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程佑寶這麽想着,可當她看到體溫計39.5°的時候,她還是得寫一個“服”字給他。要是換了常人,還不得燒迷糊了,他卻依然清醒得可怕,怪不得在官場上混得風生水起。
醫生檢查結果就是喉嚨發炎,高燒,不外乎打針吃藥。
輸液室已經坐滿人,程佑寶幫聶維揚舉着吊瓶到走廊找位置,可僅剩的座位都有些邋遢,程佑寶想拿紙巾擦一擦,摸到口袋才發現今天自己沒帶包,那邊聶維揚卻從褲兜裏拿出一方手帕鋪在上面,拉她坐了下來,自己則在另一邊坐下。
程佑寶還愣了半天,明明連細節都這麽講究的人,自己卻不在乎地坐在黑漆漆的椅子上,反而讓她得了好。她低眸看見手帕角落繡着的英文名,又想起了上次聽演奏會拿他的手帕還沒還給他,她還查了一下,乖乖的,這人連手帕用的都是高級定制,一次用來擦她的眼淚鼻涕,一次給她坐屁股下了,換了是她肯定肉疼。
不過程佑寶也沒辜負聶維揚的優待,很耐心地忙前忙後,先去買了一大瓶礦泉水讓聶維揚送藥,怕西藥削胃,又買了些易消化的東西給他墊肚子,總之把她能想到的都做了。
人和人總要相處過了,才知道對方的優缺點,不是說年輕就是不懂事不會照顧人,也不是說年長的就會有代溝有距離,尤其是男和女之間,端的不過是“合适”二字。
也許聶維揚是真的太累了,就算周圍環境嘈雜,空氣裏都是消毒水和藥的味道,可他終究忍不住靠着佑寶睡着了。
程佑寶先是有些尴尬,可也沒有推開他,也讓她有了機會這麽近距離地打量聶維揚。
都說穿上西裝就能看出一個男人帥不帥有沒有氣質,程佑寶覺得聶維揚是得天獨厚二者兼備,就連生着病還是賞心悅目的英俊。而此時他雙手放在膝蓋,左手手背還打着點滴,無力地把身體半靠着她,規律而略顯急促的呼吸灑在她耳邊,熱得人心慌慌。
程佑寶直到現在還是覺得,會被這麽一個優秀的從前對她來說遙不可及的男人上了心,簡直是不可思議。他什麽女人沒見過?要什麽對象沒有?他對她是一時新鮮的征服欲,還真的就是大家所說的愛情?
別看她這麽年輕,還喜歡看情情愛愛的小說,可在現實裏感情上她卻很慎重,并不是一味地去憧憬什麽浪漫,她認為真決定和一個人開始了就是要和他走一輩子的,她沒有勇氣拿幸福當賭注。
出色是他的優點,卻也是她拒絕他的理由,誠然被他打動是真,可要向他邁出一步就很難。
程佑寶小聲呢喃:“聶維揚,就算你是認真的,可我還是會害怕,所以才拒絕你,你明不明白?”
她在兀自思量,也就沒看見,倚在她身旁的聶維揚合起的眼睑動了動。
獨處
聶維揚打完點滴已經七點了,這個點數在大都市才正是絢爛的開始,可小縣城已經漸漸歸于平靜,只有中心街區的人流量旺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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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佑寶拿着一小包藥,小步跟在聶維揚身邊走出醫院,一邊問他:“趙秘書定的酒店在哪裏?信都吧?”信都是這裏最好的酒店了,按照四星級标準新建的,就坐落在海邊,環境一流。
“嗯。”聶維揚點頭,看着她反問,“我們這就回去了?”
程佑寶下意識接話茬:“要不然呢?”
他淺淺一笑,柔和稍顯冷峻的臉部線條:“那你不帶我到海邊走走麽?”
