刀上的不踏實感讓程佑寶心驚肉跳的,幾乎不會走路,很難平衡身體。聶維揚正對着她,耐心教她動作:“來,你稍微彎一下身體,放低重心平穩壓在刀刃上,對,雙腳往外成小八字……”他慢慢地帶着她在外場走。
可程佑寶一時還意會不到要領,只歪歪扭扭地被動挪着,而且好幾次都快要摔倒,聶維揚又說:“站不穩就往我身上靠,有我在別怕,千萬別往後倒,會傷到尾骨的。”
往他身上靠,摔倒了也是倒在他身上,傷不着她。
他的話讓程佑寶有些小感動,擡眸瞅了他一眼,見他的表情特認真,她也收起心思認真學起來。
練了十來分鐘,程佑寶已經累得腿軟站不穩了,聶維揚有些心疼,心想自己會不會太勉強了她?滑冰是他個人的愛好而已,也不必非要她也跟着喜歡。
他扶她坐好,把冰鞋脫掉,細心地幫她放松小腿,程佑寶臉紅紅的覺得很不好意思,偏偏他的手很大很暖和,動作也很輕柔,可以令她緊繃的肌肉舒緩了不少。
“要不還是別學了……”聶維揚突然說了一句。
程佑寶眼神暗了一下,輕聲問:“是不是我太笨了?”
他按摩着她的腳腕,答道:“沒,我是擔心你覺得辛苦,要學好滑冰可不容易,并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苦日子還在後頭……”他是自小就開始玩滑冰,在冰上摔摸滾打,今日這兒青了明兒那裏淤了都是常事兒,可要讓他看着她受這些罪卻是舍不得的。
他一怔,怎麽就用到了“舍不得”這三個字的?
他擡眸看着程佑寶,發現她也認真地瞅着自己,眼睛黑溜溜的特可人。
“我以前聽人家說,學會滑冰後在冰面上滑行時會有一種難以言語的急速快感,那是不一樣的冰上世界,對不對?”
“對啊。”聶維揚贊同的點點頭。
程佑寶眼睛微亮,用力握拳:“那我可要繼續學!”
既然程佑寶這麽說了,聶維揚也就耐心地教她,幾次練習下來,她已經能找到平衡感滑出小段距離了。
她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我能上冰試一試嗎?”
“現在還不行,還得再練練。”見她有些遺憾,聶維揚又說,“要不我先滑幾圈給你看一看?”
“真的?可以麽?”程佑寶有些激動。
聶維揚含笑着點點頭:“當然。”他說着就流利地滑到了冰道上。
整個滑冰館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在冰面上表演,她在下面當觀衆,他單獨為她表演帥氣的花式滑冰,那樣精湛的技巧已經是超業餘水平了。
程佑寶一邊看一邊雀躍地鼓掌叫好,時不時地喊着:“太棒了!來,再轉個圈,再轉……太厲害了……”
結束的時候,聶維揚已經出了一身汗,好笑地點點她的額說:“小沒良心的,你這一個轉那一個圈,是要累壞我啊?”
這熱身運動有些過量了,不過她看得這麽高興,他又覺得很值得的。
再沉着的男人也難免有虛榮心理,都渴望心悅的女孩能夠崇拜自己,那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程佑寶瞥了他一眼,突然壞心地一笑:“聶叔叔,看來你的體力有待加強……唔唔……”
沒想到揶揄不成,反被人以吻封緘。
聶維揚的薄唇精準地印在她的上面,與之前的溫柔不同,這次的吻是不客氣的霸道侵略,他仿佛要把她全身的力氣都抽幹,讓她只能攀附着自己,哪裏也去不了。
程佑寶幾乎以為自己的魂兒都被他吸了去,被迫跟着他的節奏呼吸,他技巧地含着她的舌,她躲都躲不起,只能任他肆意攻占領地,到最後他施恩松開她,她都只能軟趴趴地靠着他猛喘氣。
聶維揚滿足地抱着她,懶懶地在她耳邊問道:“佑寶,有沒有人跟你說過,說錯話是要受到懲罰的?嗯?”近在眼前的圓潤的耳垂也讓他忍不住啃了一下。
成熟男人的調情手段哪裏是菜鳥程佑寶可以招架得住的,她全身都顫抖着,小臉比蘋果還要紅。
她腦袋昏昏的,正胡思亂想着自己是應該破口大罵他色狼,亦或是為自己的初吻二吻X吻丢失而哭,還是踢他幾腳洩憤讓他滾開才對?
可她什麽都沒來得及做,滑冰館就迎來了一撥人,男男女女十幾二十個,程佑寶只能是推開聶維揚跌坐在長椅上,好歹是避嫌,甚至連眼睛都不敢擡一下。
阮澄眼尖,進了館內一下子就發現他們,微笑着跑了過來,熱情地拉着程佑寶:“我剛還想着你今天會不會來呢,上回忘了留你的電話,你不來的話我就無聊了。”
程佑寶睨了一眼另外一邊,聶維揚正和盛時乾還有另外幾個面生的男人在說話,身後的女伴則用一種奇怪的或者審視的目光看向她們這一側。
“不是還有很多人?”