程佑寶一愣,擡眸對上他狡詐的笑容才想起剛才李阿姨說的那番話——到海邊走走,談戀愛的都喜歡到那裏去的。
談戀愛的……程佑寶曉得被占了嘴上便宜,于是狠狠地刮了他一眼,咬牙說着氣話:“海邊風那麽大你還想去?嫌病得不夠厲害?好啊,最好能把你一吹吹回北京,我還省心多了!”
“哈哈哈。”聶維揚爽朗地笑出聲,捏捏她的鼻尖說,“你啊,還是鬧情緒的時候最精神最可愛。”
誰跟他鬧情緒了?吼,這男人的臉皮厚的可以,幾乎刀槍不入了。
程佑寶扭過臉不理他,真想就甩開他一走了之,這時擱在褲兜裏的手機嗚嗚動起來,她拿出來一看,是大姑媽打來的,因為每天這個時候她該回到家了。
她暗叫糟糕,忐忑地咽了下口水,避開聶維揚幾步到角落接起電話,聶維揚半眯起眸,似笑非笑地在原地等着。
“喂,寶寶吧,怎麽還不回來呀?”是大姑媽程海清的聲音。
程佑寶小心翼翼地回答:“就回了,呃,有點事耽誤了。”
“哦,是什麽事啊?”
程佑寶忍不住翻白眼,大姑媽真是人精,明明李阿姨這個天線早就跟她通氣了,還問什麽啊?
她自上次說謊失敗後就知道自己天生缺少這一門技能,只得硬着頭皮說一半藏一半:“姑媽,我有朋友來了,他人不舒服,剛在醫院打點滴呢,我送他回酒店就回來。”
“哦,原來是這樣。”程海清的語調沒有意外起伏,顯然是早有準備的,又說,“既然是朋友還住什麽酒店?家裏有的是地方。”
她家是十幾年前買了地起的自建房,地方不算大,不過有五層樓高。
程佑寶“啊”了一聲,被震得不可思議。
這算什麽事兒啊?她還想着怎麽退敵呢,大姑媽還拖她後腿要給聶維揚開後門?不是引狼入室麽?李阿姨到底都和她說了些什麽啊?
她頭皮發麻地接話:“姑媽,這不大好吧?他一男的住我們家,況且酒店都訂好了……”
“訂好了就退,酒店哪有家裏好?你不是說他不舒服,哪有把病人往外趕的道理?還朋友呢?聽姑媽的話沒錯的,就因為是男的才讓你把人帶回來給我見見,不然我不放心……”程海清在東北住了大半輩子,自有東北人一番豪邁爽朗說一不二的性格。
不過她最後那句話完全暴露了她的目的,什麽不帶回來見見不放心,聽着像搞對象見家長似的。
程佑寶聽出一身冷汗,覺得自己大難臨頭了,可程海清沒給她機會垂死掙紮,直接挂了電話。
果然如聶倩倩所說的,無論她走到哪裏都是被人吃定的命。
見她垂頭喪氣地走回來,聶維揚好氣又好笑,微低頭平視着問她:“怎麽了?誰的電話?”
程佑寶傻傻地老實說:“我大姑媽。”
聶維揚挑起眉“哦”了一下,等着她下文。
“聶維揚,我跟你商量一件事好哇?”程佑寶突然想到,她拿大姑媽沒辦法,可聶維揚那麽腹黑,肯定有辦法拒絕的,四星級酒店那麽舒服,他應該不想去和一個老太太住老民房吧?
聶維揚看着她微笑:“什麽事?”
程佑寶糾結地掙紮了一下,別開眼在地上畫圈圈:“我大姑媽想讓你住到她家裏,你快幫我想辦法拒絕!”
“我為什麽要拒絕?我很樂意啊。”
就知道他不會按理出牌,程佑寶轉過身直勾勾地睨着她:“你!難道,難道你都不會覺得不好意思?再說了,信都酒店好豪華好漂亮的,絕對比我大姑媽那裏住得舒服,好簡陋的……”大姑媽,我對不起你。
聶維揚氣定神閑地說:“我不介意。”
這時程佑寶的手機又響了,程海清的聲音跟外放似的大聲喊着:“寶寶,我都看見你們了,還在磨蹭啥,天都黑了,趕緊回來!”
程佑寶這才想起來,大姑媽的房子就在三醫對街,探頭出露臺就能見到人!
聶維揚聽了以後,笑得一臉溫柔:“佑寶,快點帶路吧,讓長輩等可不好,我得好好謝謝大姑媽。”
程佑寶目露兇光瞪着他,是我的大姑媽,您跟着亂喊什麽啊?
程佑寶他們進門的時候,門口就放好了一大一小兩雙拖鞋,程海清還在廚房,聽見門開合的聲音就吆喝了一句:“你們在外頭坐一會兒,很快就可以吃飯了。”
程佑寶聽了趕緊穿了拖鞋往廚房走去,不符合年齡地碎碎念:“姑媽!怎麽不等我回來再弄呢,醫生說您的腰還要躺幾天。”
程海清笑了笑,拿起勺子給排骨湯調味:“再躺這把骨頭就軟掉啦!我沒事,你帶男朋友回來總要招呼一下。”
“您別都聽李阿姨的,是朋友,不是‘男’朋友!”
“好好好,朋友,朋友。”程海清往客廳外一瞧,聶維揚正背着她們坐在沙發上,坐姿筆挺筆挺的,她滿意地點點頭,又問:“小阮呢?怎麽沒和你們一起回來?”
“她未婚夫來把她接走了。”程佑寶努努嘴,“和他一起來的,不過他發燒,就留下來了。”
湯味道調好了,程佑寶幫着程海清端出去,家常便飯,四菜一湯都是程海清親手做的,熱騰騰。
聶維揚連忙站起來,禮貌規矩地喊:“您好。”
聶維揚順從地走過去,其實他沒什麽胃口,點滴只是退了燒,喉嚨的炎症并沒有完全消除,不過雖然他吃的很少,但是每樣菜色都嘗過了,這是基本禮貌。
程海清見聶維揚西裝款款,說話進退有度,吃飯也是斯文優雅,家教肯定很好,對他的印象不錯。雖然佑寶強調他們是普通朋友,可是這聶維揚看佑寶的眼神明顯就超越了朋友關系,應該還在追求階段,騙誰也騙不過她的火眼金睛。
兩人就撇開程佑寶聊了起來,程佑寶只能憋屈地埋頭吃飯。
高手過招,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一番談話下來就知道聶維揚的社會閱歷比佑寶豐富,這有好有壞,好的是能力夠可以保護人,可太有城府的話就怕佑寶将來會被他吃定。
她眯起眼睛,看似不經意地說:“說來也巧,寶寶有個好朋友也姓聶的,叫倩倩,你認識嗎?”