“我跟他們合不來,你也別過去,他們都不是善類。”阮澄不客氣地評價,低眉一瞧她,又小小吃驚了一下,“你的嘴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程佑寶的聲音微微拔高,然後趕緊翻開包包拿出化妝鏡一瞅,得,又紅又腫,一看就知道幹了什麽“好事”。
她不免又急又氣,心裏把聶維揚罵了一千遍一萬遍。
好像除了這樣,她也拿他沒辦法,算自己倒黴,下次要堅定立場,別再和他有交集才是。可是一想起他之前的溫柔,又覺得心裏不是滋味。
阮澄一副了然的神色,篤定地問:“嗯哼,剛才幹壞事了吧?”
“沒有,沒有,我剛吃了辣椒……”程佑寶越解釋聲音越小……
“一大清早吃辣椒?”
“我……”
“行了,聶維揚那厮氣場超級強,手段高明,哪裏是你這小菜鳥招架得住的?”
這話一下子把程佑寶打擊得像霜打的茄子,沒異議地蔫了。
這次把來的人分成兩隊,每隊六人,他們稍微熱身了一下就開始比賽了,各自帶來的女伴就在場邊加油打氣活躍氣氛。
因為程佑寶不熟悉打冰球的規則,阮澄就耐心地解釋給她聽。
冰球運動速度很快,考驗了運動員的滑冰技術、體力和平衡力,因為極具對抗性和侵略性,令人覺得十分刺激興奮。
比賽分三場,每場二十分鐘,中間休息十分鐘,得分多者為勝。
一開始大家好像都保存體力,打得不是很猛,漸漸地就聞到了厮殺拼命的硝煙,程佑寶的眼睛随着場上運動員的動作轉來轉去,幾乎看不過來。
一小時很快就過去,兩隊暫時各勝了一場,比分不相上下。
阮澄突然稱贊了一句:“聶維揚還真狠,你看,藍隊的分幾乎都是他拿下的。”
程佑寶想起他喜歡的運動就是冰球,剛才花樣滑冰也那樣出色,想來他是真的喜歡這項運動,所以如此出色。
“佑寶,你喜歡聶維揚嗎?”阮澄突然這麽一問,接着又頓了頓,“我看他挺喜歡你的。”
可先不說只是剛見兩次面的阮澄,就是倩倩來問程佑寶,她也不知道的,她對聶維揚的感覺,是又欣賞又讨厭?她說不準。
阮澄見她沉默,才不好意思地拍拍自己的腦袋:“瞧我,問這些不該問的,如果你問我愛不愛盛時乾,我也只能回答不知道哈。”
他們不是都訂婚了?程佑寶囧了一下,不知道說什麽,小心地問:“呃,你是不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了?”
“呵呵,你應該問我遇到過什麽開心的事。”阮澄無所謂地笑了笑,“佑寶,你的脾氣真好,我很喜歡你,我們做朋友好不好?”
她希冀地看着程佑寶。
程佑寶面軟,又好說話,自然不會說不,還很爽快地應她一聲:“當然好啊。”
“我說呢,怪不得聶維揚纏着你不放呢,要換我是男的,肯定得把你藏起來,不給別人瞧一眼。”
程佑寶被她逗笑了,臉紅紅的:“哪有那麽誇張?”
阮澄強調說:“真的,你比那安茹好一百倍。”
“安茹是誰啊?”聽到這個陌生的名字,佑寶愣了一下。
就在這時。
盛時乾冷冷地喊:“阮阮,過來。”
她們倆同時回過頭,發現他們不知何時站在身後,額上臉上都出了很多汗,頭發都是濕的。
阮澄的身體明顯地顫了一下,程佑寶握了握她的手,她只是勉強笑了笑就乖乖地走到盛時乾的身邊。
而聶維揚只是遠遠地看着程佑寶,黑亮的眼睛有些深沉。
程佑寶被他看得有些發怵,不知怎的就問了他一句:“你看着我做什麽?是不是要毛巾?”
她天兵的言語讓沉寂的氣氛又一下子活了。
聶維揚也回過神來,失笑地搖搖頭:“不用了,你好好給我加油就行。”
不知道是因為他們改變了攻防策略還是到了賽點,最後一場雙方都打得特別猛,各自在冰面上急速穿越回旋,流暢地将球來回傳送,尤其是聶維揚,他是藍隊的明星隊員,防他的人也多,不過他遇強則強,打得又猛又狠,一開場不久就入了一球。
對方急了,進攻上就愈發狠起來。
程佑寶和阮澄還有幾個女生都分別為場上的運動員加油。
聶維揚聽見程佑寶激動的聲音,動作頓了一下,一個分神就被對方的人撞到在地,而且沒能馬上起來,好像受傷了。
畢竟只是自己人在比賽,所以比賽馬上就停下來。
大家合力把他扶到休息區坐下,等把他頭盔拿下來,才發現他的鼻子都被撞得流血了。
被他們稱作老伍的男人笑着打趣:“我說聶少,就算是佳人在側也不用這麽拼命吧,破相可就壞了!”