程佑寶一聽來了精神,側過頭得意地睨向聶維揚,似乎在說看你這次怎麽回答。
誰知聶維揚面不改色,淡定點頭說:“認識,倩倩是我堂兄的女兒。”
這答案完全在程海清的意料之外,她原以為他剛好姓聶會不會是倩倩的哥哥什麽的,沒想到會是這樣。
她不是古板的人,反而欣賞聶維揚的坦白直接,不過她還沒想好怎麽說,又看見聶維揚放下筷子,規規矩矩地對她說:“我年紀是比佑寶大了一些,不過我對她是認真的,這點我可以向您保證。如果佑寶同意,我願意以結婚為前提和她交往。”
他總是善于化被動為主動,直接把他的意圖擺到明面上,在長輩跟前表示了自己的誠意之餘,不需要對方旁敲側擊,又讓程佑寶不得不再次正視這個問題。
“你胡說什麽呢?!”程佑寶迅速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程海清沒有做任何的表态,而是适時裝糊塗:“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看着辦,是不适合在于你們,不過佑寶還在念書,可不能荒廢了學業。”她點出了至關重要的一點,雖說年齡不是問題,可因此造成的鴻溝則需要費心思跨越,想必佑寶也是考慮到這些才會不答應他的追求吧。
聶維揚斂眸,鄭重地點頭:“我明白的。”
老房子的一樓租給別人做鋪面,程海清年紀大,就住在二樓,程佑寶住三樓,于是安排了聶維揚在四樓客房住。房間收拾得很幹淨齊整,稍微整理一下就可以住人的。
程海清拿了套新的睡衣給佑寶:“寶寶,這睡衣是給你大姐夫備着的,沒穿過,拿給小聶穿吧,不管你對他有沒意思,來者是客,又病着,不能怠慢咯。”
“姑媽……”程佑寶親昵地摟着程海清的肩膀,“我已經拒絕他了,他都沒當回事,我正煩着呢,幹嘛還對他那麽好?對了,你記得千萬別跟我爸說,還有我哥,不然我真不敢回家了。”
“你爸老想着在他學生裏挑一個給你當女婿,說什麽知根知底,我就不高興,跟選豬肉似的。”程海清摸摸她的頭,“姑媽呢,什麽也不求,就希望你找個對你好的就行。這小聶看起來是個好對象,就是年齡大了些,就算過了你這關,你爸也難同意。哎呀,讓你們年輕人自己煩惱去,我先去睡了,等他安頓好了你就回房間,不準做壞事,知道嗎?”與其放他們在外頭,不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安全。
“哎呀!誰會做壞事?您都想哪裏去了?”程佑寶紅着臉跺了跺腳。
程佑寶拿了睡衣和一壺開水上樓的時候,聶維揚正在通電話,好像在交代工作,不時地咳幾聲,她就站門外等了一會兒。
聶維揚認真地叮囑了幾遍,才挂電話,見佑寶傻站在門外,朝她招手笑說:“怎麽不進來坐啊?”
程佑寶把睡衣遞給他:“喏,這是給你換洗的,還有你記得多喝水,按時吃藥……不如還是再探一下溫吧。”發燒最容易反複,她說着就下樓找來探溫計。
一探,果然還是徘徊在三十八度。
程佑寶的眉都擰成麻花兒了,聶維揚笑了笑:“藥裏有退燒的,等藥效起了出了汗就沒問題,你別眉頭皺得跟小老太太似的。要是擔心我的話,就陪我說會兒話吧。”其實他有些累的,可難得和她坐在一起聊天,他不想錯過。
“誰擔心你啊?”程佑寶典型的口硬心軟,嘴上這麽說,卻還是留下來陪他,不過始終讓大門敞開着,他們就在小客廳聊着。
聶維揚一向敏銳,知道她在不安,不免又氣又笑:“放心,我還病着呢,不會對你做壞事的。”
程佑寶臉一熱,越看越覺得他的笑容可惡!
她坐了一小會兒才突然想起來問:“嗳,你知不知道阮阮現在怎麽樣了?”
聶維揚答:“時乾帶她回北京了,不會有什麽事的。”
“可是他們看起來關系不太好的樣子……”
聶維揚攤手,直白地說:“他們從小就這樣,你慢慢會習慣的,他們久不久鬧一次才是正常。”
程佑寶囧了一下:“呃,還真是特別啊。”
聶維揚想了想,問她:“你大姑媽一個人住在這裏?”他知道佑寶很重視家裏人,所以他也想趁機了解一下。
“嗯,我兩個堂姐都在外地,姑媽說在這裏住久了,不想搬去別的地方,只是我們都知道,她舍不得離開這裏是因為心裏還惦記着姑丈。”
聶維揚循循善誘:“這話怎麽說?”
“我姑丈家是做生意的,還曾經是這裏的首富,他到北京辦貨的時候認識了我姑媽,比姑媽年長好幾歲,後來我姑媽不顧家裏反對一個人嫁到這裏來了。可惜我姑媽和姑丈媽媽的關系一直不太好,又想要男孫,可姑媽接連生了兩個女兒,她覺得我姑媽沒本事,我家也沒他家有錢有勢,就逼着他們離婚。”
“那你姑丈同意了?”
程佑寶搖搖頭,倒了杯水讓他喝完,才接着說:“沒有,聽我爸說姑丈還是很喜歡姑媽的,又這麽多年夫妻,但是礙于母親子嗣的壓力,他提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最後是我姑媽接受不了,就主動提出離婚了。”她喘了口氣,又忿忿地接着道,“當時姑丈說花錢找女人幫他們生個兒子,就當是姑媽生的……他很壞對不對?”
聶維揚點點頭,又問:“後來呢?”
“他們離婚後我姑丈好幾次想和姑媽複婚的,可惜姑媽不肯,後來他們那一家人就搬到市裏了,也再婚了斷了聯系,就是逢年過節堂姐她們會過去見個面。”
“所以在醫院裏你才會說你害怕?你覺得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也會讓你遇到同樣的情況?”
程佑寶睜大眼睛看他:“啊!你居然裝睡?”
“我只是睡得不深,剛巧醒了。”聶維揚給了個合理的回答。
“我媽常說,結婚不只是兩個人的事,還是兩家人的事,一定要門當戶對才能家庭和睦。她遇到了我奶奶這個好婆婆,還有我爸爸這個會護着她的好老公,所以她是幸福的。可如果遇到像我姑媽這樣的情況,高嫁是高嫁,可摔得也夠嗆,一輩子就這樣毀了。”
聶維揚卻不同意這樣的說法:“一段婚姻是成功還是失敗,是靠兩個人的經營的,門第并不是唯一條件,性格、環境等等都有可能影響到婚姻的走向。我和前妻,就是性格不合才離婚的,那時我們才結婚一年不到,門當戶對并沒有能維持我們的婚姻。”
他很少在別人面前說起這件事,可是他知道佑寶心裏有結,他要一個一個解開,才能有機會走進她心裏。
“這麽快?”
“我們相親認識的,感情不深,不過是兩家覺得彼此條件合适,就被安排結婚了。”
程佑寶聽着皺起眉來,怎麽聽起來這麽兒戲啊。
聶維揚知道她肯定想偏了,得趕緊拉她回來:“佑寶,我不是随便對待感情的人,我每做一個決定都是認真的,只是當時我沒想到,多年後會遇到一個你。可我也慶幸自己經歷過一段婚姻,使我更加懂得什麽是耐心、珍惜和包容。”
聞言,程佑寶臉熱熱的,顫着手去倒水借以掩飾自己的失措。
他千裏迢迢地趕來這裏,只是怕她會受到波及,他知道她一切的喜好,雖然強勢卻極盡可能地遷就她,他做的一切她都知道的,只不過就像踩在雲端上,高高的美好的卻不真實。
見她不說話,聶維揚大膽地牽住她的手,沉聲說:“佑寶,你要對我有信心。”
他突然放大的俊臉讓程佑寶有些緊張,看着他眼裏布滿的血絲又讓她硬不下心來說狠話,她抿着嘴唇說:“我是對自己沒信心。”
他索性把她拉到懷裏,在她耳邊輕輕呢喃:“傻丫頭,你有我啊,不管将來有什麽困難,我都會擋在你前面,你連害怕的機會都不會有,你只需要牽着我的手和我走下去。你說你不想過早地決定人生的方向,你希望我能尊重你,這些我都同意,反正離你畢業還有兩年,談論以後還為時尚早,你就當給大家一個機會試着在一起,好不好?”
男人的承諾千金難買,況且還是從聶維揚的口中說出來的,試問面對這麽出色的人這樣真誠的話,有哪個女人不投降的?
猜猜程佑寶是怎麽回應的?