聶維揚捂着鼻子,似笑非笑地哼聲:“我看你是沒輸夠……”
“好了,都什麽時候了,我送阿揚去醫院檢查一下,你們補兩個人繼續玩吧,別浪費了場子。”盛時乾出言打斷他們之間的挑釁。
老伍撇撇嘴,揮揮手把大家都喚回場內。
程佑寶見到聶維揚臉上的血也吓了一跳,紙巾什麽的全塞到他手裏,急急地說:“呀,得趕緊止血。”
盛時乾颔首:“嗯,得去醫院做個檢查,請你也陪一下吧。”
他說這話時,聶維揚只是靜靜地看着程佑寶,鬼使神差的,她覺得自己合該應一聲好。
而阮澄有暈血症,讓盛時乾先派人送回家了。
盛時乾陪聶維揚在主治醫師辦公室裏檢查,只有程佑寶在過道上等着,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并不好聞,又只有她一個人,便覺得無聊,随手就用手機畫了張簡筆畫。
她只是高考前學過幾個月,是業餘中的業餘,手機塗鴉也不好發揮,所以畫像只和聶維揚有五六分像,而在他鼻子那裏,還被她惡搞成豬鼻子。
畫着畫着,程佑寶自己也笑了。
又等了片刻,聶維揚才從醫生那裏慢慢走出來,程佑寶站在原地不動。
盛時乾看了他們一眼,抿唇說:“那你回去好好地睡一覺,這些天先別運動了,我不放心阮阮,先回去看看。”
聶維揚點點頭:“你走吧。”
程佑寶隔着幾步路問他:“現在是不是沒事了?”
“初步檢查只是外傷,結果等一下才出來。”聶維揚走過來,摸摸她的頭說,“是不是吓到你了?別擔心,沒大礙的。”
沒成想程佑寶會避開他的手,還和他拉開距離,像是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
“好好的怎麽又不高興了?”他玩笑似的反問。
“聶維揚。”這是程佑寶第一次這麽清晰地喊他的名字,“我剛剛想起來安茹是誰了,倩倩告訴過我的,安茹是你前妻對吧?”
聶維揚剛到嘴邊的笑容瞬時收斂起來。
清楚
醫院清一色的白襯得聶維揚的臉色更蒼白,不過他的眼神很專注,輕輕“嗯”了一聲,微彎腰和她保持平視,抿着唇問:“佑寶,你是在害怕麽?”
剛才走得急,衣服也沒換,程佑寶被熱得小臉紅潤潤的,尴尬地咬着唇,心裏有些迷茫,聶維揚這樣的人物,什麽女人沒有見過,怎麽偏偏對自己特別?她抗拒這樣超出她預期的情感,她雖然年紀小,可是凡事都是考慮過的。
既然說開了,那就索性把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
“聶先生,你是倩倩的叔叔。”走道上不停地有人來往,程佑寶刻意壓低聲音,卻依然清晰可辨。
聶維揚微眯起眼睛:“然後呢?”
“你比我大十五年,經歷也比我豐富。”程佑寶又頓了一下。
這次聶維揚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聆聽她的下文。
他表現出的泰然讓程佑寶剛鼓起的勇氣一瀉千裏,明明她才是拒絕的一方,怎麽反而顯得弱勢。
她索性閉了眼咬牙說道:“而我不想過早地決定我人生的方向,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
許久都沒有聽見聶維揚的聲響,程佑寶悄悄掀了一半眼簾,發現他正凝着自己,被抓了個現行,又趕緊閉上,氣氛太尴尬了。
聶維揚彎起嘴角,下意識伸手撫去她額上的汗,關心說:“是不是很熱?不如把外套脫了吧,別悶壞了。”剛才走得急,大家都沒來得及換掉衣服,醫院不比滑冰館,悶熱又人多擁擠,顯得更熱了。
程佑寶卻着急了,反握着他的手問:“你還沒回答我呢?”
聶維揚拍拍她的頭:“知道知道,這麽有想法的丫頭,我不尊重也說不過去吧?”
他神色自若的态度讓程佑寶的局促減了幾分,心也稍稍安定了,大嘆終于說清楚了。
身高的落差讓聶維揚把一切盡收眼底,他在官場上多年,比旁人更有分寸,清楚什麽是張弛有度。
解決了困擾多日的問題,程佑寶整個人都輕松了,她亮了手機屏想看時間,低着頭邊看邊說:“都快一點了,什麽時候可以拿檢查結果?”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