其實她大腦一片空白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只是用力掙開他的懷抱,再一次落荒而逃了。
寧夏
這樣一個寧靜的夏夜。
程佑寶頭都不敢回,箭一樣跑下樓沖回自己房間,甩了拖鞋就撲上床,像卷春卷似的在床上滾來滾去,小心肝依然跳得飛快難以平複。
這個男人不止步步為營,而且只要他想做,他就有那份自信能做到步步為贏,而他最後那番話無疑為他的制勝加了砝碼,她若不逃,指不定就點頭從了他。程佑寶抱着被子想了又想,始終心有不甘,明明她是被追求的一方,接受或拒絕的主動權在她的手裏,怎麽自己還是這麽遜的被他逼得逃跑了?
她白嫩的小腿在床上蹬啊蹬的,一時拿不定主意,就習慣了要摸手機打電話給聶倩倩,聶倩倩雖然是個狗頭軍師,可是有她在總能讓她心安。
也就在這時,她才杯具地發現手機沒了,奇怪,她一直拿在手上的……最大的可能是剛才她溜得匆忙,把手機落在聶維揚那裏了。
聶維揚看着那小丫頭不知所措地從自己懷裏逃開,他有些無奈,也覺得好氣又好笑,她這麽一逃避又不知道要在殼裏躲多久。雖然把她逼急了些,可他沒有後悔,到了他這樣的年紀,反而目的明确,他想要她,成為自己的女人。
是的,成為他聶維揚的女人,就這麽簡單。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聶維揚拿起茶幾上的睡衣,走去陽臺後側的洗手間打算洗澡,卻無奈地發現這裏沒有沐浴設施,他失笑地搖搖頭,這丫頭該不會是要他接水龍頭的冷水來洗吧?他重新回到客廳,拿手機撥了程佑寶的號碼。
同時鈴聲也響了起來,他順着聲音看去,在沙發的角落看到了佑寶那臺白色的手機,彎腰把手機拿起來,看到屏幕來電顯示的時候眼眸半眯起來,表情有些危險。
他薄薄的嘴唇微彎,一手拿着衣服,一手拿着手機,慢慢往樓下走去。
三樓大門緊閉,聶維揚輕輕敲了門,喚道:“佑寶,開開門。”
因為地方不大,就算在房間也能聽到他的聲音,程佑寶擰着嗓子喊:“我已經睡了!”
開玩笑,她又不是小紅帽,才不會給大灰狼給門呢。
聶維揚氣定神閑地說:“你手機不要了?那我扔了啊。”因為夜深,他刻意控制音量,聲音不大,不過卻能清晰地傳到程佑寶房間。
聞言,程佑寶一咬牙,天人交戰了幾秒鐘,才哼着氣嘀咕:“扔就扔,我正好換手機……”
然後她只聽到門外的聶維揚沉默了一陣,然後自言自語地念叨了一句:“四樓沒有淋浴,是不是得到二樓去?”再就沒有聲音了。
程佑寶“呀”的一拍自己腦門,樓上一直沒人住,沒有安裝熱水器!她怕他真沖到樓下去,吵着姑媽,便咕嚕地滾下床往外跑,“咿呀”開了門,差點就撲在某人身上。
聶維揚穩穩地扶住她,有些促狹地莞爾:“手機幫你留着呢,別急着投懷送抱,我還沒洗澡。”
“你!最好臭死你!”知道被他耍了,程佑寶就着姿勢狠狠地掐了下他的手出氣,聽他幾不可聞地嘶了一聲,她低眉一看,自己抓到他因為打吊針有些淤青的手背,她趕緊撒了手,像做錯事的孩子似的眼睛四處亂飄,就是不敢和他正眼對視。
聶維揚把手機塞到她手心,淡淡地笑:“好了,告訴我在哪裏洗澡吧。”
他這種重重拿起輕輕放下的感覺讓程佑寶不适應,她呆呆地擡起頭,發現他笑得眉梢都是彎的。
程佑寶半側了身體給他讓路:“陽臺後面就是浴室……”
聶維揚閃身進了門,關緊了以後,才出其不意地貼近她,把她逼到牆角:“從剛剛一直想到現在……”
“想什麽?”程佑寶被他呵出的熱氣逗地全身酥麻,呼吸也跟着急促起來。
“想吻你。”随着他聲音落下的還有他的薄唇。
程佑寶驚恐了:“你想得美!”
“噓,你也不想你姑媽聽見吧?雖然我不太介意……”
不同于之前蜻蜓點水的輕吻,這次他是帶着侵略性地卷入她的唇齒間,她不配合,他就咬她的唇,讓她被動地請他深入,像品嘗紅酒似的在裏面嘗了又嘗。
程佑寶緊張地揪着他的衣服,聲音模糊地喊着“流氓”,卻手軟腳軟地掙不開他半分,眼眸也半眯半張。
聶維揚單身就把她控制住,放縱着自己的情緒把她壓在胸前深吻,似乎對到嘴的美食滿意極了,而眼裏的火也燒得極旺:“真想把你吃到肚子裏,看你還能往哪裏逃?”
這般調情的手段,這番霸道的言語,程佑寶道行這麽淺哪裏是他的對手?直到她的小嘴唇被吻腫了,聶維揚才大發慈悲地放過她。
程佑寶從頭到腳都軟成水一樣,除了狠狠地瞪着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聶維揚滿眼都是笑意,卻還是一本正經地說:“小乖乖,別瞪我,我只是不想辜負你的美意,惡魔大叔……還就只有你敢。”說着還用手指彈了下她光潔的額頭,也沒等她回魂就慢步走向浴室。
程佑寶被刺激得滿臉通紅,又拿他沒辦法,只能耷拉着腦袋坐在客廳的板凳上。
程海清保養得不錯,沒傷到腰的時候每晚還去廣場跳舞,六十出頭的人,看起來只有五十歲左右。
程佑寶介紹:“姑媽,他是我朋友,叫聶維揚,從北京過來的。”又對聶維揚說,“這就是我大姑媽。”
也姓聶?程海清怔了一下,很快就笑着說:“快過來坐下吃飯,打了點滴正要補點營養。”說完後不動聲色地打量起聶維揚,模樣俊個子高,外貌條件還不賴,就不知道談吐人品如何。
程海清此時完全是用看女婿的目光來給聶維揚打分的。
浴室裏很快就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時不時的聽見聶維揚問:“丫頭,我要用你的洗發水咯!”
“丫頭,你的沐浴露太香了。”
“丫頭,你的……”
一句又一句,好像是他和她在洗澡似的……
程佑寶甩開腦海裏閃過的兒童不宜的畫面,心不在焉地咬着唇想接下來該怎麽辦,等會兒聶維揚出來肯定又會繼續剛才的話題,依他的性格是不會允許她再逃了,搞不好惹惱他,真會把自己給吞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聶維揚卻擦着頭走出來,拍拍她的肩膀:“在想什麽呢?”
程佑寶脖子一縮,又記恨着着他剛才的侵略,別開眼不想理會他,好像在做無聲的抗議,鬥不過他說不過他,不開口不理他總可以吧?
聶維揚不計較她孩子氣,笑得一臉溫和,在屋裏轉了一下,又問她:“吹風機呢?”
程佑寶一言不發地到櫃子前拉開抽屜,把吹風機拿出來遞給他,因為一直垂着頭,視線自然而然和他的腳接觸,然後一下子就讓她的故作深沉破了功。
因為聶維揚太高,給他準備的睡衣睡褲不合身,還露出半截小腿,腳上又穿着土黃色的膠拖鞋,怎麽看怎麽像貴公子流落民間變成農民大叔的樣子。
這新鮮的形象讓程佑寶笑得放肆,聶維揚眼睛危險地眯起來,抿着唇把吹風機塞回她手裏:“笑完了吧?給我吹吹頭發!”
“才不要!你自己不會吹啊?”程佑寶梗着脖子瞪他。
“哦?不吹頭發?也行,咱們繼續剛才的事……”
“什麽繼續剛才的事?”程佑寶驚呼,看着他頗具侵略性的眼神,終于屈服地說,“我吹,吹還不行麽?”
大家都沒說話,很快,客廳就只剩下吹風機嗚嗚的聲音。
程佑寶半跪在沙發上,而聶維揚感受着她軟軟的手指在自己發間來回穿梭,動作很輕柔,舒服得他不自覺地閉起眼睛。
程佑寶卻沒他那麽舒服,一邊做着苦力一邊在心裏過了一遍滿清十大酷刑,卻又陷于無法将之實施在聶維揚身上的現實裏,只能苦着一張臉吶喊着要翻身。
短頭發很容易吹幹,程佑寶關了電源想功成身退,人還沒站直呢,就被聶維揚一把扯在懷裏,親昵地摸摸她的頭,又親了親她的發際:“我的丫頭真聽話。”
“誰是你的丫頭?”程佑寶紅着臉避開他的動作。
“不是麽?那看來我要做點什麽才對……”聶維揚抱得更緊了,夏天的衣服薄,他又剛洗完澡,佑寶很明顯地感受到臀下傳來的威脅,她沒吃過豬肉也耳聞過豬跑,小說也看了不少,知道那代表什麽,而他的手也正危險地在她衣服的邊緣游離。
程佑寶恐懼得渾身顫抖着,她沒有那方面的經驗,就算之前被他強吻過,但那也僅止于吻,真要荷槍實彈地上戰場,她的戰鬥指數是零。害怕的情緒一湧而上,她抓着他作怪的手,張開嘴想叫停卻又叫不出來,好像頃刻間被女巫奪了聲音的魚美人,只能喘着氣哭泣。
因為她背坐在聶維揚身上,他看不清她的臉,直到手臂上感覺到濕潤,他才驚訝她哭了。
聶維揚趕緊松了手,把她轉過身和自己面對面,擡起她的下巴,她正一抽一噎地顫抖着身體,嬌嫩的臉上全是淚水,他伸手去擦,可她的眼淚就像決堤的洪水怎麽也止不住。
他嘆了口氣,替她把衣服的紐扣一個個扣好,再和她拉開了一點距離,才正色說着:“對不起,是我沒有控制好自己。”
他一向自控力很強,很少會讓自己失了理智,可不知怎麽,面對這個乖巧的小丫頭,卻總是情難自控。
自己不就是喜歡她的單純乖順麽?明知道她沒有招架的能力,怎麽能用一般的調情手段對付她?怪不得她總是逃,除了身份年齡,也是害怕這樣攻擊性的自己吧?
程佑寶繼續低着頭,肩膀一聳一聳的,咬着唇不開口。
聶維揚心疼得不得了,姿态軟了又軟,極盡溫柔地說:“佑寶,我只是太喜歡你,我答應你,以後沒有你同意,我絕對不會再這樣了。”
“誰跟你有以後?”這次輪到程佑寶出其不意,她小小踢了他一腳,他沒有任何防備就倒在沙發一腳,她就趕緊起身往陽臺跑去。
聶維揚動作敏捷,也追了上去,有了前車之鑒,程佑寶防備地喊着:“你又跟着我做什麽?”
聶維揚無奈,把手裏提着的拖鞋舉了舉,又彎下腰,自動自覺地替她穿鞋:“光着腳跑來跑去,也不怕沾了寒氣?”
程佑寶站在原地不動,皺着眉低喃:“聶維揚,其實你很好了。”
聶維揚挑起眉,笑着問:“我很好你還不要我?”
她緊張得腳趾蜷着,說話還帶着哭過以後的鼻音:“我只是……只是還沒準備好接受你。”
“我明白。”聶維揚摸摸她的頭表示理解。
程佑寶鼓起勇氣說:“所以說,你還是不